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別耍什麼花樣!」小江用力地將一疊照片甩到了他面前:「這些都是從你房裡搜出來的,你怎麼說。」
照片,是於前兩名受害者相關的。
面對那一疊照片,陳慶坤絲毫不顯慌亂,像是早料到會這樣:「這是我從網上下載的。警官,你們不會不知道吧,這次的事早就在網上公開了。」
小江瞧著他那游刃有餘的模樣,氣得想揍人。對陳慶坤的審問並沒有得到有效的信息,而且,就像他所說的那樣,這次的案子與幾年前張松的又一個不同之處,就是兇手對網絡的利用,兩起案子發生後,網上都出現了與案子相關的帖子,公佈了案子的一些相關信息,發帖人都自稱是兇手。
另一邊,對王明的審問同樣收穫無幾,唯一能夠確認的是:獄警說的沒錯,王明已經被張松洗腦成功了,面對警察的審問,他回答得小心翼翼,面帶虔誠,到最後還反問了警察:「他回來了對不對。」
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案子偵破過程中處處碰壁的時候,張松的父母在這時候站出來了,對著一群好事的媒體們,痛聲哭喊著要向警察討一個公道。
「我兒子是被冤枉的,他是替死鬼——警察無能,找不出真正的兇手,就拿他頂了包……現在真正的兇手回來了……我兒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張母那張歲月留痕的老臉,對著鏡頭,涕淚橫流地哭喊著。
有了先前刻意低調處理林平案的「不良前科」,現在張母的那一席話輕易地就博取了不少的同情票和支持票。
接下來的幾天,各大媒體把數年前張松的案子又翻出來冷飯熱炒了一把,再將這次的案子拿出來報道一番,警方面對媒體們的追問,只能用那些最官方的話作為回答——「警方已經掌握了不少線索」「抱歉,這個事關案子,暫時無可奉告。」「警方已經鎖定幾個嫌疑人……」
但是這樣的回答是不夠的,無法滿足媒體們的好奇心,只會引發他們更多的猜測,最後警方拋出了一個重量級的答案:
「我們已經請來了國際著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su。t來協助調查,很快就能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這一下子就把大半的火力轉移到了唐大神身上,幸好,關於唐溯的信息,外人可知的也是跟許箻當時一樣,「只聞其聲,不識其人」,不夠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更增加了神秘感,才更能吸引媒體們的好奇心。
「怎麼會突然讓上邊的公佈你的存在。」
「因為他渴望被關注,」唐溯倒在沙發上,頭枕在她的腿上——這是他最近新喜歡上的姿勢,在陪許箻看那些無聊的電視的時候:「他所做的一切,從寄出照片給警方,再到網上公佈視頻,發佈帖子這一系列譁眾取寵的行為,都是為了博取眼球,贏得大家的關注。而現在我突然橫空插了一腳,輕易地就將大部分的注意力轉移走,這會在一定的程度上激怒了他……」
許箻伸手撥弄了下他的頭髮,輕輕抓了抓,像在撫摸一隻貓一樣,聽他說到這裡,她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他被激怒的話……會怎麼樣?」有預感,不會是什麼讓人高興的答案。
唐溯瞇了下眼:「也應該差不多了,他不會忍耐太久,最多三天,必然會再有動作。」
「你是說三天之內,會再有人死亡?」
「不一定。」唐溯伸手,抓住她置於自己發上的手:「也許會比殺人更有趣點的,更聲勢浩大一些。」他露出了一個有趣的表情。
有趣?
許箻對於他這種另類的形容詞總是很無語。
「唐溯,你心裡有譜了嗎?」
唐溯看了她一眼,明明他是躺著,居高臨下的人是她,可人家即使是躺著看她,也硬是能看出一種君臨天下的味道來,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中一樣。
透過那雙清冷的瞳眸,許箻好像能看見一個個人名與臉孔在他的思緒中快速地滾動而過,然後被他迅速地進行了整合,篩選,排列,刪除,到最後得到結果。
「當年,張松下手的對象,偏好一些年輕漂亮的男女,尤其是男孩子。這符合他那一套吃人社會的理論,征服一個雄性的成就感要比雌性來得強烈。但是這次兇手的作案對象,並沒有一定的規律。」唐溯:「這也是兇手的聰明之處,不要特定的對象,所有人都可能是他下手的對象。這說明,兇手是一個思維嚴謹的人,他製造這兩起案子的目的,不在於模仿或是致敬,而是在於:超越。」
「超……越?」
「嗯。」唐溯坐了起來,兩手合掌,輕輕地貼在下巴處:「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看不起張松,認為張松是個失敗者。」
許箻咋舌,這尼瑪算是同行相斥嗎?
