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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提點 文 / 沐榕雪瀟

    連成駿不是閒人,即使閒下來也會沒事找事,總有事纏身、讓他思考,他覺得充實且舒服。若這事沒有後發效應,沒有既定的好處,他半個字都不會跟沈慷提。本以為因靈源寺之事結沈家結下了仇怨,沒想到沈慷這麼大肚,值得他一耍。

    「沈世叔沒事就好。」連成駿抬頭看了看天,又說:「時候不早,估計大長公主也該出關了,在下要到攬月庵聽命,安排諸多正事,改天再陪世叔閒談。」

    「好好好。」沈慷連連點頭,抬腿要走,又停住了,猶豫片刻,說:「鄙府收藏了前朝幾幅畫作,稱不上絕世名品,世侄若喜歡,我明天就派人送過來。」

    蟲七聽到沈慷的話,立刻瞪大了眼睛,這好事來得也太快,都讓他有點兒難以接受了。原來他主子想風一把無須總是動拳頭,對付沈慷這種人,三言兩語總比打出血更實際。看來有時候真要因人而異,以明為手段收效更為直接。

    「世叔客氣了,我只是晚輩,不敢奪世叔珍愛。我是粗人,不像世叔那麼高,我雖喜歡名畫,卻無藏品,只是陪大長公主鑒賞,受她熏陶教導而已。」

    沈慷自然明白連成駿的話外之音,忙說:「我明天就派人把畫送到攬月庵,還請世侄代我稟報大長公主,呃,方便之時,還請世侄替我……」

    「好說好說。」沒等沈慷把話說完,連成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痛快地答應下來,「我有幸得大長公主教誨,自是感恩不盡,只要她高興,我諸事好說。」

    聖勇大長公主珍藏的寶貝太多,這兩幅畫雖說是傳世之作,還不一定能入她的眼。相比之下,大長公主更喜歡欣賞名畫的贗品,琢磨臨摹者的筆跡就像琢磨人心。所以,沈慷送來的真品最後落進誰的口袋就不言而喻了。

    「有勞世侄。」沈慷鬆了口氣,心中暗自慶幸終於打通了連成駿這一關。

    之前,沈慷一直認為連成駿年輕氣盛、不近人情,又冰冷殘酷,自是無法結交。沒想到他換了一種方式,投其所好,就輕輕鬆鬆拿下了。此時,沈慷很佩服自己能屈能伸,只要有利於沈氏家族,有些東西該犧牲的時候就要犧牲。

    連成駿與沈慷客客氣氣,拱手而別,剛才的言語不快早已煙消雲散。沈慷邁著輕鬆的步伐,轉身往回走,剛走出一丈遠,又被連成駿叫住了。

    「沈世叔,想必你也得到了消息,皇上三月上旬要駕臨鳳鳴山拜祭聖賢皇太后,並探望大長公主,還要悼念沈閣老。」連成駿朝沈慷走了幾步,又說:「沈家祖籍津州,津州又是沈閣老生前榮養之地,世叔可要做好東道主呀!」

    沈慷點點頭,不禁面露得意,沖京城方向抱拳並高聲說:「聖上要親臨寒舍祭奠家父,這是沈氏一族之幸,津州百姓之福。承蒙皇上隆恩,准許賢妃娘娘和五皇子及幾位公主省親,屆時沈家自是蓬蓽生輝,滿門榮光。」

    連成駿暗暗皺眉,只因拿人手短,他不想打擊沈慷,儘管沈慷的名畫還沒送來,但他堅信沈慷不敢只說不做。可他實在看不慣沈慷洋洋自得的樣子,忍不住就想潑冷水。既要壓下沈慷的氣焰,還不能傷了和氣,這就需要他把握好分寸了。

    「恭喜沈世叔。」連成駿強忍牙酸奉承了沈慷幾句,又道:「沈世叔可聽說鳳鳴山要建奉賢堂?在下這段時間留在鳳鳴山,主要是督建防衛工事和奉賢堂。」

    「沒聽說,何為奉賢堂?還請世侄明示?」

    「建奉賢堂是大長公主提議的,聽說聖賢皇太后在世時就有此想法。年前大長公主手書一封送達皇上,皇上當即就批了,並指示工部籌備。只因奉賢堂是以聖賢皇太后和聖勇大長公主之名建造,朝廷還未議此事。」連成駿停頓片刻,又說:「奉賢堂裡供奉的都是賢良之士,只要是賢臣良將,亦或是貢獻卓著的烈女子,不分我朝還是前朝,靈位都會供入奉賢堂,讓他們英名永駐,供後世瞻仰。」

