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是宗室裡的公主、王妃、世子妃、郡主等挨著次秩和輩份上前叩首請安,太后照例說了些褒免的話,特地看了錦繡一眼,唇角浮現一抹幽涼冷意,「鄭貴妃和齊王妃在靜心殿可受了不少的罪,如今又病下了,楚王妃等會子留下來,給她們瞧瞧吧,畢竟一個是貴妃,一個是你的妯娌,你總不能見死不救。」
錦繡恭身領命。
太后又道:「哀家的曾孫子已經有四個月了吧?怎不把孩子抱進宮來讓哀家瞧瞧?」
「今日是太后您的千秋節,慈寧宮上下忙成一片,實在不好讓小孩子擾了太后的心情。」錦繡說,「等過了千秋節,再把孩子帶進宮來讓您瞧瞧,可好?」
太后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點了點頭,「也好。」
接下來,是外命婦上前叩首請安,太后垂問了幾位深得帝心的國夫人,侯夫人,以及朝廷命婦,最後目光來到鍾敏身上,對鍾夫人道:「這是鍾閣老的閨女吧?長得可真水靈。」
鍾夫人不明白太后葫蘆裡賣什麼藥,只是惶恐地說:「小女陋質。可當不起太后的誇獎。」
太后又說:「據聞鍾家一向信佛?」
鍾夫人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太后的話,是的。京裡很多人家都信佛的。」
太后笑了笑,一張本來就刻薄的臉因為笑容越發陰氣森森,「哀家也是信佛的。平時無事就唸唸佛,抄抄經文,哀家曾在佛祖跟前許下宏願,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十善業道經》抄齊,可惜最近幾年身子不齊,如今連一半都沒能抄完。鍾家小姐生得文靜溫婉,想來是個靜得下心來的,可否幫哀家了卻這場心願?」
包括皇后在內的內外命婦,俱都心裡一驚,鍾夫人面色突變,錦繡心裡一個咯登,目光警惕地盯著太后。
太后不給鍾夫人考慮的時間,說,「哀家活了這麼大把的歲數,從來沒有讓哪家姑娘幫哀家抄過佛經。鍾家小姐倒是得哀家眼緣。」
太后的意思很清楚了,她要鍾敏給她抄佛經,是鍾敏的福氣。鍾夫人要是拒絕,那就是抗旨。並且也是不識抬舉。在這種場合,哪有鍾夫人拒絕的權利,反而還得高喊謝太后恩典。
如今的太后就算只是具空架子,可帝王家應有的顏面還要顧的。
鍾夫人求救的目光望向錦繡,錦繡眸孔縮了縮,目光銳利地盯向太后。
太后毫不在意,伸出手來捋了耳邊並不存在的髮絲,「鍾夫人,考慮好了麼?放心,只是讓鍾家小駔在慈寧宮呆上半個月,抄完佛經就可以回去了。哀家還會欺負她一個小姑娘不成?」
誰說不會欺負的?太后臉上那殘忍陰冷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訴所有人,她就要折磨鍾敏。並且毫不遮掩地望著錦繡,給了她一記冷光。
太后與楚王妃的恩怨,京裡無人不知。太后與皇后斗了多年的法,一直處於下風,宮外的人不明白,後宮的妃嬪那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如今太后不敢找皇后的麻煩,也在錦繡那吃了不少的苦頭,如今找鍾敏下手,想來是知道鍾敏與錦繡的關係,這是打算給錦繡一個下馬威了。
鍾敏臉色慘白,太后臉上那殘忍而陰鷙的表情,顯然是打算把她留下來折磨了,忍不住望向錦繡。她也是不是笨蛋,太后這是想從她身上出氣呢。
錦繡心思電轉,在這種場合,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如果拒絕了,太后就會拿此作文章,指責她不孝不順,甚至忤孽,雖然傷不著她的根本,可好歹也是件麻煩事。
錦繡眼珠子一轉,目光望向莊順公主,她輕輕淺笑,露出雪白牙齒,「莊順姑母,您可是太后的親閨女呢,如今太后她老人家都不疼你了,居然疼起了敏妹妹,你就不吃醋?」
莊順公主身子一震,面色複雜地望了錦繡一眼,她臉色也變了數變,最終對太后道:「母后,您也太偏心了,有自己的親外孫女兒不疼,偏去疼一個外人。不說女兒不依,您外孫女兒也會不依的。」
太后臉上充滿了怒火,她沒有想到這時候女兒居然與她唱反調。太后沉聲道:「不過是讓鍾家閨女給我抄半個月的佛經罷了,你叫什麼屈呀?沒個體統。」
莊順公主笑道:「鍾家閨女好雖好,可到底沒有您嫡親的外孫女來得親近呀?母后,淑平如今也有十三歲了,成日裡呆在家中無所是事,乾脆就讓淑平進宮替您抄佛經好了。」她趕緊給臉色鐵青的太后使了眼色,道:「母后,有嫡親外孫女不用,偏偏外人的閨女,這要是傳進淑和耳裡,淑平肯定會傷心的,一定會說太后祖婆婆不疼她呢。」
慶王妃等人也一通附和,說太后偏心也偏到沒邊了,嫡親的外孫女不親近,偏去親近臣子家的閨女,確實偏心就是了。
