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中年人從遠處跑到攤點前,揮手打掉攤主正遞向小女孩的麵包,伸手抓住小女孩,小女孩哭叫著,掙扎著,中年人揮起另一隻手劈頭蓋臉給了小女孩一下。小女孩掙扎地更加劇烈,猛地低下頭咬住了中年人抓著自己的手,中年人吃痛,把女孩甩落在地上。也許中年人的粗魯動作招來還未上車的幾位圍觀者的同情與憤怒,幾人七嘴八舌地對中年人進行指責。這時小女孩趁機地上爬起,向遠處跑去。中年人粗魯地撥開眾人向小女孩追去。「哞」火車一聲長鳴想起,未上車的幾人匆忙跑回車上。火車很快啟動,緩緩地離開了車站。
這時小女孩趁機地上爬起,向遠處跑去。中年人粗魯地撥開眾人向小女孩追去。「哞」火車一聲長鳴想起,未上車的幾人匆忙跑回車上。火車很快啟動,緩緩地離開了車站。
後上車的幾個人中有兩個來到易揚名身邊坐下,嘴裡還在談論著剛才的情景。其中一位一頭灰白色的短髮,帶著一副近視眼鏡,看樣子應該是一位知識分子,另一位上身穿著灰白色背心,胳膊上掛著一件夾克衫,年齡二十多歲,像個學生摸樣。
戴眼鏡的老者嘴裡嘮叨著:「那個男子一定是人口販子,那個小女孩肯定不是他的女兒,這世道,壞人竟敢在京都拐賣人口,真是賊膽包天!」
「老師,我認為也許……可能不是您想的那樣,說不定那個男的說的是真的,小女孩在家不聽話,挨打後負氣離家出走……」背心男諾諾地說著自己的見解。
「不可能,你見那個家長對自己的孩子下手這麼重的,你沒見小孩被他打的嘴角都流血了。哎!真是太殘暴了。」
「也許是……是那個男的對孩子離家出走太生氣了,出手重了些,也有可能的,我小時候犯錯了,我爸爸打我也挺狠的。」
「但願如此吧!要不然就太可憐太可惜了,你看那孩子多可愛,大大的眼睛,充滿靈氣,透著一股倔強,不服輸的頑強勁,將來一定能有出息。」
易揚名聽著兩人的談話,心中也是疑雲重重,對著戴眼鏡的老者問道:「您好,請問您老怎麼稱呼?」
「我姓李,在水北省師範大學任教,小伙子,你叫什麼,這是去哪裡呀?」
「李老師好,我叫易揚名,現在是去楚南省打工。」一聽是自己即將要去上的大學的大學老師,易揚名連忙恭恭敬敬地回答。
「這是我們師大中文系主任李教授,他……」背心男插話向易揚名介紹。
還沒等他說完,李教授瞪了他一眼,也許是責怪他插嘴,也許是不想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詳細身份。背心男尷尬地閉上了嘴。
「哦,怎麼不讀書了,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剛上高中吧?」李教授接著問道。
「呵呵,我今年已經高中畢業了,已考上了省師大,報考的正是您所在的中文系,學漢語言文學專業。考慮到家裡條件有限,父母年齡已高,供自己上學不易,我想出外打工賺點學費,給父母減輕點壓力。」
李教授讚許地點點頭,誇讚道:「嗯,不錯,現在的學生基本都靠父母供養,你能體諒父母,自食其力,難得!以後遇到什麼困難就去找我,我會盡力幫你。」
易揚名感激地連忙道謝,沒想到自己這次南下之旅竟然會遇到自己即將去讀書的大學的老師,而且還是自己所在系的系主任,系主任還對自己充滿好感,許偌以後有困難就去找他,他會盡力幫助自己。意外、激動、高興等各種感覺一起襲來,讓易揚名有種不真實之感,滿臉感激,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李教授,有點懵了。
「怎麼了,易揚名同學?我臉上有花,還是把我這個老頭子想成美女了,呵呵。」李教授見到易揚名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呵呵一笑和易揚名開了一句玩笑。
易揚名被李教授的一句話拉回現實,尷尬地一笑,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李教授,我,我……」但我了半天不知該如何解釋。
「沒什麼,不用解釋,對了,你今年多大了?家住哪裡呀?有幾口人?」李教授又問了問易揚名的家庭情況,也轉移了易揚名的尷尬。
要想當好老師,要對自己的學生有充分的瞭解,尤其是學生的家庭情況,才能在整體上把握好班級,管理好學生,教育好學生,使學生健康快樂地成長。這是多年後易揚名任教後才體會到的,而現在聽到李教授問自己,心裡卻在嘀咕:「這個李教授像警察在查戶口一樣,有點八婆的架勢。」因為易揚名在家排行老五,上面全是姐姐,小時候許多小夥伴都偷偷告訴過他,他們的家長都警告過自己說易揚名的父母生了四個閨女,燒香拜佛地終於盼來了一個兒子,是他老爸老媽的心肝寶貝,肯定嬌生慣養的,千萬別去招惹他,所以以後見到陌生人易揚名一般情況下都不願介紹自己的家庭情況了。但是師長問詢,不敢不答,再者說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以及丟人的事情,於是就恭敬地把自己的家庭情況向他敘述了一遍。還煞有介事地向李教授說了說自己小時候父母對自己的嚴厲。
