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這麼一笑,引得我心裡一緊,有些不明所以。卻還努力維持著笑容,整個身體涼了半截,側頭看著他,幹幹一笑,道:「你……你笑什麼?不相信?」
蘇荊臨稍稍低了頭,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不知是因為我自己本身身體比較涼,還是他喝過酒的緣故,身體的溫度有點偏高,他溫熱的掌心緊緊貼著我的手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我的手指。由著他整個人是深陷在沙發裡。他現在需要仰頭才能看我,他稍稍挪動了一下身子,往另一邊靠了靠,眼睛微微的瞇著,唇角揚著,就這麼看著我。
我被他這麼盯著,心裡有些發悚,竟莫須有的心虛起來,只是我有什麼可心虛的,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半句虛言,我究竟在心虛什麼玩意兒!
我不由皺了一下眉頭,掙脫開了他的手。背過了身子,「不信我就算了,我就是擔心你,萬一蔣浩用非常手段對付你,出了意外。我該怎麼辦?蘇荊臨,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承受失去至親的痛苦了。以前,喬秀玉對我雖然冷淡,但我只要想到曾經她在那麼艱難的情況下都不拋棄我,我這心裡就覺得很溫暖,然而真相卻給了我狠狠的兩巴掌。這種滋味並不好受,我想你應該明白的。如果不是這些欺騙,或許當初,我們已經離開這裡了。蘇荊臨。你說,我們還能不能回到當初那樣?」
語落,我感覺到肩膀上一沉,他的頭髮有點硬,紮在我的脖子上有點難受。我稍稍側了一下頭,垂眸看了他一眼,整個人就這麼歪過來,像那種無骨的動物。身上濃重的酒精味道,有點醉人。
他抬腳,雙腿交疊,擱置在了沙發上,道:「蔣浩的事情,已經有人告訴我了。我可以告訴你,之前我有本事把你藏起來,有本事做到蔣浩不來找事。就說明,他現在不敢動我。所以,你暫時不會失去我,別慌。」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當完這一番話的時候,我真切的感覺到自己鬆了一口氣,我低頭無聲淺笑,隨後屋子裡便陷入了沉默,我們都沒有再說話。蘇荊臨靠著我坐著,昏黃的燈光照射在我們的身上。我稍稍側過頭,正好看到落地窗上倒映著客廳裡的情景。
那一刻,我的心微微動了動,漸漸的便又泛起了一陣酸楚,如果我們再平凡一點,是不是就能夠得到幸福了呢?我看著窗戶裡的我們,有些出神。
蘇荊臨並沒有坐多久,正當我發愣的時候,肩頭上的重量忽然消失,蘇荊臨坐直了身子,彎身撿起了地上的衣服,並順勢站了起來,說:「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剛才的溫馨忽然被打破,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只呆坐在沙發上,仰頭看著他,從我眼前走開,行至玄關,我才反應過來。忽然就有點衝動,起身迅速的跑了過去,從身後抱住了他,「不走了吧。」
他才剛剛換了一隻鞋子,一下子停住了所有動作,「你不是不喜歡我呆在這裡嗎?」
我捏著他衣服的手緊了緊,「哪有,之前不是有所顧慮麼。」
他繼續穿上鞋子,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轉身面向我,「我不喜歡被人監視著的感覺,你送我回家。」
隨後,他也不等我同意,就反手拽住了我的手,拉著我直接出了門。我這身上還穿著睡衣,進了電梯,他就直接把他的西裝罩在了我的身上。他的車子停在樓下,喝了那麼久多酒,竟然還開車過來,真是不要命了。
他開了車門,將我強行塞了進去,我剛坐進去,就聽到林悅的聲音忽然橫了出來,「你們要去哪兒?」
我轉頭想要往後看的時候,蘇荊臨猛地一甩手,關上了車門,將我直接隔在了車子裡,關門的時候,還順手丟了鑰匙進來。我偷偷的降下了車窗,通過後視鏡,只見林悅臉上掛著笑容,往前走了一步,在距離蘇荊臨兩步之遙的地方站住,「你們要去哪裡?這麼晚了,你又喝了很多酒,似乎不太安全。」
「放心,不是還有我嗎?我可是滴酒未沾的,而且我開車技術非常好,會把蘇荊臨安全送回家的。」我探出頭,伸手拉住了蘇荊臨的手臂。「林悅,那麼晚了,你還下來散步啊?我聽蘇荊臨說,今天的應酬你替他擋了不少酒啊,怎麼不好好休息呢?說句老實話,我還要謝謝你們林家呢,我們公司最近這種勢頭,你們還『不離不棄』的,這份情我一定記在心裡,等來日好好報答你。」
