巔峰更進一步,就是懸崖。
和大人一生大起大落,如果非要用一座山來形容的話,我想應該是珠穆朗瑪峰。
和大人出身卑微,家道中落,從小父母雙亡,受盡繼母和同學們的欺凌和辱罵。之後,他得道英廉的眷顧,從鑾儀校衛開始,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直達巔峰。而後,一落千丈,跌至谷底,慘不忍睹。
如此大起大落,用郭老師的話說:太刺激了!
郭老師說得沒錯:其實,怎麼上去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下去。
趙老師也說:人生的偉大,不在於你飛得多高、多遠,最重要的是你能夠安全著陸。
有些人走著,卻困在原地,有些人活著,卻如同死去。
人,上台要想下台時。
未雨綢繆,方能全身而退。
爬到巔峰又如何?!爬得越高,死得越慘。
能進能退,方稱完人。
和大人只是一個妖孽,他不是完人。
在他攀上巔峰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一隻腳已經踏上了懸崖邊緣。
命運在他兒時無情地捉弄了,這一次,在他最為輝煌的時候,它再一次伸出了他那骯髒的大手,無情將和大人剝了個精光。
悲哀與憐憫。
是命運嗎?!
亦或是人性使然?!
去過北京的人知道,夏天一到,北京城裡根本就是人呆的地方。乾隆爺活了85歲,對北京的氣候摸了個底兒透。剛一進七月,乾隆爺就喊了一句:擦,太tm熱了!來人啊,避暑山莊地開路,老子要去納涼!
乾隆爺前往承德,和大人必須跟著。不過,說心裡話,他是真不想去。因為就在一年前,霽雯又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四十歲得子,和大人大喜過望,抱著小子就睡不著覺了,那叫一個稀罕。恨不得捧在手心裡,整天哄笑陪伴。
小傢伙長得也非常漂亮,雖然只有一歲,但卻是既聰明,又懂事。每到啼哭之時,和大人都會抱著他道書房指點字畫。說也奇怪,臭小子一看到詩文書畫,立刻就會轉涕為笑。也不知是不是隨了根兒。
和大人喜出望外,想起了他爹的一句老話:我這個兒子將來有大出息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這小子身子不太好,和大人為了給兒子調養身體,銀子是沒少往外扔,不過瞧遍了京城中所有最好的郎中,藥吃了不下數百萬兩,但這小子的身子就是不見起色。
和大人是夜不能寐,整天抓心撓肝:這可咋整啊!
有錢就能換來健康嗎?!
健康是一種心態。
錢不是萬能的。由其是在疾病面前,他連張紙都不如。
誰說的?
醫院說的。
這一天,和大人整合王傑,董誥等人在避暑山莊臨時的『軍機處』辦公,忽然劉全大老遠從京城趕了過來。
王傑我們應該不陌生,現在我們來說說這個董誥。
為什麼要介紹他呢?!
後面還有他的戲呢,不介紹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老規矩,我們先看檔案。
中文名:董誥
別名:字雅倫、西京,號蔗林、柘林
國籍:清
民族:漢族
出生地:浙江富陽
生卒:1740年-1818年
職業:官員、書畫家
代表作品:參與編輯《四庫全書》,《滿洲源流考》
董誥位極人臣,出入禁中40年,供職勤恪,進止皆有常度;熟諳掌故,政事得失,皆能洞鑒本源。朝見時,凡有獻納,皆面陳之,不用奏牘。平生所學,在一「誠」字,以為天下無不可與外之人;而人亦未有敢侮之者。
他幫過朱珪。
朱珪?!
安明的事兒,就是朱珪攢羅阿貴捅的,和大人險些在因為此事栽了一個大跟頭。
和大人什麼人?!對待敵人如嚴冬般寒冷,尤其是政治敵人,寧殺錯,不放過。
本這這一原則,和大人尋了個機會,反過來參了他一本。
當然,這一本,比之當年那一本,份量上重了許多。
份量?
和大人的份量。
其實,這事兒根本就不算事兒,要不是和大人有意整他,這事兒簡直不值一提。
事情是這樣的。
朱珪是北京人,乾隆十三年(1748)進士,歷任福建糧道、湖北按察使,山西布政使等職。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開始,一直擔任嘉慶的老師,教嘉慶讀書,兩人感情十分深厚。
乾隆五十九年(1794),朱珪出任兩廣總督,被封為太子太保、太子太傅。
乾隆對朱珪很是欣賞,所以一直想把他召回京城。嘉慶元年八月,乾隆爺特意擢升他為大學士,朱珪童鞋就此踏上了返京的路途。
朱珪一進京,嘉慶可高興壞了:老師來了,我不再不孤單一人了!大喜之下,他寫了一首詩:
看見和珅
我不怕不怕啦
我神經比較大
不怕不怕不怕啦
膽怯只會讓自己更憔悴
麻痺也是勇敢表現
朱珪回應道:
一個人睡也不怕不怕啦
勇氣當棉被
不怕不怕不怕啦
夜晚再黑我就當看不見
太陽一定就快出現
和大人笑了:寡人就要有寡人的樣子,身邊怎麼能多出個人呢?!
