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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魏大舅的怒火 文 / 疏朗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京西某小樓的書房裡,傳來一聲怒吼。{新筆下文學.}

    一名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弓著腰站在書桌前面,額上冷汗淋漓,卻不敢抬手擦拭一下。這次栽的真是夠冤枉的,明明只是看別人抓奸的熱鬧的,不知道怎麼就讓人闖進了關押人質的屋子,還被警方和電視台的拍個正著,想到被警方一起帶走的大哥,年輕人的心裡一陣發苦。

    書桌後的中年人發洩了怒火之後,漸漸冷靜下來,見年輕人躬身而立,眼裡的厲色又消散了幾分,「人被警察帶走了,你是怎麼回來的?卓鳴去哪裡了?怎麼沒有季飛揚的消息?」

    「我和小高守在樓下,並沒有上去,見到警察帶著人質和大哥出來,才知道壞了事。」年輕人偷覷中年人一眼,見對方面沉如水,並沒有顯露更多的情緒,才繼續說道:「大哥當時就被警察帶走了,季少從蘭芷回來後,先是對著那人拳打腳踢了一番,隨後就開車出去了,到出事時都沒回小區。」

    「他倒是會挑時候。」中年人冷哼一聲,「剩下的人呢?」

    「小徐和小李跟著季少走的,我和小高守在樓下,出了事後,我回來報信,小高去了警局。」

    「好,我知道了。」中年人擺了擺手,道:「你先下去吧,這幾天不要出去露面。」

    「是。」

    年輕人彎腰退下,中年人靜坐半晌,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不常用的手機,撥通了季飛揚的電話。電話一直響,卻始終沒有人接,中年人暗罵一聲,這小子,遲早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就在中年人背著手在書房裡兜圈子,猶豫是不是要派人到紅月去把季飛揚找回來時,本應該跟著季飛揚的另兩名保鏢回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中年人吃了一驚,道:「季少呢?」

    保鏢之一將季飛揚的車鑰匙、錢包、手機、腕表等物一一放在書桌上,隨即就後退一步,低下了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中年人看著這些東西,心底湧上不祥的預感。

    「季少從蘭芷回去後,心氣很不順,拿著人質出了通氣後就要去紅月喝酒,大哥勸不住他,就讓我們跟在季少的車後陪著他去。」保鏢抬眼看了看中年人的臉色,又繼續說道:「本來都好好的,可是在一個路口時,季少突然加速,闖著紅燈就過去了,我們加油門要追,卻不小心跟旁邊一輛車發生了剮蹭,對方不依不饒非要報警,就這樣耽擱了時間。」

    「那種人甩他一把錢不就是了?怎麼連主次都分不清楚?」

    保鏢之一心虛道:「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那人就是拽著我們不放手。等處理好事故再去追季少時,紅月的人卻說沒見他來過,我們倆沿著大道找了好幾圈,最後在一個小巷子裡找到了季少的車。」說著,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汗顏道:「季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沒少,就是人不見了。」

    「連個人都看不住,要你們有個屁用!」中年人將腕表刷一下扔了過去,保鏢條件反射地往旁邊一躲,幾十萬的表卡噠一聲砸到了牆上。本來腕表砸到人,中年人消了氣也就罷了。偏偏保鏢一躲致使中年人的怒氣又暴漲了幾分。他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筆筒光一下砸了過去,「滾!」

    京西小樓中發生的事沒能瞞得過鄭恪的眼線,此刻,他穿著一襲黑色浴袍,手中端著一杯紅酒,聽著屬下的匯報。

    「你說顧萬同去顧家大宅了?」

    「對。」

    「看來這次顧局長是坐不住了。」鄭恪輕啜一口紅酒,笑道:「那位季少現在何處?」

    「大概還在京潤高速上散步吧。」

    說到這裡,隱在暗處的黑衣人也有些忍俊不禁,本來鄭恪讓他去跟蹤顧惜他還有些不情願,可是當他看到顧惜分派了兩路人馬去跟蹤季飛揚後,就知道事情有點意思了。果然不出他所料,顧惜這次的計劃堪稱完美,先讓小劉製造車禍拖住兩名保鏢,再讓小甲小乙跟蹤季飛揚,這跟蹤也不是簡單的跟蹤,而是不停地逼靠季飛揚做出挑釁的動作。

