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琪,下來吃飯了!」
偌大的房子裡,蕾米莉亞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過,似乎沒有人回答她。
「帕——琪——!」
蕾米莉亞加大了音量,但是還是沒有人回答她。
「這傢伙搞什麼……芙蘭,你上去看看。」
「喔~」
芙蘭朵露蹦蹦跳跳的從樓梯扶手上爬了上去,看的蕾米直搖頭。
「帕琪琪琪——姐姐吃飯咯……哇!」
芙蘭朵露踢開門,卻又猛的摀住嘴。
帕秋莉果然還在睡覺。她長如流星的紫色頭髮像被子一樣覆蓋住全身,腦袋埋在桌上的書堆裡,常戴的睡帽也掉在旁邊,一個有些奇怪的小人偶立在一旁。
「帕琪姐姐也真是的,這麼晚了還不起來。」
芙蘭朵露一邊嘟囔著,一邊小心翼翼的跨過地上橫七豎八散落的咖啡杯,朝著帕秋莉走過去。
「帕琪姐姐,帕琪姐姐,吃飯了。」
芙蘭千辛萬苦的繞到帕秋莉面前,扯了扯她的衣袖。
「……」
帕秋莉好像說了什麼,但是聲音太小,芙蘭朵露根本沒有聽清楚。
「哼,死帕琪。」
芙蘭朵露一惱,直接跳上帕秋莉的背,使勁抓著她的衣服亂搖。
「彭!」
突然一聲巨響,強大的魔力爆炸把哇哇叫的芙蘭朵露炸飛了。
「喂,芙蘭,你又在搞什麼?」
蕾米莉亞略帶不滿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
「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嘛!是帕琪姐姐她……」
「帕琪?帕琪怎麼了?」
蕾米莉亞突然出現在芙蘭朵露後面,把她嚇了一跳。
「我上去看看,你乖乖的在下面等著。」
「喔……」
蕾米莉亞推開帕秋莉的房門,一股濃重的焦臭味傳了出來。
「帕琪……你沒事吧?」
蕾米莉亞在煙塵中看到了站著的帕秋莉,她稍微有些擔心。
因為,帕秋莉的臉色並不怎麼好。
「帕琪,家族病又發了麼?」
帕秋莉無聲的搖搖頭,看得出來她此時不想說話。
「我和芙蘭在下面等你,你一個人待會吧。」
帕秋莉用感激的目光看了蕾米莉亞一眼,隨即低下頭去。
蕾米莉亞搖搖頭,轉身走開了。
帕秋莉的手心裡,躺著一個小人偶,正是先前在桌上立著的那個。
「……」
帕秋莉呆呆的站了一會,便走了出去。
「哦,你來的正好,吃飯吧。」
看到好友走了過來,蕾米吩咐女僕挪好椅子。
帕秋莉還是很呆滯的樣子,默默的坐了下來。
「帕琪,你到底怎麼了?」
帕秋莉坐下來以後半天沒有動作,蕾米莉亞有些擔心。
「……」
帕秋莉看了她一眼,把一個東西放到了桌子上。
蕾米莉亞伸過腦袋,卻發現是一個人偶。
這個人偶,蕾米莉亞倒是認識的。這是「那個人」送給帕秋莉的,帕秋莉經常帶在身邊。
不過,此時人偶卻略顯淒慘。
人偶的一隻胳膊斷掉了,衣服也破破爛爛的。
「芙蘭!快給帕琪道歉!」
「我——」
芙蘭朵露剛想說什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人偶,頓時臉色變了。
「我、我——對不起,帕琪姐姐!」
芙蘭朵露小臉變得煞白,淚珠嘩嘩的掉了下來。
「芙蘭,不關你的事……」
帕秋莉苦苦的笑了一下,搖頭。
「昨天不小心被我從桌子上碰掉了,然後就摔斷了。」
「帕琪,斷了就斷了,再接好不就行了?她不會怪你的。」
「不!」
帕秋莉突然尖厲的叫了一聲。
「她一定是怪我了!昨天晚上我夢到她,她在黑暗中看不清樣子,但是我知道她一直在看著我!」
「我和她說話,她不理我,只是一直在看著我!」
「啪嗒。」
臉色慘白的帕秋莉,掉下了一大顆淚珠。
「為什麼……為什麼我連她的遺物都保管不好?我為什麼這麼差勁?」
「嗚嗚嗚——」
帕秋莉伏在桌子上,放聲大哭起來。
