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媽,飯做好沒有,什麼時候能開飯,別餓著莊君。」
婆婆這才從心虛中回過神,慢悠悠點頭:「是啊,做飯做飯,我先去看看鍋裡,別糊了。」
婆婆踏著快步子往廚房裡走,汪旭尷尬的輕咳兩聲,把手上剩下的半個蘋果遞給我:「莊君你再吃點,等等飯就好了,別餓著肚子。」
汪旭沒半點要提剛才事的意思,含糊著又把話題拋開再裝出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我低垂著眼,看切開的蘋果肉因暴露時間長久變出橘色紋路來,我淡淡道:「變質了。」
「什麼?」汪旭略略緊張,眉眼的神色發緊。
「放的時間長了,都變了啊。」我淡淡回他。
汪旭順著我眼睛往下看,恍然道:「是是,放久了,我沒注意,我重新給你切一個。」
「不用了。」我拒絕汪旭接下來的動作,既然都變了,改不了又重新吃一個依然是浪費的。
吃飯的時候汪旭努力想把氣氛吊起來,但我和婆婆的興致都不高,偶爾婆婆側目看我兩眼,說的都是些客套話,我清淡的嗯了兩聲打發掉,就算回應了。
最後這頓飯吃的三個人各懷鬼胎,吃完之後我享受著從未有過的伺候,坐回沙發上看電視裡的嬉笑怒罵,婆婆在廚房裡忙前忙後,汪旭坐了一會兒就去廚房幫忙婆婆,儼然也沒之前我在忙的時候,他翹著二郎腿玩電腦的樣子。
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並沒有讓我很快適應下來,但這樣游手好閒的樣子,容易把人的攻擊心都給散漫下來,為了驅散飯後的倦意,汪旭說要帶我去樓下走走,我突然發問:「樓下花園?」
「是啊,就逛逛,散散步,你要有其他地方想去也可以啊,你想去哪都依你。」
「不了,那就樓下吧。」汪旭能這麼坦蕩,一定是鄧曉枚現在不在這小區,不然能有萬分之一撞見的幾率,依我現在「懷孕」的狀態,他也不會主動提起要帶我去樓下散步了。
出門時候,婆婆還在廚房裡忙活,汪旭打了聲招呼就帶著我離開,像初初結婚的時候,還迷戀於對方的任何動作,他拉著我的手,一直不停的說起以前的趣事,說最開始認識我時還以為我特別高冷不近人情,戀愛之後才得知那個時候的我,也傻傻的喜歡他。
「真是沒想到,我們能這麼順利的就結婚,當時我想,你要真能做我媳婦,是我這輩子修來的福氣,真好,真的太好了。」
汪旭像沉浸在無限的美好裡,嘴角一直彎著,不停地感歎著,我也不打斷他,假裝也隨著他進入到情緒裡,連我稍稍收了點握手力道時,也讓汪旭的眼中閃現幾分驚喜。
相較於他的喜悅,我冷靜的不像自己,看著他歡喜的側臉,越發感歎,當初汪旭出軌初始,是否也像現在我看他這樣,冷靜的看著我獨自一人以為還擁抱著愛情,那樣的愚蠢,是偽裝不出來的深情。
最可怕的不過是,自己深愛的人,曾經用我的深情,來笑話我的深情。而這一切在當我也做同樣的事情之後才能深刻的瞭解,瞭解之前是怎樣被傷害,瞭解現在自己又在怎麼傷害汪旭。
怎麼說,背叛和傷害變得有來有回,不知道是否所有決裂的家庭都是如此,以對方的無情攻擊對方,最後彼此就成了彼此。
「莊君,莊君?」汪旭狐疑的在我耳邊叫喊了兩聲。
「嗯?怎麼了?」我回過神來,繼續聽汪旭說話。
「我就是說,媽準備把客臥裝了,裝成嬰兒房,她說等過年回來就到處去買點嬰兒用品,早點準備不是壞事,你說呢?」
「還不知道生兒生女,現在時間還早,急什麼。」我不是很贊同。
「我媽說了,她找人算過時間,生兒的可能性很大,我們就先照著兒子的用品買,要是不對再說。」汪旭信心十足的樣子讓我覺得膩味。
我冷著聲音回:「你就這麼相信是兒子?要是女兒你是不是就沒這麼高興了啊?」
「當然不是,」汪旭馬上辯解:「生兒生女我都高興,都會好好準備,但我媽說生兒的幾率更大,那照著兒子的東西買不是更合適一點嗎,我是這麼考慮的。」
汪旭每一次都為自己的話找借口來圓,無非就是我惡意揣測他的意思,但他應該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既然說的出來,又不能承擔,這算什麼理。
