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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五章 連成駿與林家的不解之緣 文 / 沐榕雪瀟

    金琉璃出手了,且招招致命,和連成駿激烈打鬥在一起。美人團的成員和金琉璃的隨從又一次向九煞等人發起猛烈攻擊,邪招魅術全部派上了用場。金琉璃武功不錯,可有她高貴的身份立威,又有美人團保駕,需要她親自跟人打鬥的機會不多。被連成駿引逗並調戲,她早已氣得心疼,兩人一交手,她就直接出絕招了。剛十幾個回合,金琉璃就感覺體力不支,後悔自己一直忘記了與勁敵交戰時的出招秘笈。連成駿又陪她玩了十幾個回合,輕而易舉就把她控制了。

    美人團靠武力拚殺本來就不是九煞等人的對手,又損了妖貓和玉音羅剎兩員猛將。其他人使出淫邪招式,三五個回合就被破解了,很快,她們這次反攻就以失敗告終了。金琉璃一向驕傲,敗得如此之快令她很不甘心,可她此時只能忍耐。

    自聖勇大長公主隱退,盛月皇朝的北部邊關就由鎮國公府連家帶兵駐守。這些年北關戰事不多,連家也沒有打過多少仗,但鎮國公府在漠北及塞北頗具威名。

    西金國設有專門的情報機構,主要負責探查其他各國朝廷的動向及發佈的政令決策,並收集各國皇族宗室和名門世家的消息,由金琉璃直接管轄。

    無論是北部連家軍中,還是京城鎮國公府,金琉璃都關注頗多。但她不是事無鉅細都要過問,她只留心鎮國公連亙、鎮國公世子連軼和連軼的嫡長子連成馭身邊的風吹草動。連成駿從未帶兵守衛北部邊關,若他不是連軼與南狄亡國公主所生,又得聖勇大長公主賞識,去年還在江東打了大勝仗,金琉璃充其量只知道他的名字。哪一個名門世家沒有幾個靠祖上蔭庇、父兄提攜的世家子?不多連成駿一個。今夜,她關注不多的人,卻成了她執行任務的攔路虎。而且這只攔路虎不通人情,還是個下流無恥的流氓,又是個用女色誘惑也拿不下來的怪人。

    連成駿的劍架到金琉璃的粉頸上,歎氣說:「三公主,當年我確實有錯,可你也不能忘卻故人哪!曾記年少騎竹馬、猶憶青梅未黃時,我當年那個你……」

    此時,在金琉璃看來,連成駿雖說身材高大健美、五官英挺端正,像一個頂天立地的正人君子,實際卻是腌臢下流的無恥之輩。別說她是西金國最尊貴的公主,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他也不該用如此露骨的言語、如此輕佻的語氣挑逗戲弄。她氣惱憤恨,全部心思都在思考如何脫身,實在想不起何時跟連成駿有舊了。

    「聽你的這番話,好像我跟你青梅竹馬一樣。可本宮出身西金皇族,在金環玉繞中長大,實在記不起你這位故人,還請連大人不要胡亂攀認。」金琉璃挑起嘴角,那張笑臉依舊姣美到令人著迷,可眼底卻飽含著輕蔑與惱恨。

    「記不起也無所謂了,我不會這麼小氣,跟你一個女子計較。」連成駿收劍入鞘,示意九煞等人解除對美人團的控制,又拋給金琉璃等人一個迷人的微笑。

    「多謝連大人。」金琉璃鬆了一口氣,以一串嬌笑緩解緊張的氣氛。

    一個年齡較大的女子忍痛扶起金琉璃,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金琉璃這才想起當年的故人,她瞪大眼睛看著連成駿,氣得她渾身亂顫,心都在哆嗦。

