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瀧瑪拋出的交換條件對沈榮華極具吸引力,令她馬上眉開眼笑。但她不敢表現出喜悅,免得白瀧瑪跟她再要條件,還會以此事為把柄奚落她。
好看的男人不一定聰明、不一定中用、不一定靠得住,好看的男人的作用就是賞心悅目。反正多看幾眼也不花銀子,開開腦洞、長長見識,也就行了。沈榮華又在心裡告戒了自己一遍,雖然她不會有什麼想法,但也怕一不小心男色誤人。
「說吧!你保證你說的是實話,我就放你上去吃飯。」
「我有必要瞎編一套謊話騙你嗎?」白瀧瑪抱著胳膊斜了沈榮華一眼,很大氣地說:「我之所以告訴你這個貴客的生平來歷,並不是只為吃你一頓飯。」
「那你為什麼?」
「吃兩頓飯,不行嗎?」白瀧瑪見沈榮華要發威,趕緊舉起雙手,說:「我是怕你沉迷於美色,一時失足千古留恨,那位貴客可不是善輩,別看長得俊美。」
沈榮華想了想,問:「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家鄉在東塞北?」
白瀧瑪微微一怔,反問:「有什麼不對嗎?」
「這樣吧!你跟我說說這位貴客,我讓你上去吃飯,吃多少頓都行。反正救下你這麼久,我也習慣你——這位姓白的高人白吃白喝白住白穿白拿了。還有一件事,你跟我說說這些年一直在塞北經營的白氏商會,我就請你去醉仙樓吃飯。」
「我不想去醉仙樓。」白瀧瑪眸光一暗,頭趕緊轉向一邊,凝視窗外的太陽。
沈榮華注意到白瀧瑪眼神的變化,輕輕吁了一口氣,在心裡確認了她某些猜測,「好啊好啊!說那位貴客,我早晨沒吃飯,一直到現在了,比誰都餓。」
白瀧瑪不想再跟沈榮華開玩笑,直接說:「那位貴客姓唐名璥,是南平王府的世子。南平王府掌控盛月皇朝南部海路,凡經過南部海路的客船都會向南平王府交過路錢,所以,南王平府富可敵國。南平王世子最善經營,他接手海路的掌管權之後,不但過路錢增加了一成,還要以低價買取最稀缺貴重的貨品,販賣到其它地方,獲取暴利。南平王世子最善交易,只要給他銀子,沒有他不敢賣的東西,包括他的父母,還有他的人性。我說錯了,他只認銀子,只識利益,根本沒有人性。別看他長得那麼俊美,卻有交易場上鬼見愁之稱,別被他迷惑了。」
「南平王世子或是南平王府得罪過你?」
「沒有。」白瀧瑪推開沈榮華,上樓吃飯。
「原來是南平王世子,生意場上鬼見愁。」沈榮華站在樓梯口喃喃低語。
盛月皇朝太祖皇帝開國,論功行賞,分封四王六公八侯十二伯,賜下丹書鐵券,世襲罔替。四王分別是東安王李家、南平王唐家、西和王鄧家、北寧王蕭家。這四王各據一方,控制當地的政權及經濟和稅賦,非一般公侯伯爵能比,朝廷對他們仿照親王份例供給,也定期要求他們向朝廷貢獻糧食財物等等。
這麼俊美無儔、柔媚無雙的男子竟是生意場上鬼見愁?若是他是吃軟飯的清倌會更容易讓人相信,真是人不可貌相。沈榮華打量了自己,咂了咂舌,悸動的心平靜下來。她思慮片刻,心中衍生出一個想法,一個大膽而妄為的想法。
