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理會那婆子的苦苦哀求,錦繡進入總督衙門,冬暖又把今日的事兒與她原原本本說了,錦繡大怒,「沒見過這般無恥之人。」當真是開了她的眼界了。
如果她是顧夫人,早在先前攀上高枝後捨棄了她自然是沒臉再見她了。想不到還有臉跑來找她,還冠冕堂皇地說看在她的面上,呸,她的面子有多大?在錦繡眼裡,一毛錢都不值,甚至倒貼都不要,這定國公夫人還大言不慚地說看在她妹子的份上,滾他奶奶滴蛋。
因為狂怒,錦繡連最原始的粗話都冒了出來,顯然氣得不輕。
冬暖也百思不得其解,「當初顧夫人那般對您,眼下又厚顏來找姑娘您,估計那定國公世子病得不輕了。所以這顧夫人這才又放下身段跑來哄姑娘您了。」
錦繡冷笑,「她以為我還是三歲小孩麼?想毀婚就毀婚,想拉籠就拉籠?」
冬暖卻蹙起了眉頭,「可今日聽那婆子的話,似乎,姑娘您還是顧夫人未過來的兒媳婦呢。剛開始還在奴婢跟前擺架子呢,好像姑娘您在見到威國公府的拜貼後就得立馬趕去悅升客棧拜見定國公夫人似的。」
錦繡再一次冷笑,「典型的自以為是的東西,甭理會去。」
……
「碰!」定國府夫人戚丁氏把手頭的茶盞給扔了過去,厲聲道:「她當真這麼說?」
婆子跪在地上,哭喪著臉,「奴婢有半句謊言,定糟天打雷劈。」
戚丁氏氣得臉都紅了,咬牙罵道:「好你個王錦繡,不知好歹。我妹子也不過是瞧在你有一身醫術的份上才這般抬舉你,你居然,居然如此的不識抬舉。」
也就在一瞬間的功夫,戚丁氏想了很多種讓王錦繡低頭的可能,寫信回京向妹子哭訴,指責王錦繡拿大無禮數;持定國公府的拜貼親自去見楚王,讓楚王親自出面讓王錦繡乖乖地給兒子看病;抑或是親自回京面聖,請聖上作主,讓那王錦繡乖乖地給她兒子看病……
種種辦法想了又想,但全被她打消了,畢竟宣府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這一來二去的,又要浪費不少時日,她等得起,兒子可等不起呀。
……
京裡的威國公府也不甚平靜,顧老夫人從皇宮裡出來,一臉的晦色。一旁貼身侍候的婆子小心翼翼地道:「夫人,事情可成了?皇后娘娘可是答應了?」
顧老夫人冷眼瞟她一眼,「閉嘴。讓我靜一靜。」
王媽媽不敢再吱聲,在顧老夫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撇了唇退了出去。
出了房門來到前頭的抱廈裡,王媽媽這才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自從侯爺,哦,不,應該是前國公爺去了後,老夫人的性子越發擰了。
先前為了攀上呂家,請了帝后賜婚,然後暗地裡與王錦繡退了婚。她篤定王錦繡未出閣的女子,就算生氣,但為了名聲著想,也不敢四處聲張的,是以只備了份厚禮回金陵便是。那王錦繡也果真如老夫人猜想那般,為了自己的名聲,確實沒有聲張,很平靜很容易地退了婚。可誰又曾想,王錦繡姐弟卻被聖上瞧中,一個去了宣府,還被封了官大一級的太醫,在地方上深得楚王重用,並且隱隱統御了整個北方杏林。弟弟王錦玉也是個厲害的,去了國子監讀書,又拜在閣老門下,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又與太子殿下交好,前陣子還走了太子殿下的門路,被皇后娘娘召見宮中,並且還留了午飯,據可靠消息講,連皇帝也對王錦玉讚賞有加。
緊接著,山西那邊又傳出王錦繡的弟子成功醫治好了一名腸癰患者,消息傳至京城,整個帝都都為之震驚。
腸癰呀,那可是眾多太醫都公認的絕症呀,患了腸癰的人,不會馬上病死,但卻會極其痛苦地熬上幾大個月,然後慢慢地在噁心嘔吐中死去,極其霸道殘忍。如今,王錦繡的弟子卻能親自醫好腸癰,那麼身為師父的她,醫術豈不更加厲害?
