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冷笑,她就知道,這姓顧的不安好心,現在總算露出真面目了,先是搞臭了她的名聲,讓她嫁不出去,到時候便只能任他搓圓捏扁了。
「趙夫人和明珠姐姐如此為錦繡思慮周詳,錦繡也想說一句真心話,當年爹爹在世的時候,便與錦繡說過女兒家的婚事定是要父母之命媒約之言,還一再的告誡過錦繡,女子當自持持重,不能學外頭那些沒個眉高眼低的戲子,把男女之事放在嘴上,那樣的話,會惹人恥笑的。今日當著趙夫人的面,錦繡已然是說了不該說的了,還請趙夫人不要再問了,錦繡現在只想把弟弟養育成人,其它的走哪裡算哪兒吧。」
「那你和顧世子……又是怎麼一回事?」趙明珠疑惑地問。
錦繡這話暗地裡是把眼前這個明珠小姐給繞進去的罵了,可是,就在她抬眼仔細的瞧這娘倆的,卻發現這兩個人根本什麼也沒聽明白,這讓錦繡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憋悶,看來,這對母女只是個棒槌。
於是,錦繡清清喉嚨,一臉迷惑,「這與顧世子又有何關?人家堂堂侯府世子,一向眼高於頂。錦繡不過運氣好,承蒙顧世子瞧得起,一路接了過來替顧侯爺看病。顧侯爺福大命大,傷勢已經好轉,顧世子一個高興,便給了些賞賜,我和齊大夫那兒都有,難不成,趙姑娘覺得,還能有別的不成?」
趙明珠滯住,與趙夫人對望一眼,不知該如何接下話去。
錦繡又笑著道:「昨兒個顧世子確實送了好些金銀首飾過來,他們這些權貴世家,總愛拿這些金銀頭面的做賞賜,我也習慣了。可我瞧了那些都是僭越之物,再來又在守孝期間,如何敢要,今兒早上,已讓采月如數退了回去。」
趙氏母女愕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也篤不定錦繡說得是真是假,趙夫人笑了笑道:「當真如此麼?唉呀呀,真瞧不出來,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卻是如此的穩重,可真是難得。明珠,你瞧瞧,你瞧瞧,你還比人家王姑娘大呢,王姑娘卻比你還懂事。知道什麼東西該要,什麼東西不該要,你可得多學著點。」
趙明珠不以為然,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略略抬高優美的下巴,近乎挑剔地打量錦繡。這人雖然長得還不錯,但,她堂堂知縣知金的身份,與一個低賤的老百姓相比較,傳揚出去,也太沒面子了。
趙氏母女總算走了後,錦繡揉揉自己的臉,在心裡歎氣,與這些官太太們打交道,可真是累呀。
想著顧東臨那混人的作為,又氣不打一處來,幸好這是太湖,離金陵有數百公里遠,若是在金陵,他來這麼一招,她的名聲就給全毀了。她拋頭露面開堂坐診已經受人病詬了,偏這人還大膽到公然送首飾給她……越想越氣忿,錦繡發誓,這傢伙真要敢亂來,她就一針刺死他。
……
謹陽侯顧炎節制江浙兩地軍務,官拜從一品,又是世襲侯爵位,這回征討太湖水寇,眼看勝利在望,卻不料悍匪居然不顧身家性命,如同瘋虎般玩命。顧炎身邊鐵衛親兵不少,卻也無法抵擋兩百悍匪圍攻,所幸鐵衛忠心,誓死保護顧炎拚死衝出包圍,雖撿得一條性命,卻也受傷頗重,情況危急,回到知縣衙門請大夫也耽擱了些時辰,再來去請大夫的人又脾氣暴烈了些,以至於那被抓來的可憐的大夫嚇破了膽,在給顧炎療傷時一時馬虎,傷口沒能清理乾淨,以至於感染化濃引發嚴重暈迷。
說起來,這顧炎的傷勢也並不嚴重,有齊大夫足夠矣。而那名盧侍衛,以過幾日的針灸,腦部血塊散去,聽說那盧板牙也漸漸能看到些許模糊影子,心下鬆了口氣,也暗暗配服齊大夫,不愧為金陵名醫,確實有幾下子。
錦繡覺得,再繼續呆在這兒,也沒那個必要了。第二日清晨,錦繡吃了早飯便準備去找顧東臨,偏偏在經過花園一角時,看到一襲桃紅妝花遍繡花地藍褙子的趙明珠正攔著顧東臨說著什麼,隔得較遠,錦繡不大看得清楚,但趙明珠打什麼主意,錦繡還是知道一二,心裡暗笑,不動聲色地轉身離去。
偏偏,顧東臨眼睛生得就是尖,就那麼一晃,便瞧到了錦繡的身影,連忙撇下趙明珠,衝著錦繡的背影叫道:「錦繡?」他蹬蹬地奔了過來,「這麼一早,你要去哪?」
「本來是想叫采月的。」錦繡發現跟上來的趙明珠正不滿地瞪著自己,淡淡地道:「看到你正與趙小姐說著私密話,也不好打擾,便打算折回去的。」
