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沈天晴看著說話的沈咪，嘴角無意識地牽了起來。
對上沈天晴的目光，沈咪皺眉，「我在幫你說話呢！你還瞪我？你這丫頭，到底有沒有長點心啊！」
「我沒有心？」沈天晴的右手一直在顫抖，她不得不用另一手抓住發抖的那隻手，才能面對沈咪。
「我再沒有心，也比你好！沈咪，我到底在你眼裡算什麼？你真的有當我是你女兒嗎？人家給你五百萬，你就能當著人面說你女兒是兇手了是吧？！你還是不是人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恨到極點，沈天晴吼得大聲，完全不在乎是不是還有人看著。
她不在乎，沈咪卻是在乎得很。眼角一掃，瞥見那麼多異樣的目光，她恨不得用手包把臉擋上。
「你瘋了？喊什麼喊？傻子似的，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是吧？」低聲喝著，沈咪恨不得掐死這個死丫頭。
「你有讓我不信的理由嗎？難道你沒收錢？沒在那些記者面前說你女兒心理不正常，有仇恨心理？！沈咪，你肯不肯對天發誓說你沒有啊？如果你敢發誓，我信你！」
「你——」惱羞成怒，沈咪也是血氣上頭，想都不想，一巴掌就打了過去。
可是，她這一巴掌沒有打中沈天晴。
站在沈天晴身邊的江楚天一把抓住沈咪的手，不快地甩開，「沈女士，不要踩過界……」
「哈……」沈咪真是氣瘋了，「她是我女兒！」
「你女兒又怎麼樣？沈天晴現在是我的人！」瞇起眼，江楚天盯著沈咪的眼神很是危險。
他的所有物，就只能他碰。
迎著江楚天的目光，沈咪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只是剛退開，她就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太丟面子了。
不敢直接面對江楚天，沈咪恨恨地瞪著沈天晴，咬牙道：「沈天晴，從今此後，我都沒你這樣的女兒……」
丟下狠話，沈咪也不好再留在這裡丟人，轉了身，她仰著頭，踩著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快步離場。
那派頭，那氣勢，不像是覺得丟人，或是被氣跑的，反倒像是剛剛鬥勝的公雞一樣氣勢十足。
沒有去理會沈咪是去是留，江楚天有些粗魯地捏著沈天晴的下巴，看著她臉上的指印，皺眉道：「這就是你的『以後不被人欺負』？沈天晴，你還真是本事。」
沉默無言，沈天晴垂下眼簾，整個人都好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沒半分精神。
挑起眉，江楚天也不說話，扯著沈咪就走。
出了宴會廳，坐了專屬電梯，直上頂層的套房。
把沈天晴甩在床上，江楚天轉身走開，等再轉回來時，卻驚訝地看到沈天晴已經躺倒在床上。
靜靜地平躺在床，她默默地仰望著天花板，似乎是在數上面的花紋，一副已經是躺在砧板上隨人宰割的模樣。
提著醫藥箱的江楚天瞇起眼，雖然嘴角仍然帶著笑，可分明就是已經要被氣瘋了。
「你躺著幹什麼？」
「不知道啊，」沈天晴沒有看他，仍是那樣看著天花板，「隨你啊，想怎樣，都行——反正，我就是你的……」
「沈——天——晴！」突然暴走，江楚天撲過去，一把扯起沈天晴，搖著她的肩膀吼道：「你他媽把我當成什麼？隨時都會發/情的畜生還是什麼狗屁東西！？」
在江楚天的吼聲中，沈天晴看著江楚天的眼，表情茫然，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他。
「我有做錯什麼？」
「哈……」江楚天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這個瘋女人！
「我還真是小看你了！還說你被人欺負，可其實真正能氣死人的不是別人，就是你沈天晴！瞧瞧，這一巴掌，挨得不冤啊！打你的那個，不都被你送進醫院了嗎？」
「不是我——」好像被扎到了一樣，沈天晴驚跳而起。
原本呆滯的眼神現出一絲光亮，雖然顯得有些瘋狂，卻不再是那種無神茫然的眼神。
「我什麼都沒有做！我才是受害者！是她自己……」
「是啊是啊，你才是受害者！」江楚天冷笑，「急什麼？為什麼這麼激動地反駁？你自己不知道嗎？」
扳過沈天晴的臉，他強迫她看他，「我來告訴你，你這麼激動，就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有責任，覺得那些人說得是對的，覺得李美娟真的是因為你進醫院的！」
像被一拳打在臉上，沈天晴冷硬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垮下。
「就算你再裝得堅強，可是骨子裡卻仍是個害怕被人指責的小孩子，沈天晴，你的心，就是玻璃做的，一點磨難，就能碎成渣渣……」
「我、我不是……」反駁著，可是沈天晴的語氣卻顯得有些遲疑，頓了下，她忽然苦笑道：「你又要說，這麼快反駁，因為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對的……」
她的聲音很高，在說到最後時，兩行淚水，就那麼突兀地滾出眼眶。
慌忙去抹眼角，可是卻越抹越多。
從看守所出來後，沈天晴從沒有在人前哭過，可是這會兒，不知道
道為什麼就是忍不住。
江楚天默默看著她，卻沒有溫柔地去擦她的淚，而是有些殘忍地開口：「為什麼不大聲說出來，李美娟是活該——她活該心臟病發！陳豐也活該被燒死！」
「沈天晴，你不敢這麼說，因為你總是在想自己是個好人——呵，好人！？這世上好人的另一個代名詞，是受害者！就因為你總是標榜自己是好人，所以才會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你敢不敢坦白一些，告訴所有人，你心裡真正的想法？！沈天晴，你敢不敢面對真實的自己！」
囁嚅著，沈天晴終於承受不了江楚天的喝問：「是，我希望陳豐死！雖然不是我放火燒死他的，但聽到他死的那一刻，我心裡很痛快！李美娟心臟病發，我有想過，這個壞女人活該啊！誰教她那麼壞，害我……」
捂著臉，沈天晴痛哭失聲，在哭聲漸歇時，看著江楚天澀聲道：「我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善良！在我內心深處，也藏著惡念——我，我只是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這樣，別人才會同情我——江楚天，你就是想要我這樣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