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看著何天剛,說:「這位大人便是何總兵?」
何天剛連忙稱是,「讓王姑娘受驚了。是本官治下不嚴,本官在此向姑娘賠罪。」
錦繡冷冷一笑:「總兵大人說笑了。污陷民女為馬賊,不讓民女進城的不就是總兵大人您嗎?」
何天剛怔住,「姑娘,你這話是何意?」
錦玉則輪瞪了雙眼,趙九凌也瞇起了雙眸。
錦繡冷笑一聲:「今日當著王爺的面兒,總兵大人可得給我解釋清楚。民女進城的時候,那些守城的可是口口聲聲說奉了總兵大人的命,不讓民女進城來著。他們還說民女是馬賊呢。何大人,可否給個解釋?」
何天剛一臉氣怒,斥道:「一派胡言。」
……
金陵城內,一幢華麗的院落裡,這時候本該夜深人靜歇下夢周公,但床上的主人卻被人吵了起來,好夢正酣被吵醒,床上主人極為不快,冷聲道:「你最好有要緊的事,否則自去外頭領板子吧。」
婆子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氣,連忙道:「姑娘,剛才青丫遞來消息,何總兵已經領著人出城去找王錦繡了。」
「哦?王錦繡區區一介平民,也值得他如此大動干戈?」嬌媚的嗓聲帶著不可置信,「不是說連鍾閣老都碰了釘子嗎?」
「唉喲我的姑娘呀,你有所不知呀。王錦玉那小畜生不知找了哪路神仙,半夜裡也有本事敲開總兵府衙,還能讓何天剛出城找尋。」
「還有這等事?」女子語氣不再平穩,「可打聽到那人是誰嗎?」
「不大清楚。」
一陣沉默過後,女子又恢復了鎮定,輕輕一笑:「那種時候再出城,那王錦繡就算不被馬賊掠去,至少也是生生凍死在城外了。也罷,就讓他們出城找尋吧。」
「可話是這麼說沒錯,這萬一事情穿幫了可要怎麼辦?」
「怕什麼?我可是用的總兵府大小姐的名義去傳話,要查也查不到咱們身上。」
婆子點頭:「那倒也是,姑娘才來金陵沒多久,好些人都還不認識姑娘您呢。就算那什麼把總全部吐實了,也只能讓人懷疑何大小姐幹的事兒,再怎麼也懷疑不到姑娘您身上。」
耳邊又隱隱聽到隱隱的呻吟聲,女子問,「都這個時辰了,母親的肚子還在疼嗎?」
「可不是,據先前劉大夫就診斷過,夫人這病大概是腸癰。可惜劉子雲死了,如今放眼整座金陵,就再也找不到像劉子雲那樣的醫術了。」
少女恨恨地罵道:「那該死的朱子權,就那麼平白無故殺了劉大夫,這筆賬,我遲早要找他算賬。」
「姑娘慎言,據說那人身份不一般呀。」
少女冷笑:「那又如何?他再如何的厲害,大得過我未婚夫?」
婆子笑了起來,「小姐說得是,未來姑爺可是今上的小舅子,家裡還出了個深受皇寵的靜妃娘娘,親家老爺又是兩廣總督,那姓朱的再如何的厲害,也大不過親家老爺和姑爺去。」
「好了,高帽子就不必戴了,我要睡了。記得派人好生照看母親去。」她明年就要嫁人了,在這之前,嫡母一定得好好地活著才成。
……
錦繡藥鋪裡,燈火通明,爐火燒得旺盛,官兵們都已各自散去,屋子裡只餘下趙九凌以及他的一干侍衛以及何總兵與他的一干親信。
眾人圍在火爐子邊,神色一陣疑重。
那把總江小洋從被窩裡被人扭了來,連外裳鞋子都沒穿,此刻正跪倒在地上,雖說旁邊有火爐,但仍是凍得瑟瑟發抖著。
何天剛臉色鐵青著對錦繡解釋道:「天地良心,小女與王大無無怨無仇,如何會做出這等事來?更何況,拙荊身子不適,小女原本打算請蔣大夫過去,後來聽說錦繡藥鋪出了些事,蔣大夫不方便前來,這才另請了大夫。而那大夫醫術淺薄,拙荊吃了兩貼藥仍是沒有好轉,反而熬得凶了。小女還誇獎王大夫的醫術呢,更何況,本官對小女提起王大夫的事兒,小女還唏噓不已,還要我明日裡領兵出城去瞧瞧,若真是小女干的,她如何會說這番話?」
錦玉冷笑一聲:「何大人此話差矣。這個狗才說得板上釘釘,就是何大小姐指使他幹的。就算何大人有千張嘴,也抵不過這如山鐵證。」
江小洋連忙道:「大人,小的冤枉呀,那人自稱是總兵府的大小姐,還特意拿了令牌給小的瞧,小的便信以為真,誰知那人會是假冒的呢?她還給了小的一綻銀子,說要小的打酒喝呢。大人,您一定要相信小的呀,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無辜老百姓拒之城外的道理呀?」
何天剛氣得臉色發青,當著楚王的面,他也不好辯駁,最後只得命令把大小姐叫來,當面對質。
趙九凌擺擺手,「罷了,天寒地凍的,何必折騰人呢?錦繡已經救回來了,所幸沒有造成更大的遺憾,不幸中的大幸。何大小姐金枝玉葉,尊貴著呢,也別去質問她了。本王相信不會是她做的。」
錦玉臉色難看,忿忿不平。錦繡卻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錦繡開口,「是呀,我與何大小姐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她何苦來整我?就算她要整我,也不至於把自己給陷進去,還那般明張目膽地說自己是總兵府的,這萬一真的查出來,她又豈能摘得乾淨?所以,我想,這有可能是一場嫁禍離間之計。」
也不是錦繡真心要為何秀麗開脫,而是根據她自己本人來推斷,何秀麗再笨也不可能明張目膽打著總兵府的旗號去城門處下達那樣的命令,尤其馬車上還掛著總兵府的招牌,這實在太打眼了。就算她仗著總兵府的威勢,但也不至於這般明張目膽,偷吃也不擦嘴。
