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藍深深歎了口氣,心裡五味雜陳,失望有,傷心有,但是更多的,是對老友的愧疚,他,要失信於他了,要是其他事他還能通融,但是許若痕做的,卻是要把方氏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的事,他必須得對族人有個交待。
「叔……」看著老態畢現的老人,方靜淳心中不忍,但是一張嘴,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失策了,應該把曉雅那丫頭帶來的,有她在至少還能哄哄叔。
方宜藍搖了搖手,「我沒事,不管是因為什麼,她都不該把方氏做為目標。」
方以簡此時已經有些緩過來了,兩人並沒有拿那事來詢問他,以關心的名義安慰他,這便是對他最大的尊重,聽著他們的對話再結合對許若痕的調查結果,他隱隱猜到了些什麼。
他並沒有進入方氏商會,可以說自從結婚後他便生活在寶石鎮,哪怕是後來他離婚了也沒有離開,只是在家當個孝子,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懂商會的那些事。
「叔,你的意思是說若……許若痕和別人勾結在一起謀奪方氏?」
「何止是謀奪,是想要趕盡殺絕,讓方氏連東山再起的機會都不給,以簡,你和她結婚的那幾年是不是把方氏每一支都有秘室的事告訴過她?」
方以簡愣住了,要說前面他還能坦然以對,並且毫無所愧,現在卻是目光潰散了,「我是說過一點,叔,相信我,我就說過一點點。當時我是真愛她,想著我的所有都是她的,告訴她也沒什麼,我沒想到……沒想到她會那麼絕然的要離開我。」
兩叔侄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說以簡做錯了嗎?人家只是把自己家裡的事告訴了一點給自己的妻子知道,除了時間太早了點,在對方都還沒有定下心來的時候就告訴了她外,他真的沒錯做什麼。
「叔,許若痕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了對不對?現在有人在打方氏的主意是不是?」
方宜藍以沉默代替了回答,方以簡臉色大變。要是這個秘密真的公開了,那方氏將要遭遇什麼他能想像得到,只怕是再沒有貪慾的人也會動心,方氏在鎮上一共有五十六戶人家,拋開分家獨過的,至少也有二十個分支,那就是說,方氏至少有二十個秘室。他們家當年就不算是拔尖的,但是就秘室裡的那些東西隨便拿出一件也有人爭搶,更不用說其他人家,真要把方氏所有的秘室合攏到一起來,他不敢想像會是個怎樣的場面,只怕他都要起圖謀之心了。
他方以簡。將是方氏的罪人。
「秘密還沒有完全公開,或者說,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就算我們把這一劫平平安安的度過了。恐怕方氏都會要拿個章程出來,不說全部都要曝光。有些東西卻是要守不住了。」
方宜藍低沉的聲音顯得尤其沉重,方氏傳到他這一代。卻是連老祖宗傳下來的一些東西都要守不住,這對於一輩子為方氏操心的老人來說是個多大的打擊。
「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那個賤女人,我一定要殺了她。」方以簡喃喃的說著,轉身就要衝出門,就算他做不到,他也要花錢請人做,他有錢,方家的人都有錢,只要能把那個女人殺了,就算要他拿出全部的財產他也願意。
他知道,就算他一無所有,這鎮上也有他的容身之處,他的父母也能過得安逸,要是只付出錢財的代價,他願意。
「你給我站住,還嫌現在不夠亂嗎?」方宜藍一拍桌子,聲音裡有著不容錯認的憤怒,以及失望,「要是殺了她能有用,還用得著你動手?以簡,你回去給我在家好好呆著,哪也不許去,也絕對不許和許若痕聯繫,這事我和靜淳已經佈局很久了,要是因為你的衝動而破壞了我們的計劃,活剮了你都賠不起。」
「叔……」方以簡眼淚就那麼無聲無息的流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從來沒想到因為自己一廂情願的愛情會給族人帶來這麼大的災難。
方靜淳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他往門外走,「快收起你的眼淚,事情還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我們發現得早,還有補救的餘地,回去吧,家裡不是還有客人嗎?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今天的談話,你該知道這影響有多大。」