    沈慷從連成駿這番話裡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之前,他一點兒消息都沒聽說,此時也摸不著邊際,不敢多問,只將此事大大恭維了一番。

    「我朝開國雖不足百年,卻國富民強,八方通達,盛世皇朝自有能臣治士輩出。」連成駿笑意吟吟高頌感慨,見沈慷急等他的下,才不緊不慢問:「沈世叔可知道皇上、先皇和大長公主公認的我朝賢臣之首是誰嗎?」

    「當然是家父。」沈慷毫不謙虛,沈遜為官數十載,入閣十幾年,光內閣首輔就做了十年,頗得朝野讚譽,一世清名,自是當之無愧的賢臣。

    「錯。」

    「是誰?」沈慷霎那間變得很緊張,急切地想知道誰比沈遜更能當起賢臣。

    「林聞。」

    沈慷頓時瞠目結舌,高聲問:「怎麼會是他?他……」

    連成駿笑了笑,說:「不只他以賢臣之首入主奉賢堂,他的夫人萬氏也會被供入奉賢堂,供後人景仰,萬夫人可是先皇欽封的一品淑儀夫人。」

    「他、林聞臨終前被貶為七品下官,再說他已絕後,怎麼還……」

    「聖人心中自有聖裁,我等身為臣子,怎可妄猜聖意?」連成駿看到兩個侍衛飛奔而來,忙沖沈慷拱手,說:「大長公主急事傳召,在下告辭。」

    沈慷一臉茫然,滿肚子心事,連成駿跟他拱手道別,他都忘記還禮了。等他反應過來,連成駿主僕已走出幾丈遠,他想多問幾句,也不便去追了。

    連成駿見沈慷走走停停、躊躇猶疑,不禁挑嘴冷哼。剛才沈榮華求他幫忙解圍,他懶怠管沈家的閒事,不想答應,可遇求不管不是他的風格。所以他向沈慷透露了大長公主要籌建奉賢堂的消息,能不

    能躲過這一劫,就看沈榮華的造化了。

    蟲七滿臉陪笑,緊跟在連成駿身後,討好說:「主子,懷王給大長公主送名畫贗品的事要是抖出來,五皇子那幫人可要倒大霉了。」

    「嗯,自作自受。」

    「就是,連大長公主都敢騙,要是把五皇子的勢頭壓下去,那麼二皇子……」

    「閉嘴。」連成駿冷冷掃了蟲七一眼,嚇得蟲七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

    沈慷有氣無力地往回走,看到沈惟帶著僕婦回來,並沒有抓住與沈榮華主僕私會的男子,他一聲沒問,只顧埋頭尋思,這倒令沈惟頗感意外。

    「大哥,你……」

    「先回籬園,回去再說。」沈慷沖沈惟等人擺了擺手,大步走到了前面。

    沈榮華的肩上挨了一棍,雖說沈慷當時打偏了,用力減弱,仍疼得她連吸冷氣。她一手捂著自己的肩膀,一手扶著初霜,心裡又氣又急,恨得暗咬銀牙。

    初霜的頭不再流血,依舊臉色青白,她強撐著沉重的眼皮,急切地望著木板房。看到沈惟帶著隨從回來,並沒有抓到白瀧瑪,她長舒一口氣,昏了過去。

    「初霜,你……」沈榮華見初霜昏倒,趕緊抱住她。

    沈惟等人沒抓住白瀧瑪,沈慷就無法定她和初霜私會外男之罪。就算她不守規矩孝道,偷偷跑出來玩,這也不算大過,她也可以鬆口氣了。此時,沈榮華真心感謝連成駿,雖然他說的兩件事中壞事已夠糟糕,好事比壞事還要壞。可若不是他婆婆媽媽耽誤時間,吸引沈慷等人的注意力,白瀧瑪不可能溜掉。

