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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今生再見情切切 文 / 沐榕雪瀟

    織錦閣位於永和大街正中,是一座三層樓的鋪面,裝飾修造得奢豪致。鋪子後面還帶有一座兩進兩出的院落,可供人居住,也能存放貨物。

    這幾日開業酬賓,織錦閣門口系滿顏色鮮艷的綵帶,路邊的支架上掛著大張紅紙寫的特價貨品。鋪子兩邊的街道上停滿華麗的車輿轎輦,衣飾光鮮的客人進進出出,夥計掌櫃恭維說笑,送往迎來,甚是熱鬧喜慶。

    沈榮華五人步行而來,到了織錦閣門口,看兩旁的裝飾及酬賓信息。夥計們對她們卻視而不見,不時用鼻孔看她們一眼,一心等著接待落轎下車的貴人們呢。

    山竹見夥計們狗眼看人低,對她們不理不睬,很惱火,就叫一個夥計過來理論。夥計愛搭不理,氣得蛇媽媽都不說話了,山竹剛要立威,就被沈榮華攔住了。

    「流光錦比浮雲錦薄,做春衫最好,只是顏色不如霞影綾亮麗。新到的這一批裡有銀紅色、杏黃色、湘妃色,實屬難得,本是要送到裕郡王府的。京城鋪子的掌櫃說承恩公府和鎮國公府都想要顏色鮮艷的流光錦,我都沒敢答應他們。」

    熟悉的聲音從鋪子裡面傳來,聽到沈榮華耳朵裡,也震顫在她的心間。她無法計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聽到這個聲音了,因為她一夢之間,已穿越了前生今世。

    是水姨娘,她的恩人,她前世無以為報,要把一份厚恩記到今生來報答的人。

    前世,她陪嫁到杜家沒多久,就由沈慷提議、由杜昶和沈臻靜出面,隱去她的姓名,把她送到三皇子府做藝妓。她和所有被送進府或買進府的藝妓一樣由教習調教,受盡欺凌侮辱。水姨娘出現,買通了教習,她的日子才好過一些了。當時,水姨娘就要從三皇子府把她買出去,所有教習都被重金疏通了。

    可三皇子就是不放人,說是看重她的才藝,其實就是因為她是最得皇上寵信的新科狀元杜昶送來的。杜昶想替五皇子拉攏三皇子,三皇子也要給杜昶幾分面子。她——這份由杜昶送來的禮物就是能賣再多的銀子,三皇子也不能賣。若不是江陽縣主看不慣她被人欺侮,一語道破她的真實身份,她可能要在三皇子府過行屍走肉的日子直到老死,或許比她被三皇子送回杜家更好一些。

    她被送回杜家,氣壞了杜昶、沈慷等人,她被飽打一頓不說,又受盡了以金嬤嬤為首的僕婦的折磨,沒過多久就被沈臻靜賣進了青樓。水姨娘要把她從青樓買出來,老鴇開價十萬兩,水姨娘湊足銀子去帶人時,老鴇又變卦了。

    隨後,她又被送回杜家,成了杜昶的通房丫頭,安定了半年,又被賣到了低等窯子。水姨娘再次拿著銀子去買她,這一次成功了,擺脫了惡夢般的日子,她很高興。她被水姨娘安頓在京城的宅子裡,過上了沒人打罵折磨的平靜日子。好景不長,才幾個月,水姨娘等人不知因什麼罪名鋃鐺入獄,她又回到了杜家。

    這一次,杜昶賞了她一個姨娘的身份,說是她給他帶來一筆巨額財富,但沈臻靜一直不同意。後來她才知道,她在三皇子府做藝妓時,杜昶等人就察覺到有人幫她。她幾次被賣進賣出,只是五皇子一派釣魚的招術,他們要引的人是水姨娘。因為她,水姨娘上鉤了,為換自己及眾人出獄,水姨娘連染楓閣都搭上了。

    現在想想,水姨娘為保全她,不只染楓閣被杜昶等人霸佔。就連織錦閣被五皇子侵吞,連同永信錢莊歸了五皇子都跟她的懦弱無知脫不開關係。

    「姑娘,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聽到山竹的問話聲,沈榮華的思緒躍過前世,迅速回轉。看到山竹、蛇白幾人都以怪異的目光看她,她趕緊摀住額頭遮掩悲喜交加的神情。她暗歎一聲,仰頭向東,面對暖洋洋的太陽,心情很快歸於平靜,臉上也恢復了血色。

