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真是有夠背,走個路都被撞。」葉子小聲嚅囁。
「閣下沒事吧?」一個清朗有磁性的聲音從葉子耳邊如風般掠過,就好似夏日的香樟樹枝葉搖曳婆娑翩翩般給予人舒爽和煦的感覺。聽到這種聲音,葉子呆楞了片刻才仰頭,冷不丁撞入她視線中的卻是一位優的公子。且看那人面龐白皙,在陽光下似乎有著些許的透明,而鑲嵌在那白皙面龐之上的則是如黑曜石般烏黑有神的眸子。他雖說五官普通,可那眸子中幽深的光芒閃爍宛若星辰,倒為他的長相增色不少。墨發被玉石固定成一個髻束在腦後。衣著素,白色的水袖由銀色絲線繡繪了幾支竹節。他宛如一支隨風搖晃的竹枝,又似天邊一朵淡淡的流雲,氣質疏離漠漠又淡然悠悠。
那公子見葉子大喇喇地盯著自己看,伸手一展折扇便遮住自己半面,眼角流露些許笑意,「今日是在下唐突,撞到了公子,是在下的不是。」葉子聽得他這清朗的聲音,略微失神,復又清醒,急急道:「是我走路不當心,撞到了公子。」那人聞言一笑,向葉子略微頷首,錯身離開了。
中易大街上,百姓們忙著張羅著各家各院的日常營生,行人熙熙攘攘,葉子仍舊慢慢向前,四處打量這古代的城市民風,烏溜溜的眼睛環顧四周,心中倒對夜闌生出好感。在這邊城,酒館茶肆生意興隆。葉子抬眼,卻瞧百米開外,一家酒樓外簷掛滿紅綢,一派喜氣。葉子看這架勢,心中不免猜測,這難不成是拋繡球,比武招親什麼的吧,話說自己今天出來逛街,碰見這種事當然要湊湊熱鬧,也不枉今天偷跑出來一次。
擠進吵嚷的人群,葉子使勁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才看到那紅綢繡的三個大字:賽詩會。酒館門前的一棵老樹上似乎還用貼了用紅紙做的比賽規則。葉子好奇心起便一發不可收拾,心念一起便急忙推搡著擠至那紅紙前,一抬首,細細閱讀起來:招募人士。以詩會友,頭獎者可獲得「醉香居」一半地契家當。報名人數不限,成年男子均可。、
葉子瞟見那「成年男子均可」便撇嘴嗤之以鼻,管他呢,反正現在一身男裝,誰也瞧不出來自己的身份性別,小爺我就用中華上下五千年唐詩宋詞震死你們!順便…把你們的酒樓地契揣兜裡,小爺我就有錢了……
揣著這樣的心思,葉子興沖沖地報了名。
報名的人一共被分為五組,每組十人。前四組分別按順序以「春、夏、秋、冬」為題,第五組以「月」為題。葉子被分到第三組,以「秋」為題,最末出場。
聽到這選題,葉子不禁翻了個白眼,這麼簡單的題也能拿出來,這酒店店主大概是腦袋摔壞了,鐵了心要賠掉自己老本。
今日「醉香居」門前搭了個檯子,專供選手們打擂之用。擂台四周用紅綢系圍起來,圈住了一塊小小的地方。在擂台不遠處,酒樓二樓則設為評委之席,二樓的雕花木質圍欄上也挽花似的纏了紅綢。整個賽場在遠遠看起來就好似哪戶人家娶親辦席的,再加上賽場周圍人頭攢動,分外喜氣熱鬧。
今日碧空如洗,微風輕颺,金色的日光灑下,照在那分外惹眼的紅綢上似盈了一縷縷碧波似的光暈。那光暈投進淺笑盈盈白衣淡淡的少女眼底,便凝出了絲絲的英氣明媚。
葉子站在台下,瞇眸深思。坐在二樓評委位置的一個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人一身白衣,衣袖上用銀色絲線繡的竹節在陽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彩。他,分明是那個與自己在大街上撞上的人。而聽周圍百姓的議論之語,他彷彿是夜闌新晉的才子,名曰白子軒。「還真是頗有人氣質呢。」葉子暗暗想。
「請第三組參賽者上場。劉宇、周庭…葉容若。」葉容若便是葉子,她隨口取名只為省去麻煩。聽得主家唱名,葉子趕緊從自己的思緒裡拔出來,三步並作兩步跨上擂台。
只消稍稍片刻,第三組比賽開始。
前面「春」、「夏」兩組比得激烈,可在葉子看來,那些個詩詞都頗缺新意。「春」主題下往往都借柳與蝶讚頌天光正好,頌至「夏」則多擇藕與蓮,總是太過普通。到了第三組,果然不出所料,前面的選手多擇秋意濃,無不感歎秋之悲涼,時光荏苒。待主家唱名時,葉子再無怯懦,朗聲念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滿座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