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惜,你怎麼啦?」見顧惜半晌回不過神來,詹明遠擔心地搖了搖她。(.)
「啊?」顧惜被搖醒了,看著詹明遠擔憂的面龐,恍然道:「我只是太擔心大表哥了。」
「嚇了我一跳,你剛剛像丟了魂。」詹明遠拍了拍胸口,強撐著笑臉安慰道:「惜惜你別擔心,大哥是跟著導師做事的,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顧惜才不會相信詹明遠的安慰之詞,季飛揚那個人她比任何人都更瞭解。「二哥,那個人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是說……」
「大哥肯定出事了。」
詹明遠臉上的笑意消失地無影無蹤,「現在聯繫不上大哥怎麼辦?咱們要不要去京城看看?」
顧惜伸手揉了揉眉心,沉吟道:「二哥,你別急,我要好好想想。」
花園的一角瞬間安靜下來,顧惜坐在長椅上,皺著眉頭想心事。詹明遠靜靜地陪在一邊,為她遮擋住了傾瀉下來的陽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次見到小表妹覺得她變了很多。以前的惜惜是無憂無慮的,在眾人的呵護下過著小公主一樣的生活。這次見面,她不僅臉色不好,整個人也變得憂心忡忡。姨父的事固然讓人著急,但是詹明遠總覺得這是大人的事,沒有他們小輩插手的餘地。
但是現在看到惜惜如此為姨父籌劃,為大表哥擔心,詹明遠遊離的態度終於起了變化。他也是快要大學畢業的人了,惜惜一個女孩子都能為家人如此賣力,堂堂男子漢還會輸給一個小丫頭不成?
「二哥,咱們先不要去京城。」顧惜思忖片刻,抬起頭道:「他們在拿大表哥要挾舅舅,咱們去了京城也不過讓對方多了兩個要挾家人的籌碼,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江城這攤子事擺平。」
「可是大哥……」
「大舅平安,表哥就平安。」
看到顧惜堅定的眼神,詹明遠心中一凜,是了,他怎麼忘了,對方的目的是搬開大舅這個擋路石,大表哥是對方威脅大舅的籌碼,如果籌碼出事,大舅能乖乖任他們擺佈?
想到這裡,詹明遠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複雜。這個妹妹,真的是不簡單。
為了盡快理順這件事,顧惜堅決要求出院。
「惜惜,你病還沒好,不能出院!」魏湘琴見女兒出去溜了一圈,回來就不管不顧的要出院,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
「媽,時間不等人,我和二哥要趕到江州一趟。」
「小孩子家家的,有什麼要緊事?」魏湘琴怒道:「不許去!」
「我們……」顧惜不想說出大表哥的事讓母親擔心,但是事情緊急,她必須盡快同大舅商量出對策。
「小姨,你別生惜惜的氣,這事都怪我。」詹明遠沖顧惜使了個眼色,愁眉苦臉地對魏湘琴道:「暑假前有個女的老纏著我,前兩天不知道從哪裡拿到我的電話號碼,不停地騷擾我,我覺得煩,就請惜惜當一次擋箭牌,假裝我的女朋友讓她死了這條心。」
「還有這事?」看著外甥英俊的側臉,魏湘琴咋舌道:「那姑娘不會精神有問題吧?惜惜跟你去有危險嗎?」
「不會的,那女的雖然胡鬧了些,但是不會傷人的。」
「可是惜惜的病……」
「媽,去雲州半天就能打個來回,我會盡快趕回來的。」顧惜拉著媽媽的手,勸說道:「這事越早解決越好,你看二哥熬得,都快瘦成干了。」
喂!有你這麼說話的嗎?詹明遠偷偷瞪了她一眼。
顧惜吐吐舌頭,頑皮地笑了。
看到兄妹倆的小動作,魏湘琴也很無奈,她沒有時間去求證事情的真假,明遠一直都很穩重,相信他不會帶著惜惜涉險。這兩天家裡發生的事她是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丈夫公司的事她幫不上忙,女兒的病也使不上勁,看著至親的兩個人愁眉不展,魏湘琴這心裡就別提多難受了。
這次惜惜到江州肯定不是為了明遠說的荒唐事,身為一個母親她擔心女兒,但是非常時期,她只能將這種擔憂放在心底,用最寬容的心去支持女兒做她想做的事。
「把這些藥帶上,我叫小劉送你們去。」
「媽……」
「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魏湘琴擠出一抹笑容,道:「到了江州別忘了去看看你大舅。」
顧惜心中湧動著一抹酸楚,她眨了眨眼,笑道:「好呀,去江州不見大舅,我就等著被收拾吧!」
車子很快就駛出了醫院,顧惜坐在後座,給顧長安打了個電話。
「惜惜?」接到女兒的電話,顧長安有些吃驚,「發生什麼事了?」
他剛到公司沒多久女兒的電話就追了過來,正忙著處理爛攤子的顧長安心中一震,別是又出什麼事了吧?
