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了七八個小時之久,再加上堵車時間,這一路上下來我的難受不是裝的,下車之後就開始靠著路邊作嘔,把剛才在車上吃的八寶粥都吐了個乾淨。
旁邊汪旭拿著礦泉水瓶在拍著我的背,背後時不時的傳出婆婆驚歎的聲音:「是啊是啊,是我家兒媳婦懷孕了正害喜呢,沒事沒事,哎喲,同喜啊同喜。」
我的一次嘔吐讓婆婆十分高興,逢人看過來就提起我懷孕的事,想必事之前被村裡的人笑話過的東西,又在現在拿出來顯擺,她這種心理我倒不嫌煩,畢竟人就這樣。
畢竟我也一樣,換我有什麼地方被人笑話了,一番努力,不就是想爭口氣給這些人看看麼,不知是現在情緒薄弱還是如何,有些婆婆的行為,我倒是理解了,但這種理解挺讓我無奈的,我深知過不了多久,婆婆就會做出讓我明白什麼叫好心當作驢肝肺這話。
在汪旭體貼的攙扶下,離家裡還有一段路要走,這段路要麼做摩托車過去要麼走路,我實在是不想再沾車了,提議走一段路吧。
汪旭擔心我身體狀況幾番反對,但我直接問他摩托車這麼顛簸出了事怎麼算,汪旭直接不說話了,婆婆高興的在中間當和事老,說走路就走路,都依我。
看得出來回到老家婆婆的精神就上來了,雖然現在天色已黃昏接近黑暗,但她樂呵著又維護我,這麼反常也是一個原因,她翻身了。
但走路走到一半後,婆婆比汪旭還不耐煩,一直念叨著要走這麼長時間早知道坐車了,她好像對於回家這事挺著急的,旁邊汪旭聽不下去了,回駁道:「媽,你說這些幹什麼,當時說走路不是你同意的嗎,你又不是第一次回老家,要走多久你能不知道啊。」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今天怎麼走了這麼久還不到,這路就跟伸長了似的。」婆婆罵咧咧了兩句,還是閉嘴不說,畢竟路有沒有真的伸長大家心知肚明,她自己究竟焦急什麼就跟擺在檯面上了一樣,看不出來就太愚蠢了。
婆婆走得急,這路也就走了半個多小時,到了之後村裡經過的幾戶人家都亮起明晃晃的燈,再晚點,怕這路都快看不清了。
之前婆婆和汪旭住的本來就是一個有幾間屋的矮平房,近幾年翻修成二層樓,住的是婆婆的幾家親戚,到了之後親戚們熱情的迎上來,我婆婆笑容更是裂開得快到耳根後了。
我和汪旭一一對過來的十幾個親戚打了招呼,就留婆婆一個人對著好些嘴說叨,無非就是一直把話題往我肚子上引,直說我肚裡,已經有了個兒。
聽到這事親戚們肯定恭喜恭喜的說,還不停的問一些細節方面的東西,我沒懷過孕不知道這些,但之前我早就在網上查閱,做了很足的功夫,拋過來的問題基本都是我查過的,所以回答起來不是難事。
現下的我十分緊張,我壓根不知道自己會在哪句話上出錯,網絡是網絡現實是現實,說不準有些網上的人就是胡編濫造還被我看見,這樣想後,更讓我緊張了。
可能是汪旭在旁邊打量我的表情很久,他稍稍幫我擋了擋話題:「好了好了,莊君坐了快一天的車了,累的很,我們先回屋坐著說吧。」
親戚們也應聲同意,先一步往屋裡走,婆婆自然是站在人群中間一直顯擺剛才的話題,我和汪旭走在後面,他捏了捏我的手,悄咪咪的對我說:「你要是實在應付不來就回屋去睡一會兒,反正你現在身體情況特殊,不想應付就別勉強,我幫你擋著,沒事。」
汪旭這裡倒是做的體貼,我正好不想應付這群人,看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落在我身上,想想剛才,我還覺得後怕,要真在這麼多人面前鬧笑話可怎麼辦,心有餘悸的我點點頭,順口就說自己現在也困了。
「那好,等下就帶你回屋睡覺去,要不你先吃了飯,吃了飯再睡覺?」
我搖搖頭,巴不得現在就去,但也得忍著,就兩三分鐘的事情:「不了我不餓,我就是困得慌,眼皮都打顫了,不知道為什麼,老是容易犯困。」
「哎,傻瓜,你現在懷孕,當然容易想睡覺了,我看你在車上那麼精神還嘀咕,你怎麼不想睡覺呢,原來是到了現在才想睡啊,沒事,你就先去睡,我讓給你留點菜,等你醒了你就喊我,我熱了給你端過去。」
汪旭一句無心的嘀咕,又讓我起了警惕,他怎麼突然說到我車上不睡覺的事情,我立馬回道:「車上那麼抖我當然不想睡覺了,你以為都是你,什麼地方都能睡著。」
