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王錦繡去軍營裡重新醫治重傷士兵約有69名,重傷不治的死了七名,被救下來的就有62名,那些輕傷卻受了傷口感染的也有上百名……這些總共就花去了800多兩銀子的藥物,這個數字,確實很龐大。
但是,若按以前的救治方法,除了福大命大之外,這些重傷兵丁們,若真的死了,那麼,就要發放足足3000多兩撫恤金。
如今,錦繡卻用800兩銀子,至少挽回了62名將士的性命,讓他們摀住了那即將要流出去的三千多兩銀子。如果這樣算,確實是劃得著的,大大劃得著呀。
尤其最最重要的,將士們救回來後,還可以繼續打仗,不必再像培養新兵那樣勞心勞力,光花銀子不來事。
訓練一個老兵,真的很不容易。
擁有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更是不容易。
老兵死了就死了,再也活不回來了,還得花銀子給撫恤金。
若是救回了一個,就能挽回50兩銀子,並且還能挽回一條老兵的性命,戰場上多一份力量。
命沒了,銀子也就要跟著流去。
若是命被搶回來,那50兩撫恤金就不必發放,將士們還能再站起來,重返戰場。
而救治一名傷兵,錦繡說過了,一個重傷士兵的救治花費,也不過10兩銀子罷了。
以10兩銀子的代價,救回一個花費許多力氣才訓練出來的士兵。
以10兩銀子的代價,讓他們少損失一個傷兵,少給一份撫恤金,再是不會算賬的,也明白這筆賬,確實是划算的。
錦繡環視眾一圈,見大家都默不作聲,而趙九凌也是陷入深思,他的一干幕僚也不時點頭,露出滿意的神色來。她便知道,她成功了。
撥款製藥的任務是拿下來了,接下來,便是給軍醫們漲待遇。
「錦繡聽說,王爺來之前,宣府兵力戰力低下,兵痞橫生,上官不作為,下邊亦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上行下效,潰爛一片。王爺來之後,挖出軍中毒瘤,雷厲風行,嚴酷軍紀,獎罰分明,這才使得宣府煥然一新。王爺貴為天之驕子,亦知道賞罰的重要性,也知道提高將士們待遇餉銀,加重獎罰制度,為何卻沒把軍醫們考慮進去?」
趙九凌沒有說話,倒是張文英一臉鄙夷地道:「王大人這話可就不妥了,他們一不流血,二不流汗,又不上戰場,只不過做些救治傷員的份內事,又不是沒得吃穿,將士們上陣殺敵,那可是拿命去搏的,償且只有那麼丁點餉銀,沒道理區區軍醫就嬌氣了。這是沒理兒的事。」
其他人雖然沒說什麼,但看他們的臉色也知道,估計也是這樣想的。
錦繡微微一笑:「聽張大人的意思,好像還瞧不起軍醫羅?」
張文英不屑地道:「王大人,老夫勸你還是少用激將法。老夫知道王大人是有大志向的,但老夫也不怕得罪你,那些軍醫,本事沒兩個,架子倒是高,壓根就不配賞賜。王大人若真要替他們說話,日後救治傷兵的時候多賣力點兒,想必有王爺在,自不會少你那份功勞。」
張文英這話可就說得有些重了,還暗指了點諷刺意味,還把趙九凌也帶進去了。
趙九凌冷冷瞟了他一眼,穆少清沉聲道:「張大人,請慎言,王大人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自是有她的道理,張大人稍安匆躁,請聽王大人把話講完。」
張文英冷哼一聲,把頭別向一邊。
穆少清溫和地對錦繡道:「王大人,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錦繡微笑以對,望了眼張文英,「剛才聽張大人那番話,我倒是有種錯覺,張大人似乎瞧不起軍醫?」
張文英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不敢,如今軍醫們有王大人撐腰,老夫可不敢瞧不起他們。」
錦繡撇唇,「張大人不必拿大話壓我,你瞧不起就明說吧,何必藏著掖著?」
張文英是標準的讀書人,古代讀書人書讀多了,有了功名,又有了點名聲,便開始拿架子,自恃身份,又自恃自己張家在宣府也還算是名門望族,而錦繡區區一個女流之輩的軍醫也敢與他平起平座,本來就不痛快了,如今又見錦繡刻意針對他,心頭一把火趙發旺盛,立馬就昂著脖子,厲聲道:「王大人這話說得對極了,老夫就是瞧不起軍醫來,怎麼著?」
趙九凌臉上閃過不悅,其他文官們暗自挪了挪屁股,紛紛把頭低下頭。
軍醫地位實在不高,他們也確實瞧不起軍醫,可也不會這麼明張目膽說出來呀?得罪人的事兒呢,誰會幹?尤其軍醫雖然無用,可也得罪不起大夫呀,誰敢保證自己不生病?
