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國大長公主的生日宴上裡發生的事兒,以火燒燎原的速度飛向京城的每一個角落。其火熱程度,某某王府的小妾與其他小妾的兄弟私奔這樣的話題也要退一射之地。
在客人如火如塗的議論聲中,錦繡被趙九凌高調地送回了鍾府。
雖然趙九凌並未擺出親王儀仗,但四十六人的侍衛隊伍,以及三駕朱漆彩車,也讓這些見識多廣的客人們開了眼界。
換上織金綵緞玫瑰紫二色金銀比肩褂,下身蔥黃綾棉裙的錦繡被擁簇著坐上了朱紅漆抹金銅葉片裝釘的八駕馬車時,也自然撇去了絕大多數對她不利的流言來。
雖說今天錦繡是最無辜的,但到底被人整了一回,顏面是掃定了的,可人家楚王卻用這種方式替她掙場面,笨蛋都知道,這王錦繡在楚王心中的地位了。
聰明的人也只有巴結的份,還敢去挑刺說風涼話的,等著被楚王報復吧。
錦繡被迎走後,眾人也沒了興致繼續再呆下去了,紛紛告辭走人,福國大長公主也不留客,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呢。
「這回還真是沾了妹妹的光,居然有幸讓楚王親自護送。」鍾大奶奶笑瞇瞇地說著。
透過滑膩而輕盈的窗簾,趙九凌騎著駿馬,單手勒韁,一手握著腰間的寶劍,不知是不是眼光的問題,錦繡覺得這男人真的太帥了,尤其戴著那精緻又誇張的金冠,穿上錦衣華服,更是增添了十分的威嚴與俊美。
對於鍾大奶奶的打趣,錦繡只是微微低垂著頭,略作羞澀。
鍾夫人也長長感歎一聲,「今日的事兒雖說你沒吃虧,但也夠沒臉了。不過有楚王這般動作,相信不會再有人敢拿今日的事來刺你了。」
錦繡沒有說話,實際上,對於趙九凌今日的維護,她也是感動居多的。
「鄭家那對蠢貨,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這麼的明張目膽算計你。也幸虧你機伶,沒有上這個惡當。」
鍾大奶奶掩唇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現在她們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現在還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鍾夫人皺著眉頭,「按理,這對蠢貨不但得罪了大長公主,光一個陷害王妃的罪名就夠她們受了。鄭家呂家這對母女自然也落不得好去。可問題是,她們身後還有宮裡那位鎮著,是否頂格處置,這可就難說了。」
鍾二奶奶卻抱著樂觀的態度,「宮裡那位再是尊貴,可鄭氏畢竟闖下了大禍,那位再尊貴,也護不了她們吧?」
「那可難說。」鍾夫人想法要悲觀些,「那位如果是皇上生母那還好辦,可問題是,這種繼母身份卻最是動不得,打不得也罵不得,只能像菩薩一樣供著。若她真要拚死了護著這兩個蠢貨,無論如何,楚王也得給她個面子。」
錦繡倒不介意太后是否會站出來給鄭氏母女撐腰,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因為她的緣故,鄭氏一族已接連出了幾件醜事了,還折損了好幾個閨女,估計太后與鄭家早已恨毒了自己吧。
唉,其實她真的真的很冤枉來著,她什麼都沒有做,麻煩偏要找上自己,怎麼能怨她呢?那些人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活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問題是,人家不會那麼想呀。
錦繡回到王府後,許太醫後腳就來了,徒弟手上還提著藥箱,說給錦繡診診脈。
錦繡一臉的莫名其妙,她無病無痛的,診什麼脈呀?
