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本是從其他人那裡聽說「gluttonous」這個城鎮的。
這是魔法學校的七個衛星城之一,相對來說是比較繁華的。
之前愛麗絲去過的城鎮,她並沒有細看。這次特意跑到「gluttonous」,多少有點逃避的意味,所以她難得的開始細細觀察這個從沒有來過的城鎮。
gluttonous的風格和其他的不大一樣,街道窄了不少,但是房屋異常的高大,整個城鎮泛著一種浮躁的油光色。
來來往往的人群面上大多是滿足的表情,一口細密的亮白色牙齒裡,愛麗絲甚至看到了尚有殘留的血紅肉絲。
夾在兩顆牙齒之間的肉絲,上面的血管似乎還蠕動了一下。
這蠕動沿著牙齒往上爬,一直爬到眼睛和臉頰上,變成莫名滿足的瞳孔和肌肉。
愛麗絲摀住了嘴蹲下身,她差點吐了出來。
「愛麗絲?」
東風谷早苗奇怪的看著蹲下身的女孩,問道。
一瞬間,愛麗絲又看不到那些滿足的表情了。她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沒事,我們走吧。」
另一邊,魔法學校,時間回溯到一個小時之前。
比那名居天子的夢裡,她又看到了父母的眼睛。
夢中的她坐在教室裡,教室的窗子外面壓著父母血紅的眼睛。
「我們比那名居家祖上是出過天人的!地子,你是我們的希望!」
雖然只看得到父母蠕動的嘴,天子,不,現在還叫做地子的她依然能知道意思。
對於他們來說,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有的時候,比那名居地子也會想到這個問題。
但是,年紀幼小的她根本就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就算直到現在,她也依舊不清楚。
夢中的教室依稀漂浮著一股淡淡的涼意,地子明白這是來自於螢火蟲的翅膀。
螢火蟲翅膀扇出的風,彷彿夏夜從星光上滑落的舊照片,泛著陳舊的焦黃色。
這些記憶已經不大清晰了,地子只記得那股依稀熟悉的味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教室裡突然沒有了任何聲音,整個世界變得寂靜而寥落。
地子周圍所有的人都不動了,時間好似靜止了一樣。地子站起身來,從殭屍一樣的人群裡穿過,走到了外面。
舊日的天空永遠是帶著一點焦黃色的湛藍,雲朵靜靜的變幻,房子之間的街道窄小而破舊,牆壁上歪斜斜的掛著主人的名字,上面還有風雨侵蝕的劃痕。
這是一個很小的城鎮,全部走一遍也不用多少時間。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城鎮,卻讓比那名居地子失神了。
站在舊日的街道上,她聽到了firefly的心跳。
天子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枕頭有些濕了。
「我這是……」
她略微有些訝異,又略微有些習慣的坐起身來,換了枕頭。
天子穿上拖鞋,走到陽台前面,淡淡的陽光像舊照片翻起的角,讓人不住的想去觸碰。
就算是一個翻折的角,也是屬於過去的回憶。
比那名居天子微微伸出手,陽光在她的指縫間漏下,墜落成她無法懷念的懷念。
遠處的角落裡,一個穿著羽衣黑裙的少女,拉下了帽子,轉身離開了。
少女腦海裡,回想起了來到裡世界之前的事情。
月之都,這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就算是這個少女本身,也並不瞭解。
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興趣。
「叫做永江衣玖是吧?大人找你。」
「大人?哪位大人,找我做什麼。」
「你最好別問,我們也不敢直接說出那位大人的名諱,請你跟我們走就好了。」
這樣一說,叫做永江衣玖的少女反倒是確定了那個所謂的『大人』是誰了。
當得起這種待遇的,整個月之都也寥寥無幾。而現在在月之都,會叫自己過去的,也只有一個人了。
「依姬大人,找我有事麼?」
華麗的殿堂裡面,一個腰間配著長劍的少女正看著永江衣玖。
「大膽!竟敢直呼大人名諱!」
「沒關係。」
「傳說嚴厲的綿月依姬大人,竟然會為在下開脫,在下真是承受不起。」
「你當得起。」
綿月依姬的表情很嚴肅,但是卻沒有那麼生硬。
「你既然敢這麼說的話,大概也知道我找你什麼事了吧。」
「啊。」
永江衣玖抬起頭,冷冷的看了一眼綿月依姬。
「我會去做的,魔術聖夜是吧。好像要三個人對吧,我可只有一個人呢。」
「另外兩個人,你隨
隨便挑。」
綿月依姬說話十分的乾脆簡練。
「喲,這不是賦予我『生殺大權』麼,公主殿下。」
「我說了,你當得起!」
綿月依姬一動不動的看著永江衣玖。
「啊呀,真不愧是公主殿下。那麼,我要不要去挑幾個關係不好的人呢~」
「那是你的自由。」
「……我會去做的。」
永江衣玖沒有再說多餘的話,她拱一拱手,轉身便離開了。
「公主殿下,這個人簡直是大逆不道,要不要把她——」
「我再重複一遍,她當得起。」
綿月依姬嚴厲的瞪了一眼身邊的人,說道。
「是,小的知錯!」
那人嚇得一顫,立馬跪下認錯。
「我不想聽到再有人說類似的話,我只說一遍。」
「是、是!」
「無論怎麼樣,我就一句話,她當得起!」
綿月依姬冷哼一聲,轉身走進了內室,握著劍的她的手,卻有些許的顫抖。
「我還是不習慣麼?真是個懦弱的人啊,綿月依姬。」
她解下頭上的髮帶,長長的紫色長髮披散下來,像是孤高的紫籐一樣。
她抬起頭,眼睛裡卻有些失神。
「我還是和您差得很遠啊,八意永琳老師。」
大殿裡剛才和綿月依姬說話的人,也已經離開了,她要去傳達綿月依姬的指令。
綿月依姬沒有明說,但是這個人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魔術聖夜這件事上,那個永江衣玖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雖然隱隱約約聽到了綿月依姬的感歎,但是這個人卻不像她那麼想。
「公主殿下,您已經有不下於『月之首腦』八意永琳大人的智慧和能力了……」
她一邊把綿月依姬的命令寫成書,一邊在心裡想到。
「您可真是,算無遺策啊。」
她其實很清楚這些事情裡面的東西,但是為了維護綿月依姬的威信,不得不那麼說而已。在她心裡,其實很認同綿月依姬的說法。
永江衣玖,她確實當得起這麼做。
長年跟隨在綿月依姬身邊,她也並不是什麼沒有頭腦的人。
永江衣玖的身份,以及她即將要去做的事,她是明白的。
「那麼,就祝你一路順風吧,緋紅的永江衣玖小姐。」
冰冷的月之風,卷雜著同樣冰冷的碎冰,在永江衣玖面無表情的臉上劃出血痕。而她卻渾然不覺,只是一個人獨自的走著,彷彿與月之都,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