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繽的公寓裡,出雲和升雲靠在客廳沙發上打盹,臥室裡有兩個女人,正在徹夜長談。
一個是默默垂淚的駱繽,一個是苦苦勸導的林螢。
「一清改名叫殷雪清,以後我也和阿霄一樣叫她清清,」林螢說,「跟你說說我、阿霄、清清三人去飯店吃東西的區別吧。」
駱繽點點頭,不說話。
林螢說:「在你的印象中,可能覺得清清是個很隨意、凡事很無所謂的女人,而我會很注意細節、一絲不苟嚴謹認真,對嗎?」
駱繽繼續點頭,仍不說話。
林螢搖頭道:「錯了,我們完全相反。去飯店吃飯,我吃什麼都可以,從來不挑不揀,粗枝大葉沒心沒肺。但是清清呢?她十年前吃哪幾個菜,現在也吃哪幾個菜,不會多也不會少,就算你點了一大桌菜,她也只吃那幾個,別的根本不會碰一下。」
駱繽愕然,殷雪清看上去那麼外向奔放,誰知卻像個強迫症患者。
「阿霄位於我和清清中間,」林螢說,「他吃得也很簡單,只喜歡那麼幾道菜,但他可以接受新的菜,如果被他嘗到一個好菜,那麼他的食譜裡就多了個菜名,以後每次點菜都不漏下。十年前他只喜歡三四道菜,現在至少有十道,是這些年逐步加上去的。」
駱繽終於開口:「你想說明什麼?」
林螢說:「我是一個沒主心骨的人,耳根子軟,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不懂自己分析;清清和我相反,她是世上最有主見的人,她不喜歡做的事一輩子都不會做,第一眼看上誰,那就看上一輩子;阿霄同樣有主見,但他不會把自己困死,可以擇優調整,以前他常說最重要的女人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清清,那麼現在變成了三個。」
駱繽搖頭道:「別安慰我,我根本沒那麼重要。」
林螢說:「他開口讓你做他女朋友,說明你很重要,以前他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
駱繽說:「那是因為你和殷雪清是他親人,有違道德禮法。」
林螢說:「阿霄對我和清清更多的是一種親情,因為他從小沒享受過親情。或許他還不懂愛情,但從他對你的表示上看,其實這就是愛情。」
駱繽抹著眼角的淚水說:「我還是不信。」
林螢歎道:「你是個很好的女孩,但我不得不說,你真的太敏感了,過於追求細節,忽略了本質。阿霄是個經不起挑刺的人,他缺點很多,從來不會細緻到讓你完全滿意。你只需明白他的心,別的盡可放手不管,因為他有很多事要做,注定會走不平凡的道路。」
駱繽搖頭道:「他不尊重我,哪怕他再不平凡,我也無法接受。」
林螢心煩意亂,暗忖:姑奶奶你有完沒完,我都沒詞了,這樣苦口婆心勸你容易麼?
駱繽說:「林螢姐你別說了,我有自己的標準,也會用自己的方式考驗他,將來怎樣就看他的表現。謝謝你,我會記住你的好。」
林螢喜道:「那就好,至少沒把門關死。只要你給阿霄機會,他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駱繽說:「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林螢叫醒出雲和升雲,告辭離去。
駱繽目送她走進電梯,輕歎道:「何苦呢,你才是世上最愛他的人。」
……
……
林霄喝得醉醺醺,當晚住在地下城他自己的「鋼鐵行宮」。
這座行宮位於一片廢棄廠房深處,被許多破舊機器包圍,是一座完全用鋼鐵搭建的房子,只有一個巨大的房間,擺著一張床和兩張沙發,掛著幾個拳擊沙袋,汽車可以直接開進房,停在床邊,住在這裡連人味也會淡化,被濃濃的工業金屬味籠罩。
當年林霄混跡地下城時在此常住,不但可以練拳,還和自己的愛車同眠,後來斷了財路,不得不把車子賣了,很少光顧這裡,昨天要不是江南七怪派人打掃乾淨,他也住不進來。
清晨,林霄一覺睡醒,發現身邊躺著兩個女人。一個是殷雪清,身上蓋著他的衣服,縮成一團,像只可愛的小兔子。另一個是江小綿,她就豪放多了,脫得只剩內衣內褲,呈「大」字型仰躺,手裡還拿著一個空酒瓶。
房間裡停著兩輛車,一輛是殷雪清的瑪莎拉蒂,一輛是江小綿的阿斯頓馬丁,把房間的空地佔了,林霄的帕薩特只能委屈地停在屋外。
這房間的淋浴房和馬桶是敞開式的,還在床邊放了個浴缸,正好兩女沒醒,林霄就匆匆洗個澡,穿上衣服出門吃早餐。
他開車穿梭在鱗次櫛比的廠房間,一個個鋼鐵怪獸像圖騰般矗立在路邊,組成難得一見的工業遺跡,它們見證了城市的成長,是歷史的一部分。
林霄駛出地下城,外圍空地上十分熱鬧,許多外地人在此擺攤,有的賣菜、有的做早點、有的開大排檔。許多全身刺青、戴鼻環舌釘、染各色頭髮、穿得花花綠綠的年輕男女走出地下城,在這買菜吃飯,開始一天的生活。
林霄笑道:「幾千個太保太妹,吃喝拉撒都有生意,不知道能拉動多少gdp。」心下沾沾自喜,這也有他一份功勞。
他停車走到早餐鋪子,點了肉包、餛燉、油條、鹹菜和白粥,大口吃起來。路過的男男女女認出他來,叫著「江哥早」「江哥好」「江哥我想死你了」,他笑著打招呼,親如一家人。
這時駛來一輛車,跳下個年輕男子,買了幾個包子和兩杯豆漿,坐回車裡,和副駕駛一名女子共進早餐。那女子轉首看來,和林霄對上一眼,頓時呆住了。
她是盧晚亭。
林霄揮手說:「小警花早上好,過來一起吃啊。」
盧晚亭不知想到什麼,居然真的走下車,來到他面前坐下,只是一雙眼睛冷若冰霜,絕不友善。
林霄笑道:「咱倆真有緣,吃個早飯都能碰上,你想吃什麼?我給你點。」
盧晚亭冷冷道:「我警告你,這個地方被我們盯上了,從今天起我們輪班盯梢,你再敢做任何非法勾當,我馬上抓你!」
林霄奇道:「這不是機密嗎?你都告訴我了,盯梢還有什麼意義?」
盧晚亭說:「沒錯,我就光明正大告訴你,看你能搗騰出什麼花樣。地下城是本市的毒瘤,我一定要把這裡完全剷除,還本市一個清淨!」
林霄哈哈大笑:「我真是愛死你這副正義凜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