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穿過竹林後,路面寬了起來,幾十米的距離外,一座高大的門牆聳立著,高五米的大門上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匾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大理寺」。
門口四名身著鎧甲的衛兵站在那,一動不動,腰間的佩刀十分寬大,霄月的心在顫抖。
不覺竟一個月沒有見到這陣勢了,想三個月前,她還在操練著士兵,如今看到他們心卻是惶惶不安的。
「太子妃,到了。」
三七走上前,懷中拿著幾個精囊。
「走吧。」
兩個輕巧的字,卻說的有些沉重,多了份視死如歸的氣魄。
一行人來到大門處,還沒入門,士兵就出劍,擋了去路。
霄月擰眉。
「本宮是太子妃,想見太子。」
趾高氣揚的站在那,一陣陰風從大門內吹了出來,場起霄月的留海,深紅色的疤此時說不出的嚇人。
士兵卻充耳不聞,冷冷的答:「太子妃請回吧,沒有旨意,誰都不可見殿下。」
霄月料到會有這一出,掏出宣妃的牌子,金色雕龍牌子是一品的像征,宣妃的地位本是副一品,但是拿的卻是正一品的令,可見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果然,幾名士兵看到牌子後,立即跪了下來。霄月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那枚小金印是幾品的像征,應該是正三品吧。霄月摸著宣妃的牌子,上邊的龍紋比自己的要多出幾條。這應該是區分的記號。
「叩見娘娘!」
眾士兵高呼。霄月收了牌子,冷冷道:「本宮奉宣妃之令,前來看望殿下,還不讓開。」
「這。」
士兵似有難處,但是霄月是沒有多少耐心的,大聲道:「怎麼,你們是想反抗宣妃的懿旨?」
冰冷到極致的聲音嚇的士兵一股寒意直竄後脖子,小聲的回:「不敢。」
「那還不給本宮讓開!」
霄月的身板不大,但是聲音卻氣勢如虹,不似小娃娃的尖銳,多出幾分沉穩。嚇的這幾個人一愣一愣的。
最後無奈,只好退到一邊。
跨過大門,霄月鼻頭有些酸,這裡是關押重臣的地方,也就是高級牢房。楚逸寒身為太子,竟然被關到這裡,想想心裡就特別難受,入到院裡,她轉身向後邊的三七使了個眼神。
三七很聰明,在霄月入到院中後,立即賠笑著將士兵扶起來,並送上錦囊,笑道:「各位大人辛苦了,小小心意,了表敬意,望大家笑納。」
能混到大理寺當門衛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這些士衛也知道這裡邊的潛規則,若無其事的就將東西照收下了。而且邊上的側門裡一名小侍衛立即入到屋裡去了,霄月知道,他是去通報了。
見門衛買了單,霄月也鬆了口氣,直著就往裡邊闖。
大理寺大院中是沒有什麼人的,大部分當差的都在屋裡。
霄月進到屋中後,立即有個品階高點的禁衛走上前來。
不同於門口的侍衛,他的態度好了很多。想是能進來這裡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輩,立即行禮:「小人叩見太子妃。」
「廢話少說,本宮要見太子。」
「這。」
明明是一副恭敬的樣子,但是臉上卻露著貪婪的表情。
霄月擰了下眉頭,背在身後的手,對三七做了個手勢,三七立即上前。送上一小盒的珠寶。
接著盒子的禁衛笑著收下,臉上的表情比剛剛還要讓人噁心。
「太子妃,這邊請。」
高大的正堂沒點什麼燈,黑壓壓的一片,壓的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霄月沉著一張臉快步的跟在那禁衛的後邊。
從正堂的後門直接就通到了後邊的一所院子,同樣的建築,屋子卻低矮很多。
禁衛將門一層層的打開,邊上處處都是戒備中的士兵,他們站在那像雕像一樣,有人經過,眼睛都不動一下。
霄月冷冷道:「這裡的大臣都不管事的嗎?」
禁衛愣了下,回頭笑道:「太子妃來的不是時候,這會大臣正好回家用膳了,得有一會才會回來。」
霄月倒覺得自己來的正是時候,要等著那些人回來,只怕帶的那點家當,是見不到楚逸寒的。
穿過一層又一層的木門,霄月終於來到了最裡邊。
一根根實木豎著的牢房,裡邊比電視劇裡看到的要乾淨些許,但是這裡邊的寒氣卻是由腳板心直達內心深處的。
有幾個犯人坐在裡邊不知在寫些什麼,也有幾個人抬頭看了霄月一眼,然後坐下,一盞清燈,繼續編寫手頭的東西。
比如朝庭中的大臣,霄月覺得,入到大理寺的這些人,有可能更像大臣。
長長的紙軸落在那冰冷的地板上,霄月的心前所未有的寒冷。
多少個歷史名將都是在這大牢中浴火重生的。如古言,天降大任於斯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這其中的含義,又有幾個人能真正的看懂?
