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凌拉著她坐到床沿,已是六月尾了,天氣倒不是熱。不過經過剛才一番「運動」,趙九凌身上也帶了些汗濡,不由扯了扯衣襟,說:「最近外頭都在傳聞,說你與顧東臨訂過婚約的事。」他看她一眼,「連京城都在四下宣揚了。」
錦繡心裡一個咯登,「肯定是顧老夫人幹的好事,一心想讓我做顧東臨的平妻,我不肯,便故意敗壞我的名聲,好讓我嫁不出去。」其實她更擔心的還是,如果帝后也聽說了此事,就算下了賜婚聖旨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要她完蛋?
趙九凌面容冷峻,「這個你不要擔心,這顧丁氏目的不難猜。不過現在她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父皇母后也早知道這事了,但仍是下旨賜婚,那便是不再計較過去了,所以你不必擔心。她再這番作下去,只能更讓人厭惡。」
「皇上早就知道了?」錦繡呆了呆,不知該說自己是幸運,還是絕處逢生?
「嗯,今兒個萬公公私下裡也與我提過了。不過你也放寬心。父皇他老人家一向是護短的,更何況,他生平最痛恨的便是勢利之人。顧丁氏,她犯了父皇的大忌了。」
錦繡咬唇,他一心一意只說了皇帝的事兒,卻沒提及過皇后的態度,「那皇后娘娘呢?她應該對我也有意見了吧?」
趙九凌微微頓了下,說:「母后為人稍微嚴厲些,不過不礙事的,有父皇和皇兄勸慰,她老人家會想通的。」
錦繡稍稍放下了心思,既然帝后也已承認了她這個兒媳婦,那麼楚王妃的位置她是坐定了。顧夫人再作下去,也不會討到好去,反而更讓人瞧不起。不過,讓這麼一號人物在京裡四處說她的壞話,也真是件糟心事兒。
……
第二日,冬暖奇怪地望著自家姑娘,「咦,姑娘,您的嘴唇怎麼又紅又腫的,可是被什麼給咬到了?」
錦繡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拿手遮著雙唇,有些心虛地不敢看冬暖,吱唔著說:「是嗎?估計是被什麼咬到了吧?」
冬暖將信鈄疑,倒讓錦繡越發不自在了,趕緊轉移話題問道:「你剛才說什麼來著?福國大長公主怎麼了?」
冬暖果然不再追問,說:「昨日里長公主大大丟了個臉,哪還坐得住,姑娘您回來後便命人收拾了行軟回京,耐何在臨時,也不知怎麼的,長公主居然犯了心絞痛,這便走不成了。」
「心絞痛?」錦繡奇怪,「好端端的怎會犯這種病?以前可有這種病?」
「奴婢也不甚清楚,據說張大人去見了長公主後不久,長公主就犯病了。」
……
福國大長公主躺在床上,臉色猙獰,面容呈紅青色,胸口劇烈起伏著,一雙揪著手帕保養得當的手,此時青筋畢露,顯然已是氣極的表現。
「這些宣府的狗官……實在是欺人太甚……」好半晌,大長公主才從牙逢裡擠出一句話來。
身邊的心腹婆子這時候也有些不是滋味,堂堂公主,天下間再是尊貴不過的金枝玉葉,來你宣府地界,也是給你面子,誰曾想,這張文英膽子倒是不小,居然要長公主補齊這陣子在總督府衙的一切花費。雖然言語恭敬,可話語間,卻是對長公主不知民間疾苦、不為朝廷分憂,不為將士著想的指責與不滿,可沒把長公主給氣暈過去。
不過人家張文英說得也有些道理,宣府是北方邊防咽喉,兵家重地,朝廷供養十萬將士已屬吃力,他身為戶部官員,也是拆了東牆補西牆,每日為奏集餉銀之事頭髮都白掉一半了。你身為天家公主,不為朝廷分憂,明知宣府輜重緊張,反而還大擺公主架子,帶著一堆堆的人來總督府衙,白吃白住,害得庫房裡的好不容易堆起來的銀子又給空了。
長公主雖然年紀大了,卻也喜歡去京城以外的地方遊山玩水,回回都得到當地官府的隆重接待,那些官家女眷們送的禮物,都可以把韓國公府的庫房擠爆,沒曾想,來到宣府,禮物沒有收到,反而還得支付他們銀子,真真是豈有此理。
長公主越想越生氣,氣那張文英膽大包天,居然敢老虎嘴裡撥牙,又氣趙九凌太不給自己面子,讓一個低級官吏這般打自己的臉。
長公主也是個驕傲的,儘管恨極張文英,但仍是非常有脾氣地命人拿了三千兩銀子的銀票,去了賬房,說是這陣子在總督府的一切花銷費用。她堂堂公主,還不至於連這麼點銀子都支付不起。
