玉汝恆側著身子,轉眸看著他並未轉身,薄被下的身影單薄,她低聲道,「奴才不知景帝說在說什麼。」
雲景行緊咬著唇,閉著雙眸,不再出聲,只是那隱藏與薄被下的雙手緊握成拳,似是在忍耐著什麼。
玉汝恆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她隨即行至床榻旁,便看到他涼薄的後背微微顫動著,她低聲詢問,「景帝可安?」
雲景行緊閉著雙眸,隱藏在面紗下的容顏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緊咬的唇已經滲出血來,他並未發出一絲的響聲,全身僵硬抽搐,保持著側躺的姿勢。
玉汝恆見他未應,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身子向前傾,正好看到遮擋著面紗的側臉,那白色的面紗被黑血染濕,他薄如蟬翼的睫毛結了一層冰霜,雙眸緊閉,透不出一絲的光亮,似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她抬起的手卻緩緩地放下,躬身輕喚道,「景帝?」
雲景行置若罔聞,不回應也不動彈,猶如冰雕似的側躺著。
玉汝恆頓覺奇怪,明顯感覺到不對勁,細長溫和的雙眸幽光微閃,抬起雙手便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扳了過來。
雲景行如今已無多餘的力氣去反抗,任由著她的動作,無力平躺在床榻上,猛地睜開雙眸,遍佈血絲的瞳孔看著滲人,他對上玉汝恆的雙眸,咬緊牙關,才發出低沉破碎的聲音,「匕首……」
玉汝恆見他如此,便將匕首拿出遞給了他,他拼盡力氣抬手接過匕首,接著便劃向自個的手臂,她見狀,連忙上前便將他的手臂拉了過來,自個的手背上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雲景行猩紅的雙眸微動,抬眸看著她,發出低沉的顫音,「你……滾開!」
玉汝恆抬起另一隻手將他手中的匕首快速地奪了過來,「景帝可是毒發了?」
雲景行見匕首被她奪走,他緩緩地閉上雙眸,緊咬著唇,不發一言,任由著身體不停地抽搐著,而臉上的黑血沾染了整個白色的面紗,微弱的燭光映襯在他的臉上,血肉模糊。
玉汝恆心下明瞭,為何他的身上有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傷痕,每當他夜晚備受臉上蠱蟲毒發的時候,為了撐下去,而用匕首自殘,以此來麻痺這蝕骨的疼痛。
她見他漏出的手臂上亦是許多的刀痕,參差不齊,蜿蜒猙獰,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嵌入了掌心,適才包紮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她上前將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掰開,將自個的手放在了那掌心上,他的手指顫動著,可是,因著疼痛,用力地收攏,那力度似是要將她白嫩的手掌捏碎。
雲景行如今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只感覺臉上有千萬條蟲子在啃咬著,痛入骨髓,痛不欲生,唇已經被咬破,他始終未溢出半分痛苦的呻吟。
玉汝恆覺得如此下去不是法子,可是,卻不知該如何能夠減輕他毒發的疼痛,她不擅長藥理,也不知這所中何毒,她轉眸,越過床榻便看到軟榻上睡意正酣的申屠璃,俊秀的容顏微沉,她倒睡得香甜。
她看著他另一隻拳頭,鮮血已經從指縫中流淌出來,滴落在身下的床鋪上,而她被握著的手已然聽到了骨裂的聲音。
她將另一隻手抬起,將他臉上染成黑紅的面紗揭開,便看到他血淋淋的臉,她眸光一暗,手指點在他下顎的穴道處,他緊咬的牙關有了些微的鬆動,她抬手便將自個的手放入了他的口中。
雲景行緩緩地睜開雙眸,眼神迷離中,似是有一道柔光籠罩著他,意識逐漸地渙散,隨著那疼痛慢慢地消減,他已然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昏睡過去。
玉汝恆將被他咬著的手背抽了出來,便看到有一排帶血的牙印,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她將薄被重新蓋在他的身上,被他緊握的手,她按著他手腕的穴位,輕鬆地抽了出來,尾指骨折,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個這是何苦?
她隨即起身,行至衣櫃旁,尋到了一塊乾淨的白色面紗,卻看到他面頰上黑血流淌,她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醜陋不堪的容顏,依稀能看到往日絕美的輪廓,她將面紗放在一旁,起身將紗幔放下,便抬步行至門口,將門推開,踏出了寢宮。
她抬眸看著天色,天微亮,冷風吹來,她不由一顫,身上穿著裡衣甚是單薄,抬眸便看到小冬子手中拿著一件外袍正站在院中候著她,她緩步下了玉階,行至他的面前,小冬子見她安好,堆著笑意,「玉掌印,這是季督主命奴才給您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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