吃過午飯,白瀧瑪和蟲六等人都找清靜地方午睡或是聊天打牌了。中午客人比較少,店舖的掌櫃、帳房和夥計也都分班輪流休息去了。沈榮華睡足了,就在鋪子裡充當臨時掌櫃,熟悉買賣流程,蛇青一直跟在沈榮華身邊保護她。
怕接待女客不方便,沈榮華又換回了女裝。昨天那套水黃色流光錦的衣裙太過華貴,不符合她臨時掌櫃的身份,她不想再穿了。她學著水姨娘穿衣打扮的方式,在鋪子裡為自己挑了一套合身的女裝,又挑了幾件相配的首飾裝扮自己。
她上身是一件豆青色浮雲錦面料繡淡黃色薔薇花交領中襖,下面是一件偏瘦型水藍色通身繡豌豆花馬面裙。這套衣服顏色素清淡,且是偏冷的色調,適合她在孝期穿。又因衣服的面料奢華、做工精緻,彰顯出她的品味與身份。裙子偏瘦,看上去很利落,也能顯現出她做為一店之主的幹練與精明。她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這套衣服令她很滿意,只是人個子矮了一些,那張臉也稚氣未脫。
她剛裝扮好出來,就有客人上門了,一群清一色的女客。這群女客除去前呼後擁的丫頭婆子,光戴幃帽的太太小姐就有七八個。沈榮華帶著繡娘和女夥計迎上來問安招呼,這群人看到沈榮華以掌櫃的身份迎客,好奇且驚訝。
看到此時在織錦閣當家作主的妙齡少女落落大方,容貌姣美且精明清澈,這群貴婦貴女不禁多看了幾眼,目光也複雜了很多。其中有兩雙眼睛令沈榮華的心不由一顫,隔著幃帽也能看出一個是二十六七歲的少婦,一個是十五六歲的少女。
「燕掌事呢?」一位走在前面有貴婦問。
「舅舅們剛從塞北過來,還引薦來了一位有生意往來的貴客,我娘去醉仙樓為他們接風洗塵了。」沈榮華言明她與水姨娘的關係,神態坦然大方。
「你是燕掌事的——乾女兒?」
「就算是吧!敢問夫人貴府尊稱。」
「我們是孝恩侯府寧家的女眷,這幾位是……」
「大嫂,你何必跟一個小丫頭多言?時候不早,我們還是趕緊挑選吧!」一位打扮華美尊貴的少婦上前打斷那位貴婦的話,看向沈榮華的目光很不屑。這人就是令沈榮華心顫的少婦,她的眼睛裡好像對沈榮華有一種天生的敵意。
沈榮華大方一笑,「張繡娘,你帶幾位夫人小姐上樓挑選,好生招待。」
華美少婦沒上樓,對張繡娘說:「請燕掌事回來,就說孝恩侯府林夫人給她帶來了貴客,讓她回來親自接待,為招待親眷耽誤了生意,就得不償失了。」
「三弟妹,這……」那位貴婦想阻攔,觸到這位林夫人的目光,就退怯了。
張繡娘對林夫人等人滿臉陪笑,又以請示的目光看了看沈榮華。水姨娘出去之前有交待,遇到不好處理的問題就聽沈榮華的,她要等沈榮華點頭才敢去請水姨娘。孝恩侯府的人不能得罪,可她看得出來,沈榮華更不善茬子。
「孝恩侯府林夫人……」沈榮華沖林夫人微微一笑,將她的稱謂默念了幾遍。
難怪一見面就沒感覺到友好和善意,還真是碰上的冤家對頭,可喜可賀呀!
寧皇后在世時,寧家的封號是承恩侯,寧皇后去世才改封孝恩侯。要說寧家也是書香門第,曾出過祖孫三代狀元,也就是寧皇后的父親、祖父和曾祖父。自從這三位狀元相繼辭世,寧家的聲威也就江河日下了。可寧家人命好,出了一位皇后,雖說寧皇后和大皇子都死了,但孝恩侯的侯爵能世襲三代。
這個林夫人一自報名號,沈榮華就知道她是誰了,真真不是冤家不聚頭呀!
