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私立醫院,高級病房。
一身白色羽絨服,帶著絨毛耳套的童欣站在病房內來回踱步,口中焦灼地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
靠在窗邊的amy也是有氣無力地看著童欣,像做賊一樣拉開一點點窗簾看了一樣樓下,話語裡帶著哭腔,「童小姐,早知道就不通知您喬總生病了。」
真是要被童欣害死了鈐!
amy嘴裡碎碎念著,快要哭出來,「喬先生肯定會拆了我!」
「你通知我生病了,他怎麼會拆了你?這是關心。」
童欣嘴硬地回了一句,「司南看到我來,一定高興。」
amy對這個結果有些懷疑,畢竟剛才打電話給喬司南的時候,他即便不說話,隔著聽筒也能讓人覺得他應該是非常的生氣的,這也讓她這個跟了他許多年的助理也開始擔心自己職位不保。
童欣安撫地拍了拍amy的手,底氣不足地開口,「有我在,他不會遷怒你的。」
amy懷疑地看著她。
q』s的ceo生病入院,這自然是大新聞,記者上午不知從何處得到了風聲,將醫院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等童欣和amy發現的時候,早就已經走不出去了。
看著那些長槍短炮,童欣想起上次喬司南安排的航線被她藉故拖延,自己留在洛城一直沒有回巴黎去的事,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病房門被人推開,喬司南臉色不佳地看著病房內的兩個女人,目光足以將amy嚇得哆嗦,「喬先生」
「你出去。」
「好。」
amy給童欣遞出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將病房門合上。
房間內暖氣十足,喬司南脫掉大衣,露出藍白條的病號服,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為什麼沒走?」
童欣委屈地看著他,嘟噥著,「司南,我想留在洛城過年。」
連留下來陪他的話都不敢說出口,因為她心裡有感覺,自己已經輸了,而且並不是現在才輸,是三年前,就已經輸了。
她像個走鋼絲的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次呼吸都要看他的臉色,生怕他說出更加決裂的話來。
國外的這幾年,她都不知道自己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
喬司南掃了她一眼,「別任性。」
再也沒有了以前的耐心。
童欣的心重重一沉,卻不得不扯出一抹甜笑,「司南,我,我早上聽到amy說你病了,就沒想那麼多,直接來了。我」
喬司南下頜微收,點了一下頭,「我已經沒事了。」
「哦!」
童欣重重點頭,將眼中的關心加重幾分,委委屈屈地開口,「對不起,我只是害怕你生病了沒人照顧,沒想到會給你添麻煩,對不起。」
「黎洛會照顧我。」
喬司南長腿輕邁走到窗邊,抬眸掃了一眼圍在下面的記者。
他剛才是走vip通道進來的,可一路還是免不了面對那些長槍短炮,顯然前段時間和南楠解除了婚約之後,他的個人問題又成了洛城各大媒體追逐的頭條新聞。
黎洛兩個字像兩把刀,狠狠插.進童欣的胸口,她下意識地撫了撫心臟的位置,微微哼了一聲,眼角的餘光落在喬司南身上。
只見他依舊蹙眉看到樓下的那些記者,像是沒有聽到她的悶哼一樣。
眼淚瞬間就不受控地湧了出來,面前的男人依舊修眉鳳眸,哪怕在病中也是英氣無雙的樣子,跟記憶力的那個溫柔男人毫無二致,可是為什麼,她已經覺得自己快要不認識他了?她和他,快要徹徹底底地成為陌生人了?
以前她微微撫一下胸口,他都會十分緊張,可現在,他只關心自己到醫院來會不會被那些記者發現。
其實,是怕被記者發現,還是被黎洛發現?
童欣無聲苦笑了一下,心裡已然有了答案,可她卻依舊願意選擇忽視,「看到你沒事,我才能放心走,對不對?別生氣了。我回法國去就是了。」
喬司南轉頭,目光澄澈地看著她,「我會讓amy再申請一次航線。」
「好。」
童欣艱澀地開口,轉身要往病房門口走,「我媽咪也住院了,遇到那些記者,我會告訴他們,我是來看我媽咪的。我和你,在三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最後一句話,是安撫他,可她卻覺得,事實或許就是那樣,容不得她不承認。
喬司南眉心微微緊蹙,「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聯繫我。」
「嗯?」,童欣不明白。
「我是說,阿姨住院的事,有什麼能夠幫忙的,我會盡力。」
她的傾其所有,不過是換來他會盡力四個字而已。
童欣將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才聽到自己的聲音——
「不用了,我爸會好好照顧她的。」
喬司南唔了一聲,旋身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我不方便再下樓,讓amy送你下去吧。」
「也好。」
童欣邁步往病房外走去,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炭火上一樣,讓她覺得無比的煎熬,她將手放在門把上,輕輕轉動,吧嗒一聲,心裡像是有一根弦,猛地就斷了。
可,依舊是不想死心啊!
這個男人,她從十八歲愛到了如今,怎麼可能說放手就能放手?
