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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Wr.7 Stumbling Block 文 / 鈴雨蘭夜

    「咚!」

    突然的響聲,把愛麗絲驚醒了過來。她迅速的揉開眼睛,警覺的盯了一眼,隨即又放鬆下來。

    原來,是她自己的手抽搐了一下,拉動了佈滿房間的透明絲線,一把銀光閃閃的劍深深的刺進了牆壁。

    愛麗絲的房間,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陷阱。這也是她從不讓人進自己房間的原因。

    四根帷柱搖搖晃晃支撐的床上,她的身子緩緩的陷進鵝絨墊子裡,彷彿被露珠拉長的螢光草,閃著冷幽幽的不安氣息。

    天色濛濛亮,桌子上歪斜的老鍾顯示著五點半。不過,愛麗絲卻是微微瞇起眼睛打了個哈欠,隨即坐起身來,用兩根食指頂住自己的額頭,緩緩的揉著。

    又一次陷入了某些不明不白的夢,這讓她並不怎麼舒服。

    愛麗絲發現一個問題,她自己做過的夢很少有能記得清清楚楚的,大部分都是模糊一片,或者是在醒來後的幾秒鐘之內忘記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一個大致的印象。就像昨天吃了個壞掉的蘋果,導致今天胃疼,卻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吃過蘋果這件事。她最多有個大致的印象:這個夢是或是的,而不是或者。

    不得不說,愛麗絲是個念舊而又彆扭的人:她做了那些反而會讓她更加不舒服。夢中雖然美好,但是醒來之後的落差感會壓倒一切,就像ri食之時侵吞世界的黑暗。

    所以,還不如現實一點的好。做到噩夢,總比夢到那些虛假的東西被騙的好。

    老鐘的時間慢了半個小時,所以愛麗絲決定起床了。

    這只壞掉的鍾依然在苟延殘喘,愛麗絲卻不打算換掉它。比起那些嶄新而刺眼的東西,她更喜歡老舊一些的玩意,哪怕是壞的,歪斜的。

    反正,自己知道怎麼把老鐘的錯差時間撥正,不就行了。

    雖然喜歡封閉一些的空間,但是為了不讓自己被憋死,愛麗絲還是不得不在睡前把窗子打開一些。當然,在打開的窗縫處她裝了一堆機關。

    她正打算換衣服的時候,突然注意到窗縫處的線上好像有什麼東西。那點東西泛著幽幽的冷光,在尚未被照亮的夜空裡一明一暗。

    她起了好奇心,於是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愛麗絲才看清楚線上的東西。

    那是一隻蝴蝶,展開的翅膀上印著某些幽藍色的圖案,一張一閉。

    愛麗絲安置在這裡的魔法絲線有著強烈的粘力,估計這只蝴蝶只是好奇的想飛進來,然後就不小心被絲線黏住了。

    冷藍色的蝴蝶幽幽的扇著翅膀,彷彿在打量著她一樣。

    愛麗絲眉頭一皺,伸出兩根手指在線上一捏,然後抓起蝴蝶的翅膀,把手伸到窗外,隨即放開。

    蝴蝶沒有像她想像中的那樣展翅高飛,而是盤旋著墜落,落向下面黑洞洞的世界:彷彿鱷魚張著的嘴,長著無數雙刺眼的眼球。

    冷藍色的翅膀,彷彿嘲笑似的一眨一眨,然後掉到那漆黑的鱷魚嘴巴裡,兀的消失。

    愛麗絲怎麼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在接觸到蝴蝶的一瞬間,她便發現這只蝴蝶早已死亡。它扇著的翅膀不過是穿堂而過的冷冷夜風所留下的軌跡,惡作劇一般。

    不知怎麼的,她的理智突然被一股情感所壓制:蝴蝶沒死,那只是你的幻覺,它還好好的活著,正在等待展翅高飛,你要放飛它!

    愛麗絲照著做了,然後放飛的蝴蝶就掉到了漆黑的鱷魚嘴裡。

    愛麗絲的魔法絲線本身沒有任何殺傷力,一切的殺傷力來自於絲線的主人。

    而那只蝴蝶,只是因為好奇被黏住了,然後在幽冷的夜風中硬生生被吹死,或者說是冷死。

    藉著風高飛的蝴蝶,卻死在風中,真是絕妙的嘲弄。

    愛麗絲莫名的心情不好。

    她冷冷的盯著鏡子,看著裡面那個陌生的自己,一點一點變幻成那只掉進鱷魚嘴裡的藍蝴蝶,連一點掙扎的慾望都沒有。

    她又想起了昨晚那迷迷糊糊的夢,感覺自己腦袋裡好像繞緊了一團麻線,渾渾噩噩的很不清醒。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活絡起來:她還要工作,給蓋洛先生幫忙呢!