    水姨娘送幾位頭戴幃帽的貴婦貴女走出店舖,與她們熱情攀談,並把她們送到等候在路邊的馬車旁。看到車棚上掛著一個「寧」字玉牌,沈榮華就知道她們是孝恩侯府寧家的女眷。江陽縣主是孝恩侯府的長媳,應該與她們是一家。

    一位貴婦坐上馬車,又掀起車簾,說:「燕掌事,你下午一定要派人把那八匹顏色鮮艷的浮光錦給我送到府裡,千萬不能再轉賣別家。」

    聽到那位貴婦稱呼水姨娘為燕掌事,沈榮華臉上又一次寫滿疑問。這人不是水姨娘?難道是她看錯了?她仔細搜尋前世的記憶,卻越想越迷糊了。水姨娘不是染楓閣的東家嗎?怎麼又成了織錦閣的掌事了?比掌櫃還要高一級。

    沈榮華走到路邊的支架旁,裝作看支架上張貼的特惠信息,沉靜的目光不時掃向馬車。看了幾次,她確定被寧家女眷稱為燕掌事的女子就是水姨娘。一直想報答水姨娘的深恩厚義,她早已把那一張說不上漂亮,卻清秀、沉靜且五官別有韻味的臉深深印入腦海,融化在她兩世的血肉裡,永不忘卻。

    織錦閣是萬夫人創辦的產業,現在誰是東家,沈榮華不得而知。但水姨娘如今成了織錦閣的掌事令她驚奇不已,前世,水姨娘是不是掌管津州的織錦閣,她無從記起了。但她知道水姨娘是她的恩人,不管生死幾何、穿越幾世,她都不會忘記。即使如今她的生命軌跡在變,她也堅信水姨娘不會變,不會對她生出惡意。

    水姨娘看上去和寧家女眷很熟,舉止言談隨意親切,「呵呵,等下午把八匹流光錦給你完好無缺送到了,我在向你保證一定,你這本來就是從裕郡王妃手裡搶過來的。讓裕郡王妃知道,非惱了我不可,到時候我可真是無法交待了。」

    那位貴婦笑了笑,以試探的語氣說:「裕郡王妃沒有親生女兒,只有裕郡王世子一個兒子,她佔下這麼多顏色喜慶鮮亮的浮光錦難道是要穿在自己身上?」

    另一位貴婦覺得造次,忙說:「裕郡王府側妃所出的庶女也尊貴著呢。」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水姨娘衝她們施禮,說:「請太太和小姐們走好。」

    送走寧家的女眷,水姨娘鬆了一口氣,轉身回來,探究的目光落到沈榮華身上,微微一笑,又看向山竹和蛇白等人。夥計見水姨娘往店舖裡走,趕緊點頭哈腰迎上來。水姨娘走到沈榮華身邊,滿含笑意的目光在她和山竹等人身上流轉。

    沈榮華又一次疑惑了,這回輪到她以探究的目光看水姨娘了。她重生了,把她在前世對水姨娘的認知帶到了今生。水姨娘應該沒見過她,怎麼看水姨娘的神態好像認識她一樣?卻也沒有要點破她的身份、跟她正式相見的意思。

    水姨娘的身份是沈愷的外室,沈家上下幾乎都知道她的存在,見過她的人卻不多。重生之前,沈榮華沒見過她,根本想像不出她是什麼模樣。若沒有前生跟水姨娘朝夕相處的幾個月,沈榮華也不敢相信這個清澈冼練的女子居然是外室。

    正如水姨娘所說,她給沈愷做外室,需要的是那重身份,而不是名份。水姨娘有花不完的銀子,有貴婦貴女們都想結交親近的身份,何必給沈愷做外室呢?

    「你家主子呢?」水姨娘詢問的人是蛇白。

    「現在應該還在長花胡同。」蛇白清冷,臉上表情很少,光聽她跟水姨娘說話,無法判斷她和水姨娘熟識的程度,只能聽出水姨娘認識連成駿。

    「他去長花胡同做什麼?」

    「湊熱鬧、看戲。」

    水姨娘微微一笑,對夥計說:「請幾位客人裡面坐。」

    夥計見水姨娘認識她們,又聽水姨娘吩咐,趕緊上前行禮,請她們到鋪子裡選購。這回夥計不敢再用鼻孔看她們,也不敢正眼看她們,直接用腦門看了。沈榮華和山竹几人走進店舖,回頭見水姨娘沒有跟進來,心裡有些納悶。

    店舖裡面很寬敞,正對門口擺有一架乳黃色浮雲錦繡四季風景十二扇紅木屏風。屏風兩側擺放著精緻的盆景,透過屏風,隱約可以看到樓梯和後門。門口兩側擺滿櫃檯,櫃檯上羅列著織錦閣出售的貨品,琳琅滿目,無奇不有。

