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宣府的人,包括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楚王趙九凌對即將到來的女大夫非常看重,不但讓人置辦了王大夫一行人居住的宅院,還把一切的生活所需都辦得妥妥當當。甚至還把那位未曾謀面卻名氣甚大的王大夫給安排進了總督衙門,還特意派人親自拾掇整理,連丫頭婆子以及小廚房都準備妥當了。
一些善於觀察的人還發現,連趙九凌身邊的侍衛統領朱棒槌也是積極到不行,不但事事親力親為不說,還跑去外外的驛站對驛千囑咐萬拜託,「若是接到金陵那邊的拜貼,一定要派人通知我。知道嗎?」
四旬左右的驛丞連連拱手,表示一定照辦。
朱棒槌仍是不放心,又道:「此人可是咱們王爺異常重視的,千萬別好生招待,啊,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惹惱了王爺,你就把皮崩緊些吧。」
現在,但凡稍微有點眼力的人都知道,這位王大夫,在楚王心目中是何等的份量。
所以相當一部份人已開始回去與自家老婆商量,等這位王醫官到來之後,就趕緊下拜貼,送禮物,好生討好一番。必要時,還給開些方便之間之門。
軍營裡的將士們聽了,倒也高興,能讓王爺如此重視的人,應該醫術不會差到哪裡去了,以後受了傷也有救命的保障了。
一些正在養傷的士兵們則到處托關係求人,等這位王醫官到來之後再給仔細瞧瞧,看能否早早康復。
而宣府的軍醫們,聽說這位王醫官如此陣仗,好些心中不服的這時候也臨陣倒戈。如今只有少部份軍醫仍是不放眼裡,覺得一介女流之輩,有什麼值得尊重的。
衙門裡的楊軍醫仍是如平常那般,但李軍醫發現,這人每天晚上都在挑燈夜戰,不知在忙碌著什麼,後來試探了他身邊一個丫頭的口風,更是不屑至極。
「老爺正在搜集那位王醫官的脾**好。」
外頭的官員們都開始聞風而動,每天勤換衣裳勤洗澡,勤刮鬍子……聽說這位王醫官有潔癖。
那群官太太們也開始準備頭面首飾衣裳,人家可是神醫呢,就算對自己男人仕途無益,但關係打好了,請上門來給自已診診脈也是好的。
總督衙門裡也是冰火兩重天,悠然閣的下人們早就被三令五申,耳提面命,要盡心盡力侍候這位王醫官,若是怠慢了,可是有她們的好果子吃。而外頭的下人們則嘰嘰咕咕的,覺得廖嬤嬤小題大作了。
趙九凌的出雲閣也是事不關已,倒是與趙九凌有過一腿的女人們則開始暗暗打著主意,聽說這王醫官醫術厲害,又住進了前邊不遠的悠然閣裡,到時候抽空讓她給把把脈,開些藥讓她們早早生孩子才是好的。
實在不濟,讓她制些美容養顏的丸子吧,這應該難不倒她吧?