    「混蛋——畜生——」金琉璃滿臉殺氣,推開扶著她的女子,抓起一把劍就向連成駿狠命刺去,「什麼狗屁故人?我殺了你這個下流賤坯子。」

    連成駿躲過金琉璃的攻擊,以一個優美轉身,用劍柄把她彈倒在地,看到她恨毒狼狽,他咂舌道:「三公主終於想起我這個故人了,在下實在感動不已。」

    金琉璃扶著隨從起來,拋給連成駿一個惡毒的笑容,說:「好一位故人。」

    那年,她剛六歲,金鳳凰帶她去拜訪隱居神鷹山的一位故交。她嫌那位隱士的住所粗糙破舊,就帶了十幾名護衛到不遠處的湖溏邊觀賞風景。七八個十歲上下穿戴普通的男孩子正在水裡瘋玩,金琉璃以為他們是附近農戶的孩子,就讓侍衛把他們打一頓趕走。沒想到這幫男孩武功不錯,和她的侍衛發生了衝突,更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金鳳凰給她精挑細選的十幾名侍衛根本不這群男孩的對手。

    打鬥了一柱香的功夫,她的侍衛就被控制了,其中一個孩子去請示老大該怎麼處置他們。老大來了,更讓金琉璃跌眼球的是這群孩子的老大年紀個頭都不大。

    小老大咧嘴歎氣,說:「師傅不讓出山騎馬,師姑走了,連驢都沒的騎了。」

    「老大,你不說怎麼處置她們,想騎驢騎馬的事幹什麼?」

    別看金琉璃那年才六歲,在深宮中長大,自是眼明心亮的人。她一看就知道這小老大不懷好意,但她自恃身份高貴,不害怕,也不服軟,當即破口大罵。

    「老大,這臭丫頭罵你罵得太難聽了。」

    小老大嘿嘿直笑,說:「她要是不罵我,我還真下不了騎人的決心。」

    上當了。

    若那個小老大看她的眼神不那麼猥瑣,受過良好教養的金琉璃也不會用污言穢語罵人。沒想到那小老大就是在等罵,罵得越難聽越能促使他下騎人的決心。

    這群男孩一聽,當即大笑起哄,並大喊:「騎她、騎她,看她還敢不敢罵人。」

    ……

    金琉璃天生聰明,又得金鳳凰精心教導,有手段、有心計,但她畢竟只有六歲,見識、閱歷實在有限。她的侍衛被制服,她不服氣,可她罵得聲音越大、越難聽,就越顯得她虛張聲勢。小老大不會跟她對罵,只抓住她,往她嘴裡塞了一個小藥丸,告訴她這小藥丸是劇毒,三個時辰之內,她會變成啞巴,還會變成醜八怪。她被一群野小子包圍了,還吞下劇毒小藥丸,這回她可真被嚇壞了。

    於是,她同意讓小老大

    把她當成驢,騎著她圍著湖溏轉一圈,條件是給她解藥,並放了她的侍衛。被騎了一圈之後,她從小老大手裡拿到解藥,原是一個黑棗。她知道上了當,可此時受制於人,只好忍下這口氣。當時,她一氣之下曾經說:若不是被欺騙,她寧願讓天下所有的男人騎,也不會讓小老大騎。

    小老大帶人哄笑離開,她氣得咬碎一口乳牙,告戒她的侍衛跟任何人都不能說她今日受辱受騙之事。見到金鳳凰,她沒有哭訴委屈,而是表現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過了一個多月,她花言巧語騙過金鳳凰夫婦,帶幾百人馬到神鷹山圍獵,其實是來尋仇。沒想到神鷹山的寨子已人去樓空,多方打聽,她才得知小老大去了中原,居住在寨子裡的隱士也帶著弟子去雲遊天下了。

    之後這十餘年,她本事越大,身份越尊貴,日子過得順風順水,不愉快的記憶也慢慢淡忘在幼年的時光裡。若不是自幼伺候她的下人提醒她,她都記不起當年被辱之事了。沒想到在今夜,要和她敘舊的故人就是當年在神鷹山騙她、騎她、耍她的小老大。報仇的機會來之不易,可她和她的美人團根本鬥不過人家。

