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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琉璃月3:鬼 新 娘 文 / miss_蘇

    獸寵若驚·壞小子,別這樣,10、琉璃月3:鬼新娘(8000字)

    這個夜晚,卻也有人沒辦法休息,比如胡夢蝶。1

    她是跨界的模特兒,一腳在模特兒圈,一腳卻在娛樂圈。今晚有幾場應酬要趕,忙到午夜,一口東西都沒敢吃。這就是當模特兒的痛苦,為了怕顯出小肚腩來,一般是有通告的話,就要提前一整天都不吃飯。午夜後最後一場應酬散了,她立在台階前打車,夜風吹來才覺頭昏眼花,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車子很不好打,她實在支撐不住便在台階上坐下來,想恢復一下再說。

    手機裡還存著一條預存好的短信,是準備發給沫蟬的。她知道沫蟬第一次出採訪任務,還是鬧鬼的case,她便從網上搜索了一小段嚇人的笑話,後頭再加上一條祝福,準備午夜的時候給沫蟬發過去。

    時間差不多了,她連忙忍著頭昏,將手機掏出來,去草稿箱裡尋找預存好的短信——頭昏眼花,手指哆嗦,怎麼都沒找到榛。

    她閉上眼想穩定穩定,再睜開眼,卻冷不防發現,腳前的白石台階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雙男子的黑色皮鞋。

    無聲無息,她根本沒有聽見半點聲音,不知怎麼就這樣來到了眼前!

    胡夢蝶驚得手機落地,她抬起頭來向上望去—遺—

    「啊!!!」胡夢蝶驚聲尖叫,下意識連忙去抓跌落一旁的手機!

    她要打給沫蟬,只有沫蟬能救她!

    富察花園地下,藉著火把的昏黃燈光,沫蟬瞠目結舌瞪著眼前的棺材。

    尺量不大,只彷彿家中老式的裝衣服的大木箱,每個祖母家倉房裡都存著一個的那種。棺材上卻繪滿了彩畫,油彩鮮艷,紋理優美。

    沫蟬再吸口氣,將鏟子當做撬棍,塞進了棺蓋縫兒裡——她很怕,可是她沒時間猶豫。

    大鐵釘被硬生生從木料裡拔出,彼此摩擦發出乾啞的聲響,彷彿砂紙打過耳鼓,讓人難受。棺蓋終於撬開,被鏟子以槓桿原理緩緩升高——可是沫蟬的心卻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她之前分明聽見小女孩兒的哭聲的,可是隨著棺材的打開,裡頭反倒再沒有了半點聲響!

    沫蟬的手軟了,莫邪默默伸手握住她手腕,幫她一同將棺蓋徹底撬開,推到一邊去。

    沫蟬抓過火把來向內照去,看見棺內的情景,便忍不住放聲大哭!

    ——火光跳躍,照亮棺材裡坐著的小小女孩兒。她僵直坐著,雙手朝上,手指彎抓如爪;更驚人的是她面上的神色,那種絕望又恐怖、孤單又悲涼的神情,原本不該在這樣小的一個孩子面上出現,可是她就是用這樣的神情,雙眼圓睜,黑洞洞地望著沫蟬!

    莫邪皺眉,搶先一步去探孩子的鼻息與脈搏……卻已是晚了。他轉頭望沫蟬,搖了搖頭。

    「不,不!」沫蟬大哭奔過來,「她剛剛還在哭,她剛剛還在求救,她剛剛還沒有放棄!我要救她,我不能眼睜睜這樣看著!」

    沫蟬發瘋一般抓過孩子瘦小的手臂來,就要抱著她向外奔。

    「蟲!」莫邪深吸口氣攔住沫蟬,「來不及了。我以狼的自尊跟你發誓,是真的已經來不及了!就算你們人類的醫生和醫療器械也有誤判死亡的時候,可是我們狼絕對不會認錯死亡的氣息——因為我們要等到獵物死亡才會開始享用,所以我絕不會認錯!」

