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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自有妙人來解圍 文 / 沐榕雪瀟

    涼風吹開暗夜的帷幕,銀月淡入蒼藍的天際,灰白的雲朵泛出暈紅。仲春二月,塞北依舊春寒料峭,尤其是清晨平靜的時刻,浸人的寒氣格外濃重。

    一把劍架到金琉璃的脖子上,她的目光森冷陰寒,但她卻一動也不敢動。因為連成駿已收起下流之態,也不再謙謹溫和,他的臉比高山雪嶺積年的冰雪更堅硬森寒。她想怒罵,甚至想拚命,可又在心裡一遍一遍告戒自己要沉穩行事。

    連成駿的劍指向美人團成員,停頓了一會兒,隨後,他的劍向遠處一劃,凌厲的劍風掃過樹梢,他們周圍樹木的枝椏掉落了一片。今夜,美人團損兵折將、傷亡慘重,金琉璃被俘,年大大身受重傷,其他人更不敢造次了。

    「三公主,你們到盛月皇朝的領土上私自買賣奴隸,有違我朝律法。如果你們跟礦主有契約,我遇上了,也要告知地方官府一聲,他們不管,我也就不再過問了。」連成駿收劍入鞘,挺直身姿,俯視金琉璃等人,又說:「可你要買到西金國當礦工的奴隸向我求救,我不能坐視不理,況且他們是林閣老府上的舊僕。想必三公主也聽說了,我朝皇帝已決定為林閣老正名,並親手捧他們夫婦的牌位入奉賢堂。不管林府舊僕是怎麼被賣到石墨礦做奴隸,我今日都要把他們帶回去。」

    「皇上要給老爺正名了,皇上要給老爺正名了,嗚嗚……」那些奴隸聽到這個消息,都喜極而泣,繼而放聲大哭,爬跪在地上謝天謝地謝連成駿。

    「不、不行……」年大大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又疼得大汗淋漓。她武功不低,被連成駿刺中了肩胛骨,性命無礙,但以後就不能再運氣用力了。

    「為什麼不行?」連成駿的眼角眉梢挑起濃重的疑問。

    金琉璃咬緊銀牙怒呵:「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為什麼,我不答應。」

    連成駿點點頭,狡黠一笑,說:「我知道了,三公主到我朝買賣奴隸,連人牙子的幾兩佣金都想省,定是愛財如命的人。我把人帶走,讓你損失了這些奴隸的身價銀子,連陪上這些人幾天的車馬費用,你肯定難以接受。這樣吧!我給你二百兩銀子,你這一趟肯定穩賺不虧,再回到礦上買上十幾個奴隸也合算。」

    「你、你……」金琉璃心裡憋屈得要死,卻氣得說不出話來,想破口大罵都沒有勇氣了。她們此行的主要任務就是買下林家舊僕,若讓連成駿把人截走,金鳳凰不氣急敗壞才怪。到時候,別說當皇太女,會不會就此失寵都很難說。

    「蛇皮,給三公主取二百兩銀票,把這十六名奴隸全部帶回去。」連成駿沖金琉璃得意一笑,說:「朝廷給林閣老正名,肯定會賞下不少產業財物,他的直系血親也就一人了。回頭我把這些奴隸賣給她,由不得她不買,肯定能大賺一筆。」

    「大人英明。」蛇皮自然知道連成駿想把奴隸賣給誰,趕緊陪笑奉承。他拿出二百兩銀票,啐了一口,硬塞到金琉璃手裡,高聲說:「大人,成交了。」

    「成交就好,蛇皮,準備車馬,把人全部帶上,到鄴縣迎候九煞等人。」連成駿知道不可能只用二百兩銀子就能把金琉璃等人打發了,但他想欲擒故縱。

    金琉璃避開奴隸買賣的正規渠道,帶這麼多人到盛月皇朝買十幾個礦工,說是為掩人耳目,倒也說得過去。但連成駿總感覺這件事哪裡不對勁兒,現在他明白了。西金國想買礦工是真,但利用買礦工的機會把林家舊僕弄到西金國才是主要目的。林家舊僕被賣到石墨礦十幾年了,為什麼在這時候西金國突然打起林家舊僕的主意?金鳳凰最善謀略,連成駿出於本能反應,就知道這件事不簡單。

