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步上前欠身,「小女子貪睡,沒得讓眾位在此多等了!先對城主大人說句抱歉,請大人海涵!」羅鳴傑聞言面上顯出幾分讚許之色,「昨兒個夜深,還沒問姑娘身份,倒是問了秦兄弟,方知姑娘是秦兄弟的表妹,如今再看,姑娘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葉子心底有些許酸澀之意,大家?家在何方?壓住心底縷縷澀意,強自展顏,「城主說笑了,我與哥哥都是小門小戶出身,哪裡談得上大家閨秀。倒是城主大人家的小姐長得玉雪可愛,您一家四口,我瞅著倒很羨慕呢。」她言語恭敬又不失艷羨,令羅鳴傑回首望了自己的小女兒一眼,復又垂眸望向秦天,笑道,「令妹真是知書達理啊。」秦天仍是淡淡道,「城主大人過獎。」羅鳴傑似是突然想起某事,又道,「對了,夫人王氏昨夜一見,正如這位秦姑娘所言,這是我兒子羅勇,這位是我小女兒羅茜……」語氣似有停頓。
葉子正腹誹這個「秦姑娘」的怪稱呼,只得輕言提醒,「城主大人,小女子雖與哥哥為兄妹,卻也是表兄妹。小女子本姓葉,名喚葉子。」「葉姑娘,如此便是在下唐突了。」羅鳴傑笑道,「既見過,夫人已在花廳命人備下筵席,還請秦兄弟和葉姑娘賞光。」葉子心底笑意泛起,看了看秦天,脆脆的叫了聲哥哥。秦天眸中點點暗色光芒,轉過身便行一禮,「城主言重了,如此,我兄妹二人自是恭敬不如從命。」葉子站在他身旁,隨言欠身一禮,唇角綻出了一抹清亮的笑意。
緩步輕移,穿過重重院落,進入一個寬闊的月洞門。卻見,花廳裡人影綽綽,一眾奴婢,井然有序,穿梭於各種古色古香的家居擺件之間,上菜,布筷,好不忙碌。這花廳的佈置也是極致的:入廳處一寬屏風上竹葉翠翠。竹節凜然,氣節萬千,如此便讓人體味出主人高潔之情操,入廳所見,香案桌椅,瓶盞器具皆以梅蘭竹菊「四君子」為飾,皆為爾爾。處處清,不禁使葉子感歎,邊城之主,骨子裡卻是一高潔人。
剛入席,按照待客禮,羅鳴傑又站於上首位主人席言道歡迎貴客,多謝秦天救命之恩云云。葉子垂眼,心裡笑道,人就是人,果然是挺酸的。又一轉念,昨晚趁人不備溜進秦天所在的東廂,將心裡的一番計較告知與他,他雖然對這個想法不予置評,大概也會配合自己,接下來就看他如何說了,只要向羅鳴傑表達自己的心意就可以了……
酒席之間,觥籌交錯,就連葉子也忍不住喝了一小杯。那酒酒液清亮,入口綿柔。葉子心下欣喜異常,自己居然能嘗到真真正正的古代酒。想起自己小時候看過的紀錄片,有個考古學家居然能有幸品嚐到在地下封存幾千年的東漢美酒。再瞧秦天,和羅鳴傑互推互敬,面色如常。葉子看著他,唇角笑意滿滿,對面的銀髮少年,眉目俊朗,相較之前,現在與他一同來到這裡,愈發覺得他的成熟淡然,之前的不羈似乎沒了影子……
「城主大人親自執壺所滿之酒,晚輩豈有不接之理,只是……」一言未盡,仰頭,一杯酒下肚,將青瓷酒杯輕擱桌沿,「噗通」一聲徑直單膝跪在羅鳴傑面前!「哎呀!秦兄弟!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席上羅家眾人本來皆安坐椅上或進餐或飲酒,秦天此舉倒驚住了他們,且看此人到底有何事所求。葉子見秦天跪地,心下一動,也緩緩置筷,側身離席行大禮蹲於秦天身邊。
「城主大人有所不知,家父乃一邊城官府小吏,因受人誣陷落獄,病重而亡……」語氣略微凝滯,片刻復又言,「家父生前欽佩羅城主才幹,父親過世後,晚輩家門凋零,便獨身帶妹子前來投奔,未想竟在如此狀況下與大人相識,實乃晚輩之幸。晚輩不才,之前曾和父親習得課業,武功資質也上可,希望大人能給晚輩一個機會為大人效犬馬之勞。」羅鳴傑面露訝異之色,執起酒杯又放下,「哦?令尊是何城之吏,如何識得本官?」秦天仰首,一臉誠懇:「家父邕城一七品小官,之前素聞城主愛民,後又聽聞前年夜闌大雪災,城主賑災之策其效甚速,便更生敬意。昨夜得知您為城主,但夜入深不便表明來意,今日便趁此機會表明心跡,晚輩自願為城主效勞,還望城主大人成全。」說罷一揖,堅定之意更甚。羅鳴傑忽聽得他這懇誠之言,倒怔了怔,但到底是官場出身,未幾便面色鎮定如常,低頭略微沉吟片刻,似定了決心,「秦兄弟,你為我夫妻二人救命恩人,既然秦兄弟如此堅定,本官便順了你的心意,也當做對你的報答。」
得到了肯定回答,秦天不免釋然,自然拜謝,挺背起身,順手執起青瓷小杯一飲而盡。葉子隨他起身,端起酒杯,朗聲道,「城主大人,小女子在此謝城主對我兄妹二人容留之恩!」仰頭喝下杯中酒液,眼睛裡透露出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