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就是因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過河拆橋恩報仇報」皇家中人,所以才裝作不知道他的身份,並且每回見了他都是冷淡以對。
是他誤會了她對自己的冷漠,她是怕惹上他沒好果子吃,而不是真的拿架子。
他一直覺得身為皇家中人是件驕傲的事,可以任打任殺,任取任求,如今從她嘴裡說出的那番話,還真是件濃濃的諷刺。
皇家中人最拿手的本領就是過河拆橋,他早已見怪不怪,皇家中人還愛免死狗烹,甚至視人命為草芥,他從來都覺理所當然。
但,在聽了錦繡那番話後,他只覺心虛,汗顏,還有深深的打擊與失落。
她的諷誚擊敗了他的沾沾自喜與自以為是,她那深見骨髓的分析,擊破了他的驕傲與尊嚴。
昨晚她的恭敬與感激涕零,就像一把諷刺的劍,直刺他心窩,讓他坐立難安。
她的恭敬她的感激全是假的……
該死,全是假的。
捏著杯子的手不自覺地使力,結實的楚窯瓷杯被捏得粉碎,破碎的瓷器刺進肉裡猶不自知。
「九爺,您受傷了。」耳邊響來一句聒噪的驚呼,他很是煩悶從喉嚨裡擠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滾。」
「九爺……」
「滾,給我滾。統統滾,滾出去。」憤怒而絕望的吼叫,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巨大聲響,屋子裡能砸的全被砸得稀爛,但那個暴怒的身影卻越發焦躁。
朱棒槌抱著鼠躥的同時,心裡越發恐懼,九爺這是怎麼了?從王錦繡那回來就變成這副模樣了。究竟是受了什麼樣的打擊,才會變得如此?
趙九凌如同受傷的野蓋般,把屋子裡能砸的全給砸了,砸不爛的堅硬的梨木做的太師椅也讓他發狠地扔了出來,從來沒有見過主子發過如此巨大的脾氣,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紛紛抖著聲音問朱棒槌,「九爺這是怎麼了?」
朱棒槌哭喪著臉,「我也不清楚呀,出去的時候都還好好的。」當然,他心裡也是知道了一星半點的,估計是九爺去看望王錦繡時,或許又發生了什麼事,這才惹得九爺如此生氣。
只是,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才使得九爺生如此大的氣?
印像中,九爺可不是那種輕易發脾氣的人呀。
他跟在九爺身邊十五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九爺,就好像,被人剿了祖墳似的。
不對,比剿了祖墳還要激烈。
還是不對,應該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對,就是委屈。
咳咳,這話說得……千萬打住,九爺是天皇貴胄,誰敢不要命地敢如此惹他?還給他委屈受?可能嗎?至於嗎?
九爺應該是在王錦繡那,是聽到了什麼,或是看了什麼,這才發如此大的火。
過了好一陣子,裡頭沒什麼聲響了,但朱棒槌等人更是擔心不已,他低聲道:「快去請個大夫,九爺說不定受傷了。」
剛才,他可是親眼看到九爺把杯子捏碎了的。碎片刺進肉裡,肯定得包紮呀。
一室的凌亂,被砸得慘不忍睹,趙九凌砸得累了,抓起一個矮墩子坐了下來,茫然地望著眼前一狼藉,內心如火一樣燒著……
她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卻一直裝作不知道。
可憐他還一直期待著有一天讓她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後的悔恨滔天的表情。
而他所期待的卻給了他一記悶拳,打是他毫無招架之力,除了難堪,還是難堪。
她知道是他幹的好事,是他故意找她的茬,聖手劉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她不但知道他的身份,還知道他是惹不得的。
真是可笑……昨晚在她感恩戴德的感激聲中,還一度的沾沾自喜,如今,他才陡然知道,自己在她眼裡,簡直就是個跳樑小丑。
他自以為是的天衣無縫的計劃,在人家眼裡,根本就經不起推敲,可憐他還沾沾自喜地認為沒有被發現。
她不是性子冷淡,也不是故作高傲,而是打從心裡畏懼他,討厭他,痛恨他,不屑他……
她對他的恭敬,她對他的感激涕零也是裝的……全是裝的。
她其實是怕他的,現在又多了個恨,還多了份不屑。
她怕他會在揭穿陰謀後惱羞成怒殺她,所以委屈求全指鹿為馬,只是不想引來殺身之禍,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他是那樣的人嗎?
而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在她眼裡,卻是個可笑可悲的跳樑小丑。
他天皇貴胄的尊貴身份,卻是她打從心裡排斥並不屑的。
她說他忘恩負義,過河拆橋,還用陰毒二字形容他。
她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這樣說他……
他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只是想看她對他低聲下氣而已,怎麼就變成陰狠毒辣還忘恩負義了?