我大半個身子從車窗裡鑽了出來,林悅見著我,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但還是勉強維持住了笑容,「那可真是麻煩你了。」
「不客氣……」我的話還未完,蘇荊臨就伸手把我摁了回去,手指在車窗上敲了幾下,像是在示意我什麼。隨後,他就往前走了一步,我從後視鏡裡看到蘇荊臨在林悅的耳側說了兩句,緊接著,他就繞過車尾,拉開副座的門坐了上來。
林悅還站在原地,看起來像個怨婦似得,立在那裡,一雙眼睛死死的往這邊看過來。蘇荊臨伸手拍了一下方向盤,提醒我,「開車。」
我淺淺一笑,便啟動了車子,所幸我右腳還是完好的,開車倒是不礙事。林悅站著的位置雖然有點礙路,但不至於阻擋去路。我掛了擋位,往後退了一點之後,就直接停住了,探出頭去,看著她,笑,「林悅,稍稍讓讓唄。」
我能夠明顯察覺到她心裡的一絲怨恨,我歪著頭看她,就這麼與之對視,片刻之後,她才不情不願的往邊上挪了一步,等她走開,我就打轉了方向盤,倒車,照舊就從她身側擦而過,然後在他眼皮子底下,開著車迅速的離開,並順手關上了車門。
車子駛出小區,蘇荊臨便低笑一聲,「這會你就不怕她對孩子下手了?」
「有你仗著,任性。好了,如果你心疼的話,我下次收斂一點,不氣她了。可是你都不知道,之前她總是在我面前秀恩愛,故意氣我多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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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荊臨並未說話,我用餘光瞥見他唇角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氣氛一下子輕鬆了不少,我撇撇嘴,「你還真心疼啊?那我可不管,她以前那麼欺負我,不能就這麼算了。」
這個路段車子少,我便大膽的踩下了油門,速度一下子就提了上來,穿梭在這黑夜之中。他現在住的地方是**一棟的別墅,我替他將車子停進車庫,下車後,便將要是丟給了蘇荊臨。
「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從他身側走過的時候,手腕被他一把扣住,稍稍一用力,我就被他一把拉了過去,抵在了車身上,手臂緊緊的收住我的腰身,清淺一笑,道:「走?還指望走?怎麼走?」
「就這麼回去。」我蹦了一下,然後衝著他哼哼一笑,猛地一跳之後,額頭撞在了他的?子上,我比他先一步喊疼,『哎呦』了一聲,並摀住了額頭。
他皺了一下?子,雙手撐在車身上,盯著我看了好一會,我捂著頭裝了半天,才放下了捂在額頭上的手,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抿著唇,道:「幹嘛這麼看著我,不說話?也不動?」
他微微挑動了眉梢,「動,會動的。」語落,他就低下頭,堵住了我的唇,我身體微微僵了僵,他的唇貼上我唇的剎那,我竟然還有點緊張。他的唇舌充斥著酒精的味道,逐漸的我的腦子就開始不那麼清晰了,有些混沌,並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開始迎合他的吻。
蘇荊臨的動作逐漸急迫了起來,手臂壓在我胸口的時候,忽然停住,
連唇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稍稍往後退了有點,睜開眼睛,看著我,「故意的?」
他的吻太過於熱烈,我被他吻的有點喘不過氣來,現在忽然鬆開,我就忍不住開始大口喘氣,他的動作加上他這曖昧的話,我一下就知道他在說什麼,臉頰頓時一熱,低垂著頭,伸手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胸口,將他的手從衣服裡扯了出來,「你才故意的呢,來那麼晚,我都已經準備睡覺了。流氓。」
「只對你流氓,不好麼?」
這話聽著頗為耳熟,許是他身上的酒精傳染到了我的身上,此時此刻,我總覺得我們之間,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過去。這時候,他一把將我抱了起來,雙手拖著我的屁股,直接從側門進了別墅,穿過偏廳和餐廳,上了樓,別墅內沒有開燈,我乖乖的趴在蘇荊臨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藉著窗外的光,打量了一下別墅內的格局。