    看到沈慷無精打采回來,沈榮華暗暗解氣,沈慷一定被連成駿打擊了,才變成這副熊樣。剛才還見他們相談甚歡,不知道他們談到了什麼話題才令沈慷很快垂頭喪氣。姑且認為連成駿幫了她一把吧!這麼想,她的心會平和一些。

    沈慷來到沈榮華面前,居高臨下看了她許久,才揮手怒斥:「還不回去。」

    沈榮華緊咬牙關,毫無懼意地迎著沈慷的目光慢騰騰站起來,讓婆子去抬竹轎,把初霜抬回去。沈惟看不慣沈榮華的態度,想呵罵她,被沈慷攔住了。婆子見沈慷對沈榮華和氣了許多,也都聽話了,趕緊過來伺候沈榮華主僕回籬園。

    回到茗芷苑,就見兩個臉生的小丫頭迎出來伺候,回話做事都怯生生的。屋子裡空蕩蕩的,雁鳴和周嬤嬤等貼身伺候的下人一個未見,一路回來,連籬園的管事江嬤嬤都沒露面。不用問,沈榮華就知道沈慷把她們都關起來了。

    伺候一個不得臉的主子,苦累不說,還經常被連累,想到這些,沈榮華總是又氣又愧又恨。如果沒有悲苦的前生,只在她順風順水的十二年中,她對此毫無感覺。她顧不上肩膀的疼痛,安頓好初霜,又叫過小丫頭詢問了一番。不管想什麼辦法,趁她們還沒受皮肉之苦之前把她們弄出來才是正事。

    「你現在是籬園的管事?」沈榮華冷冷盯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媳婦詢問,這人她有點印象,在沈老太太院子裡見過,好像和宋嬤嬤沾親。

    「奴婢夫家姓宋,府裡的人都稱奴婢為宋媽媽,大老爺讓奴婢從今兒起打理籬園。」宋媽媽語氣恭敬,滿含警惕和不屑的眼神不時掃視沈榮華。

    「媽媽?府裡的人倒是很敬重你呢。」沈榮華緊緊握拳,很想打這個宋媽媽幾個耳光出氣,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畢竟這個宋媽媽有沈慷撐腰,為打狗激怒狗主子不值,「你這麼年輕,稱媽媽太老氣了,還是叫你宋嫂子吧!籬園誰打理我不管,茗芷苑的管事嬤嬤呢?我的丫頭呢?我只關心她們的處境。」

    「回二姑娘,大老爺嫌原來伺候姑娘的人不盡心,要把她們帶回府處置,讓春花和春葉伺候姑娘,姑娘有什麼事,儘管和奴婢們說就是。」

    「我要是不放她們回去呢?大老爺會怎麼樣?」沈榮華的語氣變得很強硬。

    「二姑娘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奴婢勸二姑娘還是消停些。奴婢不會像金嬤嬤和孫婆子那麼不開眼,再說二姑娘的劍已被大長公主收回去了。」

    「哦,我明白,原來你們,不只你們,連大老爺也怕那把劍。劍被收回去了,大老爺就不把我當親侄女了,你們也就不把我當主子了。」沈榮華挪到宋嫂子面前,綻開冰冷的笑臉,低聲說:「宋嬤嬤兒子的腿不是用劍削的,不是照樣斷了嗎?腿骨都碎了,你沒聽說?看你的年齡,兒女也有十來歲的吧?」

    「你、你……」宋媽媽連忙後退,很害怕。宋嬤嬤是她的婆家嬸子,宋嬤嬤的兒子那條腿斷得有多慘,她看到了,一想起來就不寒而慄。

    得知兒子的腿斷了,宋嬤嬤就認定是沈榮華指使人做的,目的就是報復她,宋家其他人卻不相信。沈榮華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養在深閨,怎麼會結識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呢。不管家人怎麼說,也不管沈老太太如何打罵,宋嬤嬤都下定恆心不來籬園了。說白了,她就是怕了沈榮華,害怕宋家其他人再遭殃。

