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別墅區面積並不大,沒花幾分鐘程子介就逛完了一圈,完全瞭解了附近的環境。數棟兩層的普通別墅,每一棟住不下二十多人。其中一棟還被燒成了一片瓦礫,聽領頭的倖存者說,這是病毒剛爆發不久有兩個人驚動了喪屍群,喪屍群追著他們都跑進了這棟別墅裡,其他人就趁機點起一把火把房子連同喪屍燒了個精光——否則這五個人怕是都活不下來。
為了避免有限的兵力再度分散,最終程子介選定了那間兩層的豪華假日酒店作為這次的駐地。——島上的土質是沉積的沙土,蓋不起兩層以上的建築,所以那酒店也只有兩層,不過每一層都有很大的面積,尤其是二樓,足有二十間豪華大客房,完全夠程子介的部下們住下。回到酒店門口,張耀煌開始安排部下進了酒店進行清理工作,酒店中的幾隻喪屍兩個月以前就都被這些倖存者尋找食物的時候消滅掉了,現在都已高度腐爛,散發著惡臭。隊員們忍著噁心將那些腐爛的屍體搬出酒店,然後找了消毒劑和空氣清新劑到處噴灑,試圖驅散空氣中的異味。幸好這兒地處江心,涼風不斷,酒店的設計也是開放通透,清理了屍體之後,臭味沒有了來源,很快就會消散了。
兩名部下持槍護衛著程子介,帶著幾個倖存者一起坐在酒店門口花園內的一張石桌邊,開始詢問他們這段時間的具體情況。很快,程子介就得知這五個人中一名是別墅區的保安,一名是古園林的管理員,還有一位是在海源市區被喪屍追得走投無路,游泳到島上的。其他兩位則都來自於病毒爆發時,來到碧星洲拍攝一部大型古裝電影的劇組。他們獲得了許可,可以在古園林中取景拍攝,病毒爆發時才剛開始拍攝進度,劇組的住處就是這間酒店。
病毒爆發當天因為並不是節假日,所以別墅區並沒有人住,假日酒店也沒有劇組外的其他住客。但程子介注意到的是,一個大型電影劇組——從領頭的倖存者的話裡得知,病毒爆發當天除了劇組本來的演員和工作人員,他們還招來了不少群眾演員,總人數接近有一百多人——不可能缺乏女性成員,酒店的服務員也應該以女性為主。她們全部死亡的概率實在是很小。
「哎……一開始有十一個人……後來被喪屍咬死了四個……病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想要抓魚吃的時候掉進江裡被沖走了……斷糧一個月了……就靠著野菜野果活著……偶爾能抓到松鼠水鳥……這附近很難釣到魚……沒工具啊……下雨的時候什麼都找不到……」那領頭的男子是劇組的燈光師,絮絮叨叨地說著。程子介則面帶微笑,一邊慢慢地吸著一支香煙,一邊靜靜地聽著。從他們這種食物極度匱乏的情況來看,怕是很有可能,有些活下來的女性倖存者找到的少量食物遭到男性的搶奪,終於先後在飢餓中死去。
在這麼極端的環境下,人們為了生存往往會做出殘忍的行為。這可以理解,程子介不準備深究,也無法深究。但是這些人似乎還隱藏著一些其他的問題。當程子介試探著問他們,想去他們住的那棟別墅看看他們的居住環境時,那些人都顯得非常緊張恐懼,拚命地表示哪兒不過是個狗窩,又髒又亂,沒什麼好看的,飯都沒得吃,也不會有人整理……回想起剛才自己走到他們住處門口時他們的緊張表情,程子介敏銳地判斷出他們的住處是有問題的。
他們到底隱瞞了什麼?該不該尋查真相?程子介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他們其他的事,得知了一個多月來他們多次見到飛機出現。這些目擊者看到的一些場景側面證實了鄧團長的某些推斷,連山的特種部隊真的是急需救援。
這兒離碼頭不遠,很快,趙鴻運就帶著他那隊隊員,推著那輛剛才路邊找到的小拖車,運送著各類物資來到了酒店門口。於是酒店內忙碌起來,張耀煌和趙鴻運一起,指揮著隊員們點火做飯、分配住處、設置哨兵……
「我們人不多,派兩個弟兄,各找一棟別墅在樓頂上作明哨。另兩個一個在樹林裡,一個在江岸邊的草叢裡作暗哨。還有一個弟兄在這兒到碼頭的路中間戒備,因為對講機通信距離不夠……就讓他作這兒到船上的消息中轉……這樣就是五個人一班,鴻運的隊伍正好兩班。那個會開船的弟兄就留在船上休息……」不久,兩人擬好了警戒的方案,前來請示程子介。
程子介正在邀請那五名倖存者:「吃了飯你們也不用回去了。看你們身體都很虛弱,讓醫生給你們檢查一下身體,然後就在這兒住下吧。我們會保護你們的安全……」