趙九凌說話了,「讓許太醫給你瞧瞧,免得落下病根。」
「我沒病……」說話說到一半,錦繡然驟然明白,她現在不再是普通人了,而是貴婦了,貴族家的夫人奶奶小姐們可嬌貴的很,稍微一些風吹草動都要請太醫的。
許太醫給錦繡把了脈,笑言:「王妃身子骨不錯,但天氣寒冷,為了鄭重起見,還是弄些酸棗仁煮桂園喝,吃上兩大碗,以免釀成大禍。」
酸棗仁有養肝、安神、寧心之功效,桂圓能養血安神,通常大富人家都是吃這兩味食物來壓驚的。
錦繡覺得自己身體健康著呢,哪需要壓驚,又不是嬌貴的大家閨秀,連這麼點事兒都經受不住,並沒有按許太醫的話照做。但卻扭不過趙九凌的堅持,林嬤嬤從小廚房裡端了滿滿一大碗桂圓酸棗湯,在趙九凌警告的眼神下,錦繡半是苦惱半是甜蜜地喝得精光。
喝得太飽的結果便是不能馬上入睡,錦繡穿著桃紅色的娟棉小衣,在屋子裡散步以作消化。
趙九凌坐到床沿,看著錦繡勝似閒庭信步地來回走動,一點都沒有被今日所發生的事兒影響,不由奇怪,問:「你怎的知道有人算計你?」
錦繡停下步子,一臉的驕傲:「我又不是傻子。多少名門貴女的名聲就是敗在這所謂的換衣服被外男撞見、在水榭邊落水被外男救起、去桃花林裡與外男約會上頭的?這些敗壞別人名聲的事兒見得多了。再則那丫頭實在太笨了,明晃晃的弄髒我的裙子,還熱心地帶我去換衣服。哼,沒有鬼才怪。」是人都喜歡把自己說得厲害些,錦繡也不例外,她哪會想到會被人算計呀,也只是看腳下的路越走越偏,落霞也暗自給她使眼色,這才心生警惕的。
其實今日若是沒有落霞在,說不定錦繡還真會上當的。
她實在沒敢相信,她現在已非吳下阿蒙,堂堂親王妃,居然還有人明晃晃地算計她,實在不可思議。那鄭氏母女究竟哪來的信心呀?
錦繡幸災樂禍地道:「那鄭氏太惡毒了,不過可惜,她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光大長公主的怒火就夠她消受了。」更別說,接下來還有趙九凌的怒火呢,以及宮裡的怒火。
自己好歹是親王妃吧,算設陷害親王妃,這可是死罪一條呀,就算有宮裡那位大佛鎮著,估計也會脫一層皮。
趙九凌一臉無耐,「都被人算計到家門口了,你還有心思笑。」
錦繡說:「不然呢,我還要哭不成?哼,我可不是那種受了打擊就一劂不振的人。」她又屁顛顛地來到床前,討好賣乖地抱著男人的胳膊,「我也是知道王爺肯定會替我作主,否則,都吃虧吃到這份上了,肯定要氣死的。」
趙九凌臉色稍好,說:「這事兒你甭管,只需在家中養病便成了。」
「我又沒病……」錦繡靈光一閃,想到了某些事故,馬上改口,「好,都聽王爺的。」
趙九凌微微地笑了,這丫頭倒是聰明,一點就透。
「聽說鄭氏母女被姑婆給扣下來了,那接下來,王爺打算怎麼辦?」
「放心,就算我不出手,大長公主的怒火也會讓她們脫一層皮。」趙九凌倒也不擔心這個,橫豎鄭氏母女自己作死,又落到福國大長公主手上,這位宗室裡碩果僅存的公主幾時吃過別人的算計?她又是唯一不懼怕太后的人,鄭氏母女只有被捏死的份。
等鄭氏母女被大長公主整得差不多後,他再出手也不遲。
也不知是不是養得太好的緣故,以前錦繡在最窮最落魄的時候,身子一直是健健康康的,無病無痛,在宣府那種寒冷的氣候裡,也不曾有半點不適的,如今,只是落了回水,當天夜裡便發起了燒,咳起了嗽。
錦繡原本打算裝病的,好博取輿論同情,這會子倒是真的病下了。只能苦中作樂地想,相信以許太醫的老成世故,想必不會讓她病的太過憋屈就是了。
前來診治的人自然是宮裡的頂級太醫,並且還一連來了三位太醫。第二日天不亮,許太醫便又來給錦繡診了脈,說:「王妃這病有些兇猛,伴隨有高熱,又似有驚悸之症,可千萬馬虎不得,得多加臥床休息才是。」
其實對於自己的病,錦繡還是清楚的,也算是急性風寒所致,只要及時吃了藥,便不會有大問題了。
不過既然許太醫如此說,她也從善如流地應了。
錦繡這病收穫還有滿多的,不止太醫坐鎮診治,皇后也派人前來慰問,並送了好些補品。
皇后派來的女官仍是那位先前的路嬤嬤,路嬤嬤向錦繡表明了皇后對她的關懷之意後,又委婉地與錦繡提了提昨晚宮裡發生的事兒。
「這是皇后娘娘賞賜下來的補品,全是補女子宮寒類的上好補品。太醫說王妃昨日落了水,受了涼,再則天氣又冷,王妃體內積聚了大量寒氣,恐影響孕育子嗣,皇后娘娘急得不行,趕緊讓奴婢準備了這些補品送過來,希望王妃早日康復,養好身子。爭取給娘娘生下個大胖孫子。」
錦繡那個啼笑皆非,她不過是落了水,怎麼就體內積聚寒氣了?許太醫當時為什麼沒有明著與自己說呢?