    季飛揚大少爺脾氣,怎麼能忍受一輛出租車的挑釁,在出現了幾次險情後,季大少爺氣呼呼地把小甲小乙的車子逼停到一邊,趾高氣昂地跳下車去找對方理論。

    一向高高在上的季大少爺怎麼也不會想到,他這一去,可就中了對方的圈套了。想到季飛揚被小甲小乙一把塞進車裡,雙手被縛,口中塞布,目眥欲裂卻不能言語的窘狀,黑衣人的嘴角又輕輕勾了起來。

    「周強說小甲小乙把季飛揚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扔到了他的跑車上,兩個人帶著季飛揚上了京潤高速,開了大概有百十公里,找了個前後不靠的地方把季飛揚扔了下去。」

    「現在是半夜,想搭個順風車可不容易。」說到這裡,黑衣人倒有些佩服顧惜的安排了,「不劫財不綁人,只是把身無長物的季飛揚丟到高速公路上讓他步行回家,這樣一來,就算破了案,小甲小乙也擔不上什麼罪名。」

    「這丫頭好有心計!」鄭恪輕笑出聲,今晚顧惜給他的驚喜太多了,從顧惜扮成潑婦上樓捉姦起,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讓鄭恪驚奇不已,這丫頭太有意思了,這些天馬行空的想法是怎麼來的?她就不怕失手被季飛揚抓住嗎?

    可是即便是鄭恪,在笑過之後,也不免對顧惜起了惜才之心。沒有因為面對仇人就失去理智,也沒有因為缺少門路就放棄對兄長的救贖,才十九歲呢,就能以一人之力單挑顧萬同和季飛揚,衝著這份勇氣,鄭恪也要為她點個贊。

    「我在這個年紀,也不一定做得比她好。」鄭恪掩下眼中的欣賞,淡淡地對黑衣人道:「去給她善個後吧。」

    小甲小乙在把季飛揚丟到高速公路後,又趁機返回了京城,他們這輛出租車是偷來的,牌照也是套了別的出租車的牌子。在把出租車神不知鬼不覺地還回去之後,兩個人用公用電話告知了顧惜一聲,連夜趕回了江城。

    這些都是之前就計劃好的,顧惜也只是叮囑他們注意安全後就掛了電話。此時天色已經放亮,魏勁松在經過醫生的診治後,病情漸漸穩定下來。

    「惜惜,吃點東西吧。」詹明遠提著一袋食物走了進來。

    顧惜看著病床上的魏勁松,眼睛一陣酸澀,也不知道季飛揚對大表哥做了什麼,魏勁松被救上來時嚴重脫水又高燒不退,整個人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拉過魏勁松的手抵在額前,心說表哥你別急,你的仇咱們早晚都要報!

    「惜惜?」詹明遠拍了拍她,道:「好歹吃點東西,表哥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好。」顧惜接過飯盒,拿起一個肉包子緩緩地送進嘴裡,二哥說的對,現在不是憂傷的時候,他們還有更多的事要做呢。「哥,知道劉哥去哪兒了嗎?」

    「他還在門口守著,怕有人進來。」

    「等爸爸派來接替的人手到位後,馬上讓他回江城。」如果季飛揚不傻的話,肯定已經想到昨晚的兩起車禍是有人故意為之,現在小甲小乙已經跑路了,小劉開車與保鏢車相撞這種簡單的交通事故,就算有交警筆錄作保,也要防著季飛揚秋後算賬。

    季顧兩家在京城雖然不是一流的豪門世家,但是要對付像顧惜這樣的幾個外來戶簡直是易如反掌,昨晚的計劃能成功主要是抓住了季飛揚跋扈易怒的特點,等他反應過來,誰知道還會出什麼ど蛾子。所以昨晚一得手,顧惜馬上就跟顧長安和魏方正通了電話。接到顧惜的電話之後,顧長安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下來,女兒的膽子竟然大到跟季顧兩家單挑的地步,這是玩火嗎?這特麼簡直是在玩命!