    現在輪到她了。

    宋嫂子游離的雙眼觸及沈榮華森寒的目光,牙齒都打起了哆嗦。不管多麼好的差事都沒自己和兒女的性命安康重要,何況籬園的管事並不是肥差。

    「宋嫂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明白。」

    「那你去跟大老爺說。」沈榮華笑了笑,問:「怎麼說不用我教你吧?」

    「不、不用,奴婢告退。」宋嫂子慌慌張張跑出茗芷苑。

    沈榮華揉著腫

    痛的肩膀,冷哼一聲,身上越疼,心中越恨。重生一世,要想捍衛自己的尊嚴,保住自己的性命,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她寧願丟掉,比如賢良淑德端莊等美名。她不在乎別人把她當成惡女,有時候惡名比身份更讓人敬畏。

    她回到房內,叫小丫頭幫她換掉丫頭的衣服,查看肩膀上的傷。看到肩膀上青黑一道,腫起了一寸多高,她心中憋氣,惡狠狠咬牙。她找出治療跌打損傷的藥油,把敷藥療傷的步驟詳細告知兩個小丫頭,讓她們幫她清洗塗藥。前世,在杜家時,她挨打受傷是家常便飯,今日這一棍之傷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

    ……

    宋嫂子的事情辦得異常順利,籬園的管事她當了剛一個多時辰就卸任了。她找沈慷辭差事的時候,本以為沈慷會挽留她,哪怕是做做樣子,沒想到沈慷答應得那麼痛快。不當籬園的管事,她放下了心,輕鬆了,可心裡總有些憤憤然。

    她把這筆帳記到了沈榮華身上,在她可控的範圍內,極力抹黑沈榮華,沾污沈榮華的名聲。她萬萬想不到沈榮華根本不在乎名聲,反而希望惡名廣傳。

    沈慷沖宋嫂子招了招手,說:「你去告訴楊管事,把人全放了,仍各就其職。」

    「是,大老爺。」宋嫂子退出去傳話,越想心裡越憤然惱恨,她不敢埋怨沈慷出爾反爾,對沈榮華的怨氣卻欲加深重,一路低頭生氣,以至於差點撞到人。

    「你積鬱於心,易傷肝脾。」杜昶差點被匆匆走來的宋嫂子撞到,見宋嫂子的樣子,心中瞭然,又溫和開口,說:「為僕不易,千萬別難為自己。」

    宋嫂子知道杜昶是大太太宋氏的親戚,又見他長得俊,沒想到他還那麼溫和知禮。聽到杜昶短短幾句話,宋嫂子感動得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了。光今兒一天她就積了一肚子的委屈,早想找人傾訴了。杜昶只問了一句,她就如竹筒倒豆子把她聽到的、見到的、想到的全說出來了,連給楊管事傳話都讓別人代替去了。

    杜昶背手沉思,笑得別有意味,和宋嫂子說話的語氣就更加和藹親切了。

    ……

    「大哥,究竟出了什麼事?你倒是說呀!」

    自回到籬園,沈慷除了跟宋媽媽說了一句話,就一直沉默如金。沈惟急得直搓手,憋得抓耳撓腮,實在忍不住才開口詢問,又說了一堆表忠心的話。

    「老四,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沈慷在屋裡時快時慢走動,大概過了一柱香的功夫,他才停住腳步,說:「老四,在籬園為賢妃娘娘建省親別墅的事就由你一個人全權打理,我還有事,一會兒就要回府去。」

    沈惟聽說建省親別墅的事由他一個人負責,又激動又興奮。之前,他還因為沈慷有事不告訴他而心裡彆扭,現在,他顧不上多問了,一點芥蒂也煙消雲散了。

    建省親別墅就是為皇家辦事,自是只賺不賠,他全權負責,當然要撈得盆盈缽滿。可一想到建省親別墅只是他和沈慷商議決定的,還沒給皇上遞折子,派人去知會賢妃娘娘還沒得到答覆,他心裡就七上八下,肥差也變成燙手的甜山藥了。

    「大哥放心,我自會打理妥當。」沈惟還是表了決心。

    沈慷點點頭,依舊在屋裡挪步,滿腦子想的都是連成駿透給他的消息。他幾次想開口把從連成駿嘴裡得到的消息告訴沈惟,幾次又打住了。沈惟會處事,心思也活絡,聽他的話,可真遇到事,他不想和沈惟商量,認為沒有意義。

