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亮的水眸盯著液晶屏上的圖像,耳邊全是柯辰東信誓旦旦的聲音。
一時間,穆希分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恨嗎?不恨嗎?
統統模糊起來,心底如翻了酸辣苦鹹各種滋味,堵在胸口,讓她難以忍受。
站起身來,不想再看再聽,穆希出了餐廳。
對於昨天晚上那個過於真實的夢境,她更是如墜雲霧一般,分不清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幻?酢!
方辛辛電話打來的時候,穆希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發呆。
「希希,你還好嗎?柯辰東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焦灼的詢問,讓穆希稍稍回神。
「辛辛,我想去法國。」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讓方辛辛成功愣住。
不過,去之前,總得要和自己的朋友告別一下,未及方辛辛撥開雲霧想出穆希到底要做什麼,穆希就同她約定了見面的地點,然後掛斷了電話。
本來想就著出門,忽然想起什麼,穆希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在櫃子最下層的抽屜裡將那個被她藏了許久的項鏈拿出來。
這條項鏈,是自從她結婚那一天被楚新離冷寒的目光盯的發顫時,摘下來自己做成的。
簡單的一條紅繩,穿過她的結婚戒指,曾經只是被她一人珍視的東西,現在依然只有她一人珍視,不過,她相信,自己很快就會見到楚新離了。
冰冷的世界,她想去陪他,「馬上。」
她對自己說,也對楚新離說。
夏天的時候,衣衫單薄,上衣領口往往較低,容易露出來,楚新離以前對她十分冷漠,於是每當這個季節,她都不會戴,只有另外三個季節的時候才戴上。
而今年,她因楚新離的冷淡似乎傷透了心,所以提前便將項鏈摘下藏在了箱底。
此時想起,貼在心口,聊以溫暖自己單薄的心。
趕到約定的飯店,方辛辛心中掛念許久未見的穆希,提前到了。
「希希!」方辛辛激動的抱住穆希,「你怎麼變得這麼憔悴,柯辰東那個王八蛋,原來這麼壞?!」
壞嗎?
對,是壞的,因為他,她才沒有見到楚新離最後一面,而且,楚新離還是帶著對自己的誤會離開的。
想到此處,穆希眼眸不由得暗淡下來,她就算在另一個世界找到他,他會聽她的解釋嗎?
他們兩個還能回到以前親密無間的感情裡去嗎?
如果可以,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好了,不說他了,都已經過去了。」
穆希捏了捏方辛辛惱怒的小臉,迎上她擔憂的視線,粲然笑著,「走吧,請你在a市最好的大飯店吃飯。」
二人相攜著一起走進身後的五層七星級大飯店。
飯店被裝飾的金碧輝煌,裡面的包間被裝修成古風,有現代風,歐美風,等等,即便同一種風格裡面,也有許多區分。如,古風,則根據朝代不同,佈局風格迥異。秦風粗礦,漢風霸氣,唐風大氣,宋風奢靡,清風規整。現代風則有江南風,陝北風,齊魯風,燕北風等等。歐美風則對應歐美不同大國的風格進行規劃裝修。可謂絕對的豪華奢靡,寸土寸金,當然,菜食的價格更是令人膽戰心驚,一如飯店霸氣的名字『金口金開』。
點好飯菜,方辛辛不敢提楚新離,看著穆希的眼神有些閃躲。
想安慰,卻又怕揭開她的傷疤,出口無異於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可是……
不提,就能保證她不痛嗎?
這麼多年來,穆希對楚新離的感情與執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希希,楚……」
「辛辛,嘗嘗這個香辣蝦,這是金口金開最有名的菜了,很好吃的。」穆希仿似沒有聽到那個『楚』字,更是無視方辛辛眼中的忐忑與不安,淡定自若的打斷了方辛辛的話。
微微上挑的嘴角,明明帶著淡淡的笑意,方辛辛卻怎麼看怎麼扎眼,怎麼看怎麼覺得揪心。
感情的事情,不發洩,只是悶著,更得不到紓解。
穆希不想無視方辛辛的擔心,但是她實在沒有勇氣和最好的朋友提及心中那個難以壓制的疼痛,如果不是自己下定決心,要隨楚新離一起離去,恐怕她現在連呼吸的勇氣都不會有。
二人默默無語的吃完一頓飯,穆希將方辛辛送回單位,再三保證,自己回家就給方辛辛打電話,方辛辛才去上班。
穆希看著方辛辛的身影消失在大樓裡,眸底漸漸湧上一層水霧。
是不捨,是祝福,更是惜別。
穆希去找歐陽正的時候,沒有提前打電話,因為平時這個時候,學校裡是沒有體育課的,所以她直接去了摩托車店,順便也和摩托車隊裡其他的人告別。
她還沒有到地方的時候,方辛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穆希說謊自己剛到楚宅門口,正準備給