在寧皇后嫁給今上之前,她的父母就去世了,她由祖父母教養,依傍叔叔一家長大。寧皇后的父母無子,就由她的祖父母作主在族中為她父母過繼了一個兒子延續香火。她當了皇后之後,按理說皇上應給她的繼兄賜封爵位,但她的祖父母偏心,上書皇上剖陳利害,這樣一來,爵位就賜給了她的叔叔寧嶼。
寧嶼有兩個嫡子,嫡長子守逸娶了江陽縣主,年紀輕輕就死了,嫡次子寧迦娶了中南省林家的女兒。寧迦年紀不大,就是從四品翰林院侍講學士了,這林氏也就有了誥命的封銜,敢以夫人自稱了。那位被林夫人稱為大嫂的女子就是寧皇后繼兄的妻子馮氏,因寧皇后的繼兄官職低,林夫人根本不把馮氏放在眼裡。
沈榮華見到林家人,就想起林氏一族對林閣老的嘴臉,氣就不打一處來。今天林夫人撞到她手裡,不讓林夫人知道什麼叫吃虧,就枉她活了兩世。
「有什麼不對嗎?」林夫人見張繡娘不去請水姨娘,而沈榮華反覆默念她的稱謂,她就不自在了,問話的聲音很生硬,看向沈榮華的目光滿含冷漠輕蔑。
「沒什麼不對,林夫人別介意,我只是想你跟聲明一下織錦閣今天才定下的規矩。」沈榮華笑得熱情親切,似乎沒在看到林夫人的冷眼。
「我不管你們新定了什麼規矩,我必須讓燕掌事幫我選購貨品。」林夫人語氣強硬,又高聲道:「派人去醉仙樓把燕掌事叫回來,別讓我久等。」
「織錦閣在津州城有兩家店舖,都生意興隆,客戶眾多,若所有客戶都讓燕掌事接待,她會非常忙碌勞累,還會耽誤店舖總體的經營決策。為了減輕燕掌事的勞作負擔,讓每一位客人都滿意,織錦閣才會制定規矩。」沈榮華見眾人都認可她的話,又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織錦閣店大客多,必須靠規矩維持。」
「什麼規矩?」有人在問,只是聲音較低,被眾多議論聲壓下去了。
定規矩難為林夫人這一類人是沈榮華一時的想法,具體定什麼規矩她還沒想好。林夫人現在根本不關心織錦閣的規矩,只是看不慣沈榮華,想壓她一頭。沈榮華也正想出口惡氣呢,她正好邊跟林夫人較量邊想出合情合理的規矩。
「商者漁利,有銀子可賺還怕忙碌勞累?」林夫看向沈榮華的目光充滿憤恨與不屑,但她要維持自己貴夫人的形象,盡量讓自己表現得高傲、更高傲。
林家人是什麼德性,沈榮華心知肚明,林氏一族不分男女互相熏染,都是一路貨色。林閣老在林家人手裡吃虧不少,因為林閣老是光風霽月的大男人。她不一樣,她自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女人,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替林閣老出口惡氣。
狹路相逢勇者勝,小人相逢歪者必勝無疑,裝純良的人就等著栽跟斗吧!
「夫人此言差矣,商者重利,但同自己的身體和性命比起來,更重哪一樣還用我細說嗎?這天下有為利益不要命的,但比起為利益不要臉的人還少了很多。」
「你罵誰呢?」林夫人被沈榮華惹急了,翻臉了,她滿眼怒火,指著沈榮華怒斥,「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讓織錦閣關門,把你們都趕出津州城,趕進牢獄裡。」
沈榮華沖林夫人聳肩一笑,做一個很害怕的鬼臉,又高聲回答:「不信,林夫人若想讓我相信,就做出來讓我看看,讓大家也服你這位孝恩侯府的貴夫人。」
「你……」林夫人是在嚇唬沈榮華,沒想到碰上了硬槓頭,不吃那一套。
林氏一族自沒了林閣老,這些年也消停了許多,即使他們合族上下努力鑽營攀附,林家子侄中官位最高者就是林家現任家主的嫡次子,官拜從二品華南省布政使。沈賢妃為五皇子挑中的王妃就是這個布政使的嫡長女,身份不高不低。而這位林夫人就是林家家主的嫡出ど女,那位布政使的親妹妹。
