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兒,你怎麼了?」
隔著老遠,冬兒便看見蘇瑾從涼亭裡走出來,忙不迭,鬆開手中的雪球快步跟上,終於在後院院口將其給攆上。
天冷,冬兒和府裡的丫鬟穿著都極其相似,上身一件厚實粉紫棉衣,下身同色棉裙裡套條棉褲,腳踩繡花千層底,青絲斜挽,耳畔三五朵淡紫珠花點綴,掛著燦爛笑顏奔跑在積雪上,一點都不顯臃腫。如此一對比,蘇瑾倒像個七老八十的太婆,沒半點該有朝氣。
對上冬兒擔憂的眸子,蘇瑾歉意的笑笑,白氣兒從嘴裡哈出來,「對不起,我還是覺得有點冷,所以準備回房間去暖暖身子。那個,你不用管我,你繼續和他們一起玩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穿這麼多,還是覺得冷嗎?」
「嗯,難得你一番好意約我出來玩,但我這身子骨實在是不爭氣,抱歉。」
聽得蘇瑾這麼說,冬兒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怕冷,也知道你身子骨不好,還硬是要你出來玩兒,這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才對。不過,小瑾兒你一個人回去嗎?衛大夫為什麼不來送你?是不是吵架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烏鴉嘴的,可這次我之所以約你出來,是因為想給你和衛大夫創造一些機會,如果是因為這樣而導致你們之間的矛盾的話,我……我,我真覺得自己是個千古罪人!」
噗哧——
蘇瑾忍不住笑,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冬兒的肩膀,打趣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麼,莫不是這雪下的太大,凍壞了腦子不成?」
「小瑾兒……」
「行了,你快去玩吧,我是真的覺得冷所以想要回屋,至於衛子崖那呆瓜,你覺得,他會懂什麼叫為美人兒護航麼?我給你說,以後別給衛子崖張羅這些個瑣事,他腦瓜呆的很,因為即便你張羅的再好,他也不懂什麼叫順桿爬。」
蘇瑾依舊是笑,不過臉色卻在一地銀白的襯托下,越顯蒼白。
她今天,沒有半點想玩的心思。
因為身體不舒服,僅此,而已……
慢騰騰的,蘇瑾走出後院,獨自一人回了房。
關上門,也不做別的,直接脫下臃腫的棉衣只留內襯單衣,然後掀開厚厚棉被,快速鑽了進去。
冷,真的好冷……
可,為什麼會這麼冷?
難道,是之前的掉過寒潭關係?這蘇瑾雖然腦子不好使,但蘇天斬待她極好,身嬌肉貴是肯定的,而且這朝代的醫術不怎麼發達,即便是請了宮中的御醫,也難免會留下什麼難除的病根兒。
想到這裡,蘇瑾真真的是氣到咬牙!
那錢麓笙真他娘的混蛋!
要不是他,自己至於睡一晚都還是手腳冰涼?要不是他,自己會因天亮腹痛半宿?要不是他,自己今朝兒會包的跟個粽子一樣讓人嘲笑?他大爺的,嘲笑也就算了,還連吃好幾個雪球,其中一個還直接往腦門兒上招呼!
「唔……」
小腹陣痛,蘇瑾不得不蜷縮裡纖弱的身子,然後緊閉雙目,自我催眠說只是被螞蟻咬了,不痛不痛,趕緊睡趕緊睡,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過,她為什麼會感覺到臉上有一陣一陣的熱風襲來?
痛到幻覺都出來了?
不至於吧!
睜眼瞬間,蘇瑾差點給嚇到背過氣去,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裡居然有旁人在,還是個男的!穿著晉王府下人的衣裳,臉上麻子多的就像滿天星一樣,談不上醜陋,可離得這麼近,著實差點將蘇瑾嚇的三魂破了七魄。不過更詭異的,是他的眸子,竟宛若趟過血的一般,呈硃砂色,讓人瞧了忍不住心肝兒噗通不停。
「我去……你,你丫誰啊?」
咦?
這不是剛才在院裡對準她腦袋砸雪球的那個王八蛋麼?
靠!
不在後院裡奮勇的劈荊斬將,砸出一片天自立為王,咋跑這嚇人來了?
回過神來,蘇瑾也不管三七是二十一還是四十八,直接抄起枕頭狠狠丟過去,「你大爺的,給老娘嚇死了,你給挖坑埋啊?」
伸手,牢牢的抓住那砸過來的枕頭,男人也不惱,只是戲謔的勾起嘴角,風輕雲淡的問道,「似硃砂紅的眼,很常見?」
不自覺的,蘇瑾的腦子裡浮現出兩個字,美瞳。
可,這個朝代有那物件兒麼?
「你……」
蘇瑾皺眉,然後在下了很大很大的決心之後,才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是申屠權?」
「聰明。」
「你的頭髮,染黑了?」
對上眨巴著的眼,申屠權一點都不避諱,點頭表示確實如此。
「哦……」學著他的模樣,蘇瑾也開始點著頭,然後絮叨道,「對對對,有那啥易容術和人皮面具,我在電視裡面見過的,聽說是用動物皮做出來的,不過動物皮做出來的不太逼真,所以之後有大師級別的人物,用像膠果凍一樣的樹脂自己調製,然後就能做出超逼真的人皮面具……」
申屠權笑,聲調確實越發的詭異,「我用的,是真正的人皮。」
人皮?
聽到這,蘇瑾瞬間瞪圓了眼!
「我銀兩不多,人緣也不廣,所以不認識那些會製作人皮面具的大師。不過,我這人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我的手,很穩,我的刀,很快,所以要完整的剝下一個人臉上的皮,不是件難事兒。」
轉頭,申屠權看著蘇瑾,然後惡作劇一樣的,將臉朝後者靠去,「我的小獵物,你害怕了?」
怕,當然怕了!
蘇瑾沒有失憶,她記得清清楚楚,申屠權說過的——
你,是景王殿下的小東西,也是我的小獵物,雖然今天殺不了你,可作為一個稱職的獵人,擇日我定會親手送你赴黃泉……
即使如此,那今日申屠權找上門來,是不是就為取她性命?
拽緊棉被一角,蘇瑾小心翼翼的挪動身子往後躲,試圖拉開自己和申屠權之間的距離。可沒想到的,申屠權這個變態,瞧著她往後躲,便不動聲色的往前湊一。如此一來,即便蘇瑾整個後背都緊貼於冰冷的牆壁上,她和申屠權之間的距離,還是沒能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