……
宣府那邊發生的事兒,錦繡是全然不知,只知道這一路上,各處驛站對自己那真是好得沒話說,金陵守備金大人與禁衛軍李統領對自己也是客氣有加,這讓錦繡頓生出一種「權勢果然是個好東西」的感慨。這些天得到的待遇實在太好了,好到她差點都記乎所以,直至抵達山西地界,受一眾大小官員巴結奉承,這才稍稍冷靜了頭腦。
「姑娘,這些當官的,怎麼對您這麼客氣?」一路走來,冬暖冷眼瞧著那些三四品大員對自家姑娘的阿臾奉承,雖說已經麻木了,但仍是有些不小的震撼。看來,自家姑娘真是有本事呀。
錦繡也覺得這可思議,她再是受皇帝褒獎,到底只是個小小王品醫官,雖說有皇帝親賜的戒尺與官大一級的承諾,也不過是唬弄普通的低級官員罷了,那些有點實權的中高級官員才不會放眼裡呢。
但這一路上,這山西地界的大小官員,包括守城門的士兵都對她禮遇有加,這不得不讓她奇怪。
又駛了大半天,總算來到宣府,以及整座北方地區的最高軍事行政指揮處。
宣府鎮南屏京師,後挖沙漠,左扼居庸之險,右擁雲中之固,誠邊陲重地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戰略地位十分重要。特別是本朝,宣府鎮更是保衛京都,防禦草原各族南下的咽喉之地。離京師不過四百里,鎖鑰所寄,要害可知。
宣府兼領山西大同府鎮,軍事地理極其重要,是邊防九大軍事重鎮之一,果真氣派萬千,比不上金陵城牆的華美,卻比金陵多了數倍的嚴威與雄壯。
那高大的城牆,以及迎風招展的旗織,鮮明呈亮,生機勃勃,城高池深,氣象雄偉守城的將士個個精神抖擻,殺氣沖天。宣府地勢寬蔽,馬路平整,可以並行八輛馬車也綽綽有餘,這兒的晉商也是全國聞名,商業與軍事發展是整個邊陲最為繁華。
迎接錦繡入城的是以楊軍醫與李軍醫為首的兩名軍醫,以及總督衙門的高總管。
錦繡下了馬車,與楊李二人見禮,相互寒磣,雖然兩位太醫一個看起來恭敬一個倨傲,不過她初來乍到,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暗暗把楊李二位太醫的表情收進心裡後,然後在高總管的帶領下,一路來到總督衙門。
總督衙門位於宣府中路,馬車行駛了大半個時辰方才抵達,在總督衙門裡辦差事的大小官員也早已在門前等候,為首一人身穿雨過天青色刺繡蜀錦長袍,頭戴玉冠,腳蹬玄色繡金絲紋路的羊皮靴,身披黑色灰鼠絨大氅,錦繡下得馬車後,就看到此人,微微愣了下,但仍是依禮下了車來,正要跪拜。
趙九凌攔下她,一雙狹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地上涼,不必多禮。」
錦繡卻執意跪了下來,磕了個頭這才起身,「錦繡見過王爺,王爺萬福金安。」
趙九凌道:「快起來。」他伸手雙手想去扶,但錦繡趕緊起身,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恭敬地說:「日後錦繡可要勞煩王爺關照,有不妥之處,還望王爺不吝賜教。」
趙九凌訕訕地放下雙手,背到身後,忍下心頭的失落與激盪,笑道:「那是自然。」一時間又不知該說什麼,打量她略顯蒼白的面容,「路上辛苦了。」
錦繡福了身子:「王爺關懷。一路上多虧了金大人和李大人的照顧,還有各地驛丞的奚心款待,倒是沒受什麼罪。只是,這地方有些冷。」她從金陵出發時,金陵氣溫確實很冷了,這一路越往北行走,天氣越冷,所幸她帶得衣物夠多,車子裡又有炭火,還沒有被凍到。但總歸不大方便。
「外頭冷,快進去吧。」
錦繡畢恭畢敬,「有勞王爺親自迎接,錦繡受寵苦驚。」然後悄悄地往旁邊挪了兩步,與他隔了點安全距離。
她的動作生生擊退了趙九凌即將出口的話,頓了一會,這才說:「你本來在金陵好好的,偏因本王才來這邊受苦,應該是本王向你賠罪。」
「王爺哪兒話,錦繡雖為女子,可能為朝廷效力,亦是錦繡的榮幸。」錦繡可沒望這男人當初是如何整她的,不敢忘形,畢恭畢敬地以用萬金油應付。
趙九凌也不再堅持,一道進了總督衙門,又與諸位大小官員施禮,總督衙門裡辦差的大小官員原想趁此機會好生與錦繡套近乎,還準備去本地最大酒樓辦上幾桌席筵,準備給錦繡接風洗塵,卻被趙九凌大後一揮給阻止了,「錦繡是女子,雖說如今是官身,可總歸男女有別,你們可別誤了她的名聲。」
一群官員馬上退了出去。
大廳裡只剩下趙九凌和錦繡,以及錦繡帶來的四名侍女,齊玄英等人也被安排去別的地方去了。
「……咳咳……錦繡,這一路上辛苦了。」
朱棒槌唇角抽搐,暗想,我的主子怎麼這麼反常?他這話已經說了不下三次了。
錦繡奇怪地望了他,「有勞王爺關懷。」在心裡卻想著,這人還戰神呢?戰神就這麼點外交本領?