這事兒讓和大人知道了。
和大人怎麼知道呢?!
嘉慶有老師,和大人也有。和大人的老師吳省蘭同志,正在給嘉慶做侍讀呢!
吳省蘭上任後,是千方百計地想找些有價值的東西貢獻給和大人,以感謝他的知遇之恩。不過,他雖然整日裡幫助嘉慶整理詩文稿件,但人家嘉慶也不是吃素的,知道你吳省蘭為什麼在這兒。所以,無論吟詩作對,亦或是詩賦文章,嘉慶無不想了又想,尋思之後再尋思,最後方才揮毫潑墨,筆落成章。吳省蘭同志很著急:小樣兒,心眼兒挺全啊!
好在有句老話說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吳省蘭在度過了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後,終於等來了嘉慶為他老師朱珪寫得賀詩。當下,便使用飛鴿傳書,亦或是傳真、短信的方式,將這一消息傳達給了和大人。
和大人想也不想,一腳跨進養心殿: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先捅一下再說。
「太上皇,奴才今日得知兩廣總督朱珪升任大學士,皇上寫詩相賀,只怕這其中有些……」和大人欲言又止,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怎麼?!」
「奴才以為,這是皇上在向下屬『示恩』……」
「哦?!顒琰正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如此明目張膽地籠絡人心!當朕真的是老眼昏花,什麼也看不到了嗎?!來人啊,把顒琰給我叫過來!我要當面對他進行思想政治教育!」
「太上皇,臣以為此事並非如和大人所說的那般嚴重。當今皇上仁德寬厚,跟隨朱大人讀書多年,所以對待朱大人十分敬重。如今朱珪高昇大大學士,皇上作為學生,作詩相賀本來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想必,皇上也不是有意為之。」這個時候,就該輪到董誥閃亮登場了。
聽了董誥的話,乾隆爺低頭想了很久,終於默默地點了點頭: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和大人不這麼想。
「太上皇…….」和大人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呼喚了一句他的尊稱。
乾隆爺看了和大人一眼,眼神中的那一抹霸氣忽然間黯淡了下去:「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這種事情以後都不允許再發生了。董誥,你身為軍機大臣,日後定要好好教導皇上,不可有意袒護。至於朱珪,身為人師,只知結交皇上,實在讓朕寒心。粵東一帶洋面肆劫,朱珪身為總督不能認真緝捕,難辭其咎。傳朕的旨意,卸去朱珪兩廣總督一職,命其前往安徽出任巡撫一職吧!」
「是!」董誥、和大人連忙答應。
和大人笑了:什麼叫孤立?孤孤單單,如坐針氈。
董誥一聲長歎:妖孽禍國,國將不國啊!
「劉全,你怎麼來了?崇文門出了什麼事情嗎?!」和大人見劉全風塵僕僕的樣子,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現在的劉大管家極能沉得住氣,很少慌亂。
很簡單,沒有我們家老爺擺不平的事兒嘛!
這一次,和大人還真擺不平。
「稅關好著呢,只是府裡出了事,小少爺他又病了……」
「又病了?!嚴重嗎?!」
劉全不說話了,只是點了點頭。
「速度備車,在宮門外等我。我這就去跟太上皇說一聲,咱們馬上回京。」
和大人一路小跑,一頭扎進煙波致爽殿西暖閣。
「太上皇,請兩天假!」
「咋了?」
「我小兒子病了。」
「病了?!嚴重嗎?!」
「不知道……」
「擦,那你還愣著幹嘛,快去啊!」
「謝太上皇。」
和大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只用了兩天時間就趕回了京城。不過,還是晚了。
和大人沒能見上他小兒子最後一面。
「老天爺啊,你這是在懲罰我嗎?!」
和大人痛失愛子,心如刀絞,整日將自己關在書房,一連數日都沒出門半步。他提筆寫下了《憶悼亡兒絕句十首以當輓詞》。其中一首這樣寫道:
寄語老妻莫過傷,
好將遺物細收藏。
歸時昏眼如經見,
竹馬斑衣總斷腸。
然而,還未等這份傷痕癒合,兩個月後,又一個噩耗降臨到了和大人身上:
和琳死了。
致命的悲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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