/>「家族的遺傳病像瘋了似的,疼的我說不出話來……她的東西我又弄成這樣……重生復活的魔法又一點頭緒都沒有……」
「蕾米,你說我有什麼活著的意義?」
「好了好了,帕琪。」
蕾米莉亞心疼的摸了摸帕秋莉的背。
「你這是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無論怎麼樣,我和芙蘭都會幫你的,別灰心。」
「……蕾米,有些事情我只是在極力逃避,但是無論怎麼逃避都沒有用……」
「學過魔法的人都知道,復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這種逆天改命的東西,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啊……」
帕秋莉擦擦眼睛,直起身來。
「抱歉了,發洩一下就好多了。」
帕秋莉拿起叉子,朝著雞蛋叉下去,卻發現怎麼都穿不起來。
原來,她拿倒了。
裂成四根的叉子尖,倒映著她模糊的眼睛,什麼都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芙蘭,麻煩你去把我的帽子拿下來,我忘了戴了。」
「嗯。」
芙蘭朵露一溜煙跑了上去,馬上便回來了。
「給,帽子。」
「嗯,謝謝。」
帕秋莉接過帽子,習慣性的摸了摸,卻沒有摸到某些東西。
「嗯?上面的月亮針哪去了?」
話剛出口,她便一愣,隨即苦笑起來。
笑得很苦,苦得讓蕾米莉亞覺得嘴裡的麵包都是苦的。
「帕琪,命運是種很有趣的東西。」
蕾米莉亞放下杯子,嚴肅的看著帕秋莉說道。
「或許,有些時候它在和你開玩笑也說不定。」
「也許吧。我去看看花去,一會就回來。」
帕秋莉把帽子戴上,然後把人偶揣在懷裡,走了出去。
蕾米莉亞搖搖頭,沒說什麼。
屋子後面,帕秋莉種了一片鈴蘭。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這種花,她就喜歡上了。
白色的花朵懸垂若鈴,美麗卻有毒。
彷彿唾手可得的幸福,卻永遠只能觀望。
帕秋莉覺得,這些鈴蘭很像自己,也很像某個人。
在屋子後面,鈴蘭本是根本種不活的。
鈴蘭只生長在深山幽谷,或是無名之丘。鈴蘭永遠躲在角落,不經意的挑選著不經意的路人看見它。
幽冷的落寞和孤獨,早已分裂在它的血液裡了。
之所以這些鈴蘭還活著,其實是帕秋莉用魔法強行維持住的。
魔法一散掉,這些鈴蘭立馬就會枯萎死去。
帕秋莉蹲下身子,輕輕的撫摸著這些在微微顫抖的鈴蘭。
「為什麼要顫抖呢……難道是害怕和討厭我嗎?」
帕秋莉苦笑著,縮回了手。
忽然,大地開始微微有些顫抖起來。而帕秋莉依然在癡癡的看著鈴蘭,絲毫沒有注意。
「呼——」
彷彿是一聲沉重的歎息,突然刮起了一陣無比強烈的風。
這風吹得帕秋莉睜不開眼睛,她不得不站起身來,用袖子擋住眼睛。
「嘩——」
突然,她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一睜開眼,她頓時怔住了。
鈴蘭園子裡的魔法,不知道什麼時候消散了。失去魔法維繫的鈴蘭,頓時開始在風中搖晃起來。
「不要!!」
眼睜睜的看著鈴蘭就要死去,帕秋莉彷彿再次回到了對於她來說的黑暗之日,再一次看著和鈴蘭相似的她消失在自己面前。
帕秋莉試圖邁出步子,但是無比強烈的風吹得她絲毫不能動彈,眼睛也睜不開。
「窸窸窣窣——」
突然,帕秋莉聽到了什麼聲音。
她使勁睜開眼睛,才明白聽到了什麼聲音。
下雪了。
漫天飄散著零落的白色雪花,世界頓時被染成了白色。
被風捲起的白色雪花,彷彿是幽寂的天使斷羽,絞纏著它們零落的命運,無力的輪迴。
「哇哇,姐姐你看,下雪了!!」
芙蘭朵露高興的哇哇叫著,在屋子外面興奮的亂跑。
「真是奇怪,現在明明是夏天,怎麼會下雪呢?」
蕾米莉亞覺得很奇怪,她伸出手,接過一片雪花。
這不是雪。