「哥,我知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門打開的那剎那,方以簡臉上的淚水已經拭盡,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叔說的對,他不能因為衝動壞了叔他們的佈局,既然叔已經查到了這些,就一定能安然度過這一關,只是,方氏的秘密要守不住了。
一想到這些是因他而起,他便有以死謝罪的衝動。
「有時候捨了才有得,事情說不定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以簡,不要擔心,快回去吧,高興點,不要讓你爸媽擔心。」
方以簡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用力拍了拍方靜淳的肩膀,表達他無聲的謝意。
重新回到房間,方宜藍便問道:「你有想法了?」
方靜淳笑笑,笑容中隱隱有著驕傲,「這也是曉雅給我提的醒,方氏的秘室裡究竟有些什麼只有我們才知道,一代一代傳下去固然是一筆不可言喻的財富,可要是哪一代出了敗家子,這些東西也不夠他們敗的,與其到時候我們死都死得不安心,還不如讓它們發揮最大的用處,再怎麼樣這也是些死物,收在地下室裡也體現不出它們的價值,可要是在有些人的手裡,這些東西的價值將無法估計。」
「你是說……」
「對,上交國家,而且是以最轟轟烈烈的形式上交國家,要是我們把那些東西交上去,其他人哪怕是知道我們手裡還有東西,再想動我們也要多考慮考慮了。」
方宜藍目光連閃,最打動的不是靜淳說的這些對方家的利的地方,而是那句『收在地下室裡也體現不出它們的價值』,確實是這樣,在方氏的手裡,就是一代一代往下傳,要是上交到國家……
「可是靜淳,你有沒有考慮到另一點,就算我們家願意這麼做,其他人家可不見得願意,這不僅僅是財富,同時還是長輩一代代傳下來的,這是一種念想。」
「我相信他們能想得通,而且,也不是要全部拿出來不是,一部分就行,就算只是一部分,合攏到一起也會很可觀。」
「可要是太少了,我們的目的不見得能達到。」
「要是我沒算錯的話,鎮上應該有二十四個秘室吧。」
「對。」
方靜淳笑,「每戶只出十件,就是二百四十件,要是出二十,那就是四百八十件,叔,我們家裡地下室裡有多少藏寶您知道嗎?」
方宜藍臉上也漸漸有了笑意,是啊,每個藏寶室又何止二十件,當年老祖宗們可是把能弄到的都弄到手了,最慘的時候還借了不少外債,由此可見每家藏寶室之豐,只要拿出其中一二便能讓方家高枕無憂的話,其他人應該也不會反對的。
「這個事我會和其他幾個老傢伙去商議,你不用管,目前你只要盯牢魯向前,讓他老實入套就行,反正那些事也得等方家這一關過了再說,不急。」
方靜淳明白這個道理,現在要是拿出這些事來肯定是會打草驚蛇的,雖然一定能保方家無事,但是,方家人又怎麼會心甘如此被人算計,要是沒有曉雅,方家的結局會如何,他們根本無法想像,曉雅雖然說出來了一點,但是那肯定不是全部,方家人的性子是怎樣,他們又怎麼會不清楚。
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他們也需要殺雞儆猴,讓其他人知道方氏不是阿貓阿狗都吃得下的。
「行了,你去安排吧,對了,我聽說曉哲這段時間表現不錯,柏林那邊的人對他可是讚不絕口,靜淳,兩個孩子都不錯。」
對於兒子的表現方靜淳當然是知道的,心下高興的同時卻也沒有多加讚美,大概做父親的都是這樣,做好了就希望能做得更好,不要驕傲,但是聽到他的親叔,族裡最有威望的老人這麼稱讚,他哪還壓得住那股子得意。
「得了,你這表情看著彆扭,我現在心情不好,你回去吧,佈局要小心,別到最後陰溝裡翻船。」
「知道了,叔你放心好了。」
和嬸還有其他人打了招呼,方靜淳便離開了,出得門來,被冷風一吹,剛才的那點子驕傲全吹得不見蹤影,現在,還不是能松卸的時候。
屋內,方宜藍拔通了老兄弟的電話,不過這個電話可不是去拜年的,「我說,你查到了那些東西怎麼沒有告訴我?」
溫成大笑,「這是靜淳的孝心,他想讓你過個安穩年,你別不識好人心。」
歎了口氣,方宜藍暗忖,倒真是過了安穩年,靜淳這孩子,向來細心。
「阿成啊,今年已經九七年了,明年的高層變動動靜不會小,你要小心,不要站錯了隊。」
「玩政治的沒幾個願意站錯隊,只能希望我眼光沒有太差了。」
方宜藍驀然間想起了曉雅那個神秘的能力,呼吸瞬間急促起來,「阿成,你先別輕舉妄動,我去打聽打聽,最多兩天,我一定給你來個電話,就這樣,我先掛了。」
「喂,喂……」聽著電話裡的忙音,溫成苦笑不已,這些消息又豈是那麼好打聽的,不過老兄弟這份心,他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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