太后雖然生氣,但莊順接連給她使眼色,也就知道女兒肯定有什麼苦衷,也只好就此作罷,「罷了,都這麼大的人,還要與臣子家的閨女吃醋,也不害躁。」
讓鍾敏進宮抄佛經的事就不了了之,但太后這口氣卻是無法嚥下,但因為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橫手一手,讓她有氣無處發。等大伙都去前邊大殿吃飯之際,太后叫來莊順公主,一通痛罵,「你個吃裡扒外的,剛才為何要阻止哀家?」
莊順公主無耐而地說:「母后,到了現在您還在執迷不悟麼?」
太后瞪著眼,「哀家看執迷不悟的人是你才對。以哀家的身份,整治一個臣子的閨女簡直是手到擒來。你平白無故的阻止我做什麼?」
莊順公主搖了搖頭,苦口婆心地勸道:「母后,到了這種時候,您還沒看清形式嗎?如今大周的天下,都讓那邊把持得嚴嚴實實,容王弟拿什麼與人家爭呀,要人沒人,要權沒權,有錢也沒錢。王弟拿什麼與人家皇位?說句誅心的,母后您在深宮現在自身都難保了,還要找他們的茬,豈不是找不痛快麼?」
太后厲聲喝道:「好歹我也是他皇帝的嫡母,他還敢動哀家不成?他還要不要名聲?」
莊順公主苦笑,「母后您在宮中生活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表楚想要一個人消失,是許多種法子嗎?當年的婉儀太妃、修容太妃是怎麼死的母后還不清楚麼?」
太后臉後微變,但仍是嘴硬地道:「她們只是皇帝的庶母,死了便死了,哀家可是他的嫡母,他敢像對付婉儀太妃那樣對我?哼,文武百官恐怕也不會由著他亂來。」
莊順公主又氣又急,跺腳道:「母后,怎麼到了現在您還看不清形式?如今帝后雖然為著名聲供著您,但卻絕不會容忍您身邊人的,兒臣現在也漸漸明白那個位置不是想要就能要的。鄭家人早已折戟,容王弟也不是做大事的,齊王更不說,就一個不成器的紈褲子,除了美色外,別的一概不管。說句誅心的,母后您再這麼折騰下去,可是要斷兒臣和容王弟的後路呀。」
太后面皮抽搐,「你這是什麼?你是大周的公主,你兄弟是大周的王爺,他還敢動你們不成?」
莊順公主暗自搖頭,「大周朝的公主多得是,也有分受寵的和坐冷板凳的,不差兒臣一個。當年的盛華大長公主,父皇在的時候多麼威風,可父皇駕崩後,這位盛華大長公主就坐起了冷板凳,最後鬱抑而終,母后又不是不知道。還有如今的誠王,人家可是父皇的長子,皇兄登基後,不也把誠王調去了犄角之地就番,短短幾年時間就得暴病而亡,如今誠王的兒子也只撈了個國公的位置,再這樣下去,下一代估計連郡公都撈不著了。母后您可知這是為什麼嗎?」
太后臉色鐵青,半晌無語。
……
鄭貴妃齊王妃被放了出來,先是去太后宮裡向太后磕頭,看著侄女憔悴的面容,以及齊王妃幾乎變了形的身子,太后心裡一痛,想要發怒,又想到女兒的話,生生忍了下來,對她們擺擺手,「罷了,你們跪安吧。回去好生養病吧。」
鄭貴妃在靜心殿呆了近五個月,早已被弄得半點脾氣也沒了,雖然對太后的態度很是失望,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強忍著屈辱對太后磕了頭,退了出去。
齊王妃卻還是不服氣,跪到太后面前,哭訴道:「太后您可要替孫媳婦作主呀。」
太后說:「這回的教訓還沒吸夠?你們如今都自身難保了,還不趕緊夾著尾巴做人,報仇的事兒就不要再想了,以免惹禍燒身。」
齊王妃很是不甘,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隨鄭貴妃一道去了皇后宮中,向皇后磕頭。
皇后神色淡淡,半句話也沒說,就讓她們跪安了。鄭貴妃回到自己原本的宮室,齊王妃則出宮回了齊王府。
當日錦繡便得知齊王妃回了王府,想著齊王府那位新的側妃,心裡一陣快活,也不知道齊王妃回去後,看到自己的堂妹把持著王府管家大權,會是何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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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感冒引發頭暈噁心嘔吐,成天就想睡覺,站起來就暈得厲害,躺下來就沒事,在床上躺了兩天,今天頭沒那麼暈了,就是還有些頭重腳輕。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美尼爾綜合症吧,向編輯請了兩天假,本來也要向姐妹們請假的,只是發到公眾章節裡沒有被審核通過,氣死偶矣。
姐妹們兒童節快樂,端午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