一接觸到,蕾米莉亞就明白了這是什麼。
軟軟綿綿,絲毫沒有雪的冷意,只有一絲絲的溫潤,以及落寞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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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這是鈴蘭。
失去保護的鈴蘭,在風中紛紛揚揚,零落如雪,變成了銀白色的天堂。
只是,這天堂似乎並不溫暖。
「啪。」
帕秋莉腳下一軟,呆呆的跪坐在地上,看著這銀色的天堂,說不出話來。
「帕琪,『裡世界』那邊發生了點事情,你要不要聽聽?」
「……」
「在伊諾城那邊,有人使用了現世的武器,好像叫做核彈什麼的……整個伊諾城,還有絕大部分公國的士兵和將領,以及幾個『高層』,全部被蒸發了。」
「伊諾城……?」
帕秋莉稍稍轉過頭,看著蕾米莉亞。她知道,伊諾城是蕾米和芙蘭的故鄉。
「嗯……伊諾城幾乎被炸平了,真是可怕的威力。」
「你……沒事吧,蕾米?」
「哼,我怎麼會有事?那地方沒什麼好的回憶,最多是有點不舒服罷了。」
「我記得,『裡世界』好像是嚴禁和『現世』有交集的,更不用說是武器了……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一個叫做梅蒂馨·梅蘭克莉的傢伙。她好像是所謂的『亂子』中的一個。據說她派了主力部隊去偷襲伊諾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消息傳的到處都是,現在想來估計是她故意散出去的,吸引絕大多數公**隊,然後再用那個核彈全部炸死……真是可怕的人。」
「她這麼做,有什麼好處?『高層』絕對不會對這種事情坐視不理的吧……」
「嗯,按理說這麼做和自殺沒什麼區別……到底有什麼好處呢?真是想不透。」
雖然嘴上在侃侃而談,不過蕾米莉亞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好,誰叫被弄平的地方是她的故鄉呢。
「真是奇怪……或許她是瘋了吧。」
而另一邊,一個白頭髮的中年人正在罵著同樣的話。
「梅蒂馨·梅蘭克莉……簡直就是個瘋子!」
他一邊咒罵著,一邊帶著上千個散發著強烈魔力的人在地上快速行進。
「我早就說過這個傢伙留著絕對是個大禍害,都怪龍那老頭!死了那麼多『高層』,害的我也被罵——」
「瘋子!」
梅蒂馨事件,在裡世界已經傳遍了。
「高層」在拚命消弭著事件帶來的後果,但是普通人之間已經傳遍了。
經過「高層」們的全力追查,終於找到了梅蒂馨的行蹤。
原來,她一直在一個幾乎變成廢墟的小城鎮裡躲著。
而這個城鎮,叫做crystal。
crystal裡面,依然是一片廢墟。
不,這種說法並不準確。
在原來酒館位置的對面,那幢奇怪的破舊屋子卻還在屹立著。
這所房子挺高,很古怪。牆壁月光之下泛著焦焦的薑黃色,窗戶裂的裂,碎的碎,空空的像是沒有眼珠的眼窩;腐朽的陽台危險的向前傾斜,一群黃色的向日葵鳥在其中隱秘的地方築了巢。外牆粉皮剝落,上面亂七八糟的掛著搖搖欲墜的牆皮,風一吹便呼啦啦的飄揚。
梅蒂馨·梅蘭克莉,此時正坐在二樓的窗戶前,閉著眼睛,彷彿一個人偶一般。
不多時,密密麻麻的人就接近了crystal,小心翼翼的前進著。
「你們小心點!說不定那個瘋子弄了什麼陷阱!」
帶頭的中年人,大聲的叫喊著。
而他身後的人群,也都小心翼翼的前行著,絲毫不敢大意。
所有人,都被梅蒂馨弄怕了。
核彈這種東西,在裡世界從來沒有出現過。而它的威力,則嚇壞了所有人。
伊諾城周圍幾十上百公里的地方,全都被夷為平地,一具屍體都看不見。
這倒是省了打掃戰場的功夫,不過沒有人高興罷了。