    「混蛋,你滾開!」沫蟬拖著屍體,恁般沉,便只能伸腳踹莫邪,「我現在只肯信人,我要聽醫生親口跟我宣告死亡才行!混蛋狼,你給我起開!」

    「好了蟲,好了。」莫邪沒被踹開,反而伸出長臂將沫蟬強行摟進懷裡,撫著她的發頂,「你已經盡力了。蟲,這不是你的錯,相信我。」

    沫蟬顫抖了一下,這才猛地回抱住莫邪放聲大哭,「就差了一步,我就差了那麼一步!我怎麼那麼笨,我怎麼那麼遲鈍,如果能早一點發現,如果能早一點打開棺材,那孩子也許就不會死……」

    那孩子的姿態,分明是在棺材裡醒來過,卻發現被困在無邊的黑暗裡,空氣一點點抽離。於是她拚命想要用手推開沉重的棺蓋,想要逃出去;可是她發現她瘦弱的手臂根本無濟於事,於是她大哭過,她呼喚過爸爸媽媽,她向人間的每個人喊過救命——可是整個世界,連同那個世界裡每一個人,都終究放棄了她。

    沫蟬腿一軟,昏倒在莫邪懷中。

    眼前白霧迷茫,天地景物皆不見。只有一線嗓音,清清冷冷傳來:「很累,是不是?不是你不努力,而只是你不適合。區區凡人之軀,卻要承擔巫女的魂魄,對你而言不是榮光,只會是負累。終有一天你會被活活累死,就算不累死怕也只會癲瘋了。」

    沫蟬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就像小馬拉大車,沒足夠的能力卻要硬撐去做更重的活計,下場只有被活活累死。可是她卻望著那白霧搖頭,「雖說是負累,可是我甘之如飴。也許能力有限而做不了太多,可是只要能做成一件,那我也覺得歡喜。」

    「執迷不悟。」那聲音冷硬如冰。

    沫蟬笑笑,「是綠蟻吧?你又想來嘲笑我,以此來彰顯你身為狼女的強大。可是我不會被你嚇到,巫女不巫女的魂魄我也並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我遇上了,我看見了,我便不能袖手不管;我也不求結果有多完美,只要我拼盡了一切,便無怨無憾了。」

    沫蟬含笑而立,「我是人,也許武力比狼女軟弱;可是我要告訴你,人類真正強大的,是這裡。」她點點自己的心口。

    就像那句廣告詞說過的:比海洋更廣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博大的是人心。

    「說得好聽!」那聲音陡然淒厲,「你敢說,你不是用這樣的逞強,來吸引莫邪的心!他不斷被你吸引,無法離開你左右,他現在幾乎要為了你而想過要放棄許多他堅持的——這就是人心的貪婪,是不是!」

    沫蟬握緊了手指,闔上眼簾,「我想,你錯了。愛夾答列他是狼,卻不是普通的狼,他是人狼——他至少有一半是人。男人愛女人,天經地義。」

    沫蟬睜開雙眼,眼神清明,「在我眼裡,他不是狼,只是人——我說的是心。我不在乎他外形是什麼模樣,我只想用一個普通人的心情來愛他,守護他。」

    白霧裡良久無聲,許久之後才傳來似乎疲憊的嘶吼,「……夏沫蟬,你一定會後悔的。」

    沫蟬明亮笑起,「絕不會。」

    耳邊卻忽然傳來熟悉的呼喚聲,「沫蟬?沫蟬你醒醒。」

    沫蟬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是四壁雪白的房間;再轉頭,沫蟬驚愕問,「紈素,怎麼是你?」

    沫蟬沒有大礙,是在地道裡缺氧,兼之脫力。吊了兩瓶水,已經神色如常,坐起來跟紈素聊天。

    紈素便給沫蟬娓娓講述她怎麼會到來。

    紈素跟沫蟬同時接到任務,要去做職場人生中第一次採訪。紈素跟搭檔三書接到的任務是臥底記錄一場陰婚的前後過程。

    巧的是,原來紈素和三書去的地方,正是與安南縣相鄰的湖西縣。更巧的是,湖西縣那個鬼新郎迎娶的鬼新娘竟然就是來自安南縣。

    線人幫紈素打聽到了鬼新娘父母的姓名,紈素讓三書在湖西那邊守著,她自己就循著這條線到安南縣這邊來,沒想到一切都是這樣巧——紈素尋找的那名小小鬼新娘,竟然就是被沫蟬從富察家花園地底下挖出來的那個小女孩兒。