    金琉璃又臊又氣又恨又急,瓷白的美人面都漲成豬肝色了。她做人做事都講謀略,可想起當年之事,她那顆善謀劃的美人心都氣得破碎成渣了。

    「你不用害臊,我當年才八歲,不通人事,我記得你當年還沒留頭呢。」連成駿跳上馬,趴在馬背上俯視金琉璃,臉上流露出惡作劇的笑容,又說:「我記得當時你也氣急了,喊著以後讓天下所有男人騎,也不會讓我……唉!我八歲離開神鷹山,到了中原,慢慢才明白你的話,也耿耿於懷多年了。今夜偶遇,還沒敘舊,你就提出招夫婿的事,我就是成了鎮國公世子,也不敢做你的夫婿呀!」

    「哈哈哈哈……」九煞放聲大笑,今夜他可是又長見識了。

    「你笑什麼?」連成駿沖九煞使了眼色。

    九煞的心思遠不如連成駿那麼活泛,也沒有連成駿的幽默感,更不如連成駿能在謙謙君子和無恥小人之間轉變得那麼靈活自如。用他自己的話說:要比整蠱使壞調理人,連成駿能甩出他十八條街,他自愧不如,還心服口服。

    連成駿曾跟他說女人不管什麼身份、相貌如何、聰明與否,只有兩種,那就是好女人和壞女人。在好女人面前,你要表現得溫爾儒、斯謙和,要是怕表現不好,乾脆就繃起一張臉,表明生人勿近。這樣很容易給好女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讓她們心生好感,不管做什麼事,八成都能成功。遇到壞女人,你就極盡能事地下流無恥使壞招,男女之間就那麼點事,只要你把臉皮當抹布,再配上猥瑣的眼神,以那點事為基礎,還怕沒有挑釁壞女人乃至讓她們害臊的話題。

    無庸置疑,金琉璃和她的美人團都是壞女人,這是世人所公認的。盛月皇朝精心培養的暗衛有不少人都折在她們手裡,男人還好些,最嚴重的不過是有的死得壯烈,有的精盡而亡。女暗衛落到她們手裡,結局真真就慘不忍睹了。擒賊先擒王,連成駿先拿金琉璃開刀,簡直是壞透了氣,美人團中最騷最壞的都怵他了。

    九煞看到連成駿向他使眼色,知道是讓他配合幾句,可壞話全讓連成駿說盡了,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忽然想起一個笑話,說:「我笑天上的雲彩會變色。」

    連成駿沖金琉璃等人眨了眨眼,很配合地問:「變成什麼顏色了?」

    「綠色,很綠很綠。」

    「哈哈哈哈……放心,罩不到我頭上。」

    「混蛋——賤人——」金琉璃的肺都氣炸了,實在忍耐不住,又一次沖連成駿出手了。不過,她這次出手不是被連成駿擊退,而是被她的隨從死死攔住了。

    「三公主息怒。」年紀較大的隨從附在金琉璃耳邊低語了幾句。

    金琉璃微微點頭,長舒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拋給連成駿一個狠呆呆的媚笑。她左右看了一下,扶著隨從的手走到轎子邊,給她身邊的侍衛使了眼色。時候不早,再僵持下去,她們此行了目的敗露,可就不是沒完成任務那麼簡單了。

    花狐狸扭著嬌臀上前,媚態畢現,目露淫邪,沖連成駿抬了抬下巴,很暖昧地說:「兄弟,我看你年紀不小,卻還是處兒,以為你很生呢,沒想到你這麼壞。」

    「大姐,你眼力不錯,一眼就看透了,不只我是,他也是。」連成駿指了指九煞,又一臉坦然說:「熟不熟和年紀不相干,其實我早就熟透了,他都半熟了。」

    「你說話這麼下流,又一肚子壞水,都熟透了,卻還是個處兒,真讓人不敢相信。」花狐狸嗲聲嗲氣,手舞足蹈,展現妖嬈身姿,慢慢朝連成駿移動,就是想在吸引連成駿等人的注意力,以便金琉璃和隨從侍衛商量脫身之計。