被我這麼說了一通,汪旭的臉上有幾分古怪:「我就是隨口說說,沒別的意思,又沒責怪你,你想睡就睡不想睡就不睡,你咋又多心了呢。」
我翻了個白眼:「當然了,你媽之前說的難道你沒聽到,嗜睡嘔吐和情緒多變都是一個孕婦的正常反應,你要是受不了你可以別受著啊,走就是了。」
「好了好了。」汪旭一臉無奈:「我不說了我肯定不說了,都是我不好,我一時半會兒沒轉化過來,現在我記著了,我記得很清楚,你就先回房間睡覺,咱們睡醒了再說。」
汪旭馬上結束話題,拉著我找了個親戚問房間的事,最後走到二樓上最右邊的一個房間,親戚笑著介紹,留了個離廁所比較近的屋,要是晚上想上廁所,我要方便點。
這些雖然帶著親戚關係但平時沒什麼往來的人做的這些貼心之舉還是很讓我感動的,我道過謝後進到房間裡,四處打量一番,雖然簡陋但很乾淨。
「那行,老婆你就先睡覺,我幫你把行李整理一下。」汪旭提著我的包就要拉開。
我一個激靈,馬上搶過來拿手上,對上汪旭疑惑眼神,我立刻解釋:「你先下去吧,親戚都在樓下等著,你這麼長時間不下去,總是會有人說三道四的,本來也是回來看他們,別人還以為你妻管嚴呢,別莫名其妙的幫我扣個帽子,真要這樣,汪旭我跟你急。」
汪旭一副恍然表情,還笑著:「你看你,又多想了吧,你現在不是妻管嚴是什麼,當然我也願意被你妻管嚴,好吧好吧,看你這麼為我著想的份上,我先下去了,那你先睡會兒,有事喊我。」
汪旭總算被我支開,關門的聲音響起幾乎嚇了我一身汗,我連忙把行李包裡的藥拿出來,走的時候糊塗,忘了換個瓶子什麼的,就這樣**裸的擺著,不就容易被汪旭發現麼。
懊惱了半天自己的粗心大意,我快步走上前把房間門繁瑣,再把瓶蓋打開,把裡面的白色藥丸都抖出來,算了算這兩天的份量,再把多餘的都放回瓶子裡,看著手上的瓶子像燙手山芋一樣,我走到窗邊上,看著後面荒山一片,推開窗後,我使著勁把瓶子給扔了出去。
我力氣本來就不大,沒扔出多遠距離,但至少還算隱蔽,有點擔心卻又只能忍著,等有機會再想個辦法。
剩下來多幾天的藥丸,我重新放回黑色口袋裡,想找個角落藏起來但都覺得不保險,最後藏在席夢思下面壓著,才鬆了口氣。
從一開始的牴觸到現在慢慢的接受自己被情緒折磨的樣子,我得好生控制住,不能最後發現打敗我的人是我自己。
走到門口把鎖給打開,脫了衣服裹在被子裡躺著休息,跟昨天晚上沒任何的區別,我沒什麼睏意,就算腦袋昏沉,也睡不下去,眼睛閉著又突然睜開,反應過來時都不知道睜了多長時間。
直到陸陸續續的腳步聲還隱約夾雜著婆婆歡喜的笑聲,我才趕忙閉上眼睛,沒過多久,響起房間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我努力讓自己放鬆,不要假睡都被戳穿,耳邊的腳步聲顯然是故意放輕,還走到了我床邊上。
沒過多久,腳步聲又慢慢繞到另一邊去,汪旭至始至終都沒說話,看樣子躲過一劫。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傳來稀稀拉拉的聲音,我大致能判斷他在幹什麼,好不容易熬到他上床睡覺,但我無法判斷他的臉是否偏側在我這邊!
唯恐汪旭現在還看著我,我只好假裝睡夢中無意間翻了個身轉到另一邊背對著汪旭,這樣一來他怎麼也看不到我的表情,除非他起來。
這樣很好的讓我不用偽裝自己睡著了的樣子,但我三番四次想真的睡下去都以失敗告終,迷迷糊糊中淺淺睡了會兒又被一些小聲音驚醒,睜開眼後又是一陣迷茫,而背後汪旭均勻的鼾聲,伴隨了我未入眠的夜裡時間。
這樣的情形在我意識到的時候更讓我害怕,我本能的拿起手機,發條短信到顧想號碼上,這舉動做出後我才反應過來,這大半夜的,我還在給顧想發短信,這不是擾民嗎!
心裡沒抱任何期待,我想或許得到了天亮顧想才看到我發的「help!」短信,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沒過幾秒,顧想居然回復我了!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