    「大哥,我安排人埋伏在木板房周圍,只要那人一出現,就……」

    「老四,那件事不要再提了。」沈慷打斷了沈惟的話,皺了皺眉,又說:「或許是杜公子看錯了,二丫頭根本沒在木板房裡私藏男子。再說,就算是真有此事,傳揚出去,折辱的還是我們沈家的名聲。是我慮事不周,大張旗鼓抓人,只會給別人可乘之機。這事兒就此打住,你留在籬園辦事,對二丫頭還要像以往一樣。」

    「我明白,還請大哥不要自責。」沈惟趕緊應下,又開解安慰沈慷。

    之前,聽杜昶說起木板房的事,沈惟就不想去抓人。就算沈榮華真與外男有私,暗自處置會更好,免得傳出去讓人看笑話。可沈慷不這麼想,這些天,沈慷被沈愷落了幾次面子,心中存怨,抓住沈榮華的把柄就能將沈愷一軍。沈惟知道他這個大哥很小氣,所以沈慷要大張旗鼓去抓人,他也不阻攔,反正事不關己。

    「你去做事吧!讓楊管事協助你。」沈慷又向沈惟交待了幾件事,就回府了。

    ……

    宋嫂子離開茗芷苑只有一柱香的功夫,周嬤嬤等人就回來了,這令沈榮華頗感意外。任憑宋嫂子巧舌如花,畢竟是下人,也不可能讓沈慷這麼輕易放過周嬤嬤等人。除非沈慷被人刺激了,沈榮華自然而然就想到連成駿,他又幫了她一次。

    「姑娘,初霜姐姐傷得重嗎?」雁鳴滿臉擔憂詢問情況。

    沈榮華剛要說話,肩膀突然吃痛,疼得她連咧了幾下嘴。雁鳴見沈榮華也受了傷,趕緊扶住她,又叫人去取藥,連一回來就躲進耳房生氣的周嬤嬤都驚動了。

    「別擔心,已經敷過藥了。」沈榮華怕雁鳴等人不相信,掀起衣領讓她們看。

    周嬤嬤又是氣恨又是心疼,哽咽歎氣,「我的姑娘,你跟老奴說句實話,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怎麼就打成了這樣?真是你、你私……」

    「我沒有私會外男,初霜也沒有,嬤嬤放心就是。」沈榮華讓燕語和燕聲到門外守著,屋裡只留了雁鳴、鸝語和周嬤嬤,她跟她們說了今天發生的事,連之前她和初霜救下白瀧瑪並安置在木板

    房照顧一事也簡要明瞭地告訴了她們。

    周嬤嬤本來因沈榮華有事瞞著她、又出了這樣的事而生氣,見沈榮華把事情都說清楚了,她不生沈榮華的氣了,又為沈慷對沈榮華和初霜下狠手氣惱不已。

    「姑娘,我知道是怎麼回事。」鸝語突然開口,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

    「什麼怎麼回事?」沈榮華因為前世的因由,對鸝語一直防備警惕,且態度淡漠,又要求嚴格。但今天的事沒必要瞞她,至少是現在,鸝語還讓人信得過。

    「今兒午後,奴婢趁午睡去找冬生說話,看到大老爺和四老爺來了。他們剛進屋,杜公子就來了,跟他們說了幾句話,大老爺就發怒了。奴婢很害怕,繞著彎回到茗芷苑,想告訴雁鳴姐姐,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大老爺派來的人綁了。」

    沈榮華搖頭冷笑,看向鸝語的目光透出厭惡,令鸝語渾身不自在。杜昶在木板房受了冷落、栽了觔斗,憑他的品質性情,肯定會換種方式把失去的顏面找補回來。所以,杜昶會把她私藏白瀧瑪之事告訴沈慷,在她的意料之中。

    聽鸝語提起杜昶,沈榮華覺得很彆扭,心時起嫌惡和厭煩。前世,鸝語削尖腦袋、幾經努力,終於成了杜昶最寵愛的妾室,且害她不淺。今生,他們都是她生活中實實在在的存在,她的生命軌跡在改變,他們的結果又會怎麼樣呢?