不幸的是事情的發展又一次順著唐溯的預言,發生了。
第二天,一個中年婦女神色驚惶地來到了警局。
許箻覺得那女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在什麼時候見過,記憶有些久遠。
最後,倒是小江先想起來了。
「你是鄭曉紅的母親。」
鄭曉紅這名字一出來,許箻就想起來了,當年差點淪為張松那套變態理論下的犧牲者,警方趕到的時候,她肚子已經被劃開一小道口子,幸好搶救及時,挽回了一條命。
但是,後來聽說她受到的刺激太大,最後精神出現了異常,也無法出庭指正張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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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曉紅的母親抓著小江地手臂:「警官,他、他回來了,他又要來找曉紅了。」
小江神色一變,連忙安撫道:「阿姨那些新聞報道都是亂寫的。」他讓人給鄭母倒了杯溫開水。
鄭母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封信:「不……不是亂寫的,這是今天早上,我、我發現了這個。」
小江拿過信,遞給站在一旁的蘇子謙。
蘇子謙拆開一看,眾人暗暗在心裡倒抽了口涼氣,信裡有幾張泛黃的照片,正是當年鄭曉紅被張松抓去時候的照片,還有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很簡單的幾個字:我一直在你身邊。
「哪裡發現的?」
「店裡,早上我開門的時候看見的。」鄭母渾身都在顫抖:「那個魔鬼又要回來傷害曉紅了……曉紅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我、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話說到最後,她忍不住捂著臉哭了出來。
壓抑在心頭的恐慌,無處可說。想到自己那個可憐的女兒,讓她更是哭得不能控制。
面對一個母親的痛哭,所有人心口像被壓了塊巨石。
「鄭女士。」蘇子謙待她平靜了一些後,才開口說:「這個案子雖然跟張松案很像,但是,張松已經死了,我們很確定,這次的案子並不是他做的。」
「那報紙上那些事是騙人的嗎?」像要巴住最後一塊浮木,鄭母緊緊地看著蘇子謙,想從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報道上說有證據……證明是那個人做的,是真的嗎?」
證據,也就是第二個受害者身上所發現的張松的精ye。
關於這點許箻已經有了答案,在屍體上所發現的dna,可能是張松當年留下的,作了冷凍處理,然後被用到了現在的案子上。
張松是一名醫生,要冷凍起自己的dna並不困難。
只是……現在的兇手是如何取得這些東西的?又是怎麼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
這也是讓大家困惑的原因,針對這個疑點,唐溯所給出的一個看法,就是:當年的食人案,兇手並非只有一個。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得通為什麼如今這兩起案子與當年的相似度如此高。
但是——
許箻想到昨晚唐溯跟她說的。
「兩個人的組合犯罪跟一個人不同,在兩個人的犯罪組合裡,一般會有從屬關係,強勢的一方主導,另一方被動地聽從;縱觀張松所提出的理論裡『弱肉強食』『社會吃人進步論』這些都體現出了他骨子裡有種主導的欲,所以他應該是這兩個人裡的主導者。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如今這個兇手所做的一切,就應該是向主導者致敬,或是緬懷,那樣他應該只會去抄襲主導者的行為,而不會意圖去『超越』,」
這就是矛盾點的存在。
如今的這個兇手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並不符合從屬關係裡的「屬」性。
「都是有人刻意弄的,張松已經死了。」許箻溫升安撫著這個受驚的母親,遞了紙巾給她:「鄭阿姨,曉紅最近情況怎麼樣?」
鄭母擦了擦臉上的淚:「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她的精神狀況就一直不太好,老是說那個人來找她了。這半年來好了一些,但……再好,也好不到從前的樣子了,現在她看見陌生的人就害怕,不敢一個人出門,時好時壞的……」鄭母搖了搖頭,起身緊緊握住許箻的手,眼圈紅紅地對著她說:「請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
許箻:「阿姨,我送你回去吧。」她向蘇子謙遞了個眼色,然後扶著鄭母離開了警局。
她希望借這一趟路,去看看鄭曉紅,順便問下……她是還記得當年的案子究竟有幾個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