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苦衷?
苦衷就是心裡是苦的,說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最後還沒說清楚。
「太上皇哪裡是跟你過不去,他這是跟我過不去!冊封詔書本是朕的事,父皇卻偏偏要插手!朕大喜的日子,他大辦『千叟宴』,還要朕作陪,這不是拿朕做兒皇帝嗎?朕不過是個名義上的皇帝,軍政大權還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朕只不過是他手中的傀儡而已。朕的難處,難道你不清楚嗎?」
「我知道。」
擦,這就不叫苦衷了,這叫矯情。
「皇上,都是我不好,讓您心焦了!」
「朕沒有實權,也實在是苦了你了。」望著妻子蒼白的臉,嘉慶十分心疼。「朕這個皇帝實在是沒用,做什麼都得處處小心。再加上朝中和珅一黨處心積慮地想要除掉朕,朕就好比那包皮過長的老二,進退兩難啊!」
「軟的時候你就難,現在硬了,我懂的…….」
「稍有不慎,雞飛蛋打啊!」
「皇上,您就放心吧!臣妾日後一定會盡心盡力照料太上皇的飲食起居,千方百計討他老人家歡心,定不會讓太上皇與您為難的。」
「朕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你保重身體,就行了(你可千萬別再抽了)……」嘉慶望著妻子,擔心地說道,「好了,朕得趕緊過去了,久了只怕太上皇會不高興。」
「快去吧!」喜塔臘氏多麼希望丈夫能夠多留一會兒,不過她不敢開口,只得目送著嘉慶離開了。
遠遠地,他似乎聽見了寧壽宮喜樂奏起,看見了人們觥籌交錯的歡喜場面,但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就在喜塔臘氏躺在病床上暗自神傷的時候,寧壽宮皇極殿的『千叟宴』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這次的『千叟宴』,對於乾隆爺來說不怎麼新鮮了。早在他登基50週年的時候,和大人就為他操辦過一次。不過那一次,只有三千九百多人,而這一次,和大人叫來了八千多人。當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然而,更為新奇的是,和大人考慮到讓一幫老爺子在外面乾耗著,難免凍出病來。他別出心裁,竟然在大殿中擺上了一千五百多個火鍋,給這八千多個老爺子搞了個自助餐。這一舉措,再一次得到了乾隆爺的首肯。
創意很新穎,氣氛很活躍,組織很到位,考慮很周全!
顒琰用力嚼著口中的羊雜:這哪裡是在吃火鍋,這是在吃我啊!
和大人笑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二十天後,湖廣總督畢沅上了一道折子。
畢沅是個人才。乾隆二十五年(1760)進士,廷試第一,狀元及第,經史小學,金石地理,無所不通。不但如此,此人還深諳為官之道,和大人四十大壽之時,他曾賦詩十首相贈,以表達自己深深地崇敬之情。
如此文武雙全,才華橫溢的一個牛人,竟然在自己擅長的專業上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造錯了句子。更準確的說,他顛倒了詞彙的語序。
當時的畢沅當上了湖廣總督。按理說,作為一方大員,生活過得應該非常瀟灑才對。不過畢沅同志卻很悲催,他沒攤上好地方。剛一上任,就遇到了造反的勾當。
白蓮教!
當時的湖廣地區很亂,白蓮教舉辦的各種慈善活動極受追捧。畢沅同志為了完成上級下達的工作任務,是廢寢忘食、不分日夜地堅守在工作崗位上。不過,白蓮教畢竟是白蓮教。按白蓮教中兄弟們所說:爺是江湖中人。左青龍、右白虎,腰間紋個米老鼠。神來殺神,佛擋殺佛。相當霸氣地說。
白蓮教一猛,就輪到畢沅同志頭大了:這幫老爺們太牲口了,可咋整啊!整天抱著腦袋就在那想,有一天,忽然靈光一現:擦,我是官兒啊,我是有組織的人啊,有困難找政府啊!