接下來京城的各大世家都如炸開了鍋,一些家中有患了重病的都想方設法進宮面見聖上,想請聖上把王錦繡召進京裡給各大世家看病,但卻被皇帝毫不猶地拒絕了。
「王錦繡一人之力關係著整個北方邊境將士的性命,若是你們家中病人的性命比整個北防還要重要,那朕就立馬把王錦繡召進京來。」
皇帝這句話非常狠,還毒,成功讓好些勳貴消了音,不敢再去惹皇帝不痛快了。甚至連皇帝眼前一些寵信之人也碰了釘子,自然得把尾巴給翹下來。
但也有仗勢皇親國戚身份的仍是進宮哭訴,卻被皇后軟軟地刺了回去。
「楚王身子也不大爽利,王錦繡一直隨身侍候著。恐怕短日內也是不成的。」皇后一臉難色地說。眾人沒了法,也只好整裝車馬,把家中病人一道送去了宣府。皇后倒是沒說什麼,於是乎,整個京裡的勳貴名門的主婦,陡然少了一小半。
之後又傳出有奉國公府老公爺瞧中了王錦玉,想把自家嫡孫女嫁給他的消息,緊接著,鍾閣老也跳了出來指責奉國公老公爺,說他也瞧中了王錦玉,原是想把自己小女兒嫁給錦玉的,老國公爺不許跟他搶。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但王錦玉極有可能成為高門大戶的女婿是事實,王錦玉人又聰明,學問也是不錯的,又與太子是忘年交,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有神醫之稱的王錦繡,有這麼一個兄弟,在婚事上,自然不會寒酸了。自家老夫人又眼紅起來,捨不得放棄這麼一個大好的官場資本,居然異想天開想重新把王錦繡占為已有。甚至還興沖沖地進宮找皇后作主。
想著自家老夫人的嘴臉,王媽媽只覺嘴角發苦。老夫人太過天真了,過慣了多年的養尊處憂的日子,被人捧得不知東南西北了,再來老公爺為國捐軀,帝后也浪客中文是看在老公爺的份上,對老夫人多有禮遇。老夫人便以為她面子大,在皇后跟前都說得上話。現在總算明白了吧,其實她在皇后的眼裡,不就是眾多外命婦裡的其中一員罷了。哪有什麼好稀罕的?