顧東臨急急地解釋道:「我原本是要去爹爹那兒,意外碰上了趙小姐,也只說了幾句話而已。對了,你找齊大夫有事嗎?」
趙明珠臉色有些難看,忍不住道:「世子……」
顧東臨卻不耐煩地道:「趙姑娘,你不是要給令祖采露水泡茶嗎?就趕緊去吧,再是耽擱下去,露珠都沒了。」
趙明珠跺腳,又甜甜地笑道:「沒事的,今兒採不到明日再采……」
顧東臨看都沒看她,只瞅著錦繡道:「你找采月做什麼?」
「肚子有點兒餓,想讓采月幫我弄點兒吃食。」
顧東臨面色一變,「我不是交代了趙夫人好要好生照顧你麼?這麼一大清早了,居然還沒有送早膳到你屋裡?」
錦繡連忙道:「世子多心了,早飯已經吃過了,只是我不大吃得下,所以想著差了采月去外頭給我買些點心回來。不過采月卻不知哪去了,所以……」
顧東臨臉色越發難看,瞪了趙明珠一眼,「剛才我還瞧到采月,說是奉你的命令去外頭給她買針錢。趙姑娘,我記得采月是服侍錦繡的吧,怎麼又給聽起你的差喚來了?」
趙明珠一時無措,吱唔著解釋,「府裡人手不夠使喚,所以,我,我這才叫了采月替我跑個腿。采月原本就是我母親的丫環,難道我不該指指她?」說到最後,趙明珠又理直氣壯來,瞟了錦繡一眼,「采月是我府裡的下人,又是簽了賣身契的,當然要聽我這個主子的吩咐,這有什麼不對嗎?」
顧東臨冷笑一聲,正待說話,錦繡已笑吟吟地道:「趙姑娘說得極是。采月是貴府的下人,當然得聽貴府的使喚。顧世子,令尊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也該起程回金陵了。不知世子有何安排?」
她雖然只是平凡老百姓,趙夫人是沒有義務讓人服侍她,但既然受了謹陽侯的委託,趙夫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如今卻來這麼一出,可就是打謹陽侯的臉了。就算錦繡不發作,依顧東臨的性子也會發作出來。不過,她想的是反正就要離開太湖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若是慫恿著成東臨替她出這個頭,這趙氏母女估計還會把氣撒在她身上,得不償失,也沒那個必要。
顧東臨瞪了趙明珠一眼,對錦繡陪笑道:「這個不急,等會子我與爹爹商量再作打算。你不是還沒吃飽嗎?想要吃什麼,我差人去外頭給你買回來。」
「謝了。隨便吧,除了不吃酸的外,我不挑食的。」
顧東臨狠狠點頭,錦繡不再說話,轉身就走。顧東臨連忙叫住她,一邊搓著手一邊搔著頭,「你要去哪?」
「回屋裡休息。」
「今日裡天氣還不錯,乾脆,我我帶你去外頭吃好了。」
「不了。」也不瞧他,逕直往外頭走去。
顧東臨想叫住她,可又沒那個膽子,只得在原地跺了腳,心裡貓抓著難受。發現趙明珠還立在原地,世家公子的脾氣冒了出來,惡氣惡氣地道:「看什麼看?再看當心爺挖了你的眼珠子。」
趙明珠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樣的恐嚇,直嚇得面色發白,顧東臨卻不再看她一眼,逕直離去。
……
中午的飯極全是清一色的酸菜,錦繡蹙了眉頭,面色不豫地望向采月。
采月心裡忐忑不安著,忍不住道:「姑娘,我去了廚房,也就只有這些菜了。」聲音越說越小,竟不敢與錦繡的目光相迎。
錦繡心裡輕哼一聲,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越發覺得這趙氏母女還真上不得檯面,就算要排除異已也不是用這種笨辦法吧?真不該如何說她們了。
「算了,撤了吧。」她起身,披上一件半舊的蘋果綠的織金緞寬腰褙子,這衣服穿在身上,嚴重的不合身,前兩天的衣裳都還不錯,今日裡的衣裳便成了這副模樣了,也不知與哪個奴婢那撿來的。不過管他的,反正穿出去也是打趙家千金的臉,她是無所謂啦。
在後院裡晃來晃去,最終又晃到顧炎跟前,顧炎已經能下床走動了,穿著墨藍直綴長袍,身上並無多餘飾紋,但袍擺邊緣的刺繡卻是精美絕論,不由心頭大讚,這才是真正的權貴之家,從不在打眼處顯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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