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城,某巷。
辟里啪啦的聲音,撞擊在小巷的牆壁上,被殘忍的彈來彈去。並不寬敞的空間,這聲音聽上去甚是吵人。
不少居民被爆炸聲驚醒,他們打開窗戶,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愛德華,你還能往哪兒跑呢?」
一枚帶著可怕高溫的火球撲面而來,愛德華不顧形象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堪堪躲過。
這時,噗的一聲……
一枚冰錐自下而上,從一個刁鑽的角度,刺穿了愛德華的大腿。噴湧而出的鮮血早就染紅愛德華身上的衣服。此時,就算有再多暗紅的液體落在他的身上,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因為,他已然是個血人了。
「還想逃嗎?」
沒有任何徵兆的,刺耳的破空聲響起。
愛德華沒有勇者那樣強悍的本能反應,只能用眼睛去捕捉那僅有的一線生機。
可惜,他什麼都看不見。
嗖嗖兩聲,兩道風刃吹過,下一秒,愛德華的胳膊和小腹被撕開了兩條駭人的豁口。
如果沒有魔王領域,他的腦袋已經和他的脖子說再見了。
「簡直是作弊耶!難道你是不死之身嗎?」
眼睜睜看著愛德華身上的傷口飛速癒合,小狐狐生氣的掐著腰,胸前一對誘人的大白兔晃個不停。
嘴上這麼說,可她手下卻一點都沒閒下來,小狐狐揮舞著自己的爪子,在半空中畫出五彩繽紛的魔法陣。
又是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
各系魔法就像不要錢一樣瘋狂砸向愛德華。依靠著能洞悉萬物的魔王領域,愛德華左閃右避,在小狐狐沒完沒了的魔法轟炸下苟延殘喘。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小狐狐不用她的爪子殺了自己而是魔法,但是,即使這樣,愛德華也頂不住了。
「我會死嗎……」
再次打了個滾兒,他奄奄一息,嘴唇發白,半死不活的躺在路邊。
此時,就算小狐狐不理他,現在就收手放他一條生路,恐怕他也活不下去。
肅殺的寒風,能安葬所有的生命。即使擁有強大的恢復能力,愛德華也會被活活凍死,然後被流浪漢搶走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再被扒光衣服,淪為史上第一個凍死街頭的魔王。
「當然會死了。你不會誤以為你可以逃掉吧?魔王大人,你的領域對我無效哦。」
「是麼……」
「嘻嘻,比起你的恢復力,我的魔法還是更厲害一些吧?」
開心的笑著,火紅的魔法元素不斷朝小狐狐手中聚攏,耀眼的赤芒將狹窄的小巷照得通亮。
火紅的光直衝雲霄,黑夜宛如白晝,而小狐狐手中的那枚小火球就是最耀眼的太陽!
就像是膨脹的氣球,那枚小小的火球貪婪的吸允著周圍的火元素,隨後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一枚幾乎要將小巷塞滿的巨大火球出現在了小狐狐的手掌前。
「七級火系魔法,炎爆術……並不僅僅是大了一點那麼簡單哦。」
隔著巨大的火球,愛德華看不見小狐狐的表情。
「哦。」愛德華勉強睜開一隻眼睛,費力的瞅了瞅那枚如太陽般明亮的大火球,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
能洞察一切的魔王領域為他提出了一項最優化的方案。
不是逃跑,也不是反攻,更不是自殺……
保持微笑,這樣的話,他還可以體面的死去。
所以,這一刻,愛德華笑著接受了事實。被炎爆術砸中,他的身體會在一瞬間燃燒成灰,就算是再強的恢復能力也救不了他。
不過,這樣才最好。沒有任何痛苦,也就不用擔心自己會因為疼痛而發出丟人的呻吟聲。
死的乾淨利落,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
「大概,就這樣了吧。」
他選擇了認命,可惜,另一個人卻無法認同。
腦中暮鼓晨鐘般的聲音撞擊著他脆弱的神經。
這一次,保護她吧,就算自己已經傷痕纍纍,也不要悲傷;這一次,保護她吧,就算注定是孤獨的旅程,也不要放棄。
為了不讓美麗的回憶從此消失,為了不讓貪心的妄想淪為笑談,這一次,不能放棄。
「保護她,嘖……那麼,誰來保護我呢?」
躺在冷冰冰的大地,愛德華試著活動自己的身體。
他的雙腿已被冰冷的寒風凍僵,大半個身子也已麻木遲鈍,除了右手手臂還能勉強做到彎曲以外,他和死人沒有什麼差別。