    等到她洗漱完畢,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酒館裡已經來了幾位客人了。

    「愛麗絲小姐!」

    客人們看見愛麗絲,伸手打了個招呼,而愛麗絲也回應了一個笑容,隨即她拿著菜單走了過去。

    「先生們,需要點什麼嗎?」

    就這樣,往常一樣的早晨開始了。

    「小傢伙——」蓋洛坐在吧檯,慢慢的喝著一杯啤酒,啤酒的沫子沾滿了他的嘴角:「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您的牛奶——」

    愛麗絲從端著的盤子中拿出牛奶,放到一個學生模樣的少年面前,完全沒注意那個少年面紅耳赤的低著頭不敢看她。

    「蓋洛先生,我可是在認真工作,哪有空想其他的東西——小心!」

    愛麗絲一邊隨口回答,順便把差點被客人自己碰倒的杯子扶正,後者朝著愛麗絲投來一個感激

    激的眼神。

    「小傢伙,你真的不要緊嗎?」蓋洛和旁邊的人碰了一下杯子,說道:「你現在可是t.f.crystal的精神支柱啊~~有你在,咱們酒館的生意多了好多!」

    蓋洛說完,笑瞇瞇的瞟了一眼酒館裡面為數不少的紅著臉低著頭默默吃東西的少年少女們,而旁邊聽到的人一齊吃吃笑了起來。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愛麗絲露出一個職業性的笑容,順手把一杯果汁放到一個同樣低著頭的女孩面前。

    「你的果汁,早晨喝酒不好,尤其是女孩子。對了,你的錢,這杯果汁算我請客。」

    「哦、哦……」

    女孩子紅著臉愣愣的應了一聲,隨即低聲道謝:「謝謝,愛麗絲小姐……」

    「我說小傢伙,你就別去禍害那些年幼無知的孩子們了好不好,」蓋洛不懷好意的看著愛麗絲,說道:「我們知道你魅力大,但是孩子們還得上課吶,上課不專心可是會被老師罵的~~」

    「哈哈哈哈——」

    酒館裡的學生們在笑聲中把頭垂得更低了。

    「真是的,別亂說,過幾天我也得去學校的。」

    愛麗絲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眨巴眨巴眼睛,殊不知這讓那些學生們一陣失神。

    「那個、愛麗絲小姐……」

    在經過一個女學生旁邊的時候,愛麗絲被叫住了。

    「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愛麗絲轉過身,問道。

    「那個……」女孩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些:「如果您有什麼煩惱的話,您可以去找,相信她會很樂意幫您解決困難的。」

    「?」愛麗絲一愣,隨即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是不是教堂的——」

    「對,聖大人是大主教。大人她十分善良和藹,無論什麼困難都能幫人解決的。」

    「哦……」

    愛麗絲沉吟了一下,突然想起來昨晚水蜜告訴自己那個好像今天就能回到教堂。

    「好的,我會去試試,謝謝你的建議。」

    想了想,愛麗絲還是決定親自去見見那個人。有些事情,她想當面問清楚。

    「……」

    女學生沉浸在了愛麗絲那個秒殺一切的微笑中,紅著臉栽倒在了桌子上。

    「愛麗絲小姐對我笑了,愛麗絲小姐對我笑了……」

    愛麗絲沒有理會女學生的奇怪表現,她只是皺起了眉頭,想著接下來的事情。

    一個小時以後,梅蒂馨的糖果店。

    「水蜜,今天蠻早啊,怎麼沒和在一起?」

    梅蒂馨似乎看書看累了,她取下夾在鼻樑上的眼鏡,叫住了拿著個波板糖準備離開的水蜜。

    「啊?」被突然叫住,水蜜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說愛麗絲啊,剛才我去酒館,她沒在,好像有事出去了。」

    「哦。」梅蒂馨應了一聲,朝著教堂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說道:「水蜜,你待會有事嗎?」

    「我想想……」

    水蜜扳著指頭數了半天,又撓撓腦袋,才得出了一個結論:「沒事。」

    「……」梅蒂馨微不可見的白了她一眼,說道:「那麻煩你待會幫我看下店,我有點事出去一會。」

    「嗯?哦。」

    水蜜似乎在走神,反應慢了半拍。她看了看披上一件斗篷的梅蒂馨,問道:「你要去嗎?」

    「嗯,新的波板糖開發缺了點材料,我去那兒碰碰運氣。」

    「路上小心~我會看好店的。」

    「麻煩你了。」

    水蜜朝著梅蒂馨離開的方向招招手,隨即輕車熟路的坐到梅蒂馨常坐的椅子上,習慣性的發起呆來。

    「聖大人今天回來啊……」

    她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臉期待的表情。

    愛麗絲這邊,她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早餐,然後請了個假溜出來,跑到了教堂那邊。

    教堂不復以往的冷清,門口有很多神色奇怪的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說是奇怪,其實確切說這裡的人的表情都是清一色的:一臉虔誠,容光煥發,彷彿卸下了千斤的包袱。

    難道這個真有那麼強大的影響力?愛麗絲暗暗想著,走進了教堂。

    教堂正廳,孤兒們正在做著禱告。而愛麗絲,終於見到了那個叫做的人。

    並不是她想像中那種蒼老而慈祥的人,反而是一個年輕的少女。她穿著一身黑白色樣式奇怪的有著道袍意味的連衣裙,眼睛祥和的微微瞇著,最為奇怪的是她的頭髮。她的頭髮很長,長及腰身,上半截是紫色,下半截卻是金色;左半截是直髮,右半邊是卷髮。雖然是極度的不對稱,但卻有種很奇怪的和諧感。從外表上說的話,乍一看只是個漂亮的少女,但是只要看上幾眼,就會發現不同。