李教授呵呵一笑說道:「你能考上大學、又能體諒父母,自食其力去打工賺錢供自己上學,就說明你的家教良好。父嚴母賢子孝不是沒道理的!」
易揚名不想老是談論自己,想起剛才京都車站的事情,自己頗有疑惑,連忙轉移話題,向李教授問道:「李教授,我剛才聽您與這位大哥談論在京都車站見到的那個小女孩的事情,您能再談談嗎?我在那個攤點前買東西時見過她,我當時還以為是攤主的女兒呢。」
「哎!」李教授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攤主的女兒,聽那個男子說,小女孩在家偷了自己的錢買好吃的,怕挨打不敢回家,他自己尋找好久才在車站那裡找到。可是小女孩說她不是他的女兒,我也不知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哎呀!我想起來了」背心男驚叫了一聲。
「怎麼了,肖輝」李教授不滿地問道,並隨口教訓了他一句「一驚一乍的,遇事情要學會穩重!」
「對不起,老師,我,我想起那個小女孩的口音是地道的京片子,而那個男的是水南口音,他們不是父女,一定是這樣,哎呀,那個男一定是拐賣人口的!」那個叫肖輝的背心男一驚一乍的急忙說道。
「嗯!沒錯,是這樣,兩人口音明顯不一樣!」李教授也證實了肖輝的話。
「聽你們這樣一說,還真有可能,我在車下見到那個小女孩時,就感到非常奇怪,當時以為是攤主的女兒,現在想來,真是大錯特錯了,小女孩的出穿戴雖然有點髒,又有點破,但是衣服的質地還是很上檔次的,應該是有錢人家才買得起的。」易揚名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對頭,對頭。」肖輝連連點頭。
「嗯,小女孩雖小,但身上有一股軍人之家孩子特有的氣質,沒錯,帶點軍人的頑強不屈的味道。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哎!」李教授像是在證實,又像是在自責,臉上帶著遺憾與內疚的神色。
「現在,真應該來一次嚴打了!社會上小偷小摸的越來越多,人心浮躁,很多年輕人不學好,盡想著不勞而獲!」這時一直未說話的那個叫王漢的警察插嘴說道。同時還瞪了身邊花格子一眼。
花格子不滿意地嘀咕了一句:「王隊長,比起那傢伙我可是好人,從不拐賣兒童的。他可是大惡,我充其量算是小惡,呵呵呵。」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小惡不改,終有一天會釀成大惡!小伙子,人道浪子回頭金不換,你要改過自新,從頭開始,你們看現在隨著改革開放的逐步加深,經濟形勢大好,只要能吃苦,有很多的就業機會,再勤奮一點,很容易出人頭地的,靠自己的勤奮之手,獲取正當的錢財,自己才花的安心,才能獲得別人的尊重!」李教授教訓了花格子一句後,又和顏悅色地勸導起他來。
「我知道我這樣不好,我也不想在社會上這樣瞎混,可我沒上過學,也不會什麼技術,什麼都幹不了,誰用我呀?不過還是謝謝大爺的金……金口玉言,我……」花格子聽李教授教訓和勸導自己後感激地看著老教授說著,想說一句金玉良言之類的恭維話,但是金了半天卻整出了一個金口玉言。
「撲哧」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並沒有嘲笑的含義,畢竟人家沒讀過書,這個「金口玉言」應該是從評書中聽到的,並記下來了,用詞雖然不恰當,但是畢竟是好話,用來恭維人說的話珍貴還說得通。
刑警隊長王漢笑著對花格子說:「你小子,一句恭維話都說不好,你應該說老人家的話是發自肺腑的金玉良言。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呀!」
「呵呵,談不上金玉良言,發自肺腑倒是貼切,我虛長你們幾十歲,雖然用詞不當,但能學以致用就是好現象。」李教授笑著說道,「小伙子,你歲數不大,完全可以再學習,現在有一些技術學校,可以選擇一項自己喜歡的技術專業去學習,看起來你應該是很聰明的,只要下點苦功夫,一定能學有所成,我相信你,你只要去學習,一定能行的。」李教授一頓循循善誘地開導後,花格子低下頭,默默不語,看來是在認真思考著什麼。
王漢又把話題拉回到小女孩的身上,幾人越分析,越覺得小女孩是被那男子拐騙的,越感到憤怒與惋惜。
易揚名內心卻充滿著愧疚與遺憾,自己當時應該詢問一下小女孩,說不定就改變了小女孩即將面臨的悲慘命運,避免了一場悲劇。
