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國宮外,一處清淨的庭院之中,自院外投射過來的陽光明媚,緩緩的映照出了院中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的倩影。
「庭院裡面呆著未免太悶,我記得以前小媛很喜歡到處跑。還說以後要是有機會出宮的話,想去游遊湖,看看水中的景致。」
離媛微微一笑:「相哥哥還記得啊。」
「和小媛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記得。」尹相淡笑著盯著離媛的臉,雙眸之中泛起淡淡的漣漪,溫柔似水。
離媛對於他毫不掩飾的火熱注視卻是有些為難,尷尬的側了側臉。
尹相也不在意,收回視線道:「難得今天有機會,我已經讓人備好了船,小媛來這這麼久,想必也還沒游過這燁國的湖吧。陪著相哥哥去走走?」
離媛猶豫了下,終究還是點了頭:「嗯。」
兩人相攜而去不久,庭院中的某盆盆栽就這麼可疑的動了起來,朝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依水河畔,楊柳依依,燦爛的陽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映照出了一道道光影陸離。
就在這時,路邊的一處小花圃之中,兩棵鬱鬱蔥蔥的青翠松柏忽的動了動。不多時,一個頂著枯草的腦袋就這麼從草叢之中竄了出來。
「姦夫淫婦!」燕染吐出口中叼著的枯草,雙眸惡狠狠的盯著不遠處泛舟湖上的兩人,片刻之後將手中抓著的兩棵松柏往後一丟,盯著那水平如鏡的湖面,忽的眼前一亮,「有了!」
搖曳的小舟除了搖櫓的船夫以外,只有離媛和尹相兩人。
「原來在床上是這個感覺啊!」離媛感受著船身的搖晃,輕聲感歎道。
尹相笑著回道:「雪國湖泊雖然不少,但因著長年累月的下雪,湖水基本都已經凍成了冰面,很少有這樣的機會,賞水遊湖。」
「是啊,而且那個時候過得苦,生計都是個問題,哪有閒情逸致真的來遊湖,也就是想想而已。」
兩人聊得正歡,都沒有發現在他們不遠處的水面之上,一根小小的蘆葦管慢悠悠的晃了過來。
「小媛,現在我們已經不像當初那樣身不由己了,如今的你我有的是機會將當初只是想想的東西化為現實。我記得那個時候小媛你曾經說過想要遊遍大江南北,做個無拘無束的人,那現在……小媛還願意跟著相哥哥去大江南北走走嗎?」
「我……」離媛怔了怔,正不知如何回應之時,船身忽的一陣搖晃。
「啊……」離媛驚呼一聲,慌忙伸手扶住面前的桌子穩住身形。
尹相也是一愣,慌忙握住離媛的手焦急道:「小媛,有沒有傷到?」
離媛慘白著臉搖了搖頭:「沒……沒事。」
尹相見狀沉著臉起身朝著船外走了出去,對著搖櫓之人一陣痛斥:「搖個船都這樣不仔細,養你們何用?」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可能是撞到了湖中的礁石,奴才接下來會盡力避開的。」
離媛聽著外面之人求饒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煩躁,伸手推開了船邊的窗口想要透透氣,雙眸卻在觸及湖面之上的某物後驀地一縮。
澄澈的湖水之下,一道熟悉的人影若隱若現,似在朝她招著手。若非認出了那人的臉以及湖面上用來呼氣的那根蘆葦管,離媛險些要以為大白天的見到湖鬼了!