「爸爸,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哦?什麼事?電話裡說方便嗎?」
「我先到你公司,等見面了再詳談。」
「好,爸爸等你。」
掛掉電話,顧惜的小臉繃了起來,詹明遠看著這樣的顧惜,張了張嘴,安慰的話又慢慢地嚥了下去。
小臉嚴肅,眼神堅定,彷彿什麼事都不會脫開她的掌握。這樣的顧惜,讓他想安慰都無從安慰起。
車子停到昌盛集團樓下,顧長安親自在大門口等著。
看到穿著淡藍色衣裙的女孩下車,眾人紛紛駐足,這是誰呀?怎麼讓總經理親自在樓下等?
「惜惜!」顧長安看到女兒下車,嚴肅的臉上現出一抹笑意。看到詹明遠跟在女兒身後,顧長安笑著招呼道:「明遠也來了?」
「是啊,姨父,惜惜病還沒好,我陪她一起過來。」
「病還沒好亂跑什麼?」顧長安責怪地看了女兒一眼,道:「快跟爸爸進來吧。」
顧總帶著閨女上了樓,樓下立即響起一片議論聲,原來那女孩就是顧總家的千金啊!長得真漂亮!
眾人的議論被關在了門外,顧惜跟著父親進了辦公室,在沙發上坐下。
「爸,我和明遠哥要去江州一趟。」顧惜開門見山道。
「去江州?」顧長安眉頭一挑,「是你大舅那邊……」
「不是大舅,」顧惜搖頭道:「是大表哥在京城出事了。」
「什麼?」顧長安差點跳起來,「勁松?他們對勁松出手了?」
「有這個可能,」顧惜道:「早上我們給大哥打電話,是個陌生人接的,他說話很難聽。」
「說什麼了?」
「說……」顧惜頓了頓,沉聲道:「說讓我們去給大哥收屍。」
「放他娘的屁!」顧長安拍案而起,「我顧家人的命是他想收就收的?!」
顧惜扶額,爸,表哥姓魏不姓顧。
「您消消氣,事情沒那麼嚴重。」顧惜不敢說出她聽出季飛揚聲音的事,她含糊道:「也許就是同學間開的玩笑,不一定和大舅的事扯上關係。」
「哼,你別安慰我了,」顧長安搖頭道:「京城顧家的事我今天又查到了些,不服從他們家的安排被強行收購的公司也不是一家兩家,勁松在京城上學,以顧家的手段,這麼好的機會他們肯錯過?」
顧惜點了點頭,以京城顧家的行事風格,如果顧長安和魏方正這次栽了,那麼魏勁松這顆棋子就可以廢了。偏偏這世她重生了,顧長安沒有上對方的當,魏方正在雲州上位的呼聲又很高,事情的發展對顧萬同越來越不利,所以顧家才將第二步棋推了出來。
只是他們是怎麼控制表哥的?又是怎麼和季飛揚攪合到一起的?以季家的勢力,就算季飛揚能制住一個魏勁松,也不見得能藉著這件事逼魏方正就範。畢竟按照前世的軌跡,季飛揚還是個在國外留學的學生,他的家族不可能給他太大的便利。
那麼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顧惜百思不得其解,重生回來,她對京城的形勢兩眼一抹黑,只能靠著僅有的線索來推斷。看來,與大舅見過面後,勢必要去一趟京城了。
「爸,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顧惜喝了口熱茶,沉吟道。
「跟爸爸有什麼不能說的?」顧長安嗔怒道:「說!」
「我想讓您放棄雙官橋那塊地。」
「什麼?」顧長安雙眼大瞠,不敢置信道:「閨女,你在說什麼?」
「我想讓您放棄雙官橋那塊地。」顧惜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
「閨女,要不是那塊地,咱家還不會遭此大難呢!京城顧家要拿這塊地,我還就是不給,那塊地值錢著呢,憑什麼讓他們撿現成的便宜!」
「爸,你別激動,你聽我慢慢說。」顧惜坐到父親身邊,勸道:「爸,我不是要讓你把地讓給顧家,而是想讓你把這塊地轉讓出去,高價轉讓。