孝恩侯府沒有寧皇后和大皇子,雖說爵位還能世襲三代,這爵位的水分可就大多了。現在的孝恩侯府出仕為官的人不少,寧迦這從四品翰林院侍講學士品階最高。寧家還有一重倚仗,就是跟謹親王府和裕郡王府沾親。江陽縣主這位皇族貴女在寧家守潔,要為寧家爭一塊貞潔牌坊,這才是令寧家榮光萬丈的事。江陽縣主和林夫人是嫡親妯娌,就看林夫人這德性作派也跟江陽縣主的關係好不了。
所以,林夫人說出嚇唬人的話,但有人跟她叫板,她必敗無疑。沈榮華之所以敢拿林夫人開刀,就因為她熟悉林氏一族和孝恩侯府的境況,根本不擔憂林夫人的大話。不僅如
此,她今天就要跟林夫人一較到底,較到林夫人低頭服輸。
沈榮華見林夫人氣得直撫胸,都說不上話來了,笑了笑,說:「我現在把織錦閣的規矩告之諸位,凡一年在織錦閣累計花費銀子一萬兩以上的客人,都由燕掌事親自接待;累計花費銀子五千兩以上者,由我接待;花費三千兩以上者,由掌櫃接待;其餘均由夥計和繡娘接待。諸位都聽到了,還有疑議嗎?」
「織錦閣什麼時候定下了這樣的規矩?」馮氏見林夫人吃癟,心裡暢快。林夫人雖說稱她為大嫂,卻因她的丈夫是過繼的,官職又低,向來不正眼看她。
「今天才定下。」沈榮華吩咐帳房把她剛才說的規矩用大紅紙寫好,就張貼在織錦閣門口,又說:「煩請掌櫃查一下孝恩侯府去年在織錦閣累計花費了多少銀子,方便我們根據等級對號入座,以免耽誤她們及其他客人選購貨品。」
「三千零十兩,這是去年累計花費的數目。」這個掌櫃姓李,也是個利落人。
沈榮華點點頭,問:「林夫人,你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聽明白了。」馮氏趕緊替林夫人回答,又道:「三弟妹,要不……」
林夫人沒說話,她一直怒視沈榮華,想發作又怕丟了臉面,被人笑話。她身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看向沈榮華的眼神裡充滿探究。即使她們都戴著幃帽,沈榮華也能看出這女孩與林夫人眉宇額頭長得有幾分相似。若沒猜錯,這女孩應該是現任林家家主的嫡親孫女,林夫人的侄女,內定的五皇子妃。
沈榮華挑嘴一笑,沖林夫人做了請的姿勢,「幾位夫人小姐,樓上請。」
「三弟妹,時候不早,先上去為表小姐挑選布料吧!這小丫頭蠻厲害的,跟她較真明擺著要吃虧。」馮氏勸架的語氣中肯,眼底卻充滿興災樂禍。
「我們應由夥計和繡娘接待,就在樓下選購吧!」一個十三四歲的嬌俏可人的女孩摘下幃帽,沖沈榮華眨了眨眼,拉著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孩和一位貴婦往櫃檯走去。還有一個稍大一點的女孩想跟她們一起,被林家那位姑娘拉住了。
「姑姑別生氣,先辦正事。」林家那位姑娘輕聲勸慰林夫人。
「我昨天還帶織錦閣了,不知道今天就定了這樣的規矩。」馮氏跟沈榮華套近乎,「我看姑娘年紀不大,倒是精明爽利的人,跟燕掌事真是很像呢。」
「多謝寧大奶奶誇讚,我記得你昨天來過了。」沈榮華沖馮氏淺施一禮。
馮氏點點頭,說:「昨天我陪我家侯夫人來過一趟,跟燕掌事定了十幾匹浮光錦,可送過去的布料林家表小姐都不喜歡,今天我只好陪她們親自來挑選了。」
沈榮華笑了笑,說:「煩請李掌櫃接待太太小姐們選購,小女告退。」
「好,那我們到樓上去挑選。」馮氏拉著自己的女兒往樓上走,腳步放得極慢,大概是怕沈榮華和林夫人鬧起來,她方便邊看熱鬧邊勸架。
林夫人尖利的目光盯著沈榮華,冷笑道:「你小小年紀倒會識人下菜,想必也不知道後果,在津州城,敢這樣對孝恩侯府女眷的人絕無僅有。」
依舊是嚇唬的語氣,可聲調比剛才低了很多,想必林夫人也心虛了。
「我確實不知後果,還請林夫人不吝指教。」沈榮華沖林夫人淺施一禮,又說:「織錦閣的規矩對事不對人,津州地界的名門旺族不只孝恩侯府一家,我們一視同仁。就是江陽縣主來了,我跟她擺出規矩,想必她也不會多說什麼。」
論輩分,江陽縣主是林夫人的嫡親嫂子,又是皇族貴女,自然壓她一頭。
「原來妹妹認識江陽縣主,那就不是外人了。」林家女孩朝沈榮華走了幾步,衝她福了福,輕聲說:「小女姓林,閨名夢婷,虛長十五,敢問姑娘怎麼稱呼。」