    連成駿很謹慎地瞄了金琉璃等人一眼,沖九煞微微點頭,又換上一張猥瑣的笑臉轉向花狐狸,「有什麼不敢相信的?我最喜歡看豬走路,最不喜歡吃豬肉。」

    九煞這次反映很快,忙說:「連大人騎術不錯,這跟他自幼喜歡看豬走路有關,看多了豬走路,才學會騎豬,接著學會騎驢,後來又騎那個……」

    數道白光騰起,映照月華,灑向九煞和連成駿等人。清越悠揚的琴音裊裊傳來,如夏花秋月、陽春白雪,把人帶入湖水山色之中。此時,在九煞和連成駿等人眼裡,金琉璃帶著她的美人裸身穿行在美景之中,由不得他不看。

    「連大人,這是幻術,快……」

    連成駿當然知道這是幻術,還配合了玉音羅剎的邪魅之音,兩相交織,污人耳目,以至滲入心脈,讓人防不勝防。要破解幻術和邪魅之音都需要人靜下來,就地打坐、屏住呼吸、閉目凝神。可這種破解邪術的方式說白了就是防備,太過消極。若打

    坐時受到外界武力干擾,就必敗無疑,甚至會因心肺受損而死。

    玉音羅剎傷得不輕,現在又彈出邪魅之音配合幻術施展,可謂傾盡全力。不管連成駿等人和金琉璃及她的美人團誰勝誰敗,玉音羅剎都會耗盡元氣而死。施展幻術的人也會元氣大傷,需要幾年補給,甚至從此不能再運氣練武。這對於習武之人來說代價極大,究竟是什麼任務值得金琉璃為脫身不惜損失幾員猛將呢?

    金琉璃率美人團的精兵強將晝伏夜出,行蹤隱秘,為完成任務不惜付出慘重的代價,可見她們此次的任務至關重要。之前,連成駿並沒有接到暗衛傳遞有關金琉璃帶美人團到盛月皇朝領地行事的消息,今夜純屬偶遇。連成駿故意拖延時間,派人多方面探查搜尋,也沒有發現金琉璃等人的可疑之處。

    連成駿以內功封閉耳朵和眼睛,就地打坐,卻做不到平心靜氣,腦海裡一直在想金琉璃等人此行的任務。因為心緒和大腦不能平靜,他抵禦幻術和邪音的功力大大減弱。大概過了一刻鐘,他就感覺腹內翻江倒海,一股腥甜的氣味直衝喉嚨。他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再堅持下去,他定會功力受損、元氣減弱、心肺受損,甚至葬身於此。若不再堅持,陷身幻術邪音的包圍之中,他會死得更快。

    就在這時,在他用內功封閉眼眼睛和耳朵時,他仍能感覺一股森寒之氣劃向他的臉。他迅速反應,一把抓向這股寒氣,卻抓住了一把雙刃劍,被割傷的掌心傳來*辣的痛意。但他仍把這把劍當成一棵帶刺兒的救命稻草,即使被傷得鮮血直流,他也要靠這把雙刃劍把他帶出邪音幻術構造出的致命幻境。

    「三公主,你不能……哇——」年紀較大的隨從吐出一口血,就倒地不起了。

    「三公主,快扔掉劍,快……」

    金琉璃反應過來,想扔掉劍時,她的手已被連成駿緊緊拉住了。她使出致命的殺招,攻向連成駿,但因為一隻手被緊攥,力道降低了很多,拚命掙扎,也沒能擺脫連成駿。現在,被狗皮膏藥死死粘上,她後悔了,腸子都悔綠了。若不是她意氣用事,想出口惡氣並報當年之仇,也不會在連成駿等人被控制,她們就要脫身的時候,想著去劃傷連成駿的臉,讓連成駿毀容,以至於要了他的命。

    殊不知連成駿根本無法靜心,被金琉璃干擾,恰好適得其反,那把劍就成了連成駿逃出幻境的引路符。連成駿緊緊抓住金琉璃,帶著她騰空而起,這才解除了用內功封閉的眼耳。落到馬背上,他又用金琉璃砸向了幻境之陣的陣點。