路嬤嬤佯裝不覺,又繼續道:「昨晚太后病了,免了眾妃嬪的晨昏定省。皇后娘娘還要服侍太后,所以只好派了奴婢過來瞧瞧姑娘。」
昨天鄭氏母女算計自己被抓了現行,按理太后肯定得過問一番的,就算無法免罪,但至少可以減輕些處罰吧,可太后卻稱病不出,這算是不再過問鄭氏母女的徵兆麼?
以太后如此偏執又鑽了牛角尖的性子,再來她身為太后,卻無法保全娘家人,不止顏面有損,在娘家的威信也就大打折扣,如此淺顯的道理,精明如她,應該不會如此行事吧?
難道這其中,還有她所不知道的事?
大概知道錦繡的疑惑,路嬤嬤又對錦繡笑道:「昨晚楚王殿下進宮向太后請安,順便說起鄭氏的事來,隨後太后便稱病了。」
路嬤嬤透露出的信息太強大了,卻也有了更為依據的猜測。
只是不知趙九凌究竟用了什麼法子,居然把一向踱扈的太后也給整啞了。
不過儘管疑惑,錦繡也還沒有笨到與路嬤嬤說。路嬤嬤也不會笨到把主子之間的陰私如數告之錦繡,於是打了幾句言語機鋒後,便起身告辭了。
到了晚上,璀璨的星茫和皎月用銀色點綴大地,楚王踏著明亮的月色,回到了留仙居。
吃了兩劑藥,燒已經退了,喉嚨不再又癢又痛,錦繡還吃了兩大碗碧梗粥,和一籠牛肉餡的小包子。直至趙九凌回來,連忙問:「王爺吃飯沒?」
得知男人沒有吃晚飯,錦繡趕緊讓廚房的準備晚飯,當豐盛的晚飯擺上桌,桌上只有一個小碗時,趙九凌問:「你吃過了。」說的肯定句。
然後,男人便發怒了,「你這女人,好沒良心。你男人我為你的事兒東奔西走,勞心勞力,你倒好,吃個飯都不等我。」
錦繡吐吐舌,她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所以肚子一餓,便自行解決了晚飯,哪想到要等男人回來一道吃呀,但被趙九凌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實在過分,於是趕緊解釋說:「今兒一整天都沒胃口,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才有了食慾,所以就先吃了。王爺別生氣嘛,下回就算餓得再慘,也一定要等王爺回來再一起吃。」
趙九凌臉色稍緩,說:「若真的餓了,可以先吃些點心墊墊肚。但晚飯肯定要一起吃的。」
錦繡眨眨眼,有些不滿,「以往王爺可沒這個規定呀。」
男人臉色又沉了下來,啪地放下筷子,粗聲粗氣地道:「你可識得開惠縣主?」
錦「當然識得。已逝莊淑大公主的嫡女,如今的武定侯少夫人。」
「你可得多向人家學習學習。大前天晚上我與武定侯世子宋融一起外出辦差事,回程路上,天色較晚,想著大家都在戶部主事,還有許多需要合作的地方,於是就想請他吃個飯,宋融卻婉拒了,說家中還有人等著他吃飯。後來打聽一下才知,我那個表妹當真是個少見的賢妻良母,這都有了身孕,還把男人侍候的舒心細緻。據說每日都要等宋融回去才一道開飯,不管宋融回去多晚。」男人眼裡有著羨慕,然後又教育錦繡,「你瞧瞧你,嫁給我這麼些時日了,可沒見你等我吃過飯的。」
錦繡那個哭笑不得,趕情這男人是受了人家小夫妻恩愛的刺激了,羨慕起宋融家有嬌妻服侍,而他卻沒有。錦繡自認她算不得賢妻,但也是做到了妻子的責任的,於是辯駁道:「王爺這話好沒道理,你總是早出晚歸,晚上回來也沒個定數,這可要我如何等你吃飯?我也想做個賢惠的妻子,把王爺服侍的周到細緻,可王爺給過我機會沒?成日裡往外頭跑,要麼與狐朋狗友在外頭胡吃海喝,要麼弄到半夜三更才回來,也要我坐在家中乾等?我敢說,人家宋融肯定不會像王爺這樣,總要在外頭呆到夜深人靜才回府。」