趙九凌再一次輕咳一聲,「金陵離這兒路途遙遠,你肯定也乏了吧?」
朱棒槌再也忍不住,輕咳兩聲。趙九凌也知道他今天的表現很失往日的水準,俊臉微紅,他摸了摸鼻子,又說:「你肯定也累了……那本王帶你下去歇著。」頓了下,又一臉邀功似地說著,「我把你安排在總督府,這兒安全,又方便,拔給你的那間院子也是不錯的,呃……我先帶你過去瞧瞧,若有不滿意的只管與我說。」
錦繡起身,「多謝王爺費心,只是王爺日理萬機,如何把寶貴時間浪費在小女子身上?就不勞煩王爺尊駕,王爺差個下人領路就成了。」
趙九凌連忙道:「不礙事,今兒個也沒什麼事,走吧,本王帶你過去。」
錦繡連忙擺手,「王爺折煞錦繡了。錦繡身份低微,如何敢勞駕王爺,還請王爺收回成命。」
朱棒槌也覺得王爺今天表現太失水準了,並且也太趕了,太失王爺本色了,於是小聲勸道:「王爺,王姑娘說得對,這兒有高總管和廖嬤嬤就成了。」
趙九凌心裡一沉,不甘不願地對房廖嬤嬤道:「好生服侍……王姑娘。」
「王爺請放心,奴婢省得。」廖嬤嬤冷眼旁觀了許久,越發豎定了信心。這位從金陵遠道而來的女大夫,一定得好生討好。
錦繡朝趙九凌福了身子,緩緩退下。
大廳裡有爐子,以及燒有地龍,倒也不冷,只是出了廳子,往後院走去,被冷空氣一吹,全身打了寒顫,廖嬤嬤趕緊拿了一件大紅色兔毛邊的氅子披在她身上,嘴裡說道:「姑娘,這邊氣候冷,可比不得南方,以後出門可要帶上氅子。」
錦繡點頭:「有勞媽媽提醒。」
北方的建築與南方不大一樣,因冬季寒冷,故兩宅內院南北狹長,以取陽光。牆體較厚,可以保溫御寒。當地雨量稀少,故次要房屋僅用仰瓦鋪設,省去蓋瓦,大門在東南的佈局,大門一間設在東南角,正面五間上房,皆美輪美煥,東西廂房及倒座各為二間,正屋、兩廂和倒座之間廊子聯結。正屋樑上有單色勾繪的密錦紋團科紋飾,看起來大氣質樸,比不上南方的精美以及雕樑畫棟,但卻有種樸素大方的美感。
------題外話------
大家都說錦繡去山西速度太慢,沒有救人如救命的自覺。其實,古代交通不發達,錦繡就算插上翅膀都不能立馬飛到戰場上。再則,在趙九凌這種上位者眼裡,普通士兵的性命自然沒有那麼貴重了。古代有品秩有醫術的軍醫都是只給武將看病的。普通士兵的死活也只有普通軍醫們管。最後,邊關也並非天天都有戰爭的。如果真天天發生戰爭,那還了得。錦繡去宣府的目的,就是提高軍醫的醫術,改善軍中的醫療條件。提高治活率。也並非一蹴而就的。
不知我這樣的解釋合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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