    她的身上有種強烈的張力在不停的散發,讓人覺得無比的溫暖、祥和、平靜、以及不自覺的信任感。她在淡淡的笑著,但是

    這個笑卻讓人感覺到深深的溫暖,如沐春風。

    愛麗絲猛的一驚,她被自己對於的不自覺的的信任感到了一陣恐慌。

    的聲音很輕,彷彿耳語一般,但是卻能聽得清清楚楚,直入人的心底。她輕輕的帶著孤兒們做禱告,而那些孤兒們也反常的沒有一臉冰冷,反而是溫暖和幸福的表情。

    的身邊彷彿聚集著一個溫暖的太陽,讓人不自覺的想接近,想信任。

    愛麗絲微微退了幾步,默默的聽著孤兒們做禱告。

    「神啊,開恩可憐我這個罪人

    恩慈的天父:

    我惟獨向你泣求。主啊,不要向我靜默,恐怕因你的靜默,我便像那些下入永久沉淪的人一樣。當我向你傾訴時,求你垂聽我懇切祈求的聲音。求你不要把我與一切惡毒的人一同趕出去,也不要讓我與所有邪惡的工作者一同永久的毀滅。

    我唯獨向你仰望。求你不要記念我年少時的罪惡,或是我年歲裡的過犯。我在你面前承認我一切的罪,並且不隱藏我的邪惡。神啊,我將自己傾投於你的憐憫。求你潔淨和赦免我所有的罪。用你兒子那能洗滌心靈的血洗淨我。願你向我施行你的恩慈並垂聽我的禱告,奉耶穌基督我主的名。

    阿門。」

    愛麗絲雖然不大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但是禱告的話語間卻充滿了一種平靜和祥和的感覺,讓人很舒服。

    「好了,孩子們,咱們去洗洗手,準備吃午餐了~」

    笑瞇瞇的拍拍手,孤兒們頓時歡欣雀躍起來。從表現上來看,相當於孤兒們的母親或者姐姐一類的角色,他們對於她好像有著極大的信任。

    愛麗絲有那麼一瞬間不敢相信,昨晚水蜜告訴她的那些冷冰冰的話會是這樣一個溫暖的人嘴裡面說出來的。

    「啊!唔——」

    突然孤兒裡面傳來了一個驚喜的尖叫,隨即被壓了回去。愛麗絲循聲看去,看到了一雙異色的眼睛。愛麗絲笑笑,朝著那邊招招手,隨即兩個小女孩跑了過來。

    「人偶大姊!」

    「愛麗絲大人……」

    娜茲玲和小傘沒想到能看到愛麗絲,她們都很興奮。兩聲問好,愛麗絲點了點頭表示回應。她看了看眼前的兩個女孩,伸出手去其中一個的腦袋上揪了揪她圓溜溜的耳朵,然後順便打算摸摸另一個的腦袋,卻被攔住了。

    「嗯?」

    愛麗絲奇怪的看著雙se眼的女孩,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那個……我的頭髮很髒,不好意思……」

    小傘紅了臉,很難為情的樣子。

    「呀!」

    被捏到耳朵的娜茲玲這才反應過來,尖叫一聲紅著臉扭過頭。

    「人偶大姊,別捏我的耳朵啊!」

    「抱歉,冒昧的打擾一下。」

    正當三人打鬧著,旁邊傳來了一個溫和的女聲。

    「啊!聖大人!」

    小傘和玲嚇到了似的連連鞠躬,一溜煙跑回了人群裡面。

    「你好,我是,想必您就是愛麗絲小姐吧?」

    聖白蓮友好的伸出了手,微笑著看向愛麗絲。

    「聖大人您好。」

    愛麗絲歪歪頭,露出了一個笑容,輕輕的和聖白蓮握了一下。

    「那麼,請問愛麗絲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呢?」

    聖白蓮眼睛瞇了一下,說道。

    愛麗絲一愣,她記得自己之前好像沒和她交談過,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要找她?

    「您的想法全寫在臉上了,不用在意。」聖白蓮搖搖手,說道:「咱們換個地方談談吧。」

    「嗯,麻煩您了。」

    愛麗絲索性也不多想,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星,幫我準備一間懺悔室吧。」

    「是。」

    愛麗絲這才注意到,聖白蓮旁邊站著那個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寅丸星。寅丸星身後背著一把包裹在白布裡的東西,似乎是什麼奇怪的兵器,臉上也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寅丸星路過愛麗絲旁邊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打招呼,而愛麗絲也只能愣愣的點頭。

    「好了,我們談談吧。」

    「嗯。」

    愛麗絲跟著聖白蓮離開了教堂正廳,拐向了另一條通道。

    「懺悔室,嗎。」

    愛麗絲揚起了臉,閉上眼睛。

    「願主,原諒我的罪孽——」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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