雙官橋本來就在市區的核心位置,地價就不說了,只拆遷費咱們也要雙倍拿回來。我大致估算了下,拿下這塊地咱們差不多用了兩億,真要出手的話,至少也要賣到四億。」
顧長安一頓,看著他閨女的眼神慢慢變成了佩服,閨女,你真黑。
「可是開發這塊地,咱們賺得更多。」顧長安知道這塊地現在轉手出去能大賺一筆,但是終究比不上開發房產賺得多。
「爸,開發房產是能多賺些錢,但是資金周轉時間長,富華又在一邊虎視眈眈,現在這塊地誰沾誰麻煩,咱們不如把麻煩甩出去,把所有的資金都集中起來好好開發海心周邊的那個樓盤。」
見顧長安還在猶豫,顧惜又勸道:「現在江城都知道了雙官橋拆遷的事,正是脫手的好時機。」
「可是你大舅那邊……」
「爸,現在出手才能證明咱們的清白啊!」顧惜道:「誰都知道開發房產賺錢多,咱們主動放棄賺大錢的機會,不就把那些嚷著暴力拆遷的人的嘴都堵上了嗎?大舅那邊我也想勸勸他,這一次不要和顧萬同爭,盡量把顧萬同的視線轉到江城來。」
「為什麼?」
因為雙官橋這塊地還有個大隱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爆出來。顧惜也不確定這件事還會不會延續前世的軌跡,但是既然知道,她就不能讓老爸吃這個虧。如果富華地產肯接手這塊地,那這枚苦果京城顧家也得跟著一起嚥下去。
想到了這一點,顧惜就想同大舅商量一下,能不能在雲州本地陞遷,不要到江城來。顧萬同對江州的職位有企圖心,是因為拉下大舅他就能上馬。如果父親放棄雙官橋的地,大舅就不會給人留下把柄,在江州的競爭力也會大大增強。
這樣一來,拿到雙官橋地塊的顧家或許會將重心放在江城,只要顧萬同謀職的方向發生改變,大舅和父親也就安全了。
而江城目前空缺的職位,恰好就是主管城建的副職,只要將富華、顧家和顧萬同的職位捆綁到一塊,報仇的機會就不遠了。
顧惜將她的想法有選擇性的和顧長安闡述了一遍,顧長安聽到女兒要將雙官橋這塊地和顧萬同的仕途做捆綁時,不禁被她的大膽嚇了一跳。
「能行嗎?」顧長安猶豫道。
「還有比目前更壞的情況嗎?」顧惜反問道:「我聽說銀行已經停止了對咱們公司的貸款,如果再往雙官橋砸錢,咱們要多方籌資,這裡面的風險比賣地更大。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難保又是一道陷阱。」
「可是就這麼放手,我嚥不下這口氣!」顧長安的口氣鬆動了。
「爸,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種勇氣。」顧惜安慰道:「博弈才剛剛開始,誰會笑到最後還不一定。」
辦公室裡陷入了沉默,顧惜手裡的茶有些涼了。詹明遠輕手輕腳地給她換了一杯,顧惜抬起頭,微笑致謝。
詹明遠的神色有些複雜,雖然他比顧惜大,但是剛剛顧惜父女倆的對話他一句都插不上嘴,看著對著姨父侃侃而談的顧惜,詹明遠覺得他男子漢的自信心都碎成了渣。
惜惜是怎麼學的?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
詹明遠的震驚顧長安都看在了眼裡,他也覺得奇怪,一向對公司經營不感興趣的女兒怎麼突然間急劇的成長起來,聽著她那天方夜譚的想法,顧長安奇異地並不覺得違和。
在商場拼了這麼多年,他不會不明白富貴險中求的道理。女兒的想法看似幼稚,但是細想想,可操作的空間非常大。
或許,他該跟大舅子商量一下,就依惜惜所言,賭一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