若是之前,我肯定要跟他吵,努力去糾正他的這壞毛病,怕他帶出去社會上,惹來不好的影響,但現在已經放開了,汪旭愛怎麼都行,也不關我事了。
散步後回去,我拒絕跟汪旭睡一張床上,趕她去客房睡,不行的話我就直接回家去住,汪旭無奈,但也認了,跑去客房睡,還不忘囑咐我兩句,晚上要有事就去叫他。
我驅趕他離開後,還把房間門反鎖了,洗漱之後順便給苗苗發了微信,說了今天的事,苗苗直誇我現在膽子挺大的,這個時候肯定跟走在刀尖上一樣,我不反駁,因為確實如此。
說著說著,苗苗突然提到抑鬱藥的問題,她問我有沒有把要帶在身上,我說沒有,苗苗就急著發來語音。
「這藥要按時吃,我沒別的意思莊君,你現在在控制階段,本來事情就多,要是真斷了會有影響,就算回去,你也得帶在身上知道嗎,別忘了!」
我明白是苗苗關心我,既然她這麼說了我也答應下來,說一定會好好注意,她才放心了。
想著苗苗這邊也有點事,我反過來關心她現在的近況,聽的出來她聲音聽緊張的,有幾分無奈。
「我過兩天就去王南那邊了,也不知道要準備什麼,問過王南,王南說什麼也不用帶就去,那怎麼可以,到時候空手過去,他爸媽指不定又要說什麼了。」
「那就隨便帶點標準的年貨什麼過去?」
「也不行,到時候他們不得以這個為理由說我兩句,總之不帶不好,帶錯了也不好,我愁死了,還好我去找了陸銘,他比我要瞭解點,給了我點建議,我打算明天照著買好帶過去,反正也無所謂了,我做什麼都一樣。」
想像的出來苗苗此刻的緊張,她一直都坦蕩蕩的示人,但這背後也為了一點點的細節苦惱。
我寬慰她兩句,讓她放心,她現在已經很優秀,說不定王南父母也會慢慢試著接納她,沒我那麼樂觀,苗苗否決了:「其實不瞞你說,我很想回答你希望如此,但我知道,不是的,他爸媽之前氣的差點把王南送出國,要不是我主動出去了,他們肯定又會鬧,這次帶我回去,幾乎不可能是他爸媽的意思。」
有時候言語上的安慰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像在夢想的前面掛個指示牌,告訴大家有可能,但事實上來說,現實離夢想太遠,指示牌就變得若有似無。
而苗苗的「現實」讓我心疼,她明確自己現在的處境,要不是我這麼問她,她肯定還會照著官方話來回答:「可能是吧。」
但不可能是的,我心疼她,也心疼她這個時候還在為我打算,我提議讓她自己先忙自己的事,我的事就不用操心,苗苗拒絕了。
「你我現在不一樣,你是特別關鍵的事情,就這一次決定生死的,怎麼可以疏忽,我不一樣,莊君,我從一開始就是死的,我現在做的事就相當於是想復活,想當個活人,你說機會大嗎?垂死掙扎作用能有多大。」
苗苗毫不掩飾現在的艱難處境,我想她應該從一開始就已經預感到會是這樣,即便是在王南旁邊微笑站著的時候,即便是因為我跟王南冷戰的時候,她或許都沒有把自己脆弱的這一面暴露給王南看,所以才會讓樂天派的王南堅持要帶她回家。
我提議她讓她把現在的煩惱說給王南聽,苗苗卻說:「我給王南說了也沒用,一邊是我一邊是他父母,就不讓他多在這種無意義的選擇上操心了,反而我不想讓他知道,知道之後,又影響我們的感情,這又何必呢。」
想想也是,她想的要比我長遠很多,即便現下有些苦頭必須是她一個人在嘗,王南在旁邊毫無察覺,她也不會把自己的委屈投放到王南身上,所以王南到現在都把苗苗當個寶在對待,也不無他的道理。
「好了好了,反正這年吧,你不好過,我也不好過,我們就跟在打仗一樣,是贏是輸就看各自努力,你加油,我也加油,對吧莊君。」
她又恢復了往日的精神頭,替我替她自己加油鼓勁,我依著她的情緒也起了點幹勁,希望真的如願,讓我們兩個,把這年順利過完,
我已做好小心面對紛擾的心,打算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誘惑太大,我現在放不下手,只能硬著頭皮,就這樣走下去,前路如何,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