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金色的鏤空帳鉤收攏薄粉帳幔將其分掛至兩邊,中間,雕刻精美的黃花梨木床上鋪著繡有大朵大朵牡丹花的紅色被褥和同色棉被。床榻上,一穿著晉王府下人衣裳的,滿臉麻子的男子正和一僅著單衣,下半身躲被窩,後背緊貼床沿牆壁的年輕女子曖昧對視。
「你是來殺我的?」
壯著膽,蘇瑾試著問道,心裡卻辟里啪啦的打起算盤來。
如果申屠權是來殺她的,何必費時間現身來嚇她?以前者的伸手,直接一記彎月飛刀就搞定了。當然,要是前者覺得這樣殺人滅口的方式沒創意不刺激,所以故意在她有氣兒之前,得勁兒的折磨虐待,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即便事情沒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答。
「殺你,對我來說易如反掌,但可惜了,不是今天。」
反手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申屠權嘴角的笑意放肆的有些慎人,全然不顧蘇瑾眼中的恐懼,緊繃的身子,便伸出那張還拿著人皮面具的手,勾住了蘇瑾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妖艷的容顏。
「作甚……」
「噓——」申屠權搖頭,修長的食指豎在蘇瑾泛白的唇瓣間,示意她不要說話,「小獵物,你說,如果我在這要了你,祁燁他,會不會一劍殺了我?」
什麼?
別過腦袋的瞬間,蘇瑾掀開了被褥站起身子,她放棄了靠智商讓自己脫離險境的方法,直接往床下跳!
可,申屠權豈能遂她的願?
伸手,申屠權牢牢抓住了蘇瑾的腳踝稍稍使勁,便輕而易舉的將其臉朝下按在床上,然後欺身壓於身下。這樣的姿勢,即便蘇瑾怎樣費勁兒掙扎,到最後,都是徒勞。
沒有辦法,蘇瑾只能張嘴大呼救命,可惜,救字剛剛出了口,申屠權便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輕聲道,「叫吧,得勁兒的叫,把人叫來了,進來一個我就殺一個,進來兩個,我就殺一雙。」
該死!
這種事兒,他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咬唇,蘇瑾真的是有些慌了,語調竟不自覺的有些顫抖,「如果你覺得這樣做可以傷到祁燁的話,那我告訴你,你錯了。我和祁燁,不過就是打過幾次照面的生人,你這樣做,根本就是無用之功。祁燁他,他只是看起來冷血無情罷了,實則,他也講點情義,正是因為如此,他帶我到京都並安頓在晉王府裡,因為那日在永安,我曾幫過他。」
「我想你應該記得,在畫舫上,我幫過他……呃!」
申屠權的手很涼,像冰塊一樣,在隔著蘇瑾身上那薄薄單衣摸著她纖細腰肢的同時,蘇瑾的心就像是被冰稜扎到般,猛的一抽。
「放開我!」
「生氣了?」申屠權笑,騰出右手挑起蘇瑾腦後的一縷青絲放於鼻尖清嗅,表情滿足,「雖然年紀小了點,不過幸好,這女人該有的物件兒,都齊全。所以,接下來只要再乖一點,再聽話一點,再投入一點,我保證,你會覺得很快活。」
話罷,申屠權的手鑽進了蘇瑾單衣裡面,沒有任何的隔閡的,他撫摸到了那有些灼手的細膩肌膚。
身下,蘇瑾拚命扭動的身子,吼至歇斯力竭,「滾,滾開!」
蘇瑾自知,她是個女人,早晚有一天會褪盡衣裳同一個男人在床榻上做、愛做的事兒,所以覺悟什麼的,早已有了。雖然,她的思想較之這個朝代的人比較前衛,對那些陳舊迂腐的觀念,也呈呲之以鼻的態度。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願意隨隨便便被上!
她堅信,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早已刻畫在三生石上,擦不掉,磨不走。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那個能讓她褪盡衣裳鉛華,盡顯原始欲、望本性的男人,不是申屠權!
絕對不是!