她打電話,聽到方辛辛放心的鬆了一口氣,穆希故作輕鬆的說了幾句雲淡風輕的話,見司機已經停車,側頭看到了地方,便掛斷電話。
歐
歐陽正心裡正想著柯辰東的發佈會,忽然感到什麼,抬頭一看,明亮的光影裡,便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盈盈而立,含笑望著自己。
揉了揉眼睛,歐陽正簡直不敢相信,猛的起身奔了過去,「穆希,真的是你嗎?」
想將她摟在懷裡感受一下她的真實,抬起的手臂在碰上她的剎那卻生生頓住,握著拳頭慢慢落下。
「穆希,你怎麼現在過來了?」
「想看看大家。」
穆希越過歐陽正健碩的臂彎,望向店裡,見只有歐陽正一個人,心底有些微的失落,看來其他人她無緣再見了。
「小虎他們都去郊外玩了,我一個人看店。」他沒有心情出去,穆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成天魂不守舍,要是出去開摩托車,準得出事。
「哦。」穆希淡淡點頭,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如常。
穆希看到那輛屬於自己的摩托車,唇角泛起笑意,她記得自己每次騎上它的時候總會遇到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而,每次最終出現的那個男人,都會是楚新離。
好的,壞的,開心的,不開心的,幸福的,不幸福的,現在回想起來,卻全部染上了蜜漿一般,甜的她只想會心的微笑。
那個男人,她深愛的男人,一定要等她啊,不要讓她找不見。
「要不要騎上出去溜躂一圈?」歐陽正見穆希臉色浮上一層自然而然的笑意,不似故意偽裝,忙提議說道。
「不了。」穆希搖頭。
這次出去,沒有楚新離在盡頭出現,她怕自己會傷心的流淚。
而她不想讓朋友擔心,只好拒絕。
歐陽正見穆希否決自己的提議,剛想說些什麼,忽然手機響了起來。
歐陽正笑著接起電話,剛喊了一聲,「爸……」
臉色驟變起來,「什麼時候的事?嚴不嚴重?」
穆希放在摩托車座上的手驀地攥緊,她很少見歐陽正這麼緊張慌亂過,心底隱隱不安起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吧。
歐陽正急急掛斷電話,抱歉的對穆希說,「穆希,你先回家,我有急事回家一趟。」
穆希其實想問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著歐陽正焦急的樣子,又不忍心耽誤他的時間,趕緊點了點頭,「趕緊去吧,有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歐陽正匆匆打著摩托車,已經開出去老遠,卻又忽然停下來,遠遠的對穆希喊了一聲,「穆希,回家記得給我發個短信或是打個電話。」
穆希趕緊揚起手,擺了擺,「知道了,趕緊走吧。」
灰白的公路上,歐陽正漸行漸遠,穆希手臂很久才放下來。
直到他的影子由大變小,成為一個點,繼而消失,穆希眼角的淚才滑落。
離別的滋味,最殤心頭。
不由得想去設定,假如,柯辰東沒有做這些傷害她的事情,她是否就能看見楚新離遠去的背影,帶著笑意的背影。再或者,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宏美就不會受到這麼大的打擊,楚新離也不會去法國,他們本來就不用分離,而楚新離也不會離開這個世界,他們的家依然完整,她的身邊依舊有她最愛的氣息,最愛的懷抱,最愛的吻。
可是,淚眼婆娑裡,她比誰都更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妄想罷了。
那個男人如果還好好的,為何事情過去這麼久了都沒有出現?
即便是恨她,想要懲罰她,可是宏美呢,楚航呢,他都忍心不管了嗎?
不知道是怎麼到家裡的,老范打開門,告訴她晚飯做好了的時候,餐廳裡,楚航、向婉怡,還有心怡都已經坐好,在用餐了。
「爸爸。」
簡單的打完招呼,穆希落座,再自然不過的,眼光掃過楚新離的位置。
那個位置,是空的。
一如,她永遠都不會再被添滿的心。
「去哪裡了?」楚航看著失魂落魄的穆希,濃黑的眉頭微微蹙起,低沉的聲音透著壓迫感十足的威嚴,看來宏美的情況不容樂觀,直接影響了老頭子的心情。
「去看了一下老朋友。」穆希低聲解釋。
「你就不怕自己被記者堵住?難道你給宏美帶來的損失還不夠多嗎?還想留下什麼把柄讓記者去炒作嗎?」向婉怡忍不住出聲奚落,現在楚新離已經不在,她以往裝出來的名門淑女風範已經沒有了施展的對象,脾氣自然不用再克制。
「沒有記者。」經向婉怡這麼一提,穆希也覺得奇怪起來,今天她怎麼沒有碰到記者呢?按說她現在應該是記者們爭相擠兌的對象才是啊,話題感多麼足啊。
可是,她不想在向婉怡面前跌份,尤其是她口氣如此不忿的情況下。
她從來就不會忍受這個女人的奚落,沒有了楚新離就更加不會。
「當然了,有了柯辰東給你撐腰,新離即使不在了又能怎麼樣,你以後照樣還會風風光光……」
「夠了!」
一聲厲喝,楚航將筷子甩到了飯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