他好想殺人,好想不顧一切把她捏死,或是跳下去質問她,她怎麼可以信口雌黃污蔑他,把他說得那樣不堪。
他只不過,只不過想給她點教訓罷了,根本沒想過要拿她怎樣,她怎麼能斷章取義認為他是卑劣無恥之人。
該死的王錦繡,她太可恨了,真的太可恨了。
他真的好想掐死她,這個可惡的臭丫頭。
腦海裡又回憶起那丫頭梨花帶淚地無助哭泣,「這劉子雲太過分了,如此明張目膽陷害於我,被揭穿了真面目還如此猖獗,不就是瞧著有九您撐腰?九爺,請替小女子作主。」
「……九爺,這種人渣敗類,不但蒙蔽你,還想借您的手整我,九爺,您可不能上他的當……」
聖手劉冷笑道:「你以為他就是好人?他明明就沒有病……」
錦繡卻衝他怒喝道:「你閉嘴,到了這種時候還挑拔離間,九爺,這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九爺一定要替小女子作主。」
「九爺您英文神武,一雙火眼金睛讓那劉子雲的陰謀詭計無處可循。多謝九爺還我清白。」錦繡對他磕頭道。
「還是上點藥吧,女孩子若是破了相可就難看了。」
「多謝九爺關心,小女子皮粗肉厚,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九爺客氣了,您能還錦繡一個清白,錦繡已是萬分感激了。如何還怪罪您?感激您都來不及了。」
「都是那個楚氏藥館的劉子雲,他因為嫉妒我,就故意在九爺的藥方里換了一味藥,以至於九爺吃了肚子痛,九爺以為是我的藥有問題,這才把我抓來問個清楚……所幸,誤會已經澄清了,一切都是那聖手劉幹得好事。」
畫面倏轉……
「這人我們是真的惹不起,連躲都躲不起,所以咱們只能忍。以後見了他,還要擺出感激涕零的神色。」
「知道又怎樣?當時你肯定不知道我心裡有多害怕。若是當真揭穿了他的陰謀,你認為他會放過咱們?」
「因為他是楚王,天家人物。過河拆橋恩將仇報這種缺德事兒,只有天家人物才會幹,並且還幹得理直氣壯。」錦繡拍了拍錦玉呆住的臉,「別吃驚了,聽姐姐的勸,日後再見了此人,一定要繞著道走。」
該死,該死,她在他面前的低聲下氣全是裝的,她的感激涕零也全是裝的,他在她心目中,就是個恩將仇報還陰險無恥之徒,
她人前人後截然相反的態度,擊破了他的自以為是和沾沾自喜,如同被剝了衣裳**裸地出現在人前那種難堪與羞愧。被人誤會的滋味不好受,有苦說不出的感覺真是難受……更讓他抓狂的是,他接下來,還要以何種面目出現在她面前?
他敢肯定,下回在面對他時,她肯定是滿面堆笑,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但他知道那全是假相……
外頭傳來一陣陣腳步聲,是朱棒槌進來了,身後還領著一個大夫,「九爺,您手上流了好多血,還是讓大夫瞧瞧吧。」
「滾!」九爺抬起血紅的雙眸,一聲嘶啞厲喝。
「九爺,您再是生氣,可千萬得保重自己呀。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的要如何向皇上交代呀?」
「我說滾,給我滾。」他抄起地上的杌子就朝他扔了過去。
朱棒槌俐落地躲了過去,一把跪倒在雜亂的地上,哭求道:「九爺……」
「我叫你滾。」趙九凌氣得雙目血紅,猛地起身,忽然腦袋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暈眩感,使得他的身子晃了晃。朱棒槌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把他扶住,趙九凌想推開他,耐何身子使不出勁來,全身軟綿綿的,雙眼一黑,就那樣陷入黑暗中。
這下子,不止朱棒槌嚇死,所有侍衛全都嚇了個半死,自家主子發了一通無名怒火就這樣暈過去,這還了得,該不會怒火攻了心吧?這可要怎麼辦才好?
所幸請來的大夫及時派上了用場,一通檢查後,確實是怒火攻心所致,再來趙九凌左手腕全是鮮血,又發了一通滔天怒火,又沒能及時包紮,血流得多了,想當然會引發暈眩。瞧瞧這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殷紅的鮮血到處都濺得是。
處理了傷口,大夫又開了兩副洩火清肝的藥後,交代了幾句便走了。
這邊朱棒槌等人徹夜睡不著覺,謹陽侯爺顧炎本人也是徹夜的睡不著覺。
在翻了無數回身,歎了無數遍氣,顧夫人總算忍不住,嗔道:「侯爺若真為臨兒的事擔心,還不如拿出你做父親的威嚴。您也知道,臨兒一向畏懼你這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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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雜事較多,實在沒時間碼字,庶女可能會再等等,不過我已在加班加點地趕了。
這兩天電腦中了病毒,速度慢,反應也慢,寬帶也不穩定,崩潰中……也不知是我記性不好,還是日期沒有記准,31號和1號居然弄成單更了。向大家說聲抱歉,
關於情節的推敲,恕我賣關子,寧死也不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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