    「你找冬生幹什麼?」沈榮華不想再沉浸於前生的悲痛中,迅速更換了話題。

    「回姑娘,奴婢聽說冬生手巧,想讓他用新抽芽的柳絛編幾個花籃,放到屋裡插花用。」鸝語鬆了口氣,她不明白沈榮華聽了她剛才那番話為什麼會突然變臉。現在,她認為沈榮華是嫌她去找冬生了,丫頭跟小廝說話多了會影響名聲。

    「知道了,以後有這種事讓婆子去傳話,你就不要親自去了。」沈榮華為自己突然變臉找了一個不容任何人置疑的理由,巧妙地掩飾了自己的心事。

    「是,姑娘。」

    「我想睡一會兒,你們也去壓壓驚吧!」沈榮華轉向周嬤嬤,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甜聲說:「嬤嬤先去歇歇,等我睡醒了再找你說話。」

    周嬤嬤見沈榮華狀態不錯,放下了心,咐了一堆話,才出去了。雁鳴和鸝語很利落地收拾好床鋪,又幫她更衣,伺候她躺下,她們也離開了。沈榮華一手捂著受傷的肩側躺在床上,疲累鋪天蓋地襲來,遮蓋了疼痛,很快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夜已深沉,她起來吃了些粥,換了藥,又接著睡,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她睡足了,精神飽滿,頭腦清醒,躺在床上尋思諸多雜事。聽到外面有人低聲說話,隱約有抽泣聲和斥責聲傳來,沈榮華微微皺眉,輕咳了兩聲。

    「姑娘醒了?」雁鳴探頭進來,見沈榮華醒了,忙帶人進來伺候她洗漱更衣。

    「誰在外面?出什麼事了?」

    「回姑娘,是初霜姐姐和佟嬤嬤,她、她們……」

    鸝語端著水盆進來,見雁鳴回話支支吾吾,忙補充道:「是這樣的,姑娘,一大早起來,初霜姐姐就要出去,佟嬤嬤不讓,初霜姐姐苦苦哀求,還哭了一鼻子。佟嬤嬤訓了她幾句,說凡事等姑娘醒了再說,讓她先安分些。唉!不是奴婢挑飭,初霜姐姐也太沒規矩,醒了不來伺候姑娘,還想跑出去瘋玩,真……」

    「知道了。」沈榮華打斷了鸝語的話,吩咐道:「鸝語,你去跟初霜說讓她安心,凡事有我做主,再帶她去找冬生,有事讓冬生去做。你挑些點心果品帶給冬生,有人問起,就說我讓你們去賞冬生,出去時盡量避開人,說話也警惕些。」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麼做。」鸝語很高興地接下了差事,樂呵呵出去了。

    沈慷昨天輕易放過了她的下人,也沒提懲罰她的事,就匆匆回府了。沈榮華感覺不對勁,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凡事小心,別再讓人抓住把柄。鸝語是心細之人,又善於掩飾周旋,讓她去辦這樣的事,沈榮華很放心。

    沈榮華更衣梳妝完畢,正在喝養胃開胃的茶湯,初霜和鸝語就回來了。初霜一進屋,就跪在沈榮華腳下認錯並道謝,又狠誇了鸝語幾句。沈榮華見初霜臉色不好,就讓小丫頭伺候她回去休息,又把鸝語和雁鳴叫到裡屋說話。

    「賢妃娘娘要帶皇子公主到津州省親?省親別墅建在籬園?」沈榮華一臉不可置信,總覺得這事不靠譜、不對勁,就像唱裡唱得那樣。

    前世,她尋死不成,就在年前幾天被沈老太太派人關進了很偏遠的莊子,一關就是幾年。沈賢妃是不是曾經來津州省親,她沒有半點印跡可尋。

    「不只賢妃娘娘和皇子公主要來,皇上還要來呢,聽說還要去咱們家拜祭老太爺。」鸝語見沈榮華半信半疑,又說:「奴婢是聽冬生說的,冬生認了伺候四老爺的寶旺為乾哥,肯定不會有假。奴婢還聽冬生說四老爺一大早就帶楊管事去查看地形了,省親別墅要建得又大又漂亮,後面那幾間木板房也要拆掉。」