當然,就算是何秀麗干的,她也要說兩句場面話才成。至於真相,就要看這些上位者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何天剛聽錦繡這般為自己女兒開脫,也連連點頭,說他的女兒雖然驕縱任性,但這樣的事卻絕不會做的,尤其今天天氣寒冷,何夫人生了病,她一直都在屋子裡侍候的。總兵府離城門還遠著呢,她這般出府,可是非常打眼的。
「何大人,話也不能這麼說,就算車子裡的不是何大小姐,為何不考慮何府丫頭呢?要知道,此人也證實了,他只知道人是總兵府的,但車子裡的人卻沒有看清楚。何大小姐就算不出府,同樣也能把這事辦成。」錦玉說。
何天剛大怒,拍岸而起,「豎子信口雌黃,我女兒大家閨秀,又豈能做那下作之事?在沒足夠的證據之前,休要胡亂冤枉我閨女。」
錦玉毫不畏懼,「冤不冤枉何大人心中有數,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可不是聲音大就能決定的。」
「你……」
趙九凌擺擺手,低喝:「夠了,不要再吵了。本王也覺得錦繡說得在理,若真是何小姐干的,她肯定不會明張目膽打著自家的旗號。這事兒,定是其他人行的離間嫁禍之計。錦繡,你好生想想,最近可有得罪過什麼人?所以特意來離間你們的,或是你最近與哪些人結了仇?」
錦繡仔細想了想,說:「還真沒有,除了顧夫人,就是那個被楊家休了的林氏。」
趙九凌沉吟半晌,「顧夫人已被顧炎送去回了陝西老家,想必不會是她。至於那個楊林氏,棒槌,你去查一下那楊林氏。」然後又對何天剛道:「今兒還真多虧了何大人,何大人愛民如子,一心為老百姓著想,本王佩服。只是何大人,這金陵可是你管轄的,在你治下出了這種凶殘成性的馬賊,何大人身為總兵,難道就不能想想辦法,還老百姓一個安寧?」
何天剛心裡苦笑,他就知道,趙九凌會來這麼一出,但面上卻露出慚愧的神情,並表示不日便下死力清掃匪賊,還老百姓一個安寧的環境。
……
何天剛走後,錦玉仍是一臉的忿恨,趙九凌笑了笑道:「行了,別埋怨了,這事兒就算是何小姐參與其中,也不能拿她怎樣,還不如賣個人情給何家。錦繡,想必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錦繡點頭,「九爺高見。」
錦玉張大了嘴,悶悶地嚷嚷道:「還真沒天理了。」
錦繡正色道:「錦玉,事情還未弄清楚之前,最好管好你這張嘴。我不是已經平安無事了嗎?」
「可是我是真的擔心死了,姐,你可知道,那種叫天不應叫地無門是什麼感覺呀,也幸好有九爺在……」他看了趙九凌一眼,聲音低了下去,這個男人,他也是恨的,但如今,他卻救了他姐姐。
錦繡一臉誠摯地再一次對趙九凌道謝,「是呀,還真多虧了九爺。」
趙九凌說:「別謝來謝去了,只是舉手之勞罷了。我救你還不是救我自己嗎?還有九個身受重傷的侍衛在你這躺著呢,能不救你嗎?」
錦繡笑道:「我說過,救他們是我的職責所在,沒必要言謝。而九爺您伸出的援手卻是最彌足珍貴的。」
趙九凌卻似笑非笑地望著錦玉,「這世上,就我一人還興以德抱怨,是不?王錦玉!」
錦玉面色一紅,卻裝起糊塗來:「九爺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
趙九凌皮笑肉不笑地道:「需要我給你解釋嗎?」
錦玉連忙搖頭,「不了不了,九爺您辛苦了一整個晚了,應該也累了,這時候應該早些回去歇著了。明日我再親自登門道謝,感謝九爺施以援手。」
以往就像刺頭一般的小傢伙,這會子卻難得地低下頭來。趙九凌冷哼一聲,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上回還多虧了王姑娘施以妙手回春之術,救活了我的屬下。這回倒也是禮尚往來罷了。」
「九爺知恩不忘報,小的佩服。」錦玉拍著馬屁。
趙九凌卻話鋒一轉,「王姑娘醫術那是沒話說,連底下的人都能以一擋十。」他對錦繡以及一干屬下們道:「連一個打雜的小丫頭都有這樣的本事,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錦玉先是心虛,然後又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九爺,您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吧,拐彎抹角有什麼意思?」
「好,那我就直說了。你既然敢讓小丫頭故意整我,還有膽色跑來找我求救,當真吃定了我不會拒絕不成?」
錦繡也是一陣愕然,面容訕訕的,原本他們姐弟的把戲這麼快就被揭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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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雙更,晚上還有一更。親們莫走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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