「小媛……」尹相的聲音忽的從外面傳了進來,離媛臉色丕變,幾乎是反射性的雙手一動,砰的一聲將窗戶重新給關上了。
尹相剛一進倉就聽到了好大的響聲,還以為離媛出了事,慌忙加快了腳步,結果就看到離媛煞白著臉,用背抵著窗戶……
「小媛,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我好著呢。」離媛乾笑了兩聲,一臉慌張地說道。
尹相的眼中劃過一絲狐疑:「那你現在是……」
「哦……」離媛這才發現自己還靠在窗口上,當即退後兩步道:「這個這個……我剛剛覺得有點悶,就開窗透透氣,透透氣……」
「原來是這樣,既然小媛覺得悶,就把窗戶打開吧。」尹相溫柔一笑,上前就要幫著離媛再把窗戶打開。
「不……不用了!」離媛見狀驚呼一聲,忙上前擋住尹相道,「我開了窗以後忽然又覺得風太大有點冷,所以……所以還是不要開了!」
「……」尹相停下了腳步,定定的看了離媛好一會,直把離媛看得心虛得想要在地上找個洞埋進去,方才復又笑道,「好,那就不開了。」
離媛這才微鬆了口氣,重新坐下。尹相似也看出了離媛剛才的為難,也便體貼的將剛才的話給揭過了。
只是就算如此,離媛還是有些心不在焉,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神,時不時的往邊上的窗口處瞄去。
尹相自是將她的異樣全都盡收在了眼底,雙眸微瞇,心中已然升起了某樣猜測。
「小媛,小媛……」
「額……不好意思,相哥哥我走神了。」
「沒關係,我剛才說的你覺得怎麼樣?」
「剛才說的?」離媛尷尬的抓了抓臉,她剛才光顧著注意外面的動靜了,壓根沒有聽到尹相的問話,「那個,我剛才出了會神,沒有聽到相哥哥的問話,相哥哥能重新說一遍嗎?」
此話一出,尹相的面上立刻撫上了幾分擔憂:「小媛,我瞧著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發燒了不舒服,來,讓相哥哥摸摸。」
摸摸?!水底的某人聽到這個字眼臉色倏地一變,揚手對著船身又是一掌,於是乎……
「哎呦,怎麼回事?怎麼又開始晃了?奇怪啊,這邊應該沒有礁石的呀!」搖櫓之人的驚呼聲從外面傳了過來,離媛禁不住對天翻了個白眼。
尹相似是早有所覺,單手撐著桌面,另一手則淡定的攬著離媛的腰身。
待船身恢復平穩之時,尹相才又笑道:「小媛,你沒事吧。」
離媛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窩進了尹相的懷裡,倉皇道:「那個,相哥哥,已經沒事了,你先放開我。」
「!」那只禽獸在做什麼?!船下的某人雙眸驀地瞪大,恨不得當即破船而入,怎奈……其實他就是個……旱鴨子,潑水而出這種牛逼哄哄的事情他壓根……幹不出來……所以只能在船下急得團團轉,轉得太過投入以至於……
「爺爺爺爺,你看你看,那邊的水裡面有只好大的王八,王八……」
「!」燕染聽到隔壁漁船熊孩子的叫喚,倒抽了一口冷氣,差點就這麼嗆死。
王八王八王八……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啊啊啊……老子才不是烏龜王八蛋!對於某個詞彙有心理陰影的太傅大人徹底的抓狂了!
「小媛,外面好像有人說看到了一直很大的王八,我們也去瞧瞧?」尹相的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低聲提議道。
離媛一開始還在為水下的某人幸災樂禍,這會聽到尹相要上前觀看,倏然一驚,忙拉住尹相的手道:「相哥哥,王八有什麼好看的?別看了別看了……」
尹相卻並不打算就這麼放棄,淡笑道:「甲魚這東西喜溫,在雪國少之又少。你相哥哥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呢,怎麼也得瞧瞧這水裡的甲魚長什麼樣,以後出去也好不叫人說我孤陋寡聞才是。」
尹相這話說得合情合理,離媛一時竟是找不出話來勸阻,就這麼一錯神的功夫,尹相已經從她的身邊越了過去,直接伸手打開了窗戶。
「唉,相哥哥,不要……」離媛驚呼一聲,看到尹相打開了窗戶,驀地捂上了臉不忍再看。
許久,卻都不曾聽到什麼動靜,離媛有些心驚膽顫的將手從臉上挪開,慢慢的看向前方。
光滑平靜的水面之上什麼都沒有,時不時吹過來一陣冷風,在湖面上揚起如魚鱗般的漣漪,很是漂亮。
「咦……」離媛快步上前,倚在窗邊看著眼前沒有任何異樣的湖面,微舒了口氣。
尹相挑了挑眉,雙耳微動,好似聽到了什麼動靜,循聲望去,正對上船尾處那若隱若現的蘆葦管。
雙眸微瞇,尹相轉頭看了一眼桌面之上還放置著的瓜子,唇角微勾。
下一秒,一顆尖利的瓜子就這麼從尹相的指尖處飛了出去,直接命中蘆葦管上方的通氣小孔,爾後……就這麼把孔給塞住了。
