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郜非是被李弘基叫醒的。
進來時,李弘基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蘇郜非整個人縮在沙發裡,外套脫下來披在身上,就這麼湊活過了一夜。說一夜或許不算準確,嚴謹說來應該是一整個早上,四五點才睡下的。
「哥,你就睡這?還不凍感冒了?」李弘基皺眉,「昨晚千叮嚀萬囑咐的,你答應的利索,到頭來大半夜不見人回來不說,手機也整關機,你這做哥哥的就這樣讓弟弟們擔心?」
李弘基口中說的擔心真的不假,那首寫好的曲子蘇郜非就放在崔鍾勳的房裡也沒整理。幾個人看過之後都覺得不對勁,崔鍾勳更是耐不住性子,當場就彈奏了一下。
不愧是連社長都讚不絕口的抒情作家,裡面的感情細膩濃烈,幾人聽著都覺得虐心,更別提看到蘇郜非用力過重,劃破紙張的標題了——《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這是一個心底下沒有任何故事的人能寫出來的曲子?
「這位哥的年齡其實也沒大我們多少啊,怎麼就要經歷這麼多?」忙內崔珉煥感慨著,忽然露出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誒?」幾人看他那副表情像知道些什麼似的,都不禁奇怪起來。
「說啊!吞吞吐吐做什麼?以後都是自己人,不應該互相多些瞭解麼?」李弘基率先沒沉住氣,皺著眉頭追問道。
「也不是什麼秘密啦,就是感覺這樣說出來不大好。」崔珉煥猶疑一陣,還是老實交代了個清楚:「昨天聽女孩子們中的一個說漏了嘴,這位哥真的挺不幸的,還在初中的時候,父母……父母就走了。一直,一直一個人生活了五六年。」
話題一下凝重,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還是崔鍾勳先看了看時間,才發現都已經過了十點。這麼一提醒後,眾人的擔憂哪還止得住?
「公司都已經門禁了,蘇郜非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麼一句,讓幾個人心下更是惶惶。紛紛掏出手機打過去,想不到聽筒對面全是已經關機的提示音。
當某一時候,主觀上認為一個人的情緒正處在極其危險的邊緣,甚至有想不開的嫌疑,再加上打不通的電話,思維就會像陷入死胡同,越思忖越是心下難安。
其實蘇郜非哪有他們想的那麼脆弱啊!甚至腦子裡一邊想著樸仁靜一邊作曲,感覺是種新奇的體驗,還挺開心的來著。
不過幾人卻不知曉。電視劇看了不少,根據悲傷作曲、孤兒、失戀什麼的一聯想,哪還能安生地好好坐住?慌慌忙套了外套,就要跑去公司看看,如果真是困在公司裡了還好說,要是公司都沒影,那真得報警了。
幾人氣喘吁吁地跑去,到了大樓下,看見三樓一間製作室的燈一直亮著,這才齊齊鬆了口氣。不過,見不到蘇郜非好好的樣子,眾人還是不能安心。
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全都看望蘇郜非來了,總算是得見他安然無恙。心口大石好不容易放下的同時,看他睡得安詳,才忍住沒有打擾。
此時練習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歇息時間,李弘基才再次跑上來把蘇郜非喊醒。
看著李弘基在自己眼前抱怨、嘟囔著,濃濃的關心味一聽就是,蘇郜非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心下其實還是蠻感動的。
父母過世以後,渣男看著變得跳脫、玩世不恭的樣子,貌似也只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封閉,這點從他沒有一個同性朋友就可以看出。而對待異性,就全是不負責任地純粹為了掩飾寂寞地發洩。感覺活著瀟灑,其實一個親故都沒,能說得上話的人都少。勉強能和鄭秀晶真假參半地吐露下衷腸,還是靠著兩人五歲的年齡差才能做到沒有負擔。
「行了行了,是我不好。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蘇郜非邊起身,邊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道歉道。心下感動當然不會擺在臉上,那也太丟臉面了。
李弘基把那句下不為例記住了,但蘇郜非卻沒。
……
「喂,都快兩個星期了,郜非哥是在製作室住下的節奏?」
「呀!氣死我了,每天過去和他好說歹說,他都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說——『對不起啊,晚上一定回來啊。』結果呢?真是個大騙子!」李弘基幫蘇郜非把床鋪都打點好了,卻獨守空房兩星期,別提有多大的怨氣。學著蘇郜非說話時,連眼神表情都模仿的到位,五指並掌兩手合在一起,一副誠心悔過的樣子,果然都是蘇郜非裝給李弘基看看用的。
「行了行了。人家這不是創作麼?還很可能是我們的出道曲來著。我現在倒是期待得緊,尤其是看了他好幾首抒情曲,都喜歡到不行。」崔鍾勳自己也創作過幾首曲子,因此才對這樣的蘇郜非尤其佩服。不管是從創作出來作品的質量上,還是創作時的態度——整整兩個星期幾乎住在製作室足不出戶。
「郜非哥這幾天不是挺開心的麼?我看早從失戀的陰影裡走出來了,就我們還在瞎操心。」李在真看完李弘基的模仿秀,被逗得直發笑。
「恩啊,今天我把炸雞帶給郜非哥時,都見他蹦躂都桌上去了呢!當時把我嚇的,上面的儀器,碰壞了一兩樣,可不是隨隨便便賠得起的。」話中提到炸雞,那說話人一般就都是崔珉煥。
李弘基瞇著眼摩挲起下巴總結道:「一定是創作出了了不得的曲子!」
……
兩個星期的期限已到。
這天,蘇郜非早早地拿著作品們,哼著小曲兒去了社長室報道。
韓勝浩看見蘇郜非
一副牛氣哄哄、底氣十足,大步闖進來的樣,心裡首先就有了期待,興致頭都全被勾起般,急不可耐、毛毛躁躁地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蘇郜非見韓勝浩一看見自己,連社長譜都不裝了,更是牛鼻子朝天。把曲譜往桌上一甩,騷包地挑眉昂起下巴,自信地道:「那還用說?蘇郜非出品,必屬精品!」
整整兩個星期,隨著宅男全身心地投入進音樂和創作,以往蘇郜非身上擁有,但卻在穿越後悄悄消失的傲氣和才氣,都好像開始在一點一點地復甦。起初還微不可查,可到了兩個星期後的今天,從前那個提到音樂就不可一世的蘇郜非,貌似又重新冒出頭來了。
宅男身上,往昔渣男的影子,竟然在此刻——仿似約莫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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