他抱著我進了房間,燈也不開了,熟門熟路的直接把我扔在了床上,並直接壓了下來,嘴唇堵上了我的唇,先將手上的腕表脫下來,丟到了一旁,緊接著手上就開始不老實起來。他就像一頭狼似得,動作有些用力。唇舌與我不停糾纏,一隻手拖著我的後腦勺,不停的將我往他身上壓,似乎還嫌棄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夠近。
那種力道,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我雙手不自覺的抵住了他的胸口,想要隔開一點距離,只推拒了兩下,手就被他緊緊握在了我的手心裡,並慢慢的往邊上一扯,放置在了他的腰上。在酒精的催化下,我們做了激烈的運動,我不知道我們做了幾次,反正最後我精疲力竭,再也不想動一下,連眼皮子都睜不開了。
蘇荊臨倒是還有力氣去洗澡,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到床上睡覺的,反正我是支撐不住身體的疲倦睡著了。
隔天清晨,睜開眼睛的時候,蘇荊臨正坐在床邊穿衣服,黑色的襯衣,顯得他的皮膚越發的白皙,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由著他是背對著我的,並沒有察覺到我已經醒過來了。
他伸手拿枕頭邊上的手錶時停了一下,很快就提起手錶,戴在了手腕上。看著他手腕上的手錶,我忽然又想起那年的那一天,我開開心心的給他買了一塊表,那表我似乎還沒有送出去。
我出神的時候,他忽然出聲,「醒了?」
他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笑了笑,應了一聲,說:「我以前也送過一塊表給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他頓了一下,回道:「當然知道,你出車禍的時候,牢牢捏在手裡。」
「是不是壞了?」
蘇荊臨理了理袖扣,稍稍抬頭,默了一會,才說:「沒有。」
「那你喜歡嗎?那個手錶,我可是千挑萬選的,花了我好多錢。那天沒有機會送給你,時隔這麼多年,我想問問,那個表,你喜歡嗎?」
他轉過了頭,抿唇笑了笑,「喜歡。你現在腿腳不便,先在家裡休息,記者招待會的事情,我會安排。」
我點點頭,並未抗拒。
蘇荊臨摸摸我的頭,就起身出了房門。我在床上躺了一會,才起床,衣櫃裡有一半的衣服都是女裝,我看了看尺碼,均是我可以穿的。我拿了一件出來,上面還掛著吊牌,明顯都是新的。
看來他也是準備好了,想把我接到這裡來住。我換了一身衣服,洗漱完之後,便拄著枴杖下樓,別墅裡一個人都沒有,這麼大的房子他竟然沒請保姆,我轉了一圈,愣是沒有找到一個人影。旋即,我便進了廚房,冰箱裡食材倒是豐富,就是多數都是速凍食品。
我隨便煮了點吃的,等我收拾完,在客廳裡坐了沒一會,門鈴就響了起來。來人是一個中年婦女,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的男人,手裡提著幾個箱子。
這個中年婦女笑眼盈盈的,說:「您是喬小姐吧,我是蘇先生請過來的保姆,這些東西都是蘇先生讓我們去從您家搬過來的。」
等她說完,我口袋裡的手機也跟著響了起來,是蘇荊臨來的電話,我看了一眼門口的三個人,接了起來,「你早上怎麼不跟我說?」
「出門才安排的,你跟我住在一起,我比較放心。趙阿姨之前是在季叔家工作的,可以信任。」
「好吧,那你先忙,我讓他們進來。」旋即我便掛了電話,側身請他們進來,並領著兩個男人上樓,讓他們把行李放在房間裡,往伸手一摸才發現身上沒有錢,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衝著他們笑了笑,再次拿出手機,給蘇荊臨打了個電話。
背過身去,壓低聲音,「家裡有錢麼?」
「哦,好好。」我按照的,去了書房,拉開書桌中間的抽屜,裡面放著一疊現金,我抽了幾張出來,把錢遞給了一直等在外面的人。把他們打發了之後,我忍不住仰頭看了看各個角落的位置,然後回身,再次進了書房,並輕輕的關上了門。
剛剛我粗粗看了一下這棟別墅,並不是新的,而且從一處處細節之中,也可以看出來,這房子蘇荊臨早就置辦著的。那想必裡面應該有挺多秘密的吧。
我先看了一下書架,倒是沒有很特別的東西,隨後,我就走到了書桌前,抽屜裡的東西擺放的特別整?,拉開倒數第二個的時候,裡面有個件夾,我取了出來,翻開一看,我驚了一下,裡面竟然全部都是我學生時代的東西,有考試卷子,還有成績單,學生證,連校牌都有。我看了一下那些卷子,有一張物理不及格,卷子是黏起來的,是被撕成四份了。
看到這東西,我不由愣住了,因為分數讓我印象深刻,所以我記得很清楚這張卷子是我高一期中考試的成績,當初開始學物理沒有找到方法,怎麼考,分數都在五十多分徘徊,這張是歷史新低,四十五分!