在梅蒂馨的位置,已經能清晰的看見城外密密麻麻的黑點了,但是她卻依然閉著眼睛,絲毫沒有動作。
「唔——」
突然,她眉毛一皺,摀住了自己的肩膀。
很久以前開始,她的背上總是會一陣陣的劇痛。
而最近以來,這痛感和頻率越發強烈了。
城外的人幾乎是以爬的速度接近crystal。
離得越近,他們就越發害怕。斷垣殘壁的crystal,彷彿一隻看不見底的黑暗大口,正等著他們進去。
「大、大人,您實力最強,要不您先進去探查一下?」
「哼!」
中年人被突然的說話聲一嚇,差點腳一軟摔下去。他憤憤的瞪了說話的人一眼,吼道:「你怎麼不去?萬一裡面有埋伏怎麼辦?」
「這不是說您實力最強嘛,探查也是您應該做的……」
「我們這種差勁的實力,萬一有埋伏的話,那可就……我們不是怕死啊!只是我們這樣的進去,可能連消息都傳不出來就死掉了,而您的話
話——至少能傳出消息吧?」
「就是啊,大叔,我爸可是你上面的人,你難道要讓我去?」
「呃……」
中年人被七嘴八舌的議論說得有些難堪,他清了清嗓子,看著眾人。
「去就去,我還怕遇到埋伏不成?」
雖然嘴上說得輕鬆,但是中年人一邊走著,一邊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而到踏進crystal的那一步,他甚至恐懼得差點跪了下來。
「嗯?」
他幾乎是閉著眼睛踏進去的,但是想像中的埋伏並沒有出現,他不禁有些詫異。
「難道……是在裡面?」
他不但沒有安心,反而更加恐懼了。
他幾乎是爬著走,像螞蟻一樣的挪動,挪了快一個小時才到接近梅蒂馨的地方。
「切,這裡根本沒什麼埋伏……膽小鬼們,快點進來!」
「是!!」
「衝啊!!!」
一瞬間,密密麻麻的黑點像是發了瘋的烏鴉一樣擠了進來。
他們把梅蒂馨在的屋子圍了起來,擺出了一個大型的魔法陣。
而實力較強的一些人,則在白髮中年人的帶領下走進房子裡。
他們顫抖著,走到了梅蒂馨面前。
「該死的瘋子,魔女……還不快受死?」
梅蒂馨眼睛都沒睜開,一動不動。
「喂喂,她是不是睡著了?」
「笨蛋,這種情況能睡得著?」
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分散開了,開始不停地劃著符咒。
「鎖魔陣,定!」
幾道金黃色的光芒亮起,然後連接起來,形成了一個金色的囚籠樣的東西,把依然閉著眼睛的梅蒂馨困在裡面。
「哈哈,大功告成!」
「喂,你快去叫人去通知,讓那些普通人來看看魔鬼的下場!」
「是!」
大約傍晚時分,更多的人來到了crystal,而絕大多數是普通人。
他們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恐懼,有的則是被強迫來的。
會魔法的「大人」們,要他們親眼看看惡魔的下場。
在那幢怪屋子的對面,原先crystal酒館的位置,殘垣斷壁被清理開了,在空地上豎起了一個十字架。
「好了,你們去把魔鬼帶出來!」
幾個人恐懼著,站在了依舊閉著眼的梅蒂馨面前,色厲內荏的喊道:「魔鬼,快束手就擒,我們還會給你個痛快!」
雖然叫的聲音挺大,但是一個人都不敢走進鎖魔陣,去把梅蒂馨帶出來。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呆了半天,誰都不敢動手。
突然,梅蒂馨眼睛一睜,把她前面的人嚇得亂成一團。
「魔、魔鬼,你想做什麼!」
梅蒂馨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閒庭信步一般的從鎖魔陣裡走了出來,朝著對面的十字架走了過去。
一路走過來,旁邊的人彷彿見了鬼似的,一個個躲得老遠。
走到十字架面前,梅蒂馨抬起了手。
「來吧。」
輕輕的吐出兩個字,她不再說話。
良久,旁邊才有人顫抖著把梅蒂馨捆在了十字架上。
「各位,都聽好了!!」