「啊!」
有些粗暴的,申屠權只用了一隻手,便將蘇瑾的雙手緊緊的反扣在腰部上方,然後,他用另外一隻手,扯破了蘇瑾的單衣,將背部一截白皙妙曼的肌膚暴露在了冰涼空氣裡。
咬牙,蘇瑾硬生生的將帶著哭腔的驚呼聲嚥回喉嚨裡,可眼中的水霧卻越演越烈,到最後,竟形成眼淚,一發不可收拾的流了下來。
申屠權的手雖然是冷的,可他的唇確實熱的……不對,是滾燙的,就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眼下正狠狠的在蘇瑾的頸脖、背部、肩頭,烙下了夾帶疼痛的,難以除去的印跡……
吱呀——
門開了,一隻穿著白色短靴的腳,率先跨門檻而入。
「小瑾兒,你沒鎖門,是在房裡嗎?」
衛子崖有些後悔,因為他覺得自己是有些小家子氣,明明不應該這樣的。就算蘇瑾說了一些他不愛聽的話,可起碼說的是實話,從根本上就沒有騙他的意思。雖然,他很想被騙,可冷靜之後想想,就算蘇瑾說了漂亮,他也不信。
人就是這樣,怎麼都不滿足。
所以,蘇瑾才說他賤賤的……
「咦?怎麼把帳幔都放下來了,難道睡著了?」
伸手,衛子崖掀開了那薄薄的,粉粉的帳幔,想要趁這寶貴機會看看蘇瑾俏皮的睡顏。卻不想,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後,他就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了脖子,痛苦到不能呼吸。
凌亂的床榻上,蘇瑾嬌嫩身軀的下半截被棉被遮掩住,只露出纖細小腿的一截。往上瞧去,白皙的美背裸露在冷空氣中,透過那海藻一般錯綜雜亂的髮絲縫隙,能清楚瞧見她粉頸處的朵朵紅斑,不只是那個地方,還有背上肩頭,放眼瞧去,竟觸目驚心。
紅色的被褥紅色的床單,什麼都是紅色的,蘇瑾小臉朝下的趴著,就像是在牡丹叢中帶傷打盹兒的仙女兒一樣。
傷?
想到這,衛子崖覺得心裡頭格外難受,那股難受勁兒,不亞於有人拿刀狠狠的朝他心窩上捅了下去。
他的小瑾兒,應該只是睡著了吧?
衛子崖是這麼想的,抱著一絲僥倖,可在上前兩步,清楚的看到被褥上的斑斑血跡後,他便真的,想到了死……
曾經,衛子崖一直都覺得紅色很好看,因為新娘子在出嫁的時候,會穿著紅嫁衣頂著紅蓋頭踩著紅繡鞋坐著紅花轎,而新娘官,會戴著大紅花騎著紅鬃馬放著紅鞭炮,當然,紅包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衛子崖喜歡紅色,因為映入眼簾的紅,他瞧著覺得很是喜慶。
可現在,那些刺目的紅,就像是一個個冷血無情的劊子手,毫不留情的,便斬斷了他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他的小瑾兒怎麼了?
為什麼,不過眨眼的功夫,他的小瑾兒就受到了這樣大的傷害?
這是老天爺同他開的玩笑麼?
顫抖著,衛子崖伸出手拽緊棉被,將蘇瑾嚴實的蓋上,然後小聲的呼喚,「小瑾兒,小瑾兒……」
「你怎麼在這?」
聽到這熟悉的低沉嗓音,衛子崖立即扭頭,卻不敢直視,只是咬著牙,從牙縫裡硬扯出一句算是打招呼的話,「祁兄,你回來了。」
祁燁回來了,用了七天的時間,除去趕路的時間,他竟在青州呆了不過短短三天。
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沒有刮,衣裳上的褶皺很多,鞋底全是難清理的黃泥,想必,是為了能夠快點歸家,一直風塵僕僕的趕路,極少停歇。雖然很匆忙,雖然很緊迫,雖然很倉促,可他的手中,卻提著一個用紅紙包裹嚴實的盒子。
紅紙的上面,還有三個書寫工整的大字——
辛良坊。
……
那日在永安的街頭,蘇瑾穿著鵝黃色羅裙躍入祁燁的眼簾,她素著這一張俏麗小臉,爽朗的笑著。頓時,祁燁覺眼前一亮,就像是初生的太陽,用溫柔卻不刺目的陽光灑遍了他全身般,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舒坦。雖然,在後者的眼中,蘇瑾沒半點千金大小姐的風範,不僅言行舉止粗魯,就連基本的儀容,都能粗心大意的忽視。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蘇瑾的長髮僅用一支髮簪挽於腦後,微亂,卻很好看……
之後,破天荒的,祁燁選擇跟在蘇瑾的身後,想知道接下來,這個鬼丫頭要做些什麼。
尋常的,官宦家小姐出門,不是去布莊扯上幾尺好布給自己裁兩身衣裳,就是去胭脂水粉店買些適合自己的香料脂粉和精巧佩飾,再不濟,去買點零嘴帶回家,偷偷吃。
可蘇瑾不這樣,在敞開肚皮的吃了兩碗陽春麵後,便悠哉的逛起街來。她不招人待見兒,所到之處盡乎白眼,就連先前的兩碗陽春麵,她在吃的時候,全程也都是埋著腦袋然後以一種類似於趕著投胎的速度吸溜。雖然很多人不待見兒她,碰到,明裡的繞道,背地裡的戳脊樑骨,可她卻像沒瞧見般,穿梭於熱鬧的街頭,一臉滿足。
屹立河邊的大柳樹下,蘇瑾看著賣桂花糕的大娘,嘴角不自覺的溫柔上翹,竟有些失魂兒。
嘴饞了?
祁燁當時是這麼想的,不過她為什麼不去買?是擔心嚇到大娘身邊的,紮著兩條羊角辮的,身穿紅色小褂的小丫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