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夜闌城大半都陷入「天仙下凡」的奇事中,今日醉香居毫不意外地熱鬧非凡。葉子自然選了從後院翻牆進去,正單手撐著越過矮牆還沒落下,忽聽一個太監糯米音響起——
「哎呦,我的公子呦——」
葉子立時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手一軟,猛地摔了個狗啃泥。
「哎呦,我的公子呦,您沒事吧,您可來了。」
聽這一口太監糯米音就該知道是誰了。
「哎呦,阿發啊,你嚇死我了。」葉子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來,「你躲牆根底下幹嘛,真是,回頭給李叔說趕緊把後院角門門鎖去了,省的我翻牆還被你小子嚇一大跳。」
「先別說這個。公子啊,李叔現在急著要見你呢,快和我過去吧。」看這雜役阿發的樣子,急瞧把他急的,不住地用青布舊裳的袖口擦著額上的汗。現下正值初秋,夏天的暑氣並未完全消退,再加上李叔急事催促,他那青布衫袖口處的水漬愈發擴大,深青的顏色宛若地平線處蒼穹天青堆積般厚重。
「得了,這事我心裡有數,和我見李叔去吧。」葉子理了理頭髮大步向內院走去。
……
「葉公子啊,你昨個兒弄得那一出可算驚著夜闌城裡那幫顯貴了,可今兒個那些個貴太太小姐們卻一撥撥地上咱們醉香居來要圖樣裁昨兒個仙子穿的衣裳,咱這裡就是一酒樓,怎懂得繪製圖紙,裁布製衣呢。」李叔急的鬢角都是汗,他盯著葉子,眼睛裡寫滿了焦慮。
葉子面色無波,聲音依舊壓低,懶懶道,「李叔,你別急,我自有分寸,你聽我的去找個熟識靠得住的綢布莊,等著收錢就行了。」
那李老頭明顯被葉子吊胃口吊的不耐煩,滿口應好。見他同意,葉子也不含糊,遞了幾張紙過去。
……
幾天後,夜闌城內興起了一股新的衣著風潮。由醉香居掛牌,城內最負盛名的綢布莊天香莊所制的衣飾,樣式仿照那夜仙子所著衣衫裁製。這種衣飾一經推出便引得城內有錢人家的貴婦小姐熱捧。醉香居同天香莊也一躍成為夜闌城顯貴們最為喜愛的兩個去處。
葉子心情很好,醉香居的名氣一出去,自己口袋的銀錢也就滾滾來。她就是一個大孩子,有什麼高興事便表現在臉上。
「哎,秦天,我給你說,你都不知道我用的方法多唬人……」葉小姐說得十分開心,手舞足蹈的,一個大孩子的心性表露無疑。
「秦公子。」一聲聽來如黃鶯般婉轉的呼喚從小亭後的花叢中飄然而出,伴隨著那清麗的嗓音,一個嬌俏的身影也從花叢中緩緩而來。
羅家大小姐羅茜。
她目光溫柔如水,身姿優,蓮步輕移,上前又喚了一聲秦公子。葉子站在廊下柱後寒毛豎了豎,深深懷疑,古代的女孩子是這樣子可以隨便見外人的嗎?她下意識地一閃身從廊柱後轉過身來,卻聽一聲驚呼,「葉姑娘」。羅茜驚聞自己的失態,忙斂去自己面上的驚訝之色,微微垂首。
葉子心下笑意蕩漾,明白自己無意中又壞了人家好事,仍舊面色如常地福身回了羅茜的禮,「羅小姐」。
那邊秦天回望羅茜,沉聲道,「不知羅小姐前來所謂何事?」,聽到秦天的聲音,羅茜面上酡紅淺淺,料想夜晚中他二人不會發現,她強迫自己深吸口氣,「小女子今日得了件新衣,所以想穿出來給母親看看,沒想到…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秦公子……」聽見這話,葉子心裡還真是有點不爽,這羅小姐還真是把自己當空氣啊,難道自己沒站在這裡麼,還只看見秦天。再說了,你這身衣服…還穿給羅夫人看,羅夫人住在主院東面,你跑這裡幹嘛。
這謊話,還真是錯漏的可以。
葉子懶得在這裡聽她東拉西扯,心念一起便朝羅茜福了福,故作歡快道,「想必羅小姐還有話要對我哥哥說,小女子就不打擾了,這便回去歇息了。」說罷也不管那兩人,自顧自轉身離開。
月上中天,不是中秋時節,月亮卻大而圓。清迷濛的月光流瀉,融進秦天清澈無波的眼眸裡。他嘴角輕牽,瞅著葉子離開的背影。
葉子的主動離開倒讓站在一旁的羅茜動了動心思。難道自己的心意這麼快就被那個丫頭看出來了?她會馬上離開是不是認同自己?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的底氣又足了幾分,正要開口,秦天卻搶白道,「羅小姐既然難得出來就請自便,在下還有些公務要回去處理,就不掃小姐今夜夜遊之興了。告辭。」言畢,未有一絲猶豫轉身離開,徒留下那羅茜在那裡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