「這個魔鬼,叫做梅蒂馨·梅蘭克莉,就是十年前梅蘭克莉家族的餘孽!」
「哇,原來是那個家族的人……」
「誒?什麼家族,我怎麼不知道?」
「你聽我說啊,就是……」
「各位別說話,聽我說!!」
白髮中年人一瞪眼,場內安靜了下來。
「十年前,我們無意中發現,梅蒂馨·梅蘭克莉,是擁有著惡魔傳承的人!」
「魔鬼,抬起你的頭,讓大家看看!」
梅蒂馨微微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遠處。
而在她的額頭,一個血紅的「Ω」赫然醒目。
「嘩——」
場內頓時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大哥,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喂,知道嗎?」
雖然如此,還是有些人不明白。
白髮中年人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請聽好了!」
「人類的始祖,亞當和夏娃生了第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叫做該隱。而後來,他們生了第二個孩子,也就是該隱的弟弟,叫做亞伯。而該隱因為嫉妒亞伯,殺害了他的弟弟。於是該隱被上帝懲罰,在臉上刻了這個『Ω』印記,該隱被上帝流放到地上,變成了惡魔。而他臉上的這個標記,則是
惡魔的標記,末日惡魔!」
「凡是身上有這個標記的人,都是無一例外的末日惡魔!他們毀滅了世界,把世界變成了地獄,以供他們享樂。」
「所以,有著末日惡魔標記的人,必須得死!!」
「死!!!」
「殺了她!!!」
「而當初發現的時候,你們的龍大人說孩子太小,有些不忍心,所以暫且她一個人,殺了梅蘭克莉這個有惡魔傳承的家族的其他人。」
突然,面無表情的梅蒂馨又皺了一下眉頭。
她的背又痛了,劇烈的痛苦讓她把眉頭皺得很緊。她想伸手去按住肩膀,但是手卻被繩子捆住了,動彈不得。
「而前幾天發生的事件,大家想必都是知道了。這個末日惡魔,竟然一下殺死了那麼多人,無論是那些信仰她的愚昧之人,還是抵抗她的英勇之人,都死在了這個惡魔的恐怖魔法這下,就連好幾位城主,以及時間塔的幾位大人,也因為猝不及防而犧牲了……」
「天哪……」
「居然這麼恐怖……」
「真是個惡魔!!」
「那麼,你們說,她該不該殺?」
「殺!!」
「殺掉這個惡魔!!」
「殺掉末日惡魔!!!」
中年人滿意的點點頭,轉過身卻看到了皺著眉的梅蒂馨,他忍不住嘲諷道:「嘿嘿,惡魔,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
梅蒂馨依舊皺著眉,背上的痛苦讓她說不出話來。
「請神器!!」
有人捧著一個白布包裹著的東西,顫抖著走了上來。
中年人略帶興奮的掀開白布,一把長槍出現在他面前。
這是一把巨螺旋型的長槍,槍在其一端為兩個分叉,樣子很奇怪。
「朗基努斯之槍啊,請刺穿著邪惡的末日惡魔吧!!」
「呵。」
梅蒂馨低低的冷笑一聲,隨即又皺起眉頭。
她背上的疼痛,已經到了無法抑制的地步了。
「去死吧!!!」
中年人像瘋狗一樣紅著眼睛,持著朗基努斯之槍徑直朝著梅蒂馨的心臟刺去。
「噗!」
沒有任何奇跡,長槍乾脆的貫穿了梅蒂馨的心臟,然後牢牢的釘在十字架上。
「……」
梅蒂馨的身子有些抽搐,嘴角不停地溢出血液。
「哈哈哈!大家看看,末日惡魔已經被處死了!」
「彭——」
突然,中年人身後響起了一聲輕微的聲音,不過他沒有聽見。
「歡呼吧!末日惡魔死了!!」
不過,似乎下面的人表情有些不對。
「怎麼回事?」
中年人疑惑的轉過身,卻看到了他永遠也無法相信的一幕。
梅蒂馨身後,伸展出了一對濕漉漉的的白翼。
