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拉大概是唯一一個擁有人類和魔族雙重血統的小女孩兒了。母親的聖靈氣,父親的魔王刻印——同時繼承兩者的她,擁有創造奇跡的力量。
完全掌控災厄之劍,這一點比起愛德華來不知道強了多少倍。成為教皇,得到神的恩賜,雪拉的力量無人能及。那些神乎其技的神聖魔法在她看來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就算不借用任何外力,她的讀心術也能讓她的敵人陷入絕望。
但是……她沒能改變命運。
殺掉敵人,還會有新的敵人出現;避免了一樣威脅,總是有另一個不甘示弱的冒了出來。
或許真如她說的那樣,那兩個女人當中,注定有一個人要死,愛德華能做的,也只有選擇她們當中的一個。
不過,愛德華的才不會善罷甘休。
如果說這是一場戰爭,一場關於她們的戰爭,而愛德華必須犧牲其中一方才能換來和平,那麼,愛德華還有更好的辦法。
就像曾經他所做的那樣,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完美化解她們兩人之間的戰爭。
秋。
「艾米莉亞,你和薇爾維特沒有任何關係,你只是一個路人,她根本不認識你,甚至從來都沒見過你。」
當著艾米莉亞和艾米莎夏的面兒,愛德華坦然的說。
「什麼?不可能!」艾米莉亞厲聲否認,「這、這枚發卡就是她送給我的!我記得很清楚。你看,上面還寫著她的名字呢!」從懷中掏出那枚珍藏許久的紫色發卡,艾米莉亞信誓旦旦的說。
紫色的心形發卡晶瑩剔透,上面還雕刻著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是啊,這枚發卡是艾米莉亞唯一可以寄托相思的寶貝了。它的存在,給予了艾米莉亞無窮的力量,讓她無論何時都能勇敢向前。
因為,這枚發卡是她的母親薇爾維特親手送給她的。
「艾米莉亞,我問你,她是在什麼時候把這枚發卡送給你的?」愛德華慢悠悠的問。
「八年前?九年前?我、我記不清了……」艾米莉亞皺著眉頭陷入了思考。
在她的記憶裡。這枚發卡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從薇爾維特那裡接過來的。
親手戴在她的頭上——絕對錯不了。
「總而言之,應該是在紅薔薇之夜那天以前吧?因為在那天之後薇爾維特就死了,她根本不可能再親手送給你任何東西。」愛德華隨口說。
「你、你是什麼意思?」他的話讓艾米莉亞心底產生了一股本能的恐懼。
「紫水晶。」愛德華指著那枚發卡說,「製作發卡的材料是紫水晶,對吧。」
「那又如何?雖然紫水晶的價格並不便宜,但也不是什麼稀罕的珍寶。她送給我一枚用紫水晶做的發卡又有什麼問題?」不等愛德華說話,艾米莉亞激動的反駁道。
「不是珍寶?」愛德華淡淡的笑了笑。
「當然!只要你給我足夠的金幣,我現在就能你買來用紫水晶做的飾品!要多少都可以!」
「可是……七年前呢?或者說,紅薔薇之夜前,你還能買到嗎?」
「誒?」艾米莉亞愣了愣。
「八年前。也就是紅薔薇之夜的前一年。有人在奧圖山脈邊的小村莊發現了這種紫色的透明礦石。神聖帝國聞訊,隨即派遣大量人員前往開採,終於在奧圖山脈某處找到了一條巨大的水晶礦脈。自此,紫水晶這種之前從未見過的神奇礦石才正式被世人所知曉。」
「你想找出時間上漏洞?」聽到這兒。艾米莉亞不屑的哼了一聲,「八年前,離紅薔薇之夜還有一年,那時候紫水晶就已經成功開採了……愛德華,關於紫水晶的開採時間毫無漏洞,你說的這些事情我都知道,根本沒有任何問題,請你別把我當傻子!」
「呵呵,是嗎?但是……」愛德華輕輕搖了搖手指。平靜的敘述著他所知曉的真相,「雖然開採紫水晶的時間的確是在八年前沒錯,但是,人類真正掌握切割紫水晶的技術是在六年前——也就是,紅薔薇之夜後的一年。」
「你、你說什麼?」艾米莉亞瞪大了眼睛。
八年與六年僅僅間隔了兩年的時間。但是,對於艾米莉亞手中的發卡來說,意義非凡。
「紫水晶堅硬易碎,雖然八年前就已經成功開採,但那時候,人們只能勉強採集大塊的水晶礦,卻無法將它們漂亮的分成小塊,更別提用它們製作出精緻的發卡了。紅薔薇之夜過後,為了重振旗鼓,在神聖帝國國王瓦裡安的帶領下,中央城的經濟進入了爆炸式的發展,手工技術也得到了巨大的進步,其中,就包括切割紫水晶的工藝。」
「……」艾米莉亞靜靜的聽著,沉默不語。
「這些不起眼的歷史,只有神聖帝國皇家圖書館當中才有記錄,一般人並不知道。雖然紫水晶的開採記錄很早,但是,這枚發卡的製作時間,要遠遠晚於最初開採的時間,更要晚於紅薔薇之夜。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這枚發卡根本不可能是薇爾維特親手送給我的,因為,當人類掌握紫水晶的切割工藝,並且有能力製作出這枚發卡的時候,她,已經死了。」艾米莉亞小聲的自言自語。
