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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密道 文 / 何處是酒家

    「其實士人治國,要強於宦官,士人掌權,對國家和百姓也不是壞事。」姬平看著何後,突然說了一句。

    母親執著於他的皇權,姬平怕她鑽了牛角尖,想要開解她,雖然他如今也非常痛恨袁紹那批士人。

    何後冷笑一聲:「他們論治國自然遠勝於宦官,可是他們貪婪起來一點也不比宦官差,爭權奪利手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張讓他們有什麼能耐,任用父子兄弟、橫徵暴斂諸多行徑,都是跟著那些士人學來的!」

    「不過士人更會偽裝罷了,而且各個還是自命清高,目無餘子,大兄曾要與屬下長史王謙聯姻,兩個侄女讓他任選,王謙不過大將軍屬吏,卻自恃名門,非但一口回絕,還冷嘲熱諷,這種德行,算什麼名士!直讓人作嘔!」

    姬平歎了口氣,知道何後說的沒錯,士人有很多好品德,但也有不少臭毛病,到了魏晉南北朝時,空談清高的惡習更是進一步加劇,只顧門閥利益而無視社稷和百姓,幾乎成了蠹蟲。

    所以士人雖有才能,但還需要一個清明的皇權來制衡約束才行。否則就像目前的狀況,士人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節氣,參與到了爭權奪利之中,沒有什麼正義可言,一切為了權力。縱使還有些為國為民的,但也只是少數了,士人的家重於國的思想已經開始萌發了。

    母子默然無言,大約半個時辰後,將近天黑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十常侍來了?!

    姬平急忙吩咐守在一旁的十月和眾冗從:「你等速速隱蔽起來,十常侍若有不軌之心,立時出手,若他們帶我們出去,便悄然尾隨,切記,除卻十常侍黨徒和亂兵外,不要亂殺無辜。」

    十月帶著眾冗從行了一禮,迅速隱藏到殿中各處,殿中只留下了姬平、何後和潘隱三人。

    緊跟著,一群宦官闖了進來,當先一人老臉橫肉,面色蒼白,正是十常侍之首的張讓。

    張讓一看到何後和姬平,就大聲哭道:「太后,陛下,大將軍部下謀反,先是殺了大將軍,如今又縱火燒宮,攻破青瑣門,肆意殺戮。」

    「大將軍死了……」先前縱然有潘隱和十月來報,何後心中總存著幾分僥倖,此時一旦證實,她還是不由身子發軟,面色慘白。

    姬平也是暗歎了口氣,仔細打量進來的二三十個宦官,分別是十常侍中的張讓、段珪、高望、張恭、宋典、畢嵐六人,還有二十多個宦官,十常侍中其餘的趙忠幾人卻不見蹤影。

    他裝作慌張的問道:「張常侍,如今該怎麼辦?」

    張讓搖頭不語,這時又一個宦官衝進來,正是那日欺負萬年公主的張屏。

    他偷偷看了姬平一眼,身子一顫,忙又轉向張讓,帶著幾分惶然道:「老祖宗,北宮中的宦官和宮人不見了大半,據說是被耿忠帶著逃出宮去了。」

    「耿忠狗奴!」張讓看了姬平一眼,彷彿猜到了什麼,老臉抽搐著,咬牙切齒。

    殿中眾人頓時忙亂起來,段珪顫聲道:「老祖,我等快逃吧,南宮已破,沒有耿忠守備,北宮也守不住啊。」

    一眾宦官頓時嚎哭起來,在大殿中吵翻了天,如同鍋上螞蟻。

    就在這時,北宮朱雀門外傳來一聲大喝:「閹官謀逆,竟敢謀殺大將軍,袁紹在此,趙忠、程曠、夏惲、郭勝已死,爾等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出來受死!」

    張恭驚呼道:「是司隸校尉袁紹!吾等休矣。」

    姬平心中也是一驚,不由看向張讓,心中有些著急。要是袁紹這時入宮,不但十常侍會死,他和何後十有**也會遭到暗害。

    張讓眼中精光閃爍,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姬平手腕,尖聲道:「太后和陛下安危為重,老奴願護送太后陛下速速出宮,暫為躲避,以策萬全。」