當下忙命人筆墨伺候,大筆一揮,就寫起了求援信。不過由於他對剛才想出的那個天才般的主意太過得意了,一激動,就將『皇帝』二字寫在『太上皇』三個字前面了。更為神奇的是,他拿起奏折來反覆看了好幾遍,竟然沒有發現這其中的語病。
就這樣,折子千里迢迢來到了京城。和大人一不小心打開了折子:擦,這道題他做錯了。
「太上皇,奴才這裡有道折子,請太上皇過目。」和大人揣著畢沅的折子就到了養心殿。
「呈上來。」
和大人聽了,連忙將折子遞了上去,隨即俯首跪在一旁。
「又是白蓮教的事情,看得朕都有些頭疼了,不是早吩咐你們處理了嗎?怎麼還專門呈上來?」
「皇上,奴才覺得裡面有些話不是很妥。」
「哦?」
「您看這句,畢沅將『皇帝』二字放在『太上皇』之前。這明明就是對您的大不敬啊,這種風氣應該及時遏止才是啊!」和大人連忙上前將折子上的語病指了出來。
「好個畢沅,虧朕這麼看重他,他竟敢如此褻瀆朕!和珅,傳朕的旨意,將畢沅拿來京城交部議處!」
「奴才遵旨!」和大人連忙領旨,不過處置畢沅可不是他的目的。他又繼續說道,「主子,奴才以為這正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
「奴才以為,您應該下旨公示以儆傚尤。如此一來,那些不明就理的奴才們,日後就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和珅,看來朕真的是老了。要是沒了你,朕可就真成了誰都可以糊弄的老糊塗了!」
「太上皇英明神武,慧眼如炬,永遠頂呱呱!」
「下去吧!」
和大人很快就幫乾隆爺擬好了聖旨,再次重申,一切軍國大事,仍由太上皇親自處理,嗣皇帝聆聽教誨,隨同學習。聖旨中還特地提出畢沅一事,外省奏章已經由軍機大臣奏定款式,通行頒布,如不遵照,必將嚴懲……
聖旨一出,嘉慶同志倍感無辜:擦,躺著都能中槍。這皇帝當得,好多年都沒找到尷尬的感覺了,今天找到了,真的很尷尬啊!
「和兄,咱們這樣跟嗣皇帝過不去,萬一哪一天太上皇嗝了,到時候咱們可怎麼辦啊?!」福長安一直忠心耿耿地陪伴在和大人身邊,從來不對他說一個『不』字。可是,和大人與嘉慶如此針鋒相對,他實在是心有不安。
「你以為咱們聽他的話,帶著他玩兒,他就能放過咱們?!皇上對咱們的恨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想討好他,得到他的歡心是不可能的。」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只能硬著頭皮走到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那咱們?!」
「自從皇上登基,朝中許多大臣都暗中脫離了咱們,不再依附。雖然誰都沒跟咱們明裡作對,但這種微妙的變化我感覺得出。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拚死一搏,趁著太上皇還健在,必須讓所有大臣們俯首稱臣。這樣,即便太上皇哪一天不在了,皇上他也奈何不了咱們……」
「必須這樣嗎?」
「倘若皇上掌權,咱們可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趁著現在皇上對太上皇有所顧忌,我們正可以把所有權利都攬在自己手中。倘若失去這次機會,日後我們恐怕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只好如此了。」福長安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下來,不過他那顆小心臟糾結得緊緊的:擦,跟皇帝對著幹,太tm刺激了!
「給嘉慶做侍讀的事兒我已經和吳省蘭說了,他非常願意效勞,接下來就等你向皇上說了。」
說是侍讀,其實就是以整理詩文稿件為名,時時刻刻監視嘉慶的一舉一動。和大人可不希望嘉慶與朝中大臣們相互勾結,必須盡最大努力,最大限度地孤立他,剪除他的羽翼和心腹,控制、摒除一切接近嘉慶的人。只有這樣,嘉慶才能永遠只是一個傀儡皇帝,而自己才能永遠站在太和殿的舞台上,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明天我就帶吳省蘭過去」
「老爺,福老爺的府上來人了,說是有要事求見福大人。」兩人正說著,呼什圖突然進來稟報。
「福老爺難得有時間來坐坐,竟然找到府上來了!也罷,把他帶進來吧!」
沒多久,一個男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一進門就跪在地上,放聲大哭:「老爺,出大事了!」
「什麼事這麼慌張?這是在和府,怎麼還這麼一副德行?!真給我丟人!」
「老爺,剛剛從南方回來的急信,三爺歸西了!」
「什麼?!三爺……」
三爺:福康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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