「司南,我」
童欣放出最後的勇氣,想要再說點什麼,病房門卻被amy從門外推開——
「喬先生,黎小姐來了,就在樓下!」
童欣抬眸,目光和喬司南的在空中不期而遇,她明顯地看到了他眼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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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回家睡了小半天,依舊是睡得極不踏實,夢裡亂七八糟的都是黑乎乎的場景,讓人看不清楚,卻又感到足夠的壓抑。
最後她乾脆起身,熬了粥便往醫院趕,門口的諸多記者見到黎洛自然也是不肯放過,齊齊將話筒對準她——
「黎小姐,請問你是來看喬大少的嗎?」
「這個粥是給他熬的嗎?!」
「黎小姐,請問你」
黎洛唇線緊抿,始終一言不發地採取消極抵抗姿態,被他們糾纏許久才得以脫身,又擔心被那些記者看出自己到達的樓層,所以連電梯都沒敢坐,直接閃進樓梯。
私立醫院的好處就是那些記者已經被保安擋在了樓梯門外,黎洛鬆了一口氣,沿著長長而下狹窄的樓梯開始往上爬。
步伐被她邁得有些急促,因為她怕飯盒裡面的粥會冷掉,半日沒有見到病號,也擔心喬司南會不會高燒復發。
思忖之間,便到了喬司南住的樓層。
她推開樓梯間的門,卻不期然地和迎面而來的兩個護士撞了個正著。
手中的飯盒被撞掉子了地上,白粥灑了一地,稠米的清閒和護士身上不算淡的香水味瞬間瀰漫在了狹窄的樓梯口。
黎洛蹙眉,有些心疼地看著流了一地的白粥,那是她熬了兩個小時的心血。
她抬眸看著那兩個護士,正要出聲,可對方看到她像是明顯地僵了僵,連道歉的話也不說就匆匆朝著樓下走去,步伐快得讓黎洛根本沒時間看清她們胸口的工號牌。
而對方又帶著口罩,樣子更是沒法看到了,黎洛只要自認倒霉,將地上的飯盒撿起來,走進喬司南的病房
童欣和amy沿著樓梯口一路下行,可每往下一步,她的心,就越發地沉了一分,走到最後一樓,童欣往牆壁上重重地一靠,拉掉嘴巴上的口罩,無力地坐在了地上,將臉埋在了雙膝之間。
amy坐在童欣旁邊,卻也忍不住沒心沒肺地笑出聲音,「托大少的福,今天我們還做了護士!哈,他總算不會再責備我了。」
童欣卻一直埋著頭,不肯抬起來,瘦削的肩頭慢慢開始抽動,帶著極力壓制的哭聲。
「童小姐,您怎麼了?」
童欣抬頭,擦掉臉上的淚水,「amy,你說,司南他,是不是變了?」
amy被她問得一愣,「喬先生還是喬先生啊。」
童欣苦笑了一下,只覺的自己身上這一身護士服讓自己更加地狼狽和不堪,「amy,喬司南,他已經不愛我了,對不對?」
amy愣了一下,本能想要反駁童欣的話,可她卻發現說不出一個不字。
她跟在喬司南身邊很久,也算是他的得力助手之一,她見證過喬司南和童欣之前的甜蜜,也見證過喬司南面對和黎洛婚姻的時候,最初的那份不屑和冷漠。
若是換在三年前,童欣問出這個問題,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說,喬先生愛的人依舊是你。
可是現在
她真的已經不知道了。
喬司南還是喬司南,可他現在的想法,又有幾個人能夠揣摩得出來的?
過了許久,amy才伸手拍了拍童欣的肩膀,「童小姐,喬先生他只是不甘心,等他想開了,才能明白誰是真的對他好。」
童欣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樓上病房內。
黎洛進房間的時候,就看到喬司南倚在窗欞邊,抽著煙。
見到黎洛,喬司南立馬把手上的煙頭掐滅。
「不許再抽煙了,」她將飯盒拿到料理間裡面,打開水龍頭仔細沖洗著,卻也不忘仔細聽著門外的聲音。
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喬司南的應允。
黎洛將飯盒洗乾淨放在一旁,又關掉水龍頭想要找紙巾擦手。
轉身,卻跌進喬司南溫軟的胸膛裡。
這個男人,她笑了一下,經常走路都沒聲音,跟豹子似的。
伸手推了推他,「下次不許這麼嚇我了,我去擦手。」
他長臂緊鎖,卻不肯鬆開。只是將下頜放在她的頭頂,慢慢地摩挲著,也不肯開口說話。
黎洛微微皺眉,
,聞著他身上的淡淡煙草味,忍不住又碎碎念,「你別再抽煙了。」
他依舊沉默。
黎洛愣了一下,「聽到沒有,別抽煙了!如果你覺得抱一下就可以繼續抽的話,那就想錯了!」
喬司南的手臂卻越收越緊,勒得黎洛不得不抬頭看他——
然後,就迎視上了他幽深執著的目光。
喬司南看進黎洛的眸子,不允許她有絲毫的避讓閃躲,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終於開口說話——
「黎洛,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