沈榮華迎著林夫人和林夢婷走過去,壓低聲音說:「我姓沈,閨名榮華,這個名字你們肯定覺得陌生。我是沈閣老的嫡親孫女,林閣老的嫡親外孫女,這你們總該知道吧?對了,我還是沈賢妃的嫡親侄女,成王殿下的嫡親表妹。兩位若沒其它問題,就讓李掌櫃陪你們到樓上選購,我就不討擾了。」
她和沈賢妃、五皇子等人仇怨極深,但把他們搬出來震懾林夫人等人,還是很好用的。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沈榮華在戰鬥中成長,又學了一招制人之術。
果然,聽說了沈榮華的身份,儘管有林閣老這一重恩怨糾葛,林夫人對沈榮華還是擠出了幾絲笑容。林夢婷肯定知道沈賢妃看好她,至少是現在,她不會跟沈榮華交惡。等她成了成王妃,乃至將來的皇后,她也不會放過沈榮華。
「兩位請便。」沈榮華挑嘴一笑,轉身離開了。
林夫人和林夢婷互看一眼,眼神別有意味,投向沈榮華的目光滿含警惕。林閣老的生平事跡以及與林氏一族的恩怨她們都聽說了,林閣老有個外孫女她們也知道,卻所知不詳。在織錦閣遇到林閣老的外孫女,並向她們示威,這是她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兩人無心選購貨品,到樓上找了個地方竊竊私語去了。
又有不少零散客人光臨,其中不管官窯富貴人家的貴婦貴女,看到門口的告示,都沒說什麼,自有男女夥計和繡娘接待,也沒有人多事。沈榮華閒下來,就去找剛才衝她眨眼的姑娘,她覺得那姑娘很可愛,想認識一下。看到她們正在賣普通綢緞的櫃檯挑選,沈榮華走過去,不用自我介紹,她們也認識她了。
「掌櫃姐姐,你來找我們,是不是要給我們一個便宜價格。」可愛的女孩又衝沈榮華眨了眨眼,「別看我們同孝恩侯府的女眷一同來的,可沒她們家有錢喲!」
/>
「不許胡說。」領著女孩的婦人嗔怪了她幾句,又衝沈榮華歉意一笑。
同她們在一起的年紀稍大的女孩沖沈榮華豎起大拇指,讚許一笑,沒說什麼。
「你報上名來,自有優惠。」沈榮華更是爽快。
「我姓盧名夕顏,我爹、你爹也姓盧,我娘姓陸。」盧夕顏拉過身旁那個女孩,說:「這是我表姐,姓陸名輕靈,昨天才到津州,想參加鳳鳴山選秀呢。」
名叫陸輕靈的女孩就是沖沈榮華豎大拇指的女孩,聽盧夕顏說她要參加鳳鳴山選秀,頓時差得滿臉通紅。但她舉止神態不做作,即使羞澀,也不失淳樸和大氣。她看了看自己普通的衣飾,沖沈榮華福了福,自嘲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沈榮華聽說她們是盧姓女眷,就知道了她們的身份,趕緊施禮說:「原來是盧同知府上的女眷,失敬失敬。小女請陸夫人安,請兩位小姐安。」
盧同知只是正五品官階,他的妻子還不是誥命夫人,稱夫人是高抬的稱呼。
陸氏含笑點頭,說:「姑娘真是太客氣了,敢問姑娘怎麼稱呼。」
「小女姓沈。」沈榮華沒報自己的名字,自發生籬園一案,她的名字在大戶人家的閨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不是什麼好名聲罷了。盧夕顏和陸輕靈都不錯,她也缺閨閣玩伴,只是怕報上名來,把她們嚇得忘而怯步就不好了。
「沈姑娘,你真是織錦閣的掌櫃?」陸輕靈悄聲詢問,眼底充滿艷羨。即使沈榮華不是掌櫃,看她說話在織錦閣很有份量,也值得佩服。
「就算是吧!」沈榮華被人稱掌櫃,很興奮,要是做上織錦閣的掌事、總掌事,或者乾脆做東家會怎麼樣?她很想體驗一把,哪怕只是一夢之間呢。
「真了不起。」陸輕靈和盧夕顏都由衷讚歎。
沈榮華跟她們客氣幾句,又讓繡娘挑了三塊上好綢緞料子,正好一人一身衣服,見她們非要給銀子,才說:「我欠盧同知一份人情,這也是我的心意,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夫人和兩位小姐不要客氣。煩請夫人回去告訴盧同知,我又找到了幾本林閣老的手記,他若想看,就派人到蘆園去拿。」
