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存在所謂的心電感應，無論在哪裡，葉曲總是能第一時間感覺到徐景鳴的存在。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
徐景鳴剛一進圖書館，她就有所察覺，無聲地走到身邊的時候，她更是連頭都不用回就能確定是他。
只不過徐景鳴沒有出聲，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才裝作沒有察覺的樣子繼續和方城聊著天。
但是對面一直低頭看書的女生忽然抬起頭，眼神遮遮掩掩地看向身後，讓人頓時做什麼都沒了心情，所以葉曲才不想再和方城繼續鬥嘴下去，被他嘲笑也無所謂。
不過還好，徐景鳴也看不下去方城這麼得意的表情，靜悄悄地聽了半天才終於知道幫她了。
「怎麼這麼慢！」葉曲回過頭不滿地嘟囔。一邊是抱怨他動作慢，一邊是抱怨他來了也不說句話，讓她被方城嘲笑。
徐景鳴「嗯」了一聲，沒有看她，將目光飄向了表情忽然僵在臉上的方城。
也沒有多慢，只不過剛一進門就看見方城在給她講題，於是才乾脆放慢了腳步，免得打擾兩人。
他還沒見過方城這麼認真學習的時候，平時除了考試前幾天，基本沒見他主動碰過書，圖書館對他來說完全是多餘的存在，所以在圖書館遇到正在學習中的方城，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掃了他的興的。
剛才貿然開口，也不過是聽見他說有問題要問而已，絕對不是因為看到葉曲突然接不上話，心裡不舒服。
絕對不是。
微微勾了勾唇，徐景鳴還算和氣地對方城道：「這麼簡單的題就不麻煩你了。」
但是再怎麼和氣，逐客令下的還是很標準的，方城聞言，臉上原本僵住的表情更加僵硬，止不住地肌肉抽搐了一下。
只不過和葉曲說了會兒話，居然這麼著也能吃醋……
無語地扶了扶額頭，方城自覺地起身離去，堅決遠離酸味的源泉。
「哎，學長……」葉曲沒想到徐景鳴會直接趕人，小聲地挽留方城，卻被他背對著揮了揮手，目送著他離去。
這邊匡匡當當一陣凳椅移動的聲音，許多人都看了過來，徐景鳴剛剛還淡笑的表情慢慢冷了下來。
面無表情地在方城的位子上坐下，徐景鳴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還在目送方城的葉曲，冷哼道：「看書！」
「……哦。」葉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古怪，看了他一眼，默然地歎了口氣。
徐景鳴看到之後，不悅地瞇了瞇眼睛。
看到有人欲言又止是最讓人鬧心的事，而看到像葉曲這樣有話就說的人欲言又止，更是讓人鬧心！
臉色一點點板了起來，徐景鳴再次冷哼道：「這麼簡單的題都要去問別人，丟不丟人！」
「不丟！」葉曲理直氣壯地朝他哼了回去。
徐景鳴說話一直都是毫不留情的，心情不好的時候更是，葉曲知道他如此，臉皮便也變厚了許多。
但是被方城打擊的都夠厲害了，結果他不但不安慰，還要再打擊一下，臉皮再厚也是有限度的，葉曲扁了扁嘴，怨念十足地看著徐景鳴扮可憐：「誰讓你太慢了，你不在我都沒有思考的動力，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出來。」
「那這麼說是我的錯了？」徐景鳴斜眼看她，慢吞吞地翻譯她的意思。
葉曲雖然總說自己這裡不會那裡不懂，但是他要看看的時候她又說不用，每次都是咬著筆頭自己思考，還不曾問過他問題。所以他和她一起自習，純粹只是陪著她一起打發無聊的時間而已。
陪她看書是打發時間，他慢去慢回同樣是打發時間，他以為兩者一樣，所以也沒想著要趕時間。
只是他沒想到，就離開這麼一會兒功夫，葉曲身邊就坐了另一個人。
雖然那個人是方城，但正因為是方城，好像才更加讓人擔心一點。
一想到方城在他的位子上說了他應該說的話做了他該做的事，徐景鳴心裡就一陣不舒服，說出來的話不自覺帶了些微的諷刺。
葉曲一噎，被他的話還有話裡的意味堵的無言以對。
她自己心緒不穩沒有靜下心來看書，當然怪不得別人。
但是她這麼說，不過是想讓他安慰自己而已，哪裡用得著那麼較真！
心裡略微有些悶悶不樂，葉曲賭氣地瞪了徐景鳴一眼，不講理道：「就怪你！都是你的錯！」
在身後卻不發出任何聲音，明明一出聲就能讓方城閉嘴，卻偏偏要默不作聲看著方城得意洋洋地嘲笑自己，莫名其妙吃飛醋，毫不留情地打擊她，連她的撒嬌都聽不出來……應該沒有比徐景鳴更讓人生氣的人了吧？
所以，不怪他怪誰！
女生對付男生最大的殺手鑭就是無理取鬧，葉曲最近將這一招使得無比順手，只要每次說不過徐景鳴，便不再跟他講理。
朝他輕哼了一聲，葉曲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起身：「我走了。」
徐景鳴動了動嘴，知道自己有理也能變成無理，於是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來。
動作太不輕柔，葉曲腳崴了一下，下意識扶了扶桌子，於是手一鬆懷裡的書「嘩啦」全掉到了地上，葉曲也差一點
坐到地上。
接二連三的動靜總是傳來，時不時有人會抬頭打量兩人，這麼大的動靜，當然更是有許多人看了過來。
葉曲臉白了一瞬又紅了一下，然後又是慢慢變白，咬著唇看徐景鳴。
徐景鳴皺了皺眉，慢慢放開了她的手，葉曲很快蹲下身撿書。
沒有幾本書，都不用徐景鳴幫忙，葉曲三兩下就撿了起來，站起身的時候背對著人群，顯然是對剛才的狀況感到很不好意思。
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走，葉曲站在原地等徐景鳴，和他一起出了圖書館。
「我回宿舍了。」剛一走出眾人的視線，葉曲就對徐景鳴道。
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樂，但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是生氣了。
抿了抿唇，徐景鳴看著腕上的時間問她：「快到晚飯了，吃完飯再回去？」
「不用了。」葉曲搖了搖頭，表情依舊是淡淡的，甚至連話都沒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我剛剛是無意的。」徐景鳴歎了口氣，再次拉住她的手腕。只不過這一次動作輕緩了許多，除了攔住葉曲，沒有別的多餘的力道。
「我知道。」葉曲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看他，輕輕一扭手腕就從他的手裡脫離開了。
她每次要離開的時候，徐景鳴都會抓著她的手腕讓她停下來，有時候太急了，她也會站不穩。
只不過這樣差點摔倒的情況是第一次。
「我沒有怪你。」葉曲笑了笑，甚至還很善解人意地替他解釋，「你不過是想讓我留下來。」
「嗯，」徐景鳴點了點頭，唇角揚起了一抹弧度，「既然知道，那就別生氣了，去吃飯吧。」
「不用。」葉曲還是拒絕。
她不是那種因為生氣就不吃飯的人，而且，現在真的不想吃。
她不想生氣，但是控制不住。
即便理解他，即便能控制住不生氣，即便有辦法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保持淡定，她也沒辦法不對他鬧脾氣。
現在，她不是無理取鬧，所以更加控制不住想大鬧一場。
「徐景鳴，」葉曲吸了吸鼻子道，「我們有沒有吵過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