    「惜惜,馬上帶著你表哥回來!」顧長安氣急敗壞道:「你不要命了你,你怎麼不跟爸爸商量一下就去招惹那兩家。」顧長安跟顧家多有來往,自然明白季顧兩家在京城的勢力,顧家是商人,季家走仕途,明面上兩家並不親近,可是顧長安隱約知道,這兩家是非常密切的合作關係。

    「爸,大哥現在醫院裡還不能動。」顧惜冷靜道:「您只需派兩個人來就行了。」

    「怎麼?勁松的傷很嚴重?」顧長安的表情凝重起來。

    「高燒,脫水,醫生正在治療。」顧惜安撫道:「您放心,表哥沒有性命之憂,只是暫時還不宜出院。」

    「那就好,那就好。」顧長安鬆了一口氣,道:「我馬上就去京城。」小甲小乙已經撤回來,顧惜身邊只有小劉和明遠幫襯,想到顧家的行事手段,顧長安可真是坐不住了。

    「爸,雙官橋的地賣了嗎?」

    「沒有。」面對女兒的詢問,顧長安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那您就不要過來了。」顧惜冷靜道:「現在季家和顧家有把柄在咱們手裡,你爭取把那塊地賣個高價。」

    「那你的安全怎麼辦?」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賺錢的事。

    「爸,昨晚的事有警察和電視台錄影為證,我只要不出醫院,他們就不能明著下手。」昨晚的事可是有很多人看到了,如果顧惜和魏勁松在醫院出事,季家絕對脫不開干係。就是為了保全季飛揚,他們也不能再輕舉妄動。「這件事的主要受害人是大哥,還是大舅過來最為妥當。」

    「惜惜,爸爸擔心你。」

    「爸,我能保護自己,你不要為我擔心。」顧惜道:「快趁著這個機會撈一筆,別手軟。」

    一頓飯吃完,魏方正就腳步匆匆地進了醫院。

    「大舅!」顧惜看到魏方正,立馬就像看到了主心骨,她撲進魏方正懷裡,哽咽道:「大舅,他們把表哥打得好慘,你快看看大哥吧!」

    魏方正拍拍顧惜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難為你了,舅舅來了,你跟明遠也能好好歇一歇了。」

    詹明遠站在一邊叫了聲舅舅,魏方正衝他點了點頭,眼裡是掩不住的激賞。兩個孩子北上京城,面對季顧兩家的威勢,竟然能一人不損的全身而退,如此機智果敢如何不令魏方正深感欣慰,這都是他魏家的孩子啊!

    魏方正放開顧惜,走到病床前查看兒子的情況。魏勁松掛了一夜的水,此時燒已退去,人也漸漸清醒過來。

    「爸爸?」他臉色蒼白,虛弱地叫了一聲。

    兒子那驚喜的、依賴的眼神差點把魏方正的老淚逼出來,他為人嚴肅,不善表達,對兒子除了嚴厲的教育更是少有溫情。可是父子天性,對這唯一的兒子他又怎麼能不關心不愛護呢?那是他魏方正的血脈,是他生命的延續啊!

    官場上混的,都明白一個禍不及家人的道理。他萬萬沒有想到,顧萬同出手這麼狠辣,竟然拿兒子威脅他!