燕染忽的覺得湖面一陣晃動,心中忽的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不一會,某人就悲催的發現,自己口中的管子……吸不了氣了。
「……」燕染驚呆了幾秒,開始手忙腳亂的狗刨了起來,只可惜……收效甚微。
「爺爺爺爺,快看,那只王八動起來了,動起來了!」漁船上的熊孩子,看到燕染的動作激動的拍起了手來。
燕染一陣氣結,臨嗆暈過去過去之前,他只有一個念頭,王八你妹,本大爺不會游泳啊!咕嚕嚕……
「呀,爺爺爺爺,那王八浮上來了!啊啊啊……爺爺,不是王八,不是王八,是個人!」
「……」
「哎呦喂,造孽啊,哪家的小伙子這麼想不開啊?快救人快救人,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離媛看著從水底慢悠悠浮上來的某人,本該是心急如焚的,卻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些忍俊不禁:「噗……」
尹相看著離媛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怔,這還是他自與離媛再次相遇之後,離媛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這麼……放鬆,可惜,卻不是因為自己。
「嘖嘖嘖……」與此同時,河岸的另外一邊,幾個少女立於依依楊柳之下。
夏雨晴盯著那漂浮在水面上的不明物體,幽幽一歎:「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裡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河的柔波裡,我甘心做一條水草啊水草!」
「娘娘,你說啥呢?奴婢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邊上撐傘的小丫頭聽得一頭霧水,疑惑的問道。
夏雨晴輕咳一聲道貌岸然道:「沒什麼,我就是看前面有人投河,一時興起,賦詩一首,以表哀思。」
咳咳,現代詩也是詩,所以自己也不算是說謊吧。夏雨晴很沒有節操的想到。
「詩?娘娘剛才說的那些是詩?」小丫頭一愣,顯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夏雨晴一臉篤定道:「嗯,是一首悼念女水鬼的詩。」
「……」
小丫頭怔住,恍然想起夏雨晴剛才說夕陽中的新娘,軟泥中的青荇還有水草什麼的,難不成……難不成娘娘是在悼念這湖裡投湖的新娘子?!
小丫頭膽子小,因著夏雨晴這幾句無心之語臆想到了一堆令人恐懼的東西,連著好幾天晚上都沒能睡得著覺。
夏雨晴渾然不知自己的無心之語,給了小丫頭多大的震撼,此刻的她正摸著下巴,盯著不遠處已經陣亡的燕染輕歎一聲:「美人太傅果然還是太嫩了,就這麼一會的時間就gameover了,看樣子他和小媛、尹公子之間的三角戀還有得熬呢!」
這般想著,夏雨晴忽的看到原本站在離媛身邊的尹相飛身而起,好似老鷹拎小雞一般,將燕染整個從水裡拎了起來。
兩人就這麼飛回了尹相所在船隻的甲板上,遠遠看去,明顯已經嗆水暈過去的燕染渾身無力的倚在尹相的身上,那畫面……
「!」媽蛋,我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美人太傅窩在尹公子的懷裡……懷裡……懷裡……
啊啊啊……夏雨晴腦中沉寂許久的小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忽的抱頭發出將近一百分貝的尖叫聲。
「娘娘,你怎麼了?」翠兒看夏雨晴臉色有變,心下一驚,焦急地問道。
夏雨晴卻已經聽不進旁人的話語,只一個勁的喃喃自語,身陷自己的世界難以自拔。
「我怎麼早沒有想到……早沒有想到……」
「想到什麼?」
「想到尹公子來此的目的其實壓根不是小媛!啊啊啊……」夏雨晴難以自抑的發出一聲低叫聲。
翠兒雙眸微揚,蹙眉道:「尹公子來此的目的要不是為了小媛,那是……」
「是為了美人太傅啊!」
「……嗯?」
「沒有錯,就是這樣!說什麼為了小媛才到的燁國,為的是和小媛再續前緣,都是假的。其實尹公子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美人太傅!尹公子他……喜歡的是美人太傅!」
「……」娘娘,您想多了。
「一定是這樣的,翠兒你看你看,美人太傅和尹公子站在一起的畫面……嗚嗚嗚……」夏雨晴激動不已的指著不遠處並排而立的兩人。
美少年和美男子,兩個男人這樣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幅畫啊!
溫文儒雅體貼攻x無理取鬧炸毛受,這種情敵忽然彼此看上眼瞬間從敵人變情人的神轉折實在是萌死個人了有木有!