    弦斷音破,玉音羅剎的身體飛起,又重重摔到地上,沒有掙扎,就死了。又有幾個美人團成員口吐鮮血,倒地掙扎片刻,就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了。

    「三公主,你沒事吧?」兩個隨從扶起金琉璃,檢查她是否受傷。

    幻境已破,九煞等人心神歸位,揮灑到滿臉熱汗,才睜開眼睛。看到連成駿臉色泛青,正坐在馬背上,強忍身體顫抖,九煞趕緊運氣拍向他的後心。九煞的隨從知道九煞在給連成駿,馬上圍住他們,謹防金琉璃等人再出手。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連成駿額頭上滲出汗珠,臉色變淺,九煞才收功,又餵他吃了護心丹。

    連成駿見金琉璃和美人團成員都很狼狽,呲笑一聲,拿出金創藥和紗布包裹自己的手,「三公主不念舊交,都使出致使絕招了,我們也沒必要客氣了。」

    金琉璃甩開隨從,挺身而起,怒呵:「姓連的,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只是一點小誤會,解決好自然就沒事了。」

    「你想怎麼解決?」金琉璃握緊雙拳,咬牙道:「別說是你,就是鎮國公世子連軼或是他的嫡長子連成馭也會給本宮幾分薄面,偏你人情不通。」

    連成駿慢悠悠地纏著紗布,說:「可惜三公主今晚偶遇的不是他們。」

    「哼!本宮再問你一句,你到底想怎麼樣?」

    「西金國公主帶人深夜在盛月皇朝的領土上行事,又沒有通關書,我懷疑你們心懷不軌,你們所攜帶的物品和人員,我都要仔細檢查一番。」

    「隨便你查。」金琉璃給她的隨從使了眼色,示意她們配合檢查。

    連成駿沖蛇骨蛇皮打了手勢,示意他們擴大範圍,再詳細排查一番。只要金琉璃所行不軌,就會有漏洞,必須認真檢查,時候不早,這也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花狐狸沖連成駿拋出媚眼,問:「連大人,你是不是還要搜我們的身哪?」

    「九煞,你去搜這只騷狐狸,扒光了搜。」連成駿沖九煞勾了勾手指,低聲說:「聽說花狐狸最厲害時能一夜御九男,你委屈些,一人當九人用吧!」

    九煞輕哼一笑,也學著連成駿的流氓口氣,說:「這裡離塞北鄴州大營有三百里,那裡有駐軍一萬人,我們又不是沒人,何必委屈人家?」

    「你說得對,西金國的美人團到了盛月皇朝的領土,怎麼說也是客人,不能委屈。」連成駿冷冷掃了花狐狸一眼,「來人,把她拿下,以免惑亂人心。」

    金琉璃和她的美人團今夜連續三次敗北,已經沒有反抗的士氣和力氣了,再說金琉璃也同意接受檢查了。花狐狸妖媚挑釁,連成駿讓手下來抓她,她向金琉璃求援沒得到回應,徒手反抗了幾個回合,沒討到便宜,乖乖束手就擒了。

    連成駿下馬,一把抓住花狐狸,冷哼一聲,就把她丟到了九煞的馬上。九煞不想被花狐狸挑逗調戲,就綁住了她的手腳,最後乾脆把馬也讓給她了。

    蛇皮蛇骨帶人探查了周圍的情況,沒發現異常,又檢查了金琉璃等人的行李馬匹,也沒有什麼發現,就回來覆命了。連成駿不甘心,圍著金琉璃等人轉了

    了一圈,見她們個個面色平靜,他疑心更大。他捏緊沒受傷的手,尋思了一會兒,讓九煞幾人控制金琉璃等人,他親自帶蛇皮蛇骨去周圍檢查了。

    與金琉璃等人拉開了二十幾丈的距離,來到一座小荒丘前,他張開未受傷的手。他的手心裡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粉紅色藥丸,是剛才花狐狸趁亂塞給他的。花狐狸不是盛月皇朝暗衛營的眼線,但她現在暗渡陳倉,擺明要幫連成駿。