    「誰答應成交了?」金琉璃脖子上架著劍,腦袋不敢動,但手腳能動,嘴也能張開。她扔掉那張銀票,狠狠踩了一腳,才怒視連成駿,厲聲說:「你今天要是敢把人帶走,你信不信西金國和盛月皇朝會從此交惡。只要西金國關閉盛月皇朝與漠北交易的閘口,會給你們國家帶來多少損失,你想都不敢想。到時候,只要本宮把禍水引到你身上,就會讓連家成為眾矢之的,也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死無葬身之地有什麼可怕?人都死了,那臭皮囊還有什麼用?想不透的人才怕這些。與其把屍首葬到土裡化成糞土,還不如成為鳥獸的裹腹之食呢。三公主,我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你也該明白不能用死威脅我了。還有,如果西金國關閉了我朝與漠北交易的閘口,我朝的損失微乎其微,東韓國馬上會開放閘口,還會樂得君民同慶。到時候,損失最大的是哪一國,連傻子都能想明白。」

    「你、你……」金琉璃看到年大大強忍巨痛,正冷眼看著她,氣得她咬牙跺腳,幾乎抓狂。連成駿真是她的剋星,這次的差事辦不好,她真是前途堪憂了。

    連成駿挑嘴冷笑,「蛇皮,趕緊把銀票拾起來,準備起程。這次奴隸買賣成交,難得三公主大方了一次,又把銀票賞了你,你還不趕緊謝過三公主。」

    「多謝三公主。」蛇皮收起銀票道謝,又指揮暗衛牽馬收拾。

    年大大掙扎著坐起來,跟幾個年齡較大的隨從低語了幾句,又跟金琉璃交換了眼色,才說:「連大人,事已至此,我不防把話說開,林家舊僕是我們皇上要的人。別說你只出身價銀子買走他們,你就是搬一座金山來,誰也不答應把他們賣給你。如果連大人今天執意帶走他們,那麼這裡就是我們共同的葬身之地。」

    「這麼嚴重?」連成駿見年大大神色凝重,真擺出一副與他們同歸於盡的架式。連成駿有任務在身,不想多事,即使現在也可以對此事撒手不管。可他現在騎虎難下,就此放手沒面子,再說他的好奇心還在無限增大,他想一探究竟。

    「對,就這麼嚴重,在下和美人團成員連同三公主都能說到做到。」年大大摀住肩胛,咬牙穩坐,以眼神和金琉璃交流說服連成駿的方法。

    連成駿點點頭,做出一副猶疑不決的樣子,心裡早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他都要把林家舊僕帶回京城,即使交給朝廷處理,他也會把此事告訴沈榮華。如他所料不錯,金鳳凰要把林家舊僕弄到西金國,接下來肯定會有大動作。於公於私,他都不想讓金鳳凰得逞,就是上升到國與國的較量,他也無所畏懼。

    「我問問她再做決定。」連成駿指向林家舊僕中向他求救的女子。

    「不……」金琉璃想要阻攔,被年大大以眼神制止。

    連成駿暗哼一聲,打量向他求救的女子許久,說:「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那女子看了看其他人,猶豫片刻,才向連成駿施禮,說:「民女名流丹,是我家夫人在外面買來的丫頭,五歲進府,一直伺候我家小姐,是一等大丫頭。我家老爺和夫人相繼去世,我家小姐要守孝五年,做下人的也要陪小姐守孝。剛過了我們夫人的百日大祭,民女還有另外七個丫頭就被賣了。是半夜裡有人牙子拿著賣身契偷偷把我們弄出了府,民女不服,想找我們小姐訴冤,被打昏了,賣到了石墨礦裡做奴隸。之後,又陸續有林家的僕人和莊子、鋪子的管事、帳房被賣到礦裡。前後差不多有五十人,到現在活下來的也就有我們十幾個人了。」