    山竹指著一套銀白色的男衫說:「姑娘,你看那件衣服多有形、多漂亮。」

    夥計大概把山竹當成了傻大姐,鄭重提醒,「姐姐看清楚,那是男子的直裰。」

    「確實不錯,你很有眼光,穿起來一定瀟灑飄逸,風度翩翩。」沈榮華擺出力挺山竹的神態,對夥計說:「就要懸掛的這一套,給我包起來。」

    夥計並沒包那件衣服,而是很認真地對沈榮華說:「姑娘,這套衣服是男子的直裰,用二等流光錦面料製成,樣式新穎,做工精細,標價是三十二兩銀子。」

    「這麼貴呀?」山竹掰著手指計算,她是二等丫頭,每月月銀八百,就算是一不花,要買下這套衣服需要攢四十個月,這對她來說可是太貴了。

    「確實貴,我們店裡的貨品都不便宜。」夥計對她並不客氣,笑得也很勉強。

    沈榮華輕哼一聲,說:「我有一匹浮雲錦,說是銀白色,但不如這二等流光錦的顏色正,若是用一等流光錦做一件男子的直綴,會不會上身效果更好?」

    夥計客氣了許多,忙說:「姑娘有所不知,最好的流光錦和浮雲錦一樣,染不出很好的淺色和亮色。織工稍差一些的才能染成漂亮的顏色,只能算二等。一等流光錦要是染成淺色上身效果當然更好,可惜沒有,二等的還有人爭著要呢。」

    「沒有就沒有吧!我就要這一套,包起來,等選完其它貨品一併付銀子。」

    「好勒!」夥計一看沈榮華是見過世面的人,說話做事都利落了。

    蛇白挑了挑嘴角,說:「我家主子穿這套衣服又小又瘦,不合身。」

    「你怎麼知道又小又瘦不合身?」沈榮華看向蛇白的眼神流露出促狹的酸意,意識到自己神情太過矯情小氣,她又換成誇張的笑臉加以掩飾。

    「看也看得出來,不能穿,買下來豈不是浪費?」

    沈榮華挑了挑眼角,問:「我說過這件直綴是買給他的嗎?」

    「不是給他買嗎?你……」蛇白意識到自己失言,很尷尬。

    「我要買給自己穿,當然要買又小又瘦的。」昨晚需要穿男裝出門,沈榮華沒有,就臨時把白瀧瑪的衣服改了改,穿上很不合適,今天看到正好買一套。

    蛇白意識到自己被沈榮華誑了,很不自在,拉著蛇青到一邊去選購了。蛇媽媽不想被冷落,拉著迎接她們的夥計說話,一盞茶的功夫,就把夥計說得頭昏目眩,無心迎客了。沈榮華把包好的衣服遞給山竹,主僕二人又去看女裝了。

    她們剛來到女裝櫃檯,正和售貨的夥計說話,就有一位白髮白鬚白面的老者朝沈榮華走來。見到這位老者,夥計都變得很恭敬,連眼皮都不敢輕易抬起了。

    「這位姑娘好面相呀!」老者拈著鬍鬚,笑意吟吟跟沈榮華搭訕。

    重生之後,沈榮華最不願意聽到面相好、命好、有才、清貴、溫順等等恭維之詞。前世,確切地說是沈閣老離世之前,這些奉承之語她聽得太多。當時,她聽得飄飄然,認為自己這麼好,理所當然平安一生,最後怎麼樣?若說她敗給了沈老太太等人,不如說她敗給了自己,敗給了自己的清高、懦弱、愚蠢和無知。

    沈榮華挑起眼角,冷笑問:「我是不是該說老人家好眼光、借你吉言、多謝?」

    「不必,你想說什麼都可以,當然,我更喜歡聽實言。」老者拈

    起鬍鬚,看向沈榮華的目光頗有深意,眼底充滿無奈和感歎。

    「是嗎?那你有福了,我最愛說實話。」沈榮華撇了撇嘴,說:「看你長得很年輕,實際也該年過花甲了,年紀不小,自該珍重,別沒事閒得到處說閒話。你跟我說倒也無所謂,若是那些靦腆的大家小姐,定會認為你為老不尊,有所企圖。」

    水姨娘從後門進來,聽到這番話,趕緊躲到屏風後面,急得皺眉跺腳,心裡埋怨沈榮華不知輕重。這小丫頭也不看看、不想想這位是什麼人物,怎麼張口就惡語傷人呢?不愧是林氏生養的,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率真直性還真像她娘。