    沫蟬也才知道,原來她昏倒之後,莫邪獨力承擔了一切:他打電話報警,讓警察將躺倒一地的漢子都給帶走,再打電話將沫蟬和小女孩兒一同帶到醫院來。

    雖然莫邪已經確定那小女孩兒已經死了,可是他還是尊重了沫蟬的心願,又讓醫生嚴密給小女孩兒檢查了一遍,確定了死亡,才送入太平間去。沫蟬則入院治療。

    沫蟬和紈素相對唏噓一陣,紈素忽地一笑,「沫蟬,我都想認識認識琉森。說實話我還沒見過他本人呢,卻沒想到你能跟他搭檔,真是羨慕死了。」

    沫蟬聞言一怔,「莫非,你知道這個名字?」沫蟬還以為琉森是諧音「六神」,是莫邪胡謅來的假名呢。

    「琉璃森林哇,沫蟬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紈素大驚小怪。

    「琉璃森林?」沫蟬傻了,「我真不知道啊。」

    「也難怪。」紈素便笑了,「那是因為沫蟬你從前不關注《探秘》。我呢,是從小學就跟著我哥一起看《探秘》的,所以早就知道琉璃森林的大名。《探秘》這類的雜誌,文字固然重要,可是配圖甚至更要重要,尤其是現場的新聞配圖——琉璃森林就是圖片供應者,他能自己現場拍攝新聞照片,也能後期創作cg插圖,畫面與色彩都透著瑰麗靈動,是其他人所不能及的。」

    沫蟬下巴牙齒掉一地,傻傻盯著紈素。

    紈素被看得臉一紅,「好吧我承認,琉森是我偶像,我少女時代對男朋友的想像,第一對象就是琉森。」

    沫蟬後來才知道,小小鬼新娘的名字叫思歸。

    沫蟬去太平間看她,心裡翻翻覆覆想起一句詩:苦見人間世,思歸洞裡天。

    沫蟬記得寫這首詩的人叫靈一,是唐代一位詩僧。這句詩的意境雖然與思歸之死截然相反,但是卻讓沫蟬不能不想起小小的思歸,在洞裡奮力想要回到人間世,卻終究不能的絕望……

    她站在思歸的屍體前便落下淚來。

    縣城醫院的硬件條件比不得江寧醫院,太平間更是簡陋。思歸的保存情況都比不上小兔當日,沫蟬就更加難過。

    又是一個小女孩,在她眼前失去了性命……如果她能再強大一點、再聰明一點、再快一點,也許都來得及挽救的。可是這一次卻再次失手。

    「別難過了。」肩頭一暖,是莫邪來了,「這一次我也在你身邊,可是我也同樣沒來得及救思歸。這次如果有罪,我的更大些,不該你來承擔。」

    沫蟬轉頭撲入那個溫暖的懷抱,「你別對我這麼好,行不行?你這樣,我反倒更難受。她是人類,是我該守護的族人,是我的責任,我怎麼能推給你。」

    莫邪擁緊她,「你的,就是我的。」

    「查到是怎麼回事了麼?」兩人走出太平間,沫蟬問。

    她醒來的時候,守在身邊的是紈素,而不是莫邪,沫蟬就明白,他定然是去追查思歸一事去了。他想讓她醒來就知道答案,不用再傷心太久。

    莫邪點頭,「之前病了,是被醫院宣告死亡,出了死亡證明書,正常下葬的。」莫邪目光沉沉,「農村不經火化而下葬,一直常見。」

    「不對!」沫蟬卻忽地叫出來,「一定不是這樣簡單!」

    她想起鬼媒婆方婆無意中說過的一句話,說是只有小孩子沒經火化而下葬的,才能舉行陰婚,以便並骨。是這樣地巧,思歸就正好是紈素調查的那個陰婚的鬼新娘——尤其思歸下葬之後,分明就沒有死!

    沫蟬閉上眼睛。天上陽光熾烈,她卻遍體生寒。不敢想是誰炮製了思歸的假死,更不敢想思歸死亡到與人陰婚,這背後是誰會從中獲利!