這下子輪到趙九凌低頭了,但他很快就理直氣壯地道:「宋融與我都在戶部做事,他也與我一樣,都有諸多應酬,也時常弄到很晚才回去。宋融說,不管他回去多晚,開惠都會給他留夜宵,」然後一副「你也要跟人家多多學習」的模樣。
錦繡又氣又好笑,這男人是受了人家夫妻恩愛的刺激了,心裡也癢癢的,所以也想以開惠縣主的規格來要求自己,享受被賢妻服侍的滋味。她還不至於小心眼到與他針鋒相對,故作氣忿地道,「王爺只見人家的好,人家宋融屋子裡可是半個通房都無,王爺你呢?哼,屋子裡光牌面上的就有好幾個,有本事王爺也學學宋融呀。不說要我等王爺一道吃飯,要我學狗叫都成。」最後一句話倒是堵氣的成份了。
她都還沒與他算睡了邱氏讓邱氏懷孕的賬呢。
趙九凌笑了起來,「罷了罷了,我說一句你倒是十句八句的頂起來了,還句句有理,算我怕了你還不成?」
錦繡反而不服氣了,又氣鼓鼓地坐了下來,「王爺好沒道理,好端端的拿我與別人相比。難道我除了沒等王爺一道吃飯外,就沒別的優點了?」
錦繡使氣的模樣兒挺鮮勁的,鼓著腮邦子,嘟著雙唇,說不出的惹人憐愛,趙九凌心下癢癢的,拉過她的手,往懷裡一帶,捏了她挺翹的屁股,聲音曖味,「好了,都是為夫的錯。你的優點自然是最多的。我不過是看宋融與開惠恩愛的勁兒,心裡也癢癢的,我也曾想著,如果咱們也做一對恩愛夫妻,那該有多好。」
錦繡斜眼睨他:「恩愛夫妻?這個說容易也不容易,說容易,也挺難的。」
趙九凌挑眉,「怎會呢?咱們就不能做個恩愛夫妻?」
錦繡笑啐:「王爺想得太簡單了。夫妻首先要做到夫妻間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彼此知道對方的好,這樣就會珍惜對方,體諒對方,這樣就會少了一些矛盾。夫妻就是相互關懷、相互扶持,相互依賴、相互幫助,相互理解。若是這些都做到了,那離恩愛也就不遠了。」
趙九凌若有所思。
錦繡心裡也癢癢的,看來這男人也嚮往夫妻舉案齊眉,白首到老的。想著他對自己的維護,對他還是生出了好些臆想,可惜她詞彙並不豐富,也說不出煸情的話,在肚子裡轉了半天,也無法說出「真要咱們做一對恩愛夫妻,你要學習的地方可還多著呢。」但這話卻又說不出口。最終只好傻笑而過。
接下來,趙九凌又與她說起太后的事兒。
「我聽路嬤嬤講,太后病下了?是真是假?」
趙九凌笑了起來,「這回倒是真的心口疼。」
錦繡挑了挑眉,「所以,這才沒法子顧上鄭氏母女吧?」
「自顧都不遐了,還顧得上那對蠢貨?」語氣極為不屑。
錦繡更是來了好奇心,「王爺快與我說說,你究竟做了什麼手腳。」居然讓一向護短又蠻不講理的太后在這件事上裝聾作啞。
趙九凌笑了起來,「你真想知道?」
附過身來近在咫尺的俊臉,邪氣的表情,略略上挑的眉毛,怎麼看就怎麼像調戲民女的無恥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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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心自在含笑中送了5顆鑽石
〔2014—04—23〕秋心自在含笑中送了5顆鑽石
〔2014—04—22〕秋心自在含笑中送了5顆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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