    一語既出,舉座皆驚。

    沈榮華這番話不只讓坐著選購貨品的客人驚訝不已,連站著售貨、迎客的夥計、掌櫃都驚得張大了嘴巴。一時間,各色目光都落到了老者和沈榮華身上。

    老者被沈榮華嘲罵一頓,臉不紅、面不羞,依舊拈著鬍鬚,平靜點頭,似乎很受用。看到老者並無怒意,仍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沈榮華就意識到自己已處於略勢。有時候出口傷人,洩一時之憤,圖一時暢快,到最後真正傷到的是自己。

    「果然有聖人風範,非我等凡俗之輩可比。」沈榮華知道自己錯了,馬上知錯就改,而且彌補得天衣無縫。她沖老者深施一禮,滿臉歉意,說:「聽說織錦閣開業酬賓,有心性奇異、修為高妙的聖人坐陣。我不相信,就想來看看,沒想到傳言不虛。我面相好不好,我不敢說,但我一向有福,連聖人都讓我碰上了。」

    眾人聽到這番話,恍然大悟,原來沈榮華剛才出言不遜是在試探聖人。沒想到織錦閣開業還請來聖人,真不愧是第一大連鎖商舖,果然有實力。當然,人們不會放棄觀摩聖人的機會,於是,所有充滿新奇和崇敬的目光都投向了老者。

    此時,老者的神情不再平靜,都被眾人看得有點難為情了。她先被人踩了一腳,又被迅速捧上了天,都高處不勝寒了,又擔心一會兒會被突然扔下來。

    水姨娘看到沈榮華在沒給自己留出任何迴旋餘地的情況下,非常巧妙地找補回來,還拋給了老者一個巨大的光環,忙拍著自己亂跳的心臟,長吸一口氣。真是錯看沈榮華了,沒想到這小丫頭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竟然能轉變這麼快,而且還不留痕跡。沈愷說她很像林氏,現在看來,一百個林氏綁在一起也不如她。

    在場的人,估計就山竹一個人沒看老者,她滿臉疑問,在看她家姑娘。她家姑娘聽誰說織錦閣開業有聖人坐陣了?怎麼她一點也不知道?山竹不傻不笨,很快就明白了,她家姑娘這變臉的能耐真是高上天了。難怪她家姑娘和她的主子合得來,真是一類人,都是厚臉皮、黑心肝,滿嘴跑大馬,一肚子小心眼兒。

    老者沖眾人微笑擺手,示意眾人繼續貿易採買,別只顧關注他這個「聖人」,耽誤了正事,又拈著鬍鬚沖沈榮華點頭,「像,真象,青出於藍勝於藍。」

    沈榮華沖老者福了福,微笑道:「像誰?像什麼?還請老人家提點。」

    「你跟我說第一句時的語氣神態像你的外祖母,聰慧、端莊、大氣,還帶著幾分桀驁不馴。你說第二句話時像你娘,直率、爛漫、嬌氣,還有幾分不知輕重的任性。你說第三句話時像你自己,比你的長輩都狡詐精明,青於藍而勝於藍。」

    「多謝老人家不吝提點。」面對這位老者,沈榮華心裡的疑團無限膨脹,但她一個字都不想多問,「若老人家無事,我想隨便看看,以便採買選購。」

    「請便。」

    沈榮華沖老者行了禮,以非常規範的儀態後退幾步,才轉身走向別的櫃檯。

    老者說起了她的外祖母和生母,聽他對她們的評價,不用問,就知道老者跟她們很熟悉。但在她前世今生的記憶裡,對老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她不認識人家,但人家有可能認識她,這並不稀奇。她不只一次聽人說過,她太像萬夫人了,容貌、神態、言談舉止都像,認識萬夫人的人很受容易猜到她的身份。

    自她記事起,她就覺得林氏的性子淡漠、清冷、沉悶、溫順。不只跟她這個女兒,跟誰都不親近,對誰都很冷淡,有時候過於忍讓,有時候又太過尖銳。

    原來,曾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林氏也曾是一個直率、爛漫、嬌氣、任性的少女。那時候,她天真無邪,享受父母帶給她的尊榮和福氣,從不知道生活還有波折和困頓。可短短幾個月,境遇天翻地覆,父母雙亡,她獨自面對噩耗,跟沈愷訂親也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守孝五年,財產被侵吞,她不是一點也沒覺察,而是她不敢去爭。嫁到沈家,伺候凶狠的婆婆,面對諸多妯娌妾室,她已疲於應付。是現實的困惑和苦難磨去了她所有的稜角,將一個人徹底改變了。