    「為什麼會被賣?」連成駿掐住前額,掩蓋了眉宇間的憤恨與戾氣。

    「回大人,民女當時不知道我家小姐為什麼要賣我們。林家被賣來的僕人增多,我們才明白了,賣我們的人不是我們家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是誰?」

    「民女不知是誰。」

    連成駿點點頭,走向年大大,尋思片刻,說:「年大大是西金國女皇最信任的下人之一,想必應該知道貴國女皇為什麼要費盡心思把林家舊僕弄到貴國。」

    金琉璃狠啐了連成駿一聲,怒問:「知道又怎麼樣?」

    「知道就請諸位為連某釋疑一二。」

    「本宮要是不告訴你呢?」

    「那就延續剛才的交易,林家舊僕我必須帶走。」連成駿冷笑幾聲,看向年大大,說:「這是盛月皇朝的領地,西金國私自買賣奴隸,違約違規在前,就要給我朝一個說法。若想同歸於盡,盛月皇朝地廣人多,可以奉陪到底。」

    年大大知道連成駿主意已定,趕緊掙扎著換一張笑臉,說:「連大人不過是偶遇我等,又何必意氣用事?若今天連大人能高抬貴手,我皇也會記大人一份人情,他日必重謝相還。連大人雖說與我們不同國度,有機會多一條路也是好事。」

    連成駿輕哼一聲,說:「年大大說得不錯,但是……」

    「連大人,沒有但是,有與人為善的機會,又何必與人交惡?」年大大緊緊盯著連成駿,又說:「如連大人不再追究今日之事,放我等帶林家舊僕離開。我可以代我皇承諾,並由三公主為證,西金國會全力助連大人光復南狄國。」

    「光復南狄國?」連成駿心裡一顫,不禁喃喃自語反問,年大大突然拋來一塊巨大又燙手的山藥,光鮮噴香,真讓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對,光復南狄國。」年大大聲音不高,卻清晰有力,「南狄國皇帝滅國之日自盡,只有兩女一子在城破之日逃了出去,後來,他唯一的皇子也被北狄統帥射殺了。令堂是南狄皇后所出的公主,最為尊貴,而你又是她唯一的血脈。如果你想光復南狄國,只需振臂一呼,我西金國定會為你提供財物人力,全力支持。」

    連成駿抬起自己的手臂,向空中比劃了幾次,也沒發出呼聲,隨後,他自嘲一笑,說:「我相信年大大不會把我當三歲孩子哄騙,也信得過貴國女皇,可……」

    金琉璃接連狠啐了連成駿三口,冷哼說:「你在連家身份低微,在盛月皇朝也不過是個普通臣子,現在有機會成為高高在上的王者,卻婆婆媽媽,一點慷慨痛快之氣都沒有,能做什麼大事?哼!既然年大大已把話跟你說開,本宮不防直說,只要你今日放過我們,西金國助你光復南狄國,並把當年瓜分的南狄國兩成的領土全部返還給你,你還有可能求娶西金國最有實力的三公主。」

    「那我還是不光復南狄國了。」連成駿坐到荒丘上,嘴角挑起輕蔑,說:「全力幫助支持,返還當年瓜分的兩成土地,都是好事,就是搭一個公主讓我……」

    金琉璃立馬發威,怒罵:「混蛋,你住嘴,誰說搭你……」

    「請三公主不要意氣用事。」年大大打斷金琉璃的話,又一本正經對連成駿說:「連大人在連家身份低微,卻有王者氣度,這種事該馬上做決定才是。」

    「容連某考慮考慮。」連成駿真的在考慮,但他不是在考慮光復南狄,更不會拿林家舊僕做為換取支持的籌碼,他是在思索林家舊僕與金鳳凰的關聯。值得西金國拿光復南狄國當交換條件,林家舊僕的份量太重了,這件事太過沉重了。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年大大緊盯著連成駿,問:「連大人考慮好了嗎?」

    連成駿沖蛇骨揮手說:「你可以放鬆了。」

    蛇骨收起架在金琉璃脖子上的劍,頭部和四腳鬆泛了一下,就又警惕的目光盯住了金琉璃。金琉璃動了動僵麻的腦袋,一把推開蛇骨,沖年大大走去。她蹲下身查看年大大的傷口,兩人低語了幾句,臉色都變得凝重了。

