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雄性,塊頭足有十五米的虎鯨,名字叫呲呲噠。
這是白璟也想不到的事,但事實就是事實,他不能因為說出了事實就被人鄙視。
「我說的是這個呃『人』的名字!」白璟抗議道:「他本名,應該是本名吧,叫呲呲噠。但你們剛才說他叫什麼?」
李雲行和衛深尷尬地看了一眼。
「茨塔。」
「他告訴你們的?」
「不是,是有人與他搭訕時,他說的第一個詞。」衛深說:「我們以為這是他的名字。」
白璟已經十分確認,這個變成熊貓人的傢伙就是那只與大白鬥毆的虎鯨。可關鍵是,他怎麼會到了陸地上,衛深他們說的「親代種」,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動聲色道:「我認識他的時候,他的名字是呲呲噠,應該是你們聽錯了。不過,他怎麼了?為什麼要問我認不認識他?」
「是這樣的。」
衛深道:「他一出現,就引起了各方騷動。」
大街上一個裸奔的cos熊貓的男人,不引起騷動才怪。白璟吐槽。
「不是你想的那樣。雖然在一般民眾中也引起了注意,但是這個茨、呲呲噠的重要價值,體現在他是目前已知的兩名親代種之一,所以才格外引起關注。」衛深道。
「等等,親代種是什麼意思?」白璟舉手提問。
「這我要從頭給你解釋。所謂的海裔,按照血脈分為普通種,高級種,親代種和純種。普通種與一般人無異,只能通過基因檢測出來。高級種擁有遠超人類的能力,有時候是體魄,有時候是智力,這樣的海裔混在人類中,往往能成為十分優秀的社會精英。」衛深科普道:「據我們所知,目前已知的高級種,比如美國前游泳員動員,斯普利菲……」
白璟驚呼,「斯普利菲是海裔!?」
「是的,他身上有海豚血脈。」
「怪不得游那麼快。」白璟感覺自己又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但高級種的情緒也很不穩定,有時候還會出現極度的反人類主義者。所以,一般都會受到嚴密監控。」
「所以你們說的親代種,就是能力更強,但是更不容易控制的海裔了?」白璟問:「你們說,這個呲呲噠是親代種?」
「不僅如此,親代種最強的能力,其實是變身。」衛深多看了他一眼,「可以變為他血脈裡的原始祖先的外貌。這是其他海裔,都沒有的能力。」
「有人曾親眼見到他在海邊出現,同時國外檢測到的一隻行為詭異的虎鯨,也與他出現的時間十分巧合。因此,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呲呲噠就是親代種。他曾一度返回海洋,現在又回到陸地。」
人家是土生土長的虎鯨好不好!
我上一次見這傢伙的時候他連猴語都不會說呢,連大白都嫌棄他。不過,呲呲噠是突變為海裔的事,白璟並沒有告知衛深。
「他既然引起了你們關注……等等,有人把他抓去做實驗?!」白璟立馬坐起來,「他們要解剖他?」
「事情還沒有進展到這一步,稍安勿躁。」衛深拍了拍他,「你應該慶幸,他是在我國國內登陸的,原本呲呲噠是被控制在我方手中。只是那些美國佬要求共同研究,開放同等的調查權。」
「研究?」白璟冷哼,「他們只把海裔當作畜生。」他看了衛深,一眼又不說話。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衛深歎了口氣,「的確是有一部分人類將海裔視作異族,只想挖掘他們的科研價值為自己所用,卻沒有考慮過這個種族的存亡和他們個體的尊嚴。我為這些研究者的行為,向你道歉。」他低下頭,向白璟深深鞠躬。
被一個頭髮半禿的長輩如此對待,白璟有些慌亂了。
「我……」
「但是,請相信我們也是不得已為之。為了整個人類,不,整個地球生物的存亡,我們需要海裔的力量。」衛深再次道:「所以,我們會在尊重海裔個體意見的基礎上,與你們開展合作。呲呲噠這個親代種的出現,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本來大家計劃是找到能與他交流的人,開展互利共贏的計劃。」
「本來?」白璟敏銳地道:「出什麼意外了?」
「昨天晚上……」衛深緩緩道:「負責監控呲呲噠的我方基地受襲,親代種不見了。」
白璟喉結上下翻滾,艱難地問出一句。「誰幹的?」
「我們的衛星發現同一時段,駐日美軍艦隊有所行動,但是他們宣稱只是正常的軍事活動。」衛深苦笑,「我們沒有證據。」
「要不到就搶嗎?」白璟冷笑,「還真是他們的作風。說吧,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你願意幫助我們?」衛深抬頭看著他。
「不願意。」白璟說:「可那又怎麼樣,至少你們還願意說些好聽的話,那些軍艦上的傢伙可是一見面就餵魚雷的猛夫。我更不想看到呲呲噠落到他們手裡。」
