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腳下,冰湖湖底,讓人驚異的是此處的水源極度寒冷,卻終年不凍……
剔透湖水,晶瑩得像塊明鏡似得,這裡原是妖後安眠千年之處,鏡妖的肉身由此而醒,靈身在此匯聚……
是以她最是知曉此地的安然,流雲環繞,卻又隱世於山水間,潺潺之水自峰頂而來,源頭便是那青巒的浮生池。
鼻息之間恍若還都帶著那上游青蓮的香氣,與仙人的聲息甚是相襯,再是細品,水中還蕩著若有似無的鳳凰花瓣。
一世一開花,一花開一世,她本以為見到了鳳凰花便能成就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卻是花開見著了,身旁的人去了……
那即便是見到了花開又如何?繁華終有敗日……蒼白冰冷的雙足就此踏在了生冷僵硬的凍土層上,鏡妖嬈卻不覺得冷。
紅衣女子的懷裡抱著的是白衣一襲,白衣的瑩然與紅衣的赤艷相映,顏色像極了湖中沾染上冰霜的鳳凰花瓣……
「妖兒!你果然在這裡!幸好我沒猜錯!」
冰涼的湖水近在咫尺,玄仙拖到地上的白衣已然濕了,冰湖之畔,妖後的背側,天山新一任護教的話音卻遙遙傳來,自雲端上落下,鏡妖嬈聞言側身略略退了一步,右腳便徹底踏入了湖水裡,刺骨之意透過****著的玉足直直往百骸散去,讓她生生打了個寒顫!
「寧兒?」
猶自記得,曾幾何時,她被浮生池水所傷,玄仙****緊張萬分,伴在自己身旁的也有元寧。
「妖兒,仙尊畢竟是我派護教,還須按禮入葬……」
雲落凡皺眉,有些話心底不忍卻又不得不說,道理自然大家都懂——在其位,謀其事,一派掌教便是用來振作門風規矩教務的。
「冰湖,也是天山。」
這是鏡妖嬈一早準備好的答案,她實在不願懷中之人與厚土為伴,而在一眾高階弟子看來鏡妖嬈會將玄仙帶來此地也並不算是出人意料的事。
「可是……」
可是這畢竟是鏡妖出世的地方。
雲落凡想如此說,最後卻生生止住了,任是誰都沒有想到,他們找到了鏡妖嬈,卻沒辦法讓她將玄仙的靈軀送回來。
神寂之光,映照天地,若干年前便是在此,宿陌塵沒能將妖後殺了,卻將她的情念盡斷,算是為了宿陌塵的絕情,鏡妖嬈終入下界!
白衣依舊,能逼出耀眼靈光的仙人卻已不再……如今只能由妖後送他至此,哪怕鏡妖嬈再要求死都是無門……
拜玄仙生前的禁令所賜,此處的過往被隱瞞了許久,是以不少小弟子皆不知此地曾經發生過什麼,也不知為何,如今的掌教會突然陷入兩難,偏偏鏡妖嬈一早便明白,若是來此他們必會不忍,也算是她利用了彼此的回憶,誰都記得當初絕望而生的妖後……
「算了……」
果然,雲落凡灰袍一拂,新一任的掌教很是開明,亦是念情。
「多謝。」
自浮生殿中的第一眼起小妖嬈便預感這個師兄定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不負所望,她這一招算是成了。
「若是無事,我這便送他下去。」
說來也算是好笑,天山的冰湖在仙界,卻是任何一個仙人都輕易難下的,只有修為到達一定地步之人才能完全不被那寒氣所傷,而下界之靈卻沒有這層顧慮。
「好。」
雲落凡點頭,元寧這也算是放心了,好歹師兄沒有難為妖兒。紅衣入水,宛若血蓮。
「宿陌塵?!」
然妖後抱著玄仙才方往湖中走過一半,鏡妖嬈卻驀地停下了。
等在岸邊的人看不見究竟發生了什麼,僅聽到聲響,元寧問道:
「妖兒,怎麼了?」
妖後卻沒有回聲,背影有些呆滯,只低頭望著懷中的仙人。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有弟子問道,卻連雲落凡都還不知,要知道詳細,他需要乘雲飛過這小半冰湖之水。
「宿陌塵?」
冰湖中央,鏡妖嬈卻倏地將玄仙的手拉了起來,並指而上——似是要一探宿陌塵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