據說這王錦繡確實有幾把刷子的,就更不能得罪了。
錦繡並未動怒,只是挑了眉,「哦,原來張大人瞧不起軍醫呀,既然如此,那幹嘛還設立軍醫?乾脆散了吧,否則還要花銀子養他們,劃不著呢。」
張文英怒道:「聖人說得好,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矣,老夫不與你一介婦道人家計較。」
錦繡冷笑:「張大人聲稱自己是讀書人,只是,我覺得,你還真不配作讀書人?」
「你說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張文英徹底炸毛了,差點從登子上跳了起來。大有錦繡若不給個合理的解釋,就要與她拚命的架式。
趙九凌眉頭皺秘更凶了,沉聲道:「張大人,你失態了。」
張文英豁然一驚,連忙道:「王爺恕罪。此女子侮辱下官,下官不服,請王爺吧這小女子侮辱朝廷命官之罪。」
趙九凌眉毛一揚,正待說話,錦繡不屑地道:「你也配做朝廷命官?一個真正合格地朝廷命官,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上要敬忠敬君敬國家,下要愛民利民造福於民。你,張大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上戰場你抬不起武器,種莊稼你拿不動鋤頭。說你有才學嘛,又沒能替百姓做一件好事,說你沒才學嘛,之乎者矣聖人之語滿口大道理張嘴就來。你這樣的讀書人,除了一張嘴巴得瑟外,還能做什麼?」
錦繡這話說得可真是毫不客氣,其他文官卻撲嗤地笑了起來,連趙九凌都忍俊不禁,不由多看了錦繡兩眼,心想,真想不到,這丫頭嘴巴也還真利。以後可不得與他打嘴仗。
張文英氣得嗔目,厲聲道:「老夫怎麼就無用了?老夫是總督府主簿,專管銀米錢糧,打得一手算盤,如今宣府上下的稅銀都要經過老夫這張手,朝廷發放的餉銀也要經過老夫之夫,將士們的撫恤金,包括你們軍醫們所需藥物餉銀都由老夫作主拔出……王大人,我這個讀書人,怎麼就叫無用了?」
錦繡訝然道:「我一直以為,讀書人都是些恃才傲物迂腐不知變通,如今聽張大人這麼一說,原來讀書人還是有用的很,是錦繡失禮了。小女子頭髮長,見識短,張大人何必與我一個婦道人家計較?傳揚出去,沒得失了身份。」她嘴裡說著道歉的話,但臉上的表情可不那樣。直把張文英氣得雙眼發黑。
趙九凌輕咳一聲,板著臉,斥道:「王大人,你確實過分了。張大人在宣府多年,一直掌管著此地銀糧,徵稅收租,忙裡忙外,若非他的精打細算,將士們如何能有今日的風光?」
趙九凌這番話,還是肯定了張文英的功勞的,張仕英氣順不少,冷哼一聲,斜睨錦繡一眼,表示自己不屑與這個小女子計較。
錦繡卻道:「王爺這話說得妙。有道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但凡參與戰場的將士們,不管做哪一行哪一業,都是奉獻了自己的本事與本領,諸位大人都是朝廷的棟樑之材,抵禦外敵這份功勞自是少不得大家。張大人主管錢糧,精打細算,方有將士們吃得飽穿得暖,這確是值得欽佩。為何軍醫們付出了勞動,卻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呢?這是何道理?張大人?」
張文英滯住,冷笑道:「他們有什麼本事?不過是賣弄一些奇淫技巧軒鄧。」
錦繡怒了,厲聲道:「張大人,我敬你是讀書人,給你幾分敬重,你自小飽讀聖賢書,難道沒聽說過有句話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嗎?你是讀書人就高貴,醫者就低賤?這是何道理?醫者去偷去搶了嗎?醫者坑過你蒙過你?」然後又恨恨地環視眾人,朗聲道:「將士們奉獻的是自己的生命和軀體,軍醫們奉獻的則是他們的技術與能耐,大家都是為了抵禦外敵,保家衛國,不同的是大家崗位不同。為什麼軍醫就只能被稱作下賤勾當?你們這些讀書人,自詡為君子,卻做著小人的勾當。明明要依靠大夫治病救命,又要把人家踩進泥地,你們這聖賢書讀得可真是妙哇。」
趙九凌卻神色一動,忽然憶起來,以前錦繡也曾說過這麼一句話,「又要人家給你看病治命,又要把人家踩進泥裡,有沒有天理?」
眾人有的暗道慚愧,有的低下頭去,有的不以為然,但大多數都沒有反駁,只是隨著錦繡的話說軍醫確實也辛苦,確實不該受歧視云云。
有的觀看趙九凌諸人的臉色,還拍起馬屁來,說軍醫也辛苦,也該提高些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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