    粉紅色藥丸在連成駿手裡融化揮發,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就聽到了幾聲悶哼。察覺到荒丘背陰處的草窠子有人,連成駿示意蛇皮蛇骨等人提高警惕,慢慢靠近,既不能驚動草窠子裡的人,也不能讓金琉璃等人發現異常。

    連成駿讓蛇皮帶兩個人沿樹林間的小路仔細搜查,意在吸引金琉璃等人的視線,他則帶蛇骨幾人慢慢向草窠子靠攏。被濃密的枯草遮蓋的草窠子裡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人,有男有女,都被綁住了手腳,堵住了嘴。他們個個皮膚粗黑、衣衫襤褸,聽到腳步聲,他們睜開驚恐的眼睛,掙扎著嗚嗚低吼。

    「你們剛才沒查到這裡?」

    蛇骨忙說:「回大人,屬下剛才就從草窠子上面走過去的,卻沒有聽到任何響動。這裡的枯草高大濃密,又是背光的地方,屬下確實沒發現這裡有人。」

    「我知道了。」連成駿微微點頭,藏在草窠子裡的人定是被金琉璃的人用毒藥或邪術控制了,他們黑夜藏在密草裡,氣息微弱或是不呼吸,任誰也不可能發現他們。花狐狸給他的那顆藥丸肯定是解藥,聞到解藥,他們才有了聲響。

    「大人,屬下看這些人像是被私賣的奴隸,不知……」

    「私賣奴隸用得著西金國最尊貴的公主親自出馬嗎?」連成駿俯視草窠子裡的人,點頭冷哼,道:「蛇骨,你給他們一些水,仔細檢查他們的情況,看看有沒有清醒的人。蛇皮,你去告訴金琉璃,就說我在草窠子等她,一定要防備她。」

    「是,大人。」蛇皮蛇骨齊聲答應,各自行事。

    連成駿坐在荒丘頂部,仔細注視著蛇骨檢查草窠子裡的人,不想錯過每一個細節。草窠子裡共有九個男人、七個女人,因他們每個人都黑得如煤炭一般,又因瘦得皮包骨,而且剛緩過神來,每個人都目光空洞呆滯,根本看不出年齡。蛇骨給他們喝了水,他們也看出連成駿等人沒惡意,驚恐才有所緩和,但都不出聲。

    蛇皮慢慢悠悠去給金琉璃傳話,聽蛇皮提到草窠子,金琉璃一臉兇惡恨毒的警惕,急匆匆朝這邊飛奔而來。九煞交待兩個暗衛留守,也跟著急匆匆跑過來了。

    「三公主,這些人怎麼解釋?」

    「本宮買的奴隸而已,有什麼好解釋的?」金琉璃拋給連成駿一個輕蔑且無所謂的笑容,心裡卻敲起了暗鼓,只怕連成駿發現端倪,仔細詢問。

    「西金國高貴的三公主什麼時候幹起買賣人口的勾當了?」連成駿把一萬個不相信都寫到了臉上,哼笑說:「鄰國之間買賣奴隸由專門的牙行來操作,都有正規的身契和手續。三公主帶人深更半夜幹這種勾當,難道是想省下賞人牙子的幾兩佣金?要知道三公主這麼小氣,連幾兩銀子都看到眼裡,我的事就好辦了。」

    「本宮就是想省下幾兩銀子,到貴國買了十幾個奴隸,沒有正規的身契和手續,連大人想將本宮如何處置呀?」金琉璃挑嘴冷哼,「別說本宮在貴國只是買了奴隸,就是做下了殺人放火的案子,貴國的官府也會給本宮幾分薄面。」

    「照三公主的意思,你在盛月皇朝的領土上私自買賣奴隸,殺人放火,官府要給你幾分薄面,都不會追究,對吧?」連成駿轉向九煞,使了眼色,神情頗顯凝重,「塞北雖說天高皇帝遠,可我不信會有這樣的官府,九煞,你信嗎?」

