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梳妝鏡前,蘇瑾挺著腰板任由楊盈在自己頭上搗鼓,沒插話。
因為她一點都不覺得祁燁是個好人!
頂天了也就好人的一半兒,是個人……
「子崖是晉王府的大夫,人老實心地也善良,雖然看起來有些邋遢,可那是因為還未成親,不懂打理罷了。子崖是爺的左膀,童川是爺的右臂,他們倆一文一武,一鬧一靜,雖不常說話,可默契倒是極好。姑娘,我說的,你聽懂了嗎?爺是好人,那他身邊的人便也不是壞人,你嫁誰,都不會吃虧。」
看著鏡中自己俏麗的模樣,蘇瑾忍不住笑了,「楊姐姐是來給我說媒的?」
「呵呵,我是唐突了些,可不知妹妹心裡怎想。」
嘿!
這順桿上爬的本事,還真是讓蘇瑾開了眼,她不過是陰陽怪氣的喊了聲姐姐,後者就將計就計的來了句妹妹。
這王爺府的人,還真都不是吃白食的!
蘇瑾低眉順眼,做出一副乖巧且含羞帶臊的迫嫁樣,嬌滴滴道,「我這心裡怎麼想,倒也不重要,就如姐姐說的,嫁誰,都不會吃虧。可是姐姐,你可知童川心裡怎想?衛子崖是個老實人沒錯,早上還因無意看到了我的腳,所以吵著鬧著要娶我過門,可姐姐,這童川可不一樣,他沉穩內斂心思周密,看看樣子暫時還無娶妻之意,所以姐姐,萬一我選了他,這媒你可怎麼說?」
「強扭的瓜不甜,妹妹是個聰明人,這個道理肯定懂。如果你真想嫁,姐姐肯定去鋪路搭橋牽紅線,但這一碼事歸一碼事,如若童川不答應,姐姐肯定也是無可奈何,不過,這不還有子崖麼?他可是對妹妹一往情深,若妹妹點頭允諾下嫁,他定欣喜若狂,擇日就娶妹妹你過門。」
感情,這童川只是炮灰,一個用來襯托衛子崖的炮灰。
夠悲劇的……
蘇瑾扭頭看著楊盈,可憐巴巴的眨著眼,嬌羞道,「姐姐……這強扭的瓜,未必不甜呀。」
「妹妹你可是看中了童川,非他不嫁?」
「姐姐你討厭,不要把人家的心事給說出來嘛,哎喲,臉都紅了……」
停下手中的活兒,楊盈拍拍蘇瑾的肩,道,「你瞧瞧鏡子裡的自己,這小姑娘的肌膚就是嫩,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生怕勁使大了給掐個印兒出來。妹妹,童川雖然看起來冷冷的,不近人情,可他到底也是個男人,怎麼著也會落入女人的溫柔鄉里麼不是?妹妹雖年紀小,可長的不差,加上這麼一打扮,得他面前轉悠轉悠,不信他不就範。」
吱呀——
門開了,蘇瑾下意識的往門口瞅,結果這一瞅,就瞅到了祁燁那張冰塊臉,以及身後,臉色稍稍有些不正常的童川。
我勒個去,咋這麼巧?
蘇瑾癟嘴,「王爺,你站那門口聽了多少?」
「從頭到尾。」祁燁倒也實誠,半字假話沒撂,只是看著楊盈,眼神裡的陰霾勁兒,像三月天的陣陣寒風,刮的人,臉頰生疼。
楊盈慌忙跪地,卻有條不紊的說道,「爺,奴婢只是瞧著蘇姑娘似乎對童護衛有意,所以想幫二人牽跟紅線罷了。」
「滾。」
「爺,我……」
「滾!」
祁燁語氣不善,楊盈不敢多言半個字,囉嗦著唇,提著裙擺起身,踉蹌著碎步,離開了這間屋。
翹著二郎腿,蘇瑾依舊是坐在梳妝鏡前,屁股都沒挪一下,便鼓起掌來。
祁燁皺眉,「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爺你發火的時候,好霸道,好威武,好牛叉,好man!」
麥?
祁燁皺眉,他很多時候都覺得和蘇瑾之間無話可說,因為後者說的,他聽不懂,他說的,後者又不會聽。
可他是有求學精神的話,所以面對不懂的詞彙,他不恥下問道,「你口中的麥,可是指田里的麥子?」
「差不多,反正誇人的話兒,你聽著就行,不需要懂。」蘇瑾笑,然後起身拽著裙擺原地轉圈,爽朗笑道,「你看,楊姐姐給我梳的頭髮點的脂粉,好看不?」
確實,今天的蘇瑾和往常不一樣,因為不會梳頭髮,她不是綁簡單馬尾,就是披頭散髮。眼下的她,青絲挽至頭頂成一個髻,然後別上精巧珠花做裝飾,光潔的額頭落下幾縷髮絲,凸顯俏皮。她的眼睛很是靈動,眸子黑白分明,像潺潺溪水,清的見底。
配以身上的羅裙,旋轉起舞的她就像是一隻粉蝶,在花田中起伏盤旋,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祁燁扭頭,似乎不願多瞧上一眼,「一黃毛丫頭,有何可看之處?可笑!」
「就知道你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懶得搭理你!」
「放……」知道蘇瑾這話是冒犯了祁燁,童川立馬發聲呵斥,可豈料,他這放字剛出口,肆字還在喉嚨裡的時候,祁燁便搶了白,「童川,你先出去,本王有事同蘇姑娘商榷。」
「是!」
屋內很是清靜,只剩蘇瑾祁燁二人,可是這二人,一個悠哉喝茶,一個卸妝解發,半點交集沒有。
蘇瑾端坐鏡前取下髮簪,不想,這一動作竟讓三千青絲傾瀉而下,連眼睛都給遮住了。
她不太喜歡楊盈,自然不會留她梳的發,又不是沒長手,弄個頭髮能有多難?
手忙腳亂的,蘇瑾將額前髮絲分到耳後,然後再將頭髮一把全握手中。隨意的拿起一支木簪,蘇瑾反手將其插入發間,順時針的旋轉幾圈,然後再反插回去。
得,這一折騰,俏麗小丫頭瞬間就變成了村野婦人!
「未出嫁的女子,不得盤頭。」
不是什麼時候,祁燁竟站在了蘇瑾的身後,然後也不打聲招呼,直接抽走了她用來頭髮的木簪。於是,蘇瑾那好不容易盤好的頭髮,又披散了下來,冷不丁的一看,竟和姓貞的那位大姐,有些相似。
捏著髮簪,蘇瑾正想炸毛,可沒想到的是,站在她的祁燁居然伸手挑起了她耳畔的發,雖是一如既往的冰塊臉,可動作卻是出奇的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