霄月以為,真正能委大任的倒與這話相反,成大事是後話,能忍受一切常人所不能忍受之事,才是能成大事的大前提。
走過幾步,禁衛停了腳步。
「太子妃,就是這間了。」
禁衛沒有走過去。霄月明白,他這樣做的原因是不想被楚逸寒見到,霄月也不管他的想法,點頭,便走了過去。
牢門邊只有兩盞極暗的長明燈,霄月心中的難過此時如山洪暴發一樣,顫顫巍巍的走過去。只見木質的牢門裡,楚逸寒一身白色的素衣背對著她,長長的發披散開來,金冠不在。淚終於忍不住的落下。
「殿下!」
霄月的聲音顫抖的厲害,似怕認錯人一樣,聲音裡帶著幾分的詢問。
楚逸寒沒料到會有人來看自己,一回頭,就看到忍著落淚的霄月。擰了下眉頭冷言道:「你怎麼在這裡。」
霄月看到楚逸寒的臉後,淚終於掉落下來,雙手抓著木質的欄杆,想用最大的忍耐力將內心的難過掩蓋下去。但是想到此時他在牢中,自己卻還不知道怎麼救他出來,就覺自己十分無用。
「殿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楚逸寒看著霄月,霄月入府以來折子一直都有經她之手,卻一直相安無事,偏偏昨日卻出事了。那折子到底寫了什麼,楚逸寒也不知道。他想了一會看著霄月道:「你昨天夜裡可有去過書房?」
霄月點了點頭。立即想到,楚逸寒的事和書房肯定有關。
楚逸寒繼續問:「那折子,你可有動過?」
霄月臉色慘白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昨天晚上我像平常一樣,將折子按時間的正順擺放後,就沒有動過。」
「正順?」
霄月點頭,不像是撒謊。楚逸寒知道,這事和霄月是沒有關係了。
歎口氣,昨天夜裡被金婉兒纏了一夜,早上上朝,並沒有再查過折子,看著最後的折子竟然在最上邊時,他確實有些奇怪,但以為是甘連翹命霄月來整理過,也就沒有太在意。
在內閣處理祭祀之事時,突然被扣起來,連原因都沒有講,自己也很奇怪。想了半天,最有可能的便是折子出了問題。所以才會問霄月這個問題,而霄月的答案也給了他一個確認。看來這次是有預謀的暗算了。
「怎麼,折子被人動過?」
霄月問楚逸寒,因為在太子府最後一個碰到折子的人肯定是楚逸寒。
楚逸寒點頭。
霄月腦中突然閃過自己從書房出來時遇到那個丫環的事。莫不是那時?
不對啊,金婉兒的人為什麼要陷害楚逸寒?霄月想不通。
「殿下可知道到底是何原因?」
楚逸寒搖了搖頭,看著霄月道:「父皇並沒有公開內容。」
霄月傻了,千算萬算,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那怎麼辦?」
楚逸寒在這朝中一直如履薄冰的前行著,一直都很小心。這次的事是他完全沒有料想到的。這幕後的黑手不像是皇后那撥人。如果不是他們,那兇手就是那個人。
「霄月,你下午去趟四皇叔那。」
楚逸寒的話讓霄月打了個機靈,不解的看著他,想著他這話中的深層意思,然後突然晃然大悟一樣的點頭道:「要帶什麼話嗎?」
楚逸寒想了下說:「書房的第二個抽屜裡的縫隙裡有把鑰匙,你去本殿的屋中,排櫃的第四個暗格,裡邊有份資料,把那個東西交給皇叔,皇叔應該知道怎麼辦。」
霄月聽的有些暈忽,但還是小心的記下了。
「還有別的嗎?」
楚逸寒看著霄月緊張的樣子,眸子微動,突然勾了個淡笑,修長的手從木柱子的中間伸出來,落到霄月的臉上。
冰涼的觸感讓霄月的淚再次瓢潑而下。
「殿下。」
「別哭,本來就生的醜,這一哭,更醜了。」
霄月愣在那,楚逸寒卻笑了,笑的比任何一次都真實。霄月看著他的臉,愣在那,久久回不過神來。
看她癡呆的樣,楚逸寒收了笑,將淚用指尖撥開。
「去吧。」
霄月呆呆的點頭。
「殿下保重!」
看著楚逸寒轉過身去,點了下頭,霄月這才轉身離去。心裡已經沒有來時那麼緊張了,只希望能早早的將他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