    沈榮華點點頭,說:「燕聲,去告訴周嬤嬤賞鸝語一弔錢。」

    「多謝姑娘。」鸝語興奮行禮,沒等沈榮華再開口就美滋滋出去領賞了。

    「雁鳴,這個琥珀瓔珞送給你。」沈榮華賞賜鸝語,也不想冷落了雁鳴。

    「姑娘,這、這個也太貴重了。」雁鳴見沈榮華真心賞她,趕緊下跪謝賞。

    吃過早飯,沈榮華讓雁鳴去告訴鸝語,今天放她的假,讓她出去玩一天。鸝語很聰明,自然知道不用在主子身邊伺候,就要帶回有價值的消息。

    之後,沈榮華又去看了初

    霜,見初霜臉色好了很多,也放心了。初霜對沈榮華感激不盡,卻沒有說感謝的話,此時她也顧不上客套了。白瀧瑪自昨天憑空消失,直到現在下落不明,冬生去打探消息了,一直也沒信兒,初霜越等越擔心。

    「相信你表哥,他不會有事。」沈榮華本想說禍害壽千年,他死不了,話到嘴邊就換了,「吉人自有天相,他那麼精明,宵小之輩奈何不了他。」

    「有姑娘這句話,奴婢也放心了,只是……」初霜話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雁鳴帶了一個叫白雨的小丫頭進來,是江嬤嬤派來了,來給沈榮華回話。白雨是江嬤嬤正調教的小丫頭,伶俐乖巧,進屋就給沈榮華下跪行禮。

    「你先起來,江嬤嬤昨夜睡得好嗎?」沈榮華聽說昨天沈慷讓人把江嬤嬤也綁了,心中又是氣憤又是愧疚,江嬤嬤是沈愷的奶娘,雖說有主僕之別,沈榮華於情於理也要敬她三分,「我讓周嬤嬤做點心呢,打算一會兒去看看江嬤嬤。」

    「讓二姑娘惦記了,奴婢替江嬤嬤道謝,二姑娘得了閒兒去找嬤嬤說說話也好。」白雨又給沈榮華磕了頭,站起來才說:「江嬤嬤讓奴婢來給二姑娘回話,不是因為二姑娘的事,是找二姑娘屋裡的初霜姐姐。守門婆子說園門口來了個年輕後生,說是初霜姐姐的表哥,要見初霜姐姐,江嬤嬤讓奴婢來請二姑娘示下。」

    「姑娘,奴婢……」初霜聽說是她表哥來見她,又緊張又激動。

    沈榮華笑了笑,說:「表哥也是骨肉至親,上門探望,哪有不見的道理?白雨,你去告訴江嬤嬤,就說我冷初霜見見親戚,還請她知會門房行個方便。」

    「是,二姑娘。」白雨接過雁鳴遞來的賞錢,又向沈榮華道了謝,才出去了。

    「雁鳴,你去跟周嬤嬤拿五兩銀子,就說我有用。」

    「是,姑娘。」雁鳴知道內情,沖初霜眨了眨眼,去拿銀子了。

    初霜要給沈榮華下跪道謝,被沈榮華拉起來,坐到腳凳上。兩人都想到是白瀧瑪來找初霜了,不再像白瀧瑪沒消息時那麼擔心,又商量怎麼安置白瀧瑪。雁鳴拿了銀子回來,沈榮華也放了初霜一天假,讓她去見表哥了。

    白瀧瑪有了消息,沈榮華也放下了心。儘管白瀧瑪的毒舌碎嘴令沈榮華極其不喜,可幫人幫到底,她對白瀧瑪有救命之恩,這筆人情債也是她的籌碼。

    沈家要建省親別墅,木板房拆掉了,白瀧瑪已無處容身。給他五兩銀子,先讓他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以後的事,沈榮華也沒必要替他打算了。

    回到房裡,沈榮華休息了一會兒,就讓雁鳴來給她換藥。藥換好了,正巧周嬤嬤也做好了點心,沈榮華讓小丫頭包好點心,她要親自給江嬤嬤送過去。她帶著雁鳴剛出了茗芷苑的門,就見白雨朝她們走來,一看就知道是來傳話的。