這個世界處處都有jq,只是人們缺少發現jq的眼睛而已,夏雨晴此刻森森的覺得自己無意間摸到了某些人jq的羞澀一角,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一角給緩緩掀開,顯露出裡面的真實面目。
翠兒一臉無奈的看著夏雨晴緊盯著不遠處的兩人閃爍著綠光的眼睛,考慮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將某人快速拖離此處。
但很快的她就發現就算自己不這麼做,夏雨晴也已經不能繼續在此看熱鬧了,因為宮裡傳來了消息。
三公主突然登門拜訪,夏雨晴必須火速回宮。
夏雨晴得到消息,咬著小手絹戀戀不捨的揮別了對面正熱鬧的三角狗血言情劇,火燒屁股了一般趕回了擷芳殿。
趕到擷芳殿大門看到夏暮雲的那一刻,夏雨晴才發現自己的決定是非常理智的,因為她若是晚回來一刻鐘的話,她毫不懷疑自己居住了將近兩年的小寢宮可能就被夏暮雲給掀翻了。
「三……三皇姐。」夏雨晴心驚膽顫的一步步往夏暮雲的方向挪。
夏暮雲其實也沒做什麼,她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坐在向桌子邊上,細細的品著一杯溫度剛好的茶水,大紅的鞭子就放在她右側的桌面上,看上去很是正常的畫面卻因為她身後滾滾洶湧的怨氣而染上了些許令人卻步的詭異感。
「回來了?過來……怎麼抖得跟篩子似的?我有那麼可怕嗎?」夏暮雲聽到動靜轉頭望去,正對上夏雨晴倉皇的雙眸,
「……」當然可怕,你試試大白天的看到一個好似午夜凶靈一般的人,而且這只靈還明顯是只惡靈啊惡靈!能不怕嗎?
三皇姐,小妹只是個凡人,供不起你這麼一尊大佛,求放過啊求放過!
夏雨晴內心淚流滿面,面上卻還不能顯露分毫,不情不願的挪了過去,在夏暮雲的身邊坐下。
忽的,夏暮雲右手忽然的往桌面上一拍,夏雨晴嚇得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
「皇……皇姐……」我可是你血緣上的親妹妹,弒妹神馬的會遭天譴的。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有件事情想單獨跟你談談,你這些丫頭是不是……」夏暮雲朝著邊上守著的幾個丫頭使了個眼色。
翠兒會意一笑道:「既然三公主和娘娘有要事相商,奴婢等就先行告退了。」
「!」夏雨晴驚呆,伸手剛想喚住翠兒,卻被夏暮雲橫了一眼,委委屈屈的收回了手。
嚶嚶嚶,翠兒,你實在是太不仗義了!這個時候怎麼可以臨陣脫逃,丟下主子我就跑了!太過分了!我要扣你月俸!
眼見著人一個個都走了,夏雨晴方才艱難的嚥了口口水道:「三皇姐,人都走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夏雨晴話音剛落,夏暮雲便嗖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俯身在夏雨晴面前幾公分處惡裡惡氣道:「皇妹……」
「啊?」夏雨晴後仰著身子,僵硬的回道。
「你說冷若楓那個混蛋是個木頭嗎?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一個女孩子成天往他家裡跑,天天對他獻慇勤,這也順著他那也順著他,說是對他百依百順也不為過,可是丫的……」夏暮雲越說越生氣,一巴掌拍上了桌面低吼道,「成天就知道躲我,今天……今天丫的我都坐到他懷裡去了,他竟然還一點動靜都沒有,真的是比柳下惠還坐懷不亂,啊啊啊……我都要瘋了!」
「……」夏雨晴驚呆數秒,腦袋空白了片刻恍然道,「皇姐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丞相大人?」
夏暮雲拍桌子的動作一頓,轉頭理所當然的回了一句:「不然呢?」
「……」
夏雨晴剛想鬆下一口氣,忽的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夏暮雲。
剛才皇姐說了什麼?她說她坐到了冰山丞相的懷裡去了?難不成皇姐終於按耐不住,對冰山丞相霸王硬上弓,而且……還失敗了?!
------題外話------
感謝861189055、1115818453、向日葵也忘記薇笑的月票
感謝但求君無憂的5顆鑽石和702打賞
感謝曼珠晴天的4朵鮮花
感謝暮雪揚風的708打賞本來說好了今天萬更的,一覺醒來,發現白眼球有點出血了,驚呆!失信了……所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