    手臂外側冷得起了雞皮疙瘩,沫蟬喘息了聲,「小邪,我想去思歸家看看。」

    莫邪點頭,「好,我來安排。不過不是今晚,你今晚需要好好休息。明早去。」

    「嗯。」沫蟬乖乖點頭。她是要養精蓄銳,才能應對明天的一切,也許那將是一個更為殘酷的現實。

    晚飯的時候,關關打來電話,聲音有些打顫,「沫蟬我問問你,你是不是跟胡夢蝶私交很好?」

    「是啊。」沫蟬努力打起精神來,跟關關開玩笑,「女警姐姐,有何見教?我不在的這兩天,有沒有背著我朝制服的警察帥哥流口水呀?」

    關關是因為家庭的關係才進入公安系統的,沒科班經驗,自然啥關鍵部門都進不了,就被局裡照顧安排去《公安通訊》當采編,倒是跟沫蟬算同行,也跟所學專業對上口了。不過人家穿的可是警服,牛著呢。

    關關的任務就是根據局裡每年偵辦的大案要案,將前後事情寫成通訊稿或者紀實文學,供內部或者相關部門傳閱,彰顯我公安幹警的神勇威武。

    可是關關卻似乎沒心思跟沫蟬打趣,只短促說,「她出事了。」

    沫蟬握著電話,剛剛面上努力撐起的笑容還沒褪盡,「小蝴蝶,她怎麼了?」

    關關猶豫了下說,「具體情形還不清楚,我哥也不告訴我;不過她現在在江寧醫院。」關關知道沫蟬擔心什麼,還補充了一句,「沒死。」

    沫蟬急得恨不得現在就跑回d城去,可是思歸這邊的事情尚沒有了結。

    關關又補充了一句:「你在安南縣吧?我哥下午要到那邊去,不然你坐我哥的車回來,比坐大客快多了。」

    掛斷了關關的電話,沫蟬深吸了口氣,才打給江遠楓。

    胡夢蝶被送進江寧醫院,最方便的就是問問江遠楓。再撥出這個號碼,沫蟬才知兩人自從分手後,原來就連這個電話號碼都已變得這樣陌生,這樣撥打出去只覺恍如隔世。

    電話很快被接通,電話那端的江遠楓彷彿竭力想控制情緒,可還是洩露了他的激動與緊張,「小,小嬋。哦不,或者,我該稱呼你為沫蟬?」

    這樣一句,沫蟬幾乎落下淚來。也覺不忍,便努力地笑,「遠楓你怎麼稱呼都好,我們還是朋友。遠楓,這些日子,你還好吧?」

    江遠楓彷彿被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訥訥了半晌才說,「不好不壞。」

    沫蟬也覺心臆翻湧,便直切主題,「遠楓其實我打電話過來,只是想問問胡夢蝶的情形。」她無意再打擾遠楓私生活,她知道她該退得越遠越好,否則只會造成遠楓的負擔。

    「呃。」江遠楓在電話裡深深吸氣,「她受了點皮外傷,沒有大礙。只是精神情況很不穩定,一直在尖叫。已經給她打了針,她睡著了。」

    「這樣啊……」沫蟬稍微放下心來,猶豫著是否要這樣就掛斷電話。

    「小嬋,你別掛!」江遠楓彷彿明白她的想法,急忙衝口而出,「再說說話,一兩句也行,好麼?」

    沫蟬彎下腰,看自己的腳尖,「遠楓,其實我還有件事情要請教你:你說會不會有醫生做出錯誤判斷,給沒有死亡的病人給出死亡通知書?」

    江遠楓一怔,「小嬋,你遇見什麼事?」

    「暫時,我也說不清,我只是有這個直覺。」

    江遠楓緩了口氣,「……是有可能的。」

    吃過晚飯,沫蟬接到關闕的電話,知道關闕他們已經到了。關闕他們此來,也正是因為思歸的事情而來。入土的孩子竟然在土中死而復生,這件事有可能成為刑事案件。

    沫蟬小心拜託關闕,希望如果結果出來,關闕能第一時間告訴她一二。她急切想要知道,思歸的死是意外,還是確實是刑事案件。

    一夜睡得不安穩,第二天一早沫蟬就早早起身。紈素卻也早早到了,含笑望沫蟬,「還沒讓你出院呢,你這麼早起來收拾停當了要去哪裡?」

    沫蟬想撒個謊,還沒張開嘴,紈素就笑著拍她,「是想去思歸的家,對不對?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去。沫蟬,我們又心有靈犀了哦!」