    「你好好養病,萬事有爸爸呢。」魏方正難得和藹地說道。

    魏勁松笑了笑,眼裡流露出深濃的孺慕之情。魏方正心裡更是難過,他不知道兒子這幾天經歷了什麼,可是看到兒子包裹著紗布的額頭和淤青的手腕就知道他曾經受過怎樣的折磨。

    魏勁松喝了一點流食後,又睡著了。魏方正給顧惜使了個眼色,舅甥倆來到走廊上,顧惜將昨晚發生的事,細細地講給了魏方正聽。

    「人是在季飛揚的房子裡找到的?」魏方正挑眉道:「警方和電視台的證據是否可信?」

    「很難說,」顧惜實話實說道:「季飛揚不在場,而且季家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季飛揚被起訴。昨天把季飛揚調出去也是不得已,如果他在場,我們根本就救不出大表哥。」

    「我知道,你做的已經夠好了。」魏方正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外甥女能不顧自身安危撒潑救人已經很讓他感動了,魏方正是絕對不會因為這個怪罪顧惜的。「雖然錄下了季飛揚的名字,但是要對方要把季飛揚擇不來也不是不可能。」

    在仕途上走了這麼多年,魏方正也明白要撼動季家這棵樹有多麼不易,雖然顧惜故意引導出了季飛揚這條線,但是季家要壓下這條新聞也不是辦不到,如果電視台有意,今天肯定會有後續拍攝,眼看著日頭高起,卻沒有任何動靜,魏方正的心裡已經有數了。

    「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去季家一趟!」身為家長,必須要給孩子討個公道。

    「舅舅,我分析過情況,這次雖然小耍了季飛揚一記,但是要想讓季家傷心動骨還不太現實。」顧惜仰頭對魏方正說道:「昨晚我已經囑咐過爸爸,讓他在地價上做做文章,盡可能多的拿些補償。」說著,小心地看了看左右,提醒道:「舅舅,咱們這次吃虧就吃虧在京中無人啊!」

    魏方正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了!以前見惜惜,只把她當做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天真嬌憨,不知世事。沒成想,只經歷了一次拆遷事件,這個外甥女就急劇成熟起來,瞧她這一計又一計的施展開來,魏方正已經由先前的驚訝變成了如今的歎服。

    一個十九歲的小女孩,能將局勢分析到令他這仕途老手佩服的程度,惜惜的天賦已經讓魏方正起了栽培之心。假以時日,魏顧兩家的前程,極有可能繫在這個女娃娃身上。

    魏方正離開醫院後,顧惜終於能休息一下了。魏方正雖然帶了幾個人過來,但是在事情徹底解決前,顧惜可不敢離開醫院。好在顧家有錢,詹明遠一把銀子砸下去,硬是給砸出了一間高級病房。

    病房分裡外間,還有一張陪護的小床。再三謙讓之後,顧惜被詹明遠按到了床上休息,她也實在是累了,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等睡醒之後,已經是下午時分,病房裡靜悄悄的,魏勁松又掛上了水,詹明遠坐在床邊看護著,看到顧惜醒來,詹明遠笑道:「睡醒啦?給你留著飯呢,快洗把臉吃飯。」

    「我不餓。」顧惜搖了搖頭,道:「二哥,我來看著大哥,你睡一會兒吧。」昨晚折騰了一宿,二哥又把床讓給自己睡,顧惜看到他眼裡都熬出了紅絲。

    「沒事,小劉替了我一會兒,我不累。」

    「二哥!」顧惜嘟起嘴,不悅地瞅著他。

    「好吧好吧,你吃過飯我再睡行吧?」妹控馬上就低頭了。

    「這還差不多。」

    顧惜用冷水洗了臉,感覺清醒了很多。她走出去,詹明遠已經給她熱好了飯,招呼她過去吃。

    「二哥你別忙了,」這次換顧惜把他推到床上,一邊推一邊道:「你快睡覺,晚上還得換班呢!」

    「好好好,都聽你的。」詹明遠聽話的閉上眼,還沒等顧惜給他拉上被子,人就睡翻了過去。顧惜看著他熟睡的模樣,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這兩天真是難為二哥了,又是出謀劃策,又是忙著照顧自己,有時候她都忘了,二哥也不過才二十一歲,還是個沒出校門的大學生呢。

    病房裡重新安靜下來,顧惜坐在床邊,一邊看著輸液管裡滴下的液體,一邊想著大舅此行是否順利。想從季顧兩家口裡奪食,哪怕魏方正貴為一市副職,也要掂量掂量是否夠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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