白翼在抽搐幾下之後,開始微微的扇動起來。到處都是的純白羽毛,像下雪一樣在空中飛舞,飄零。
「這是……天使嗎?」
「是不是他們搞錯了?這明明是天使……」
「天使怎麼可能是末日惡魔呢?你們弄錯了吧?」
下面漸漸起了騷動,混在人群中的幾個「高層」也沉下臉來。
「是我,搞錯了嗎?」
他自言自語似的低吟了一句,然後抬起頭來。
「唰——」
一瞬間,他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噗噗噗噗噗——」
突然,人群中開始爆出一團團血花。
幾乎是瞬間,一大半的人就淹沒在血海裡。
「但是,我既然說了你是惡魔,你就得是!!」
中年人的實力非常恐怖,幾個眨眼間,所有在場的人,就被他殺了個乾乾淨淨。
就連那幾個「高層」,也在猝不及防下變成了血沫。
「呵呵,現在所有的人都相信你是惡魔了……」
「死吧!!」
中年人一拳砸在長槍上,貫穿梅蒂馨身體的朗基努斯之槍深深地刺進了十字架。
而梅蒂馨則是再次無力的吐出一口血沫,低下頭,不動了。
「呵呵,任務完成。」
中年人手上沾滿了梅蒂馨濺出的血。他想甩掉,卻發現這血怎麼都去不掉。
「哼,無所謂了。」
中年人轉身,便離開了。而他身後不遠處,一根白色的羽毛幽幽的飄蕩著。
「這下,可以往上爬
爬幾個位置了吧?嘿嘿。」
中年人一邊冷笑著,一邊走著,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羽毛。
「嗤——」
突然,這根羽毛彷彿利劍一般劃過中年人的脖子,中年人瞪大眼睛,雙手捂著脖子,但是絲毫不能阻止血液的飛濺。沒幾秒鐘,他就不甘的狠狠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遠處十字架上的梅蒂馨,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這種時候了,我居然有點懷念那個人偶師……呵呵,看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人偶呢……」
嘴角再次噴出血沫,血色殘陽下的梅蒂馨,露出一個從未有過的笑容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偌大的crystal,只有一個十字架的影子,在慢慢湮沒著命運的昏黃中,漸漸拉長,即將永遠的消失。
「帕琪,說起梅蘭克莉,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情來。」
現世,蕾米莉亞靠在欄杆上,有些悵然的望著慘白的天空。
「你知道,為什麼『裡世界』老是有戰爭嗎?」
「我也很奇怪這件事……按理說有那些『高層』在管控,不應該會發生戰爭這種事情的。」
「呵呵,你找到了關鍵因素。其實,戰爭,是那些『高層』默許的。」
「說是『默許』可能並不準確,應該是『授意』才對。」
「『授意』?他們是故意的嗎?」
「就是故意的。有些『高層』,甚至還會賭哪些城市會贏得勝利。」
「這些人渣……沒有人反對嗎?」
「有,其中之一便是梅蘭克莉家族。聽說,梅蘭克莉家族好像是住在一個叫做crystal的城鎮裡。」
「crystal?水晶的意思嗎?」
「嗯。這個家族一直在反對戰爭,於是很不受『高層』待見。」
「後來,聽說這個家族裡發現了『末日惡魔』,整個家族被殺的乾乾淨淨。」
「這個梅蒂馨·梅蘭克莉,說不定就是那個家族裡倖存的人呢。」
「……這些『高層』,真是些人渣!」
「不,帕琪,你這話對了一半。」
「一半?」
「這些事確實是『高層』做的沒錯,『高層』裡面也確實有些人渣,但是這些事本身,卻並不能完全否認。」
「『裡世界』,其實這個空間並不大,甚至於說是狹窄,而且並不能擴張。而生存權是人類,或者說是生物的基本需求。」