陸氏聽說沈榮華欠了盧同知人情,就收下了布料,還是很客氣。她請織錦閣的繡娘和裁縫給她們做衣服,怕沈榮華不讓收手工費,又打賞了豐厚的工錢。
「我代她們謝過夫人,請夫人和兩位小姐去挑衣服樣式吧!」沈榮華見陸氏很實在,又受不了別人跟她客氣,寒暄了幾句,就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沈榮華正在櫃檯前溜躂,看到門口又進來了一群貴婦貴女,邊走邊議論。也有許多丫頭婆子前呼後擁,幾個大丫頭手裡提著包袱,是她們採購的貨品。
即使這些人都帶著幃帽,她也一眼能看出她們是沈家女眷。由三太太江氏帶隊,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都來了。和她們一起的還有一個年紀較大的婦人帶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沈榮華沒什麼印象。
大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在籬園犯了錯,由杜氏提議,向官府請訓導嬤嬤訓導她們。估計訓導結束了,她們才由江氏帶著出來放風采買。看沈榮瑤和沈臻萃氣色都不錯,顯然是訓導時沒吃什麼苦,想必也花了不少銀子才買來平安。在織錦閣碰上她們,沈榮華有一種怪異的興奮,不見大姑娘沈臻靜,卻是遺憾。
她們看到門口告示上寫明的規矩,都不由咂舌,輕聲嘀咕。沈家去年辦了沈閣老的喪事,在織錦這樣高檔的布料衣飾店舖花費也不足三千兩銀子,只能由女性夥計和繡娘接待。她們都沒說什麼,眼睛已經被琳琅滿目的貨品吸引了。
尤其是三姑娘沈榮瑾,大概是嫌幃帽擋了她的視線,她連幃帽都摘了。這麼多流光溢彩、色澤艷麗的布料衣飾,她都不知道該看哪裡了。沈榮瑤、沈榮瑜和沈臻萃也把幃帽摘下來了,嘰嘰喳喳議論,眼睛都不夠使了。
沈臻葳還戴著幃帽,跟在江氏身後,舉止很貞靜。江氏也沒說她們,只要她的女兒沒在人前露臉,對其他姑娘有違規矩,她視而不見。跟她們一起來的年紀較大的婦人和女孩也摘了幃帽,不知道該到哪一節櫃檯前去看了。
「要是那傻女人沒死,肯定捨得給我們花銀子買流光錦布料,不像祖母那麼小氣。」說話的是四姑娘沈榮瑤,她所說的傻女人就是林氏。
「四姐慎言,還是那傻女人死了好,銀子遲早是我們的,你急什麼?」七姑娘沈榮瑜看了看江氏等人沒注意她們,才低聲勸慰沈榮瑤。
她們二人的話就像一把利劍刺進沈榮華心理,令她的心被割成碎片,連錐心的疼痛都被血淹沒了,但依舊疼得她渾身顫慄不已。她躲在柱子後面,深吸了幾口氣,才平靜下來,看到蛇青過來,她又叫來幾名健壯的女性夥計吩咐了幾句。
江氏等人由繡娘帶著要上樓,沈榮華快步走過去,攔住她們的去路。她一言不發,陰沉著臉,如尖刀利劍一般的目光射向沈榮瑤和沈榮瑜。
「賤人,你瞪什麼?這地方也是你能來的。」沈榮瑤先發制入,開口就罵。
「來人。」沈榮華揮了揮手,立刻有夥計掌櫃應聲上前。
「掌事有什麼吩咐?」蛇青很給面子,一個稱呼就撥高了沈榮華的身份。
沈榮華指著沈榮瑤和沈榮瑜,歷聲說:「把這兩個賤人給我丟出去,大頭朝下,摔她們一個狗啃屎。凡她們走過的地方,一律用鹼水清洗地面。」
「是。」蛇青馬上帶人行動。
不顧江氏等人阻擋,也不管沈榮
瑤和沈榮瑜叫罵,幾個女性夥計推開丫頭婆子,抓起沈榮瑤和沈榮瑜,抬上就向門口走去,離門口還有幾步遠,就把她扔出去了。「呱唧」一聲巨響,這兩姐妹都是臉著地,當即就摔出血來了。
「這是誰如此不懂憐香惜玉,竟然對妙齡少女下此狠手。」一個柔媚綿甜且充滿蠱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是南平王世子唐璥,沈榮瑤和沈榮瑜正摔在他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