    金琉璃站起來,注視連成駿,臉色鄭重,「敢問連大人還要考慮多久?」

    連成駿答非所問,說:「你們開出那麼豐厚的條件,就是想讓我對西金國買走林家舊僕之事不聞不問。按理,我應該答應,因為條件極具

    有吸引力。可是我又不能答應,因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利用林家舊僕做什麼。我怕因我一時經不起誘惑,被你們蒙蔽了,給我自己和我的國家甚至是天下百姓帶來災難。」

    「這麼說連大人是不答應了?」

    「我想知道你們把林家舊僕弄到西金國做什麼,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金琉璃忍無可忍,咬牙怒呵:「無可奉告。」

    年大大輕歎一聲,說:「我皇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只能說這些。」

    連成駿沒再說什麼,他抱劍望天,冷靜的目光掃視四周。若是以武力硬拚制服金琉璃等人,代價太大,勝算並不大。九煞去給官府報信,帶走了兩個人,另外兩個人一直在原來的地方看管花狐狸並休息,對這邊發生的事漠不關心。若真打起來,他們充其量扮演去給九煞報信的角色,並不會幫他們。

    此時,連成駿不想輕易動武,他要另劈溪徑或捷徑制服金琉璃一行。他行事自有原則,不在乎與西金國交惡,但也要權衡利弊得失。

    「連大人。」流丹輕聲喚他,眼睛裡充滿期待。

    「說。」

    流丹咬唇哽咽,說:「民女自被賣到石墨礦為奴,晝夜勞作近二十年,沒想到還能重見天日,又有幸碰到連大人,就想跟連大人打聽一些林家的事。」

    連成駿笑了笑說:「有賴林閣老的提點相助,我帶兵平定了江東水路,直搗東瀛水鬼的老巢。為表示感謝,我上書皇上,提出為林閣老正名,得到了聖勇大長公主的支持,此事進行得很順利。以上是好消息,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就是你家小姐還有她的兒子都死了。你家小姐還留下了一位小小姐,倒是很聰慧沉穩的人,她不堪受苦受辱,投河自盡,被我救下了,現在應該活得不錯。」

    十幾個奴隸互相攙扶,很鄭重地給連成駿磕了三個頭,又哽咽抽泣,哭成了一片。主僕近二十年生離死別,再聽聞消息,已是陰陽相隔。好在還有一位小小姐活得不錯,若幼主能給他們效命的機會,也是他們大難不死的後福。

    金琉璃重咳兩聲,撇嘴道:「難怪連家人說你只是靠山堅實,擅長使彫蟲小技,會討好老太婆,沒有帶兵治軍的威信與威嚴,更談不上雄才大略。果不其然,你平定江東水路還要借死人的光,真是丟盡了鎮國公府的人,這件事要是……」

    「三公主慎言。」年大大皺眉打斷金琉璃的話。

    連成駿冷笑幾聲,不屑反駁金琉璃,更沒必要在口舌上一爭長短。他到中原十餘年,名字也寫入了族譜,可連家人並沒真正接受他。他在連家的身份是外室庶子,連軼都認為他是不光彩的存在,沒人真正關心他,更沒人在乎他的生母是什麼身份。他不出戰績是無能,他立下戰功是有靠山,不管怎麼樣都有人非議他。

    「三公主快人快語,還請連大人諒解。」年大大替金琉璃陪笑打圓場。

    「沒想到三公主和連家人這麼熟。」連成駿呲笑幾聲,仰頭望天,沒再理會她們。被連家人非議,他雖然習以為常,但每次心裡都會隱隱難過。

    流丹見連成駿望天沉思,忙示意眾奴隸止住哭聲,抽泣著問:「連大人,我家小姐真的嫁到沈家了嗎?我家小小姐多大?她長得很漂亮吧?」

    連成駿覺得流丹的第一個問題很怪異,答案很簡單,可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他剛想開口,就聽到金琉璃噴出一連串的挖苦諷刺之言。他充耳不聞,卻沒有半點心情再回答流丹的問題,只衝她笑了笑,示意她離開這裡再說。