衛深鬆了口氣,「十分感謝你願意理解。」他說:「對於這次襲擊,我們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對方所為,但是也不會白白吃虧。上面已經施壓,明天我們雙方會在南海附近會面。名義上是軍事交流,其實是關於海裔研究交流。」
衛深看向他,「希望你能借這個機會,找出
出呲呲噠的位置。」
「為什麼你以為我能做得到?」
「因為你們都是親代種,彼此之間會有特殊感應,更何況,你們還有遠超於一般人的能力。」衛深說:「我知道你還不能完全信任我們,我只能保證,我們不會像其他研究者一樣罔顧海裔的性命。」
白璟為何要去救一個相交不深的虎鯨?理由很簡單,如果你是一個倖免於屠殺的中國人,知道你僅剩不多的同胞落在敵人手裡,而你有能力,你救不救?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明天我會再來找你。」衛深說著,準備出門。
「你認為,這世上還有純血的海裔嗎?」白璟突然開口。
「如果有。」站在門前,這個一夜之間彷彿蒼老許多的男人回答:「那他一定是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如果不幸,他又十分仇視人類,那我們的合作就不一定能如此順利了。」他深深看了白璟一眼,關上門。
白璟想起慕白,想起最後見到半人鯊本體時他所使用的毀天滅地的能力。不得不承認,衛深的話是正確的。任由誰都不會將一個如此恐怖的異族視為合作夥伴,海裔的純血的存在,只會使人類更加忌憚這個種族。而對於海裔來說,純血只會勾起他們不該存在的野心。
他歎了口氣,難道以後只能一直和大白躲在深海裡了?
「給。」
旁邊的人突然遞過來一隻企鵝。
「這傢伙一直在咬我,要是再不讓它看見你,它就快鬧翻天了。」李雲行說著,將在他手裡不斷鬧騰的企鵝遞了過去。
「丫丫!」
白璟抱過企鵝,又想到一件事,自從那天晚上以來,慕白似乎就沒有再出現過。他想到這裡,立馬抬頭看向李雲行。
李雲行被他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你幹什麼?」
不行。白璟失落地低下頭,連這個最容易被附身的傢伙都沒能讓慕白出現。大白鯊那裡,是出了什麼意外了嗎?
「沒你的事了。」他對李雲行揮了揮手,「讓我一個人待著吧。」
李雲行:「……」
為什麼突然有一種被這傢伙嫌棄,很不甘心的感覺。
所有人都離開後,白璟又只能和丫丫一起待著。連續兩晚,他幾乎都在失眠中度過。他想起了無音訊的大白,又想起自己做的夢中夢。難道大白真的是生氣了?
他在床上滾了個圈。
真希望趕緊解決這幫糟心事,回去見大白。
天亮得出乎意料的快,彷彿只是一個睜眼閉眼,第二天就到了。
白璟穿戴整齊,深吸一口氣,想起今天的任務,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態度推門而出。
「哈羅,小帥哥。」
背光的地方,有個人靠著牆衝他打招呼。
「幾天沒見,你還是原來那個傻乎乎的樣子嘛。」
哪來的傢伙這麼沒禮貌?
白璟惱怒地瞪過去。
「是你!」
一望之下,他驚呼出聲,看著這穿黑皮衣的傢伙,「你是那個機車騎士?你原來是和他們一夥的?你你你你竟然是女的?」
「你究竟要我回答哪個問題?」女機車騎士衝他眨了眨眼,「是不是後悔,那天晚上坐我後面的時候沒再摟緊一點?」
白璟臉騰地一下紅了,他想起自己好像還說過以身相許之類的話。身為一隻鯨的面子裡子,這下可都丟光了……
「好了,雲婷,就別再取笑他了。」衛深總是關鍵時刻的救場先生,「我們今天還有正事。」
李雲婷一個鯉魚打挺站直,嘴角掛起一抹冷笑。「正事嘛,我當然還記得。走吧小帥哥,我帶你去艦上。這一次,對方可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傢伙呢。」
了不得的傢伙?難道是總統、國務卿,還是麥當勞叔叔?哈哈,不可能吧。
白璟屁顛屁顛地跟著李雲婷坐車,坐船,登上艦隊,最後抵達雙方會面之地。他躲在暗處,看著兩邊的人一個個地走到開闊地,握手,交談,自己則伺機尋找呲呲噠的身影,突然背後就升起一股涼意。
他猝不及防地望進一雙碧綠的深眸中。
那人似乎也一直盯著他,鉑金的發被海風吹亂,他微微瞇起眼,看著白璟,就像是看著終於捕獲到手的獵物。眼中儘是勢在必得,佔有,與一抹陰狠狡黠。
糟了!
白璟猛地起身,腦中瞬間劃過什麼,他想提醒衛深。可下一秒,軍艦驟然劇烈顫動起來,讓人連站都站不穩。
異變以無人阻擋之勢,從天而降。
看著上方驚慌失措的小藍鯨,路德維希微微一笑。
他等這一天,實在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