即使白癡如她也聽懂了愛德華的話。
「沒錯。」
八年前紫水晶被成功開採,七年前紅薔薇之夜的慘劇爆發,薇爾維特死於非命,而六年前,人們才掌握切割紫水晶的工藝,可以製作出精美的紫水晶飾品。
這枚發卡是薇爾維特親手送給我的,在我很小的時候——艾米莉亞的發言不攻自破。
薇爾維特根本不可能親手把這枚發卡交到她的手裡。要麼,艾米莉亞在撒謊,要麼,她腦子壞了,記錯了。
「原來如此。」艾米莉亞苦笑一聲,歪著腦袋問,「愛德華,那我到底是誰呢?」
「你。來自另一片大陸,這裡的人們稱呼你們為,東方人。」愛德華平靜的回答。
「那,為什麼我會有這些虛假的妄想?為什麼我會認為這枚發卡是薇爾維特送給我的?為什麼我會認為她是我的母親?我的腦子進水了嗎?」
「不,這都是原罪之門干的。」
「原罪之門?」
「殺死了薇爾維特,原罪之門急需一名同樣優秀,卻又容易被他們掌控的勇者取代薇爾維特的位置。所以,他們找到了你。」
「我?」
「身為瀕臨絕跡的東方人,你擁有這片大陸的居民沒有的卓越天賦,以及純真、無畏的個性。你。是接替勇者職位最好的人選。」說到這兒。愛德華換上了一副更為溫柔的口氣。「至於你的記憶……那些大概都是假的吧。被原罪之門抓住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無依無靠。為了將你控制住,他們一定用某種方式篡改了你的記憶——比如黑魔法。他們杜撰了你的童年,讓你誤認為自己是薇爾維特的女兒。」
「……」
「不過你不用擔心。聖明教的教皇大人——雪拉可以幫你除去那些虛假的記憶,喚醒你腦中被封印的真相,剛好她和我是好朋友,我可以帶你去找她。」
「……」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為什麼我根本聽不懂?」艾米莎夏終於忍不住出言打斷,「姐姐……啊不,艾米莉亞,你能給我解釋清楚嘛?」
「……莎夏。」艾米莉亞釋然的笑了笑。瞬間走出了悲傷,「莎夏,很抱歉,我不是你的姐姐。」
「誒?」
「我、我被人篡改了記憶,我以為你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我以為我是你的姐姐。但是……莎夏。我很抱歉,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不過,請你原諒我。」
「混蛋,你在說什麼傻話啊!」
「誒?」
「你這傢伙總是這樣。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堂而皇之的說著漂亮話。」莎夏用力的錘著艾米莉亞平坦的胸脯,「那時候你對我說,你是我的姐姐,你知道我心裡是什麼滋味嗎?我認為,是你把母親害死了!」
「莎夏?」
「你這個混蛋,居然想藉著母親的頭銜上位,當時,我恨不能殺了你!可是,可是……」一邊說,莎夏的眼淚一邊咕嚕咕嚕的往下落,「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才承認你的謊言?現在還有什麼用?告訴我,還有什麼用啊?
「對不起,莎夏,我……」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其實,我、我一直都把你當親姐姐看待啊!」
「誒?」艾米莉亞吃了一驚。
被對方的話深深觸動,她捧起莎夏滿是淚痕的臉蛋兒,語無倫次,不能自已。
這一刻,兩位少女終於可以坦誠相對,開誠佈公,將彼此內心最脆弱的部分展示給對方,然後再次像親人一樣,手牽著手,親密無間。
雖然不甘心,但是,莎夏從頭至尾都依賴著艾米莉亞,這一點她無法否認。所以,當仇恨煙消雲散之際,再沒什麼能阻止她們彼此傾述內心的感動了。
「可是……艾米莉亞,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呢?」莎夏擦了擦眼淚,好奇的問。
自己的記憶被篡改了——這一點,光憑她自己怎麼可能發現呢?
「我……」
艾米莉亞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然回頭。
「咦?」
剛剛站在她身邊,那個有著濃濃黑眼圈的變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掉了。
「奇怪,剛剛跟我說話的人是誰?」摸著莎夏的頭,艾米莉亞陷入了沉思。
從頭至尾,好像都只有她和莎夏兩個人吧?
秋之曲,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