    「起程。」連成駿長劍出鞘,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且堅硬的弧度。

    「你敢走。」金琉璃也撥出長劍,準備拚殺。

    年大大掙扎著站起來,「連大人真的不考慮我們開出的條件。」

    連成駿剛要開口,忽然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平靜片刻,說:「有人正往這邊來,若我所猜不錯,來人也為了林家舊僕,聽聽他們怎麼說。」

    金琉璃的劍指向連成駿,冷哼道:「你胡說八道,哪裡有人來?」

    「連大人真是好耳力。」年大大扶著隨從的手慢慢坐下,閉目等待。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眾人才聽到馬蹄聲由遠及近,正在穿行樹林。連成駿示意手下分散隱蔽,蛇骨帶兩人保護好林家舊僕,其餘人全部戒備。金琉璃冷哼一聲,坐進了轎子裡,美人團成員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力警戒。

    七匹快馬沿著林間狹窄的小路飛馳而來,很有序地停在那片空場地上,一字排開。來者共三男四女,男的戴著銀白面具,女的則戴著水綠色輕紗幃帽。與連成駿和金琉璃等人對峙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們挽著韁繩慢悠悠朝荒丘走來。

    金琉璃讓隨從抬起轎子,她端坐在轎子中,大有與來人一較高低之勢。見來人不說話,她以威儀八面的姿態自報了家門,並呵令他們上前報名行禮。來人好像沒聽到一樣,都不理睬她,又調轉馬頭,看向連成駿等人,依舊不說話。

    「你們是什麼人?來幹什麼?」金琉璃讓隨從把轎子抬到荒丘頂部,以高人一等的姿勢俯視來者,眾人在她眼裡都變小了,她君臨天下的氣勢油然而生。

    連成駿握緊劍柄,沉聲問:「塞北燕家也要插手買賣奴隸的事嗎?」

    「連大人好眼力。」位於七人中間的女子打馬向前走了幾步,又說:「連大人既然看出我們是塞北燕家的人,就該知道我們為何而來。」

    聽說是塞北燕家的人,金琉璃的氣勢頓時減了半,呵令隨從放下轎子。年大大扶著隨從的手掙扎著

    站起來,衝來人施禮問安,來人也很客氣地回了禮。

    南日皇朝的中興之君慶宗皇帝本是出身最卑微的皇子,不受皇族重視,也沒有外祖勢力支持。他之所以能潛龍騰空,榮登大寶,給他提供財力支持的就是塞北燕家。燕家原本是普通商人,幾代人辛苦經營,才把生意做大,積累了豐厚的家財。但燕家始終是商戶出身,在歷代社會等級排位中,燕家處於下等。

    慶宗皇帝登基之後,在遵循士農工商的社會等級之外,格外恩賞為皇朝創造財富的家族。當時的燕家家主燕南洵被封為逍遙王,世襲罔替。幾年之後,慶宗皇帝又將唯一的嫡出公主指婚給燕南洵的嫡孫。燕家從此一躍而起,成為南日皇朝既富且貴的家族之一,為繁榮塞北、漠北和中原的貿易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前朝末年,兵荒馬亂,燕氏一族為穩定北部局面,先後支持西金國和東韓國建國,而燕家對於這兩國的要求就是做南日皇朝的屬國。南日皇朝很快滅亡,這兩國也先後**,但這兩國的繼承者們對燕家這個名號一直存有尊敬之心。

    盛月皇朝開國,燕家做為對前朝忠心不二的家族,曾被當作前朝作孽,飽受新朝打壓,走向了下坡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燕家一族雖說隱沒了,但燕氏幾代人這些年積聚的豐厚財富,開闢出的商路也為後人謀來了巨大的福利。

    連成駿沖燕家人點頭一笑,「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燕十一。」自稱燕十一的女子朝連成駿拋來一塊芙蓉玉牌。