雖然易揚名內心卻充滿著愧疚與遺憾,但是卻毫無辦法,總不能跳下火車返回去去解救,再說返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們,人家總不能在車站等著自己,早就應該跑沒影了。
火車自離開京都車站,速度明顯快了不少,道路兩邊的景物一閃即逝。易揚名坐在座位上抱著頭陷入自責中,腦中老是閃現著小女孩那可憐無助、驚恐的眼神。車上的幾個人也都逐漸沉默下來,也許幾人都感到很自責吧,一直到此次車的終點站都沒有人再次說話。
下了車後,易揚名又到售票大廳買了去楚南的車票,又來到候車廳等候。這裡沒有自己認識的人,自己也沒有什麼事,索性再次拿出小說《三國演義》看了起來。一看起小說來易揚名就會感到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就到了上車的時間了。易揚名拎起行李包裹,隨著人流上了火車。一路無話,又經過一天的顛簸,易揚名來到楚南省界北市,換乘客車後來到武源縣。認識地不熟的易揚名找到公話亭給在此包工程的老同學胡偉達打了個電話,不巧的是老同學說是去購買材料去了,現在不在工地,不能來接自己,讓易揚名自己搭乘摩的去工地等自己。問清詳細地址和行走路線後,易揚名便隨便找到一個摩的一路顛簸到了老同學電話中告訴自己的地方。
坐在摩的上,雖然顛簸,但也讓易揚名感到非常愜意。因為此地雖然道路不平,但是風景秀美,坐在摩的上更能領略沿路的風光。摩的車主是一位淳樸的苗族人,很健談,經過詢問得知易揚名是外地人後,一邊載著易揚名,一邊向易揚名介紹沿路風景以及當地的風土人情。
來到胡偉達所說的地方後,易揚名未看到什麼工地的場面,兩個中年農民閒散的坐在一條寬有二十餘米的河邊石頭上聊者什麼。一人用青藍色另一人用白色的土布帕子纏著頭,身穿對襟短衫。不遠處除了零星的有幾座別具特色的吊腳樓外,大多都是木架板壁屋、土磚瓦屋及茅屋,形式靈活多樣,不拘一格,可謂依山傍水,極具民族風味。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胡偉達回轉,易揚名感到無聊,就向那兩個人走去,耳中傳來一句句不知其意的對話。
「囊個搞起的(怎麼啦)」
「樂向國氣老火噠!(這段時間我非常生氣)麻麻亮時產細娃他媽一耳屎,還沒歸一(指打孩子他媽一耳光,還沒完成)。
「到底囊個搞起的(到底怎麼啦)」
「帶忙忙嗆倒天坑的,斗是不著如」(小孩就是不長身體)「細娃子西耳夫皮(小孩有點調皮),國人嘴巴皮(嘴唇)都念淤噠!沒得甩十(理睬)哦」
「你莫慣實他噠,以後囊個得了喲!」(你不要寵壞他養成習慣了,以後怎麼得了)
「那郎搞嘛?(那怎麼辦)?怪事,從打麻知眼到麻麻亮用力想腦殼都想痛噠!還是想不出來!(指從黃昏到黎明動腦筋想還是想不出辦法來)我還想日決人(我還想罵人)。」
「莫渣腰八卡的(指「肢體動作」一種不雅觀的樣子),亂日白(胡說)。這才是牽蔑」(這才是開始)「和你右客莫扯皮拉今的」(和你媳婦不要鬧矛盾)
一邊走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的易揚名來到那兩個農民旁想與他們聊一會打發一下時光。但是兩人的對話聽得易揚名如同聽天書一般,茫然不知所云。但是自己一人待著也確實感到無聊,不知他們是否會普通話,姑且試一下吧,於是就用普通話以緩慢的語速對這兩個中年人說道:「大叔,打擾一下,來先抽支煙。」說著掏出一盒玉藍煙,抽出兩支遞給兩人。易揚名是不吸煙的,但是臨出門時老父塞給自己兩盒自己都捨不得買來抽的玉藍煙,說是讓自己出門在外待客用。兩位中年人在易揚名走來時就在不時的打量著他。兩人抽的都是自己卷的土煙,看到易揚名遞來的煙卷,頗有股子詫異和驚喜。相互嘀咕了一句:「後生仔老火精角兒!硬是不小迷日眼(真是不小氣)」
高興地接過了煙,其中一人搭話道:「後生仔是哪個朗場人?(哪個地方人)」
「大叔,您說的話,我聽不懂吧,您能用普通話嗎?」
「么子(什麼)普通話?搞不弄聳(不懂)!」
「就像我這樣說話」
「勞位(麻煩)!就是說個話子嘛,還么子普通話!」
「對不起,大叔,我沒怪您的意思,而是我聽不懂你們的方言話!」易揚名連忙解釋著。
「搞么子(幹什麼)?聽不懂就莫講了。昨天帶忙忙熬個通宵搞得死迷達眼(指眼睛不舒服、睜不開、沒精神)的,一點都不舒服,鎬二(瞌睡)又來了,回了。」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氣了還是在生誰的氣了,這人一說完,兩人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易揚名呆呆地看著兩人的背影,非常無奈,看到兩人剛才做的地方又涼爽又乾淨,索性做下來等著老同學胡偉達。
一直快到日落時分,胡偉達才滿頭大汗地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