    這是紈素負責的採訪任務,紈素想要去很正常;只是沫蟬礙著莫邪到時會在場,便有些猶豫。

    紈素卻大方,「好吧沫蟬我說實話——我來安南兩天了,也沒見琉森出現過。我想他肯定是去打前站了。我想見見琉森……」

    紈素都這麼說了,沫蟬反倒不好意思直接拒絕。藉著上衛生間的機會,去給莫邪打電話,知道莫邪今天又乖乖打扮成轉音小王子,這才放心答應了紈素。

    到了思歸家,莫邪已經早到了,關闕帶著幾個刑警也在。紈素遠遠便看見花襯衫吊帶褲打扮的莫邪,緊張地抓住了沫蟬的手,指尖都是涼的,「沫蟬,那就是琉森,對不對?果然是我想像中的模樣,一看就是滿身的藝術氣質。」

    沫蟬只能瞪大眼睛望紈素了。他這身打扮,只有紈素說好。

    鑒於紈素這樣熱切,沫蟬便先給他們倆介紹。

    沫蟬向莫邪介紹紈素的時候,莫邪的目光一直只落在沫蟬面上,彷彿想看沫蟬是個神馬表情,反倒沒在意紈素是他的粉絲——沫蟬忍不住掐了他一下,低低說,「就你現在這模樣,還能有粉絲,你還跩個毛線呀?」

    莫邪噗地一聲,這才伸過手去迎向紈素主動伸過來的手。

    沫蟬溜躂去觀摩關闕他們的工作,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扯著關闕問,「關大哥,你查出什麼沒有?」

    關闕一下巴的黑鬍子茬,兩個眼睛也腫了,裡頭都是紅血絲,眼見是昨晚整晚沒睡的模樣。關闕點點頭又搖搖頭,「……白忙了,不是我要找的案子。」

    沫蟬沒聽懂,「關大哥你什麼意思呢?思歸到底是被活埋的,還是醫生誤判?」

    關闕這才回神,「呃,縣裡醫院的屍檢報告也出來了,判定仍然是原來的自然死亡;我已經聯繫了法醫和江寧醫院,回頭把小孩的屍首帶回去再驗驗。」關闕壓低聲音說,「沫蟬你明白,這是個小地方……」

    沫蟬點頭:小地方便獨成小世界,不喜外頭人來插手他們的生活;小地方的人彼此都認識,追溯的話八成都有親戚關係,所以自然會護著自己身邊的人。

    刑警們撤走後,沫蟬才逛進房間去。很普通的農村住房,磚牆木窗,院子裡養著雞鴨豬狗,可是整體一看就知道經濟情況不好。農村人有農村人的特點,但凡賺錢都一定會先蓋房,而思歸家的房子一看還是上世紀80年代的老舊形制,就知道這家的經濟不寬裕。

    先迎上來的婦人,該是思歸的媽媽。五官眉眼跟思歸很像,挺著個大肚子,眼睛裡含著陌生和驚恐,「你找誰?」

    沫蟬的目光獨獨落在思歸媽的大肚子上,「幾個月了,快生了吧?」

    也跟來幫忙的村幹部趕緊給思歸媽介紹了一下,說發現了思歸屍首的就是這位夏記者,如果不是這位夏記者,誰都不知道思歸那孩子在棺材裡遭過那些罪;還說思歸媽,你得謝謝人家夏記者。

    思歸媽便冷冷一笑,「謝麼?如果不是她多事,我又怎麼會知道思歸後來遭了那麼多罪!不知道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再抬眼迎著沫蟬的目光,「夏記者關心完了我們家思歸,又要關心我肚子裡的老二。夏記者好特別的興趣。」