    「不假。」連成駿接過玉牌看了一眼,又拋回去,對蛇骨說:「撤吧!」

    這次之事原是偶遇,連成駿本不想多管閒事,可剛一碰面,美人團就向他們下了殺手。他本來就反感西金國,又恨美人團行事陰邪狠辣,對金琉璃其人也成見頗深,才跟她們起了衝突。她們越是行事鬼祟,他越不想放鬆。得知金琉璃要把林家舊僕弄到西金國,於公於私,他都會多管此事,以求破解謎團。

    確定來人是燕家人,他就想到燕家人為林家舊僕而來。當年,若沒有林聞不惜功名,多次上書先皇、聖賢皇太后和聖勇大長公主,陳述燕氏一族為穩定漠北的不朽之功,燕家人還會被當成前朝餘孽,受新朝的擠兌、打壓乃至屠殺。

    燕氏一族揮去多年壓頂的陰霾,敢光明正大現於人前,當然要感謝林閣老的厚恩。同他一樣,燕家人也欠林閣老一個莫大的人情,該償還了。所以,把林家舊僕交給燕十一,他很放心,不能親手交給沈榮華,他只是有些遺憾而已。

    蛇骨應聲揮手,兩名暗衛撤掉對林家舊僕的保護,並把他們帶到燕家人的馬前。燕十一派人仔細檢查了十六名林家舊僕,確認無誤,向連成駿道謝。

    金琉璃雖對燕家人很尊敬,但見燕十一和連成駿交接,沒人理會她,很是氣憤。林家舊僕明明是西金國密探查到,她親自帶人買來了,晝伏夜出,押送到此處。連成駿只是橫插一腳,怎麼此時他好像成了這些舊僕的主人了?

    「燕姑娘,林家舊僕是本宮費盡心思才弄到的,跟姓連的沒有關係。你要帶走林家舊僕,必須經本宮同意,他把人給你不作數,你更沒必要謝他。」金琉璃從轎子上跳下來,不顧年大大阻攔,就帶美人團成員圍住了燕家人和林家舊僕。

    燕十一笑了笑,問:「三公主,你是奉貴國女皇旨意來買林家舊僕的吧?」

    「本宮敬重母皇,當然是奉旨行事。」

    「那貴國女皇有沒有跟你說她費心買林家舊僕是受燕家人所托呀?」

    金琉璃微微一怔,金鳳凰只說讓她千方百計掩人耳目,弄到在鄴州石墨礦裡做奴隸的林家舊僕,沒有告訴她原因。自她能**辦事之後,金鳳凰讓她做事或有其它事總會跟她商量,唯獨這件事沒跟她說,這令她心裡很不舒服。

    「何以為證?」金琉璃不笨,她很清楚燕十一沒必要騙她,但也要有憑為證。

    當年,金鳳凰之所以能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多數依賴於燕氏一族的大力支持。若燕家人有事需西金國相助,金鳳凰會不遺餘力卻償還這份人情。

    「貴國女皇特賜的令牌。」燕十一拿出一枚純金令牌丟給金琉璃。

    金琉璃接過令牌,仔細看了看,見令牌確實是金鳳凰親賜,她點點頭,又把令牌遞給年大大。年大大確認無誤,對著令牌行了禮,又衝金琉璃微微點頭。

    「三公主,我們回去吧!」

    「回去也無事,先歇一會兒吧!」金琉璃坐到轎子裡,掀開轎簾,注視著連成駿和燕家人。她買到林家舊僕費了不少心思,被連成駿中途搗亂,僵持不下之際,燕家人又來插手。這令她很氣憤,她想尋找機會出口惡氣,把損失找補回來。