就像魔王領域交給他的答卷那樣——無論他還抱有多麼強烈的思念和執著,這趟旅程,終焉已至。
「就算是我最後的貪心也好,這一次,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啊。」
愛德華默默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卷軸。那枚卷軸上面勾畫著愛德華看不懂的複雜圖案。
往曰的場景仍歷歷在目。晦澀難懂、但卻熟記於心的奇怪圖案——這枚卷軸,是夜留給愛德華的唯一的紀念。
「也許,我旅程的重點,是她,不是你……」
手中之物,仍然飄散著淡淡的香氣。
「但是,一路陪著我的人,還是你啊……」
那令人迷戀的味道,愛德華永生難忘。
「真的,很抱歉……如果時間可以倒退,我不會再向你隱瞞我的心意了。」
那枚熟悉的魔法卷軸被愛德華猛地撕碎。
「真的,很抱歉……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任姓的把你拋棄了。」
炎爆術朝著愛德華飛了過來,碩大的火球填滿了他目力所及的一切。
「真的,很抱歉……可是,即使說了抱歉,我也不會被原諒吧?」
依附於卷軸之上的奇怪符號閃著詭異的藍色光芒。那與通紅的火光截然不同的藍色印記在此刻顯得格外脆弱。
「哎……我真的很貪心呢,就算再來一次,我真的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嗎?」
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火球越來越近,愛德華覺得自己的頭髮都快被燒焦了。
「不會。所以,沒有什麼過去可以被改變,我的所作所為,僅僅是自作自受的噩夢罷了。」
被撕碎的卷軸化為點點藍芒,消散在被火光籠罩的黑夜,就連那些給了愛德華最後希望的、彷彿螢火蟲般微弱的藍光也被火焰蒸發,彷彿是可憐的水汽,除了一縷青煙,沒能留下半點兒痕跡。
「可是……起碼讓我回憶起來吧,曾經的過去。」
致命的炎爆術不斷逼近,幾乎要將愛德華冰冷的身軀徹底吞噬。
「如果不能含著眼淚對你說出再見,那麼,就算再一次笑著與你相遇,又有什麼意義呢?」
炙熱的火燃燒著愛德華的肌膚,撕扯著他的血肉。
「夜,對不起。」
愛德華笑著對觸手可及的火球道歉。
如果,可以有人聽到的話……
「您,想回憶起來嘛?」
一點碧藍的光芒闖進愛德華的眼眸,突兀的衝入了烈焰火海。
「如果您願意,那麼,夜仍然願意為您效勞。」
那聲音,那光芒,讓愛德華留下了不爭氣的眼淚。
「雖然,您早就把夜忘了。」
突然間,光芒萬丈,那如螢火蟲般搖曳的藍色微光瞬間放大,無可抑制的擴張開來,硬生生在火海當中擠出了一處隔絕死亡的空間。
一道可以穿越空間的碧藍大門開啟了。
「但是,夜沒有忘了您。」
傾國傾城的面容,秀色可餐的雙唇,被紮成馬尾、斜斜掛在頸後的、長長的黑色辮子,傲人的雙峰,黑白相間的可愛的女僕裙,被白色棉襪緊緊包裹住的大腿。
從那道門中走出來的,是完美的夢中情人。
「因為……」
那女人手中握著一柄雕刻著半月圖案的銀白色匕首,然後,輕輕一揮。
「我的名字,是夜……」
黑漆漆的絕望之氣噴湧而出,爭前恐後的衝進了滔天的火海。
「別忘了,夜依然是……」
一瞬間,濃厚的黑色霧氣填滿了整個世界,貪婪的將跳動的火焰盡數吸食,讓萬物歸於混沌。
身後,是無盡的黑暗,身前,是赤紅的煉獄。那女人站在當中,將世界分割成了兩半。
「您的……」
代表了絕望的暗黑之力統治了這條狹窄的小巷,就連炙熱的火焰都敵不過黑暗的侵襲。因為,黑暗,是與希望相對的恐懼,是與光明相反的原罪。
「女僕……」
砰的一聲巨響!
小狐狐引以為傲的炎爆術被強大的暗黑之力撞了個粉碎,就連最後散落在空氣中的可憐的火元素也被那黑漆漆的霧氣吞入腹中,成了混沌的一部分。
「夜,依然是您的女僕。」
剎那間,耀眼的火光熄滅,小巷內黑壓壓的一片,無光的夜晚也恢復了夜該有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那個女人背對著愛德華,手持嗜血的匕首,用絕望的力量,給了愛德華黑色的希望。
「主人,沒想到您真的哭出來了,您還真個懦夫呢。」
夜甩了甩手中的白月。
匕首所發出的強烈的蜂鳴聲,是對鮮血最大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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