    姬平只覺手腕如同被鐵箍一般,駭然看向張讓。

    他聽耿忠說過,張讓為十常侍之首,除了侍奉三朝天子的資歷外,還懂得一些武功,所以眾宦官很畏懼他。

    他當時也沒在意,自認修煉了近兩個月的御龍經,如今的力氣大於常人大,但沒想到張讓這老東西的力氣也很是驚人,不比他差多少。

    何後厲聲道:「張讓!段珪!你們要做什麼?吾便留在此處,哪裡也不去。」

    張讓抓住姬平,尖聲道:「太后,袁紹手下那些亂兵都是一些低賤的兇徒,老奴唯恐他們趁夜入宮,欺侮太后。」

    聽到張讓這麼一說,何後不由色變。

    「是啊,母親,須要防範亂兵失控。」姬平也不得不贊同張讓這句話,亂兵夜入皇宮,絕對沒什麼好顧忌的。

    張讓看何後不再反抗,轉頭看向一眾宦官,尖喝一聲:「哭什麼!段珪,保護太后,老祖我侍奉三朝天子,自然也會知道一些秘密,準備好火把,爾等且隨我來。」

    眾人登時一陣忙亂,段珪攙起了何後,潘隱緊緊跟上,段珪要踢開潘隱,何後急忙道:「帶上潘隱。」

    姬平看到隱在殿中柱子後的冗從想要衝出來,忙另一隻手伸到背後擺了擺,阻止他們。

    張讓一行攜裹著姬平和何後衝出了宮殿,順著廊道一路向西。

    走了數百步,北宮外又傳來聲音:「朱雀門破了,朱雀門破了,快衝進去,殺盡閹豎!」

    「殺!殺!沒鬍子的都是閹賊,一個不留!」

    張讓等人

    面色極為難看,加快了腳步。

    歷史上,張讓等人憑借耿忠等黃門冗從,整整在北宮守禦了袁紹等人兩天兩夜,如今耿忠不在,宮門只在一天之內就破了。

    姬平琢磨著,耿忠一行應該在袁紹包圍北宮前就逃走了,希望他們不會被追殺,不過如今有十常侍攜裹,母親便是不願意走,也只能走了。

    袁紹不是傻子,如今估計已經控制北宮四面宮門了,也不知張讓該如何逃走?想到張讓剛才的自誇,他心中隱隱有了一種猜測。

    他正暗自琢磨著,走了將近半里路,他突然發現,挾持母親何後的段珪步子太慢,落後了許多,他心中一突,急忙喊道:「段珪,快帶朕母后跟上。」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聲厲喝,聲如洪鐘:「張讓!段珪!爾等意欲謀反乎?快放開陛下和太后!」

    姬平一驚,回頭就看到一個身著玄色官服的華發老者,手持長戈,大步追來,正是尚書盧植。

    他一顆心沉了下去,歷史上十常侍攜裹他和何後從南宮到北宮,通過空中閣道時,何後被盧植攔下。

    如今他們已經身在北宮,他正要趁機讓十常侍強行帶著母親一道出宮,不料盧植還是出現了,難道這就是歷史的慣性?

    盧植為人正直,性格剛毅,在士人中威望極高,十常侍一向懼之三分。段珪聽到盧植厲喝,下意識的放開何後,拚命往前面跑去。

    何後咬牙奔向盧植,急聲哭道:「盧尚書,快找車騎將軍何苗,救我皇兒。」

    潘隱緊跟著何後也跑了回去。

    看到這一幕,姬平眼前險些一黑,忍不住就想罵天,這老天竟在這個時候黑了自己一把!

    張讓看到盧植還要衝過來,大喝一聲:「攔住盧植!」

    四五個小宦官揮著武器,轉身朝盧植衝了過去。

    姬平大急,忙高呼道:「盧尚書,朕命令你,快帶著我母后離開,保護好她,莫要讓她受傷!張常侍他們只是要帶我躲避賊兵,不會傷害我的。」

    他一顆心嚇得怦怦直跳,唯恐亂戰之中母親受傷。他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關心他的母親,他不想失去。

    何後也反應過來了,這是兒子逃出皇宮的最好機會,十常侍要挾持天子做人質,自然也不會傷害他,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相信兒子,便沒有再央求盧植。

    突然,北宮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車騎將軍何苗,與閹賊勾結,謀害大將軍,殺了他!為大將軍報仇!」

    緊跟著是士兵們呼聲震天:「願拚死為大將軍報仇!」

    在黑夜之前的最後一絲光亮下,姬平分明看到母親何後癱倒在地,面色慘白。

    盧植也愣在那裡,張讓則加快了腳步,裹著姬平,在宮中幾個穿梭,便甩開了盧植。

    張讓帶著姬平,七拐八拐竟然進了西苑,在西苑迷你少華山上曲曲折折的走了一段,拐到一角,淌過一個淺水池,在一座看似平常的小山下,打開一道石門,出現一個密道。

    這通往宮外的密道,姬平尋了兩個月也沒尋到,此時密道在前,他卻沒有一絲歡喜之意。

    母親何後被困宮中,讓他陡然心痛起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除了死,什麼都不在乎,如今才知道不是。

    只是自己前世沒有親人而已,他自以為可以忽略這個陌生的母親,但現在他知道,他不能。縱然他已經盡力,但他還是不能心安理得。

    怎麼辦?

    姬平看著眼前的密道,狠狠一咬牙,大不了先不逃了,到了小平津再回來,會會那個宿命的大敵董卓,總要救了母親才行。

    也許,所謂的宿命大敵,就是你怎麼也繞不過的大敵吧。

    想通了這點,他心中一鬆,開始打量眼前的密道。

    他早就琢磨著皇宮裡應該有密道,只是一直在宮殿中尋找,沒料到居然在這麼一個偏僻的假山中。難怪前幾年黃巾大亂時,靈帝總是躲在西苑遊玩,或許也有一旦發生大變,方便逃跑的意思在內。

    看著眾宦官一陣歡呼,張讓頗為自得地道:「讓耿忠那狗奴去吸引賊兵,我等正好通過此密道安然無恙的出去。」

    姬平的心情也微微見好,無論如何,有了這條密道,便是再次回宮,他和母后也大有機會逃出去。

    眾人點起火把,在張讓的帶領下進了密道。

    密道以條形方石築成,接連下了近兩個月的雨,密道中也有些發潮。

    下了幾十個台階,大約深入地面三丈之下,進入了一個數丈見方的密室。

    密室有八條岔道,東西南北四方加上四角各有一條,通往八極,張讓選擇了東南入口。

    這時,姬平聽到上面傳來輕微的聲音,知道是十月帶著二十個冗從跟來了,聲音微微抬高:「張常侍,不知那七條密道通往何方?」

    張讓猶疑了下,回道:「我們走的東南口通往北邙山,西口通往南宮和洛陽城南,北口通往北宮,其餘皆是絕路,遍佈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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