「而如果要抑制生存權,帕琪,你知道,要需要什麼嗎?」
「難道需要戰爭?」
「不完全對。」
「要抑制生存權,其實娛樂就夠了。」
「而娛樂,則會產生頹廢和無知。」
「『裡世界』,也並不是一個完全安全的地方,他們也必須有自己的考慮。」
「娛樂不是不能有,但是過度的依靠娛樂來抑制生存權的本能,則會產生過度的頹廢。」
「所以,設計出戰爭和犯罪,剛好可以減少人的數量,並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和提高人的各方面能力和素質。帕琪,你想想,在戰爭和犯罪中活下來的人,是不是比一般的人要強?」
「……」
「而在回饋面上,死亡的人可以提供屍體,給『高層』們做魔法研究用。屍體,其實是最好的魔法實驗素材啊。」
「照你這麼說,他們是對的了?」
「帕琪,沒有對和錯的說法。在他們的立場來說是對的,而在普通人的立場,他們就是惡魔。」
「這個世界,正義和邪惡的命運永遠是絞纏在一起的啊……」
裡世界,夕陽中死寂的crystal,此時卻多出了兩個人影。
兩個人一高一矮,都披著黑色的斗篷。
「咳、咳——」
兩人走到了十字架前,其中一人伸出手,拔出朗基努斯之槍,把梅蒂馨的屍體抱了下來。
「愛麗絲姐姐,把梅蒂馨姐姐埋了吧。」
「嗯……咳、咳——」
較為矮小的人影,朝著另一個人說道。
她們在不遠處的鈴蘭之丘上,挖了一個坑。
其中較高的人,伸出手指放在梅蒂馨的額頭,指尖亮了一下,梅蒂馨額頭血紅的「Ω」標記,頓時起了變化,原來這個標記的下面,多了一個倒著的「Ω」標記,兩個標記組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圓形。
「雛,看來你說的沒錯……咳、咳……果然,她是被某些人故意用魔法改變的標記……」
「……愛麗絲姐姐,你知道這個圓形的標記,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
「這個,是天使的標記啊。」
「……」
看著梅蒂馨身後的一雙垂下的白翼,穿著黑斗篷的人默然不語。
半個小時後,鈴
蘭之丘多了一個土堆。
「梅蒂馨·梅蘭克莉,或許是一個背負著沉重責任的人偶。」
「雛,你說什麼?」
「她的心靈早已凍結,人也變成了人偶。」
「……」
「她是一個復仇的人偶,對那些『高層』。她為了復仇,不惜付出一切,所有的一切。」
「……」
「但是,這樣的一個人偶,為什麼會露出笑容呢?」
「是啊,我也從來沒見過她這麼真心而開心的笑過。」
「或許,她在最後的時候,又變成了人類了呢。」
「也許吧。」
黑斗篷人默默的看了土丘一眼,在土丘旁邊放了一個小人偶。
「這個人偶做得很漂亮,也很像她本人呢。」
「嗯。」
一個和梅蒂馨一模一樣的人偶,放在了埋葬她的鈴蘭之丘上。
而鈴蘭之丘。則漫天飄蕩著白羽和鈴蘭花瓣,彷彿是銀白色的天堂一樣。
良久之後,兩人默默的離開了。
「愛麗絲姐姐,我有個問題。」
「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梅蒂馨姐姐不是末日惡魔的呢?畢竟『Ω』是末日惡魔的標記,這確實是真的啊。」
「呵呵,這個嘛,你就別管了。」
「姐姐,告訴我嘛……」
夕陽過後,crystal漸漸沉入夜中。
遠處,黑斗篷人轉過頭來,遠遠地看著crystal,這個水晶之城,以及旁邊的那個銀白色天堂。
冷冽的夜風吹過,些許的白羽和鈴蘭還在天空上飄蕩。
而其中的一根,則飄到了黑斗篷人的身邊,久久不肯散去。
夜風之中,黑斗篷人懷中抱著的《grimoir》上綁著的布條,稍稍有些鬆動。
在綁成十字形的布條下面,這本魔導書的中心部分,一個血紅的「Ω」在夜裡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