    對方的怨氣毫不遮擋地突過來,沫蟬便也忍不住笑了,「思歸媽一直想要個兒子吧?可惜生下思歸,計劃生育抓得又嚴,就沒得什麼機會了。於是經常打思歸出氣吧?」

    思歸的屍體上,都有細細的痕跡。那是被抽打傷了之後,縱然癒合,也會留下色素淤積,形成細細的痕跡。沫蟬自己多少也有點瘢痕體質,身上被草葉什麼的劃傷,也會留下這樣的痕跡,所以沫蟬很敏.感地注意到了。

    思歸媽一怔,隨之便笑了,「哪個媽媽不打孩子?什麼大驚小怪的事!城裡人真是吃飽了撐的。」

    村幹部被叫出去,沫蟬盯著思歸媽就笑了,「是你吧?那個希望思歸死掉,以便再生兒子的兇手,其實就是你吧?」

    「更何況思歸死後還能賣掉給人當鬼新娘,你賺了錢就正可以養你肚子裡的兒子!所以思歸那時只是發燒,你卻說她死了!——你或者是勾結了醫生,或者是你用被子捂死她,是不是?」

    「你胡說什麼!」思歸媽捂著肚子尖叫起來,「孩兒她爸,孩兒她爸!」

    屋子裡衝出來一個村漢,拎起一根鎬把,照著沫蟬的頭就揮舞過來,「出去,滾出去!這是我們村,這是我們家,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輪不到你們來管!」

    沫蟬滿心疼痛,面對鎬把並未閃避,心中翻騰的是思歸生前的感受——那麼小的孩子,在面對爸媽揮舞過來的籐條時,一定也是如她此時這般的絕望和灰心吧?都不想躲,就想這樣死了算了。

    眼看鎬把已經砸到頭頂,猛地被人一把攥住,接著鎬把就被劈手奪過去,被橫掰成兩截!

    紈素的驚呼從門口傳過來,「琉森,沫蟬!你們沒事吧?我現在報警!」

    「紈素我沒事!」沫蟬喝止紈素,轉頭望了莫邪一眼。她自己知道,這一眼裡已是含了淚。她深吸氣,走到紈素面前時,淚已經嚥下去,「紈素我們走吧。」

    紈素證實了沫蟬的懷疑:紈素和三書採訪的這起陰婚case裡,果然是存在著買賣交易的。鬼新郎家庭富有,為了給夭折的兒子尋找到年紀和相貌都相配的鬼新娘,便撒下銀子托媒婆十里八村地去找。這事情在大地傳揚得很廣,許多人都知道;不過當地農村並不以此違忤,反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

    「為了得到思歸父母的同意,據說新郎那邊給了這個數。」紈素向沫蟬比出一個手掌,「這還只是彩禮,據說新郎家還答應,將來兩家跟親家一樣走動,將來思歸家經濟有困難的時候,他們還會幫助。」

    紈素跟沫蟬說話的時候,目光還是下意識極快從莫邪那邊滑過。莫邪彷彿有些不自在,便避出去。紈素便笑了,偷偷握住沫蟬的手,「琉森他,好帥啊。剛剛為了保護你,劈手搶過那麼粗一根鎬把來……」紈素臉紅,瞳仁晶燦,「我都快要喜歡上他了。」

    關闕要帶隊先回去,臨走前來找沫蟬,問她要不要一同走。沫蟬卻搖頭,「關大哥我想再等等。」

    「等什麼啊?」關闕好奇。

    沫蟬就笑,「那花園的鬼故事裡包含兩個傳說:其一就是地底下傳出來的女孩兒的哭聲,這個找見了;還有一個是白粉牆上的旗裝女人,我還沒看見呢,捨不得走。」

    關闕笑了,「你啊,真是個小大膽兒。有時候覺著你比我們干刑警的,膽子還大呢!」

    沫蟬腳尖碾著地面,「我別的能耐沒有,就剩下膽子大了。」

    關闕想了想,「沫蟬,你身邊那個同事,什麼來頭?」

    沫蟬悄然一驚,「關大哥,怎麼啦?」

    「沒事。」關闕笑笑,「說不出來為什麼,只是有點好奇。嗯,這就是刑警的直覺吧。」

    沫蟬趕緊岔開話題,「關大哥,胡夢蝶是怎麼回事?我不信只是普通的打劫。」

    關闕皺了皺眉,「嗯,我偷偷告訴你,你別說出去——胡夢蝶堅稱,看見了一個沒有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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