    連成駿可不想跟金琉璃糾纏,他縱身上馬,沖燕家人和年大大抱拳辭行。

    「連大人。」流丹叫住連成駿,未開口已淚流滿面。

    「何事?」

    「代我們問候小小姐,我們……」流丹哽咽難言,林家舊僕又哭成了一片。

    「算了算了。」燕十一揮了揮手,說:「要不有勞連大人把他們帶回中原吧!」

    連成駿臉上笑容蕩漾,沖燕十一抱拳,說:「多謝。」

    「為什麼要謝我?本是我勞煩你代我把人帶回中原,該我謝你才對。」

    「不用、不用謝。蛇骨,帶上他們起程,到鄴縣再僱車馬。」

    蛇骨趕緊帶人準備,流丹等人聽說要跟連成駿回中原,也很高興。他們很快就收拾完畢,又叫上九煞留下了

    兩個手下,一行準備起程。

    燕十一微微一笑,見連成駿打馬要走,又說:「若連大人有朝一日想光復南狄國,燕家人可助你一臂之力,我今日欠你一個人情,他日以此相還。」

    連成駿抱拳道謝,問:「不需要聯姻當交換條件吧?」

    「怎麼?連大人怕有人逼你聯姻?這麼說連大人是有意中人了。」燕十一的語氣溫柔慈和,也很隨意,像是在跟自己的晚輩說話一樣。

    這類問題本就尷尬,從陌生人嘴裡以隨和的口氣說出來,就令人更加難堪了。

    「駕——」連成駿未置一詞,打馬跑在前面,身影淹沒在茫茫煙塵中。

    朝霞繚繞,旭日東昇,清風徐徐,暖暖的桔輝籠罩著一望無垠的原野。

    連成駿同他的手下騎馬在前,走走停停,速度放得很慢。十六名林家舊僕就要回到闊別多年的故土,即使身體虛弱,又連日疲累,走起路來仍腳下生風。午時剛過,他們就到達了鄴縣縣城,一行人在客棧落腳,吃飯休息。吃完飯,連成駿讓九煞的手下到城外等候九煞,又讓蛇皮準備車馬乾糧,明天一早出發。

    直到天黑,連成駿也沒等到九煞回來,連去等候九煞的手下也不辭而別。第二天一早,他們準備出發的時候,有一個衙差送來口信,說九煞幾人有事先回了京城,也沒提起林家舊僕如何處置的事,這令連成駿心中生疑。九煞因林家舊僕之事到官府送信,憑他的身份、武功和經驗,應該不會有人刁難他。官府懾於石墨礦後台勢力的威嚴,應付差事、花言巧語打發了他倒也正常。

    連成駿思索片刻,就派蛇骨帶兩個暗衛快馬去了鄴州城,到府衙打聽九煞的去向,觀察鄴州知府等人的反應。天黑時,連成駿一行正準備到鎮子上落腳,蛇骨帶人回來了。他們告訴連成駿說九煞確實有事先回了京城,因事出突然,沒來告訴連成駿。還有,官府對石墨礦將林家舊僕賣給西金國的事不置可否,應付了幾句就送客了。蛇骨等人想瞭解石墨礦幕後主人的情況,也一無所獲。

    「等過了鄴州城,我提前回去向大長公主稟報此行查到的消息。蛇皮,你帶兩人前面開路,沿途多加謹慎,蛇骨,你帶人護送林家舊僕,記住安全第一。」

    「屬下遵命。」

    連成駿想了想,又說:「若你們快到京城時,仍沒有接到如何安置林家舊僕的消息,你們就繞過京城,直接把人帶到津州,讓他們暫時住在靈源寺。」

    到了鄴州城,連成駿算計好時間,又仔細交待了蛇皮蛇骨一番。吃完飯,他休息了一會兒,就帶人快馬趕回了京城。聖勇大長公主給他飛鴿傳書,說在京城的公主府等他,他要盡快把查探到的消息告訴大長公主,以便她參考謀劃。

    他和手下快馬加鞭,趕了一夜一天的路,在又一次天色將暗之時,他們趕到京城的北城門。城門未關,可他們進城時,手持令牌,卻被侍衛攔住了。侍衛也不多說,肅清行人,關閉城門,把他們帶到了北城門附近一座大宅子門口。

    連成駿心中生疑,握緊劍柄,看到九煞從大宅子裡出來,才鬆了一口氣,「九煞,你想見我直接到城門外迎候就是,何必讓守城門的侍衛阻攔?」

    九煞板著臉,沉聲說:「不是我想見你,是皇上要召見你。」

    聽說皇上要召見他,連成駿的心咯登一聲,看向九煞的目光也變得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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