「不用了,領導!我們住原來那棟房子就好了!」酒店內食物的香味飄散出來,這些倖存者聞到了久違的米飯和肉的香味,都在眼巴巴地看著酒店的廚房,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本來都有些心不在焉,但是聽到程子介的話,那個領頭的燈光師一個激靈,趕緊回頭正色答道。
程子介微微一笑:「這怎麼行,既然找到了你們,我們就要保護你們的安全。」
「真的不用啊,領導,島上已經沒喪屍了,我們怎麼好意思再給你們添麻煩。」燈光師顯得非常焦急,程子介沉吟了一會,裝出感動的樣子道:「哎,既然你們不願意增加我們的負擔,那就謝謝你們了。」那燈光師剛剛鬆了口氣,卻又被程子介接下來的話嚇了一跳:「那我就派一個哨兵,去你們住的地方放哨吧……」
「真的不用麻煩了,領導!」那人一副誠懇的模樣,神情卻是驚慌無比:「你們還要出任務,別為了我們耽誤了休息!」
現在除了程子介,就連張耀煌和趙鴻運也知道他們有問題了。程子介呵呵一笑:「行,那我就不勉強了。飯快好了,你們餓久了,先進去吧,等會吃完飯,醫生會給你們檢查一下身體,沒什麼事的話你們再回去休息。我們還有些行動計劃要商量,失陪了。」
「哎,謝謝領導。」那燈光師總算是放鬆了下來。程子介轉身對著兩個護衛道:「帶他們進去坐吧,飯好了先給他們打。」
兩個護衛答應著帶上五個倖存者進了酒店。看著他們進了門以後,張耀煌和趙鴻運齊聲道:「老大,他們有問題。」
程子介點點頭:「坐吧。我知道……」說著向他們道出了自己的推斷:這幾個人應當是對島上的女性倖存者犯下了一些罪行,那棟別墅裡或許還有證據。兩人聽程子介講完,三人思索了片刻,張耀煌還是不放心地問道:「老大,萬一不是這樣的呢?我們人不多,孤身在外……還是搞清楚比較好。」
這是個問題。
「我知道。等會吃飯的時候你們先陪著他們吃,把他們看好。吃完飯叫黃醫生給他們檢查身體,有病沒病都給他們每人掛一針點滴,沒病的給掛鹽水就行,不要放他們回去。我帶小靜去他們住的地方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問題,他們問起來就說我單獨吃飯。要是真像我想的那樣,就悄悄地算了……大家當做不知道最好,現在也沒精力追究這些事情。記得等我和小靜回來才能放他們走。」程子介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尋查真相。
「明白。」兩人趕緊低聲答應了。於是三人一起起身,回到酒店一樓的餐廳。那幾個倖存者坐在一張餐桌邊,死死地盯著廚房的門口猛吞著口水,充電燈暗淡的光線下他們的的面容飢餓扭曲,貪婪的表情顯得有些可怕。程子介其他部下除了哨兵也都落座了,正在等著開飯。程子介笑著對大家打了聲招呼,然後高聲道:「耀煌,叫廚房把飯送到我房裡。小靜,你陪我回房去吃。」
這話聽著可味道不對。何安靜正要發作,卻對上程子介遞過來的眼神,馬上明白了有特殊狀況,趕緊換上一個甜甜的笑臉:「哎。」站起身來跟上程子介。兩人剛上二樓,何安靜就狠狠地打了他一拳:「幹什麼,鬼鬼祟祟的。」
「那幾個人有問題,你陪我去他們住的地方看看。」程子介一邊絲絲的吸著涼氣,一邊趕緊解釋道。何安靜這才撅著小嘴:「哼。你還是想佔我便宜,別人會以為我們有不正當關係呢。你不會派個人來叫我啊。」
「時間緊急,得趁他們吃飯去,別說了,快走吧。」說話間程子介已經帶著何安靜到了自己的房間窗口,兩人輕輕地跳進院子裡,在夜色的掩護下摸向了那幾個倖存者住的那棟別墅。
當然,那幾個倖存者都沒有起疑心。因為程子介刻意的模稜兩可,使得他們以為這是一支小部隊,前來救援倖存者。帶著少量女隊員也正常,畢竟遇到女性倖存者時男人有很多不方便。而程子介是他們的指揮官,這一點他們已經確定無疑,那麼,指揮官和部下的女隊員有些什麼,實在是太正常了。別說現在這種末世,以前正常的世界中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於是,這五個人只顧著專心捧著碗大吃,完全沒注意到程子介的部下們已經在張耀煌和趙鴻運的悄悄指揮下截斷了他們逃走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