被派去送銀子的自然是長公主的心腹婆子,不過,過了不久,那婆子又折回來,哭喪著臉道:「公主,那賬房的說這三千兩還不夠呢。」
「什麼?」福國大長公主幾乎跳了起來,「我在這兒是吃了龍膽還是鳳肝,需要花那麼多銀子?」韓國公府得臉的下人,一月也才二三兩銀子的月錢呢。
那婆子一臉的難色,「奴婢也是這麼質問那賬房的,可賬房的拿著算盤,對著一張清單,辟裡叭啦地算了一通,居然算了一萬九千兩銀子出來。」
就算再不知柴米油鹽,長公主也知道,這一萬九千兩銀子是筆天文數字了,韓國公府每年的奉祿也才兩千石米,她是大長公主身份,是所有公主中輩份最高的,一年也有銀米兩千石以及其他歲貢賞賜,但韓國公府開支寵也龐大,她又講公主排場,來宣府帶了百十來人,每日裡吃喝拉撒,幾日下來,確實是不筆不小的數目。
這近兩萬兩銀子長公主並非拿不出來,她的陪嫁豐厚著呢。只是,再如何的花用,也不至於區區數日就花掉這麼多銀子呢?在總督府的膳食,還不及京裡的十分之一呢。
……
悠然閣內,錦繡瞠目望向冬暖,「你是說,大長公主在宣府花了一萬九千兩銀子?」
「是的,姑娘。」
「怎會花那麼多?」錦繡乍舌。
「是張大人和幾位戶部幕僚親自算的。長公主倒是沒怎麼花用,因為她帶足了不衣物頭面,不過她帶來的那麼多服侍的人,馬匹需要總督府的人特地餵養,這些馬可不是普通的馬,全是萬里挑一的御貢之馬,必須得專人侍候。還有長公主的住行用,全是參照王爺的規格來辦理的。以及從京裡帶來的那些人的花用,這樣算下來,也不是筆小數目呢。」
「王爺什麼樣的規格,我也是清楚的,一月也不過幾百兩銀子,大長公主也不至於花那麼多吧?」宣府是銀子吃緊,但上頭人物依然好吃好睡好用,傭僕成群,趙九凌比起京裡的貴族們是有些寒酸,但在宣府地界,卻也是最高規格的享受了。
冬暖神情有些古怪,「大長公主花用並不多的,不過,張大人還算了姑娘給大長公主看病的出診費用。」
錦繡愣了愣,「算了多少?」
冬暖比了個數字,錦繡驚呼:「五百兩?」
「不。」
「五千兩?」
「是的。張大人說,姑娘可是宣府地界最高的醫官,又是神醫身份。姑娘的大弟子齊玄英齊大人如今在醫館看一個病人,最低診費已經是十兩銀子起價,醫好一個病人約三百兩銀子。而姑娘是齊大人師傅,又是親自上門看診,又在姚府耽擱了那麼久,想當然費用更高。」
錦繡哭笑不得,就知道這張文英掉錢眼裡了,但也不是這般算法吧?被大長公主知道了,還以為自己仗勢欺人呢,才剛與楚王訂了婚,就與人家別上苗頭了。
「雖說大長公主是有些過份了,但總歸是宗室裡的金枝玉葉,看個病哪裡能收這麼貴的銀子。要是傳揚開去,還當是我見錢眼開呢,你趕緊去與張文英說,讓他少打我的主意。」她理解張文英「疾貴如仇」的性子,但也不能以她的名目生事,這可是在給她拉仇恨呢。
冬暖笑了起來,「姑娘就甭擔心了,大長公主確實如您所言,還想找姑娘質問的。不過被王爺給攔下了,大長公主連王爺也一道罵了,王爺便召了張大人進衙門裡來,把姑娘每接待一個病人能掙多少銀子,全一五一個十的算給大長公主聽。大長公主聽了後,便病下了。」
錦繡連忙問:「可有請太醫瞧?」
「請了,不過聽李太醫說長公主這是心病,所以才不好開藥呢,本想來稟明姑娘您的,可長公主死也不肯,說不想麻煩姑娘。」
錦繡唇角上揚,這位長公主雖傲慢了些,倨傲了些,但卻是難得的識時務為俊傑的人物,能屈能伸的本領,無人能及。估計一向勢利的顧老夫人也不及她一半。
「那麼現在呢?心口可還痛?」
「李太醫是這方面的老手了,開了藥後便不再疼痛了,只是覺得頭昏,胸悶,氣短。」冬暖雙眼賊亮賊亮的,彎下腰來,在錦繡耳邊輕聲道:「該不會是被昨兒的聖旨給氣到了吧?」雖然那一萬九千兩銀子是有些多,但相信堂堂大長公主的尊貴身份,應該還不放在眼裡。大
錦繡作勢打她,「不許胡說。」
「是,姑娘。」冬暖應得倒是快,但很快又故態復盟,「不過姑娘,奴婢昨日很奇怪呢,在姚老夫人那,可是擺足了架子,還總是提到您的婚事,她究竟要幹嘛呀?」
------題外話------
今年開年以來,花錢好凶的,娃娃們要上幼兒園,躉繳,我和老公房租到期,也是全年躉繳,電視機被小傢伙打爛了,要買。寬帶時間也到了,奶奶滴,全都搞到一起了。面臨著吃老本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