    忽然之間,沈榮華很想哭,她想念母親,想念弟弟,想把她前世的遭遇說給他們聽。她要報復、要翻盤,要快意恩仇,她需要他們支持,哪怕只是跟他們說說也好。她想和他們在一起,可現在,他們下落不明,她渺茫的慰藉也成了失望。

    「都選了些什麼?」水姨娘來到沈榮華身旁,輕聲詢問。

    沈榮華揉著泛紅的眼睛,反問:「你知道我是誰?」

    水姨娘平靜點頭,「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

    「我……」水姨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了。

    沈榮華見水姨娘跟蛇白熟識,就想到連成駿和水姨娘說起過她。看到她和蛇白等人在一起,又不是暗衛組織的人,猜到她的身份很正常。只是她想讓水姨娘親口告訴她,這樣,她也能判斷連成駿和水姨娘交情如何。

    「不說也罷。」沈榮華沒再追問

    ,哀戚的臉龐擠出幾絲笑意,說:「你是織錦閣的掌事,你我又認識,我買織錦閣的東西應該可以少花些銀子吧?」

    水姨娘忍俊不住,嗤笑出聲,「我已知會掌櫃和夥計,織錦閣鋪子裡面和外面貨架上的貨品你隨便拿,一銀子也不要,當然,你打賞夥計我也不阻攔。」

    「姨娘……」沈榮華撲到水姨娘懷裡,痛哭出聲。不知道是她觸景生情,想起母親和弟弟,真的傷心了,還是因她有大便宜可佔,喜極而泣。

    「別哭別哭。」水姨娘輕歎一聲,低聲安慰一番,攬著她來到屏風後面,陪她坐到軟榻上,握著她的手說:「人生在世誰都要經歷波折,慢慢等待,或一刻一刻煎熬,多少災難和不幸都會過去,現在的你在別人看來不是過得很好嗎?」

    「姨娘,我……」沈榮華想擦乾眼淚,給水姨娘一個笑臉,誰知眼淚越探越多。重生之後,她多次設想與水姨娘相見,想痛痛快快笑一場,也哭一場。可此時,她心裡充滿前世的苦難,今生的不幸,還有太多不可預知,她笑不出來。

    水姨娘見沈榮華在她面前哭得那麼自然酣暢,好像把她當成了久別重逢的親生母親,一時有些茫然,但也感慨萬千。今天是她第一次見沈榮華,在店舖外面初相見,她就猜到了沈榮華的身份,就像有天生的預知。雖說沈榮華記到了她名下,可她不喜歡林氏,非常不喜歡,對林氏的女兒剛見面也喜歡不起來。但見沈榮華紮在她懷裡哭,就是把她當親人,沒有任何隔閡,她的心也慢慢軟化了。

    「這是怎麼了?」連成駿出現在屏風後面,打斷了沈榮華哀慟的痛哭。

    水姨娘歎了口氣,輕輕拍著沈榮華的肩膀,說:「小女孩家,從小到大沒受過委屈,突然經歷了許多痛苦和困惑,難以承受,哭出來心裡才痛快。」

    連成駿倒背著手,一副老成深沉的模樣,搖頭咂舌,說:「我看不是。」

    「你看是什麼?」沈榮華抹去眼淚,擺出隨時應戰的姿態,怒視連成駿。

    「聽說燕掌事發話了,織錦閣的貨品你隨便挑,拿什麼都不用付銀子。你一聽有這等好事,後悔自己沒帶車來,帶來的人也不多,又喜又急,不哭才怪。」

    「你胡說。」沈榮華叉著腰瞪視連成駿,隨後又噗嗤笑出了聲。

    連成駿撇嘴說:「被我說中了吧!」

    「好了好了,笑出來就不能哭了。」水姨娘叫來丫頭服侍沈榮華梳洗更衣。

    沈榮華謝過水姨娘,又瞪了連成駿一眼,跟著丫頭上了樓。山竹見沈榮華另有丫頭伺候,說了一聲,就和蛇白蛇青跑出去玩了。梳洗完畢,沈榮華只用髮帶綁住頭髮,穿上那套男子直綴,妖俏少女變成翩翩少年,她喜不自勝。她急匆匆下樓,想讓水姨娘看看,剛到樓梯口,就聽到連成駿和水姨娘在後院說話。

    水姨娘連連歎氣,「這件事太殘忍,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再殘忍也要讓她知道,她遲早也會知道,晚痛不如早痛。我認為趁她現在年紀還不大,跟她說林氏和晨哥兒都被殺害了,她更容易接受,而且報仇要趁早。」

    沈榮華瞪大了眼睛,突然頭暈目眩,一時分不清今生前世,重重倒在樓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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