    「又有什麼事?」

    「回二姑娘,門口來了三個小子,非要見二姑娘,說是二老爺派他們來給二姑娘請安,順便傳話。」白雨很小心地看著沈榮華,神情極不自然。

    現任萬戶侯世子病逝,沈愷和沈恆都去京城奔喪了。這時候派小廝來籬園給她請安傳話,難道出了與她有關的事?沈榮華滿腹疑問,不由懸起了心。

    「讓他們進來就是。」沈榮華見白雨神態很不對勁,又問:「有什麼不對嗎?」

    沈愷派人來給她請安並傳話,這是合情合理的事,再說小廝也不算外男,女眷也能見。可白雨神情古怪,這件事似乎不像聽上去那麼簡單。

    「回二姑娘,江嬤嬤說這三個小子不是隨身伺候二老爺的小廝,好像也不是府裡的下人,二姑娘要是見他們,一定要小心些。」

    沈榮華皺起眉頭,冷聲說:「江嬤嬤慧眼,既然知道他們來路不明,直接打出去就是,何必來回我?要是他們不懷好意,第一要擔責的還不是江嬤嬤。」

    江嬤嬤是沈愷派來伺候她的管事嬤嬤,按理說不會調理她,可江嬤嬤此舉讓她心裡極不舒服。沈榮華就是顧念江嬤嬤的身份和情意,也由不得不生氣。

    「二姑娘莫生氣,江嬤嬤也說他們來路不明,起初也拒絕了他們。可他們苦苦哀求,說有重要的事要回二姑娘,都在門口軟磨爛纏半個時辰了。江嬤嬤讓奴婢來回二姑娘,見不見由二姑娘決定,在籬園借他們膽兒也不敢對二姑娘不利。」

    沈榮華尋思片刻,問:「江嬤嬤沒仔細盤問他們的身份?」

    「回二姑娘,江嬤嬤問得很詳細。可他們一會兒說自己是二老爺新買來的小廝,一會兒又說是萬戶侯府新買進來的,江嬤嬤都被他們繞暈了。」

    「那三個小廝都多大年紀?有什麼特點?」沈榮華已確定這三個小廝不是沈愷派來了,江嬤嬤也確定了。不知他們的主子是何人,他們非要見她,肯定有非見不可的事,估計江嬤嬤也考慮到了這些,才把見與不見的決定權交給她。

    白雨想了想,說:「回二姑娘,這三個小廝大一點的那個有十六七歲,小的那兩個也就十二三歲。他們都很機靈,很會說話,把江嬤嬤哄笑了幾次。那個大一點的說自己叫李四,一聽就是假名字,還有他講笑話說了幾次『蹋破草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婆子們都笑話他,說他連句俗語都說不對。」

    沈榮華拍了拍額頭,皺眉一笑,說:「我知道他們是誰了,把他們帶到茗芷苑的門房。雁鳴,把我給江嬤嬤準備的點心讓白雨帶回去,我改天再去看江嬤嬤。」

    「他們、他們是什麼人哪?」白雨陪笑詢問,「奴婢回去也好告訴江嬤嬤。」

    「父親年前就

    說要在寧安郡買個小莊子,將來送給我做傍身之本。頭他去京城之前告訴我莊子買下了,還買了幾房家人和一些丫頭小子。我一聽那三個小廝說的話,就猜到他們是寧安郡莊子裡新買下的小子,還沒調教好,不懂規矩。父親去京城會路過寧安郡,可能有什麼事讓他們來給我送信兒。」沈榮華隱藏滿心得意,又為自己感到惋惜,能練到瞎話張口就來不容易,她也是情非得已呀!

    「哦!奴婢這就去回江嬤嬤。」白雨接過點心,向沈榮華行禮道謝。

    「雁鳴,你和白雨同去,回江嬤嬤一聲,把三個小子帶到茗芷苑的門房。」

    「是,姑娘。」

    她已知道那三個小子的身份,也大概猜到了他們的來意。她昨天憋了一肚子氣,今兒又太閒了,能和靈透乖滑的人戲鬥一番,也是一種發洩的方式。

    希望他們不要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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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親們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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