……
張文英這陣子一直處於興奮狀態中。
連他的夫人都察覺出來了,這日裡在給他穿衣裳時,忍不住問了出來。
「老爺這陣子看起來心情極好?」
張文英嘿嘿地笑著,這會子他也不嫌棄自家黃臉婆膚黑身材庸腫了,居然捧著老妻的臉親了下去。惹得張夫人受寵苦驚,放柔了聲音問道:「唉呀,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沒個正經……老爺可是遇上了什麼喜事?」
「嘿嘿,其實也算不得喜事。就是最近京裡來了好多勳貴名門,一個個都是肥羊呀。」
張夫人聽得雲裡霧去的,「老爺說什麼呢?」她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張文英也不好向她解釋,只簡短地道:「最近庫房空虛呀,為夫主管戶部,為了銀子的事,只差頭髮都急白了。眼下總算衙門裡有了一門較好的收入進賬,怎能不高興?」
張夫人恍然大悟,「老爺指的是總督府的醫館?一個小小的醫館,能掙多少銀子。」
「夫人可別小看了這小小的醫館,因著王錦繡的名氣,全國各地都來了好些求醫之人,如今醫館在短短一個月內就擴了兩倍的規橫,銀子那更是如流水般往醫館裡搬。為夫瞧著那白花花的銀子,自然也是高興的。唉呀,不說了,時候不早了,為夫要去醫館裡盯著了。」雖說那兒的賬房出自戶部,但仍是得去時不時監督一下,以免醫館裡那群見錢眼開的太醫們給貪污了。
……
急匆匆地趕到總督醫館的張文英,掛了號後,就偷偷摸摸地摸進了住院部,經過數日的觀察,他總算明白,前頭那些看肺腑之類小毛病的並不來銀子,這些住院的,需要動手術的才是大肥羊來著。
給他看病的也是有品秩的軍醫,此人姓盧,他在走廊上再一次碰到張文英,很是奇怪地問他,「張大人,您這腿上的老毛病應該沒甚大問題了吧?為何還要天天來看病?」病人上門看病,是要省不少的銀子,以至於短短個把月的時間,這兒便排起了長龍大隊,不說其他,單說每天收的排號費便是一筆可觀的數目。盧大人在宣府軍中呆了多年,也習慣了軍醫清貧的生活,現下有正大光明掙外快的機會,自然是很珍惜的。尤其病人有選擇病人的權利,為了分得那一半的排號費以及一半的診治費,自然是對每一位病人都是盡心盡力的。
但這位張文英張大人卻忒奇怪,明明腿病好了,還要來看。不惜每天花幾十文錢排號,並且等上半日功夫。但一來卻又坐上半天,一雙賊眼總是四處張望著,不知在打探些什麼。
盧太醫雖說一心忙著掙外快,但也發覺張文英的不對勁,這人哪是來看病的,分明就是來臥底的。但如果他是同行的大夫還說得過去,可他並不是,所以盧大人還真有點納悶,這位公正嚴明又古板小氣的戶部大人,究竟葫蘆裡賣什麼藥。
張文英嘿嘿直笑,他每日花幾十文錢來這兒看病,自然是有原因的,但卻不方便對這些人說,於是只好傻笑而過,趁著人不注意,又溜到後邊的其中一個毫華住院部,這兒的病人大多是從京裡來的。這些都是出自京裡的頂級勳貴名門,自然是挨宰的對像。今日裡又發現這兒的病人少了幾個熟面孔,多了幾個熟面孔,並且床頭上也寫得很是清楚,這些病人大多數是以齊玄英為首的人醫治的,想著這頭的排號費,以及醫治費,張文英更是激動到不能自抑。
這才半個月而已,櫃檯專門負責收賬的賬房至少收了數萬兩銀子了,而排號處的每天也要收上百兩銀子,這天長日久下去,說這間醫館日進斗金也不過。
尤其他仔細觀察了下,楊李二位太醫品秩最高,每天約要接待上百名病人,能給醫館掙數百兩銀子,但齊玄英更是厲害,每天需要動四到五回手術,接做一回手術就能收三百兩銀子算,這小子才是真資格的聚寶盆,所以他初步估算了,按照這樣的發展,這個月月底起碼可以收上萬兩銀子入公賬。
想到庫房總算有進賬的張文英樂不可吱地笑了起來,但他卻不知道,醫館的聚寶盆齊玄英,這時候卻是一肚子的火。
戚丁氏對錦繡一肚子火,但這時候兒子病情也不能再拖了,只能先暫時把這口氣嚥下,放下身段來找齊玄英。
她原以為打著定國公府以及威國公府的名號,這個據說是王錦繡大弟子應該很快就會出來的,但卻沒有。這讓她很是不滿。
在進入普通房病房後,兒子已痛得滿面青色,總算這兒的大夫還算有點人性,知道兒子的病確實嚴重了,這才不得不安排做手術。但仍是要等到第二日傍晚才能做手術。
戚丁氏很是不滿,覺得兒子都病成這樣了,為什麼不能及時醫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