    「不信。」九煞回答得簡短乾脆,事到如今,他也意識到事件的嚴重性,又繃起了鐵板臉,說:「前行三百里就是鄴州府,而有塞北大營鄴州分營,距此一百里還有鄴縣。連大人若想明察此事,不防把這幾處的官員都召來問話。」

    連成駿官居正三品,又是天子近臣,正四品鄴州知府和正七品鄴州知縣會聽從他的召問。塞北大營鄴州分營是正三品,與連成駿是平級,也會買他幾分情面。

    「寅時三刻了,天也快亮了,真真美人誤人呢。九煞,不如我們還是將此事報於地方官府,誰給誰薄面,你我無須多管。」連成駿沖九煞使了眼色。

    九煞會意,說:「在下願意跑一趟,替連大人和三公主送個口信兒。」

    金琉璃怒視連成駿,心思卻百轉千回,權衡利弊。看到隨從衝她使眼色,勸她避重就輕解決問題,她恨恨咬牙,但還是收起驕縱,聽了隨從的勸告。

    「去稟報你們的官府,本宮恭候。」金琉璃嘴上不服軟,想給自己找台階下。

    「三公主,你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氣,總讓皇上為你操心。」一個年紀較大的隨從上前為金琉璃撣去衣服上的塵土,又轉向連成駿,施禮說:「連大人,在下姓年,自幼伺候三公主,宮裡的人都稱我為年大大。我們三公主是性情中人,脾氣爽利,是非分明,受我皇寵愛,難免驕縱。但她仍是雲英未嫁的女孩兒,連大人一見面就戲弄她,激怒了她,引起誤會,本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變得複雜了。」

    連成駿看了九煞一眼,抱拳說:「還請年大大指教。」

    「你跟他們說吧!」金琉璃噘起嘴,一屁股坐到地上,狠狠蹬土出氣。

    年大大沖連成駿還禮,依舊溫言細語,道:「北越國的邊境發現了一座石墨礦,北越國討論這座石墨礦如何開採,竟引發了一場皇室血案。連大人此次北行想必也是為探查此事而來,在下不知連大人查到了

    什麼,不防跟連大人直說。」

    「有勞年大大直言,多謝。」連成駿抱拳言謝,順勢給蛇皮蛇骨使了眼色。

    「沒想到連大人也是斯知禮之人,這樣客客氣氣說話不比胡言亂語、打打殺殺要強嗎?」年大大出言暗諷,見連成駿沒什麼反應,笑了笑,又說:「連大人雖說年輕,想必也知道幾十年前南狄被北狄所滅,半數國土被北狄所佔,北越和西金各分到了兩成,還有一成被遊牧部落搶佔了。北越國發現石墨礦的地方原是南狄國的領土,與西金國和北狄國交界,據探查,這座石墨礦也延伸到西金和北狄的國土內。石墨何等珍貴,西金、北越和北狄為開採石墨礦遲早有一場較量。」

    「在下明白了。」連成駿看了看那十幾個奴隸,說:「鄴州城外三十里也有一座石墨礦,想必這些人都是那裡的礦工。三公主親自帶美人團晝伏夜出,是想背世人之耳目,把這些人掠到西金國,提前開採那座石墨礦,先入為主,以便把石墨礦據為己有。所以,這些人不是正規買賣的奴隸,也沒有身契和手續。」

    金琉璃接到年大大的暗示,冷哼一聲,說:「算你聰明。」

    「連大人真是聰明人。」年大大鬆了一口氣,又衝連成駿施禮說:「不瞞連大人,西金、北越和北狄都想佔有石墨礦,也都在積極準備開採事宜。我們向貴國鄴州的石墨礦借有經驗的礦工雖說沒經過貴國官府同意,也沒有正規手續。但鄴州石墨礦的礦主同意了,還跟我們三公主簽有契約,也是合理的。在下聽說鄴州石墨礦的幕後東家是貴國皇室極有份量的人物,還請連大人賞幾分薄面,放我們過去。這本是一件小事,若鬧大了,連大人也得不償失,又何必呢?」