這卷子是要拿回家給家長簽字的,我不敢,在羞憤之餘,撕掉了卷子,丟在了廚房的垃圾桶裡,廚房的垃圾桶是垃圾最多的地方。我丟完半天之後,就想去撿回來,趁著沒人的時候,找了半天,愣是沒找到。
因為卷子弄丟,使得老師打電話給了家長,然後我就被喬秀玉批評了一頓。想不到是被蘇荊臨撿去了。至於這些學生證,我就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拿走的了。
我又伸手去拉開最下面的抽屜,裡面就放著一個東西,外包裝是頗的,上面沾染著已經乾涸成黑色的血跡,我吸了口氣,將東西從抽屜裡拿了出來,裡面的盒子是深藍色的,我取出來打開,正如他所說,手錶沒有損壞,但沒走動。時間一直停留在過去那個時刻,好像一步都沒有走過。
我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時候外面傳來趙阿姨的叫聲,我猛地回過神來,把東西統統塞回了抽屜裡,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眼睛,這才走了出去。
「趙阿姨,怎麼了?」
「沒事沒事,就是想問問喬小姐有沒有吃過早餐,午餐又想吃什麼?」
我想了一下,搖搖頭,「不用,我要出去。」
「可是喬小姐您的腳……」
「沒事,問題不大,不用叫我喬小姐,叫我小曼就行了。」
「這怎麼行呢,季老先生親自吩咐我過來照顧您呢,您要出去的話,我給您叫車?」趙阿姨還是十分熱切。
我推脫了好一會,才終於勸服她。我在家裡呆了一陣,給賀正揚打了個電話,約他一塊吃午餐,等約定好時間之後,我就提早出了門,先去了一趟商場,在鐘錶層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停留在歐米伽專櫃,挑了一款樣式比較低調的腕表,讓店員給我包起來。
時間差不多走出商場的時候,忽然看到兩個特別熟悉的身影,我不由轉了方向,向他們的方向走近了兩步,這兩人一側頭,我便看出來是誰了,竟然是韓頌跟張璐!
他們竟然還在一塊!那孫佳瑤呢?
我正想過去的時候,又迅速的站住了腳步,可轉念一想,他們的事兒跟我沒什麼關係,也就停住了腳步。想到孫佳瑤,我這心裡便有些失落,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看了看時間,還算充分,可路上遇著堵著,到餐廳的時候,還是遲到了十分鐘。
賀正揚早就到了,正坐在餐桌前低頭點菜,面前放著一杯白開水,他這人還是那麼溫爾。我正要過去的時候,看到一個女人湊上去,不知道同了什麼,他臉上的笑容依舊,仰頭看了我一眼,一雙眼睛頓時閃光,衝著那個女人指了指我。
那女人轉過頭來,然後點了點頭,又說了兩句,就走開了,回了自己那桌。我過去坐了下來,笑嘻嘻的看著他,「真有魅力,坐在這兒都有人搭訕。」
他伸手拿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露?一笑,「想多了,人家就是跟朋友完遊戲輸了。」
我將枴杖放在一旁,斜了他一眼,「你也不小了,也該找了,這回總不等人了吧?」
「喬曼,你什麼時候說話那麼不留情了?」賀正揚蹙眉。
「最後一句開玩笑的。抱歉啊,路上堵車了,讓你等了。」-#~妙筆閣?++
他笑笑,「沒關係,你請客就行了。現在是不是要叫你喬董事長了?」
「嗯。不用,咱兩是朋友,你就親切的叫我喬曼就行了,不用那麼見外。」我咳嗽了兩聲,刻意一本正經的說話。團場圍號。
隨後,我們各自點了菜,我也沒有拐彎抹角,直入主題,「想跟你合作。嗯,你現在最大的敵人是陸明朗,剛好我也是。」我說著,衝著他燦爛一笑。
賀正揚摸了一下耳垂,「說的還挺直接。」
「好,那咱們合作愉快了,我相信你不會拒絕的。」我說著,便沖
衝他伸出了手。
賀正揚沒好氣的笑了笑,伸手一下子拍開了我的手,「互相幫助而已,用不著那麼隆重。今天請我吃飯,就為了這個?」
「不是,我就是想找個人聊聊天。你看,我最好的兩個朋友都露出了真面目,算是徹底崩了,我現在就你一個朋友了,感覺還能說說話。我不想走錯路,做錯決定,所以必須有個人說說話,判斷我如今的想法究竟有沒有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看不清的東西,有可能你能看清楚。我怕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