    「你早說實情呀!耽誤我們的時間。」連成駿長舒一口氣,露出笑臉,表示自己相信了年大大的話,但他在心底仍有一個很大的疑團。

    九煞相信了年大大的話,看向連成駿,說:「連大人,這件事……」

    連成駿尋思片刻,對年大大說:「天很快就亮了,你們想遮蔽北越國和北狄國的耳目,天亮就不能再趕路了,不如留在小樹林休整。我們今夜本是路過,可糾纏了這麼久,又知道了此事,就不能不過問。不如我們通報鄴州官府一聲,今天肯定會給你們一個明確答覆,如他們放行,我們決不耽誤你們今夜趕路。」

    年大大看了金琉璃及她身邊幾個心腹隨從一眼,見她們都微微點頭,也就答應了。連成駿和九煞商量一番,九煞就帶了兩個手下去了鄴州官府。金琉璃挑了四個騎術高超的美人團成員去了鄴州的石墨礦,找礦主疏通去了。

    連成駿沉謹精明的目光掃過那十幾名奴隸,想了想,說:「三公主,在鄴州官府沒回復之前,這些奴隸還是由我們看守。」

    「不行。」金琉璃跳起來,擺出一副毫不相讓的態度。

    年大大趕緊攔住金琉璃,說:「連大人,為保險起見,應由我們共同看守。」

    「讓讓讓,你什麼事都讓人三分,母皇就是這麼教你的?」金琉璃一把推開年大大,氣得咬牙跺腳,又抓起一把劍,氣怒之下砍倒了一片樹木。

    若不是年大大是金鳳凰的人,她真想殺了此人。路遇連成駿等人之後,她警告年大大不得出面瞎調停,最後還是年大大平息了這件事。遇事能屈能伸、剛柔並濟沒有錯,可一想到連成駿調戲她、侮辱她,她想裝溫柔都裝不起來了。

    「好,共同看守。」連成駿見蛇骨生起了火,說:「熱幾袋馬奶,拿一些乾糧和乳酪給這些奴隸吃,三公主愛財如命,想必這一路也不會讓他們吃喝。」

    金琉璃撇嘴說:「你說得沒錯,我不讓他們吃喝,還不允許他們拉撒,到了大白天,倒可以讓他們隨便睡,比他們在石墨礦裡做奴隸,不知要舒服多少倍。」

    「三公主又在說笑。」年大大讓人拿乾糧給那些奴隸,被蛇皮攔住了。

    連成駿不想再跟金琉璃做口舌之爭,更不屑於再看金琉璃一眼。他靠在荒丘上,凝望東方泛白的天際,看圓月隱沒,長長歎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他回頭看到那些奴隸狼吞虎嚥地吃喝,微微搖了搖頭,又不禁陣陣心酸。

    他不想再看這般情景,又轉頭望天,就在他轉頭之際,無意在這些奴隸中看到了一雙較為明亮了眼睛,飽含淚水,似乎有話要跟他說。他站起來,仔細注視這些奴隸,發現那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名女子,看不出年紀,卻比其他人顯得沉穩了許多。連成駿注視著那名女子,沉默了許久,才向她微微點了點頭。

    那女子突然衝過來,說:「連大人救命,我們都是林家舊僕,我們……」

    一把利劍向那名女子刺來,出手的人正是年大大。連成駿早有準備,長劍一抖,刺向年太太的肩胛,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年大大的黑衣。年大大突然行刺被阻,力道減輕了十之*,但還是傷了那女子,不過是一道皮外之傷。

    金琉璃正在慪氣,反應慢了一些,想要出手時,蛇骨的劍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年大大受傷,金琉璃被控制,美人團成員和金琉璃的隨從都不敢再出手。

    連成駿拿出金創藥和棉紗遞給那女子,問:「哪一個林家?」

    「回大人,就是林閣老府上,閣老和夫人相繼去世,我們就陸續被賣到了鄴州石墨礦為奴。我們在礦井不分晝夜勞作十幾年,就想有朝一日重見天日。」

    「林閣老府上?呵呵,我與林閣老真有不解之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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