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瞭解林娜的性子,所以葉曲做好了和她煲電話粥的準備,將電腦還給了徐景鳴,盤腿坐在沙發上,邊吃邊聊。
果然如她料想的那樣,林娜又驚又喜又怨又惱,足足花了三十多分鐘來指責她不夠意思不夠朋友居然『搶』走了她的景鳴哥哥而且還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將她瞞到了現在。
葉曲幾次想解釋都被換來她更長久的責怪,只好默默閉了嘴,一邊吃著薯片一邊聽她發牢騷。
也不知道她哪來那麼多話,能將同一個意思用不一樣的方式表達出來!
連她吃薯片都要被她數落幾聲不專心不認真心不在焉無視她!
葉曲只好再唉聲歎氣地放下薯片,專心應付她。
林娜一激動起來,說話不加標點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不加思考,簡直是什麼話都敢問她。
比如問她是怎麼搞定徐景鳴的,跟徐景鳴到哪一步了,徐景鳴對她是不是很冷淡……
再問下去,不知道能說出什麼離譜的話,葉曲急忙喊停:「打住!」
問的這些問題她都不好意思回答下去了。
不就是無意說自己在他家,至於問這麼……這麼深層次的問題嗎?
往自己微微發紅的臉上扇了扇風,暗暗慶幸徐景鳴去了書房看不到她現在的模樣,葉曲不自在地咳了咳,「你能不能問點正常的問題?」
「哪裡不正常了!」林娜理直氣壯地反駁她,「你都住他家裡去了,我還能問什麼!」
「……你故意的是不是!」葉曲默然半天,聽到電話裡隱隱傳來的笑聲,才反應上來她在故意拿自己尋開心。
本來嘛,她就當是出來度假的,也沒多想,直到在路上和吃飯那會兒才覺得有些不妥,但是來都來了,總不能落荒而逃吧。
何況徐景鳴逗她是逗她,但是不曾有過過分的舉動,比她還要注意保持著距離,她倒是擔心個什麼勁!
心裡一陣甜一陣暖,葉曲輕輕笑出了聲,又柔又軟鬧得人心癢癢,林娜聽到之後,打了個哆嗦:「呀,我的雞皮疙瘩掉一地了!」不等她回話,又咯咯笑了兩聲故意取笑她,「不是我故意問你這些,是提醒!提醒知不知道?你說你到底怎麼想的,居然好了幾天就敢跟他住一起,一點都沒有自我保護意識,心眼也太實了!」
打趣的笑聲誇張的厲害,葉曲心裡的歡愉頓時變成了羞惱。
不就是因為一時沒考慮到那麼多,至於這麼損她嗎?
狠狠磨了磨牙,葉曲警告她:「你再說我掛了!」
「掛就掛誰怕你啊!」林娜嘲笑的聲音依然不止,絲毫沒有被她威脅到的意思,甚至還反過來問她,「那我掛了?」
有氣沒處使,葉曲一噎,冷哼一聲就率先掐斷了信號。
沒見過這麼氣死人的死黨!
只是氣歸氣,林娜說的句句在理,雖然明著是在嘲笑她,本意卻是替她著想,葉曲氣著氣著就被她氣笑了。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認識了這麼個朋友,有話不能好好說,非要用這種九曲十八彎的方式提醒她,也不嫌自己繞的慌!
本來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有了林娜的提醒,葉曲忽然變得多心起來,左尋思右思量怎麼都坐不住,總覺得自己這樣打包送上門的表現太過熱情主動,一點都沒有女孩子該有的矜持。
但是這樣的話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問徐景鳴,於是葉曲打完電話就一直悶悶不樂。
徐景鳴以為她是犯困,責令她去睡覺之後便也沒有多問,替她關了門依然是湊合著睡在外面。
比葉曲還要知道保持距離。
葉曲一見,鬱悶的神色更甚,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甚至想著要不要明天一早就回學校來挽回一下她從來就不曾擁有過的矜持。
「砰——」客廳裡傳來冰箱門關閉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在黑漆漆的夜裡異常清晰。
徐景鳴也還沒有睡。
葉曲想出去看看,走到門口想起來自己糾結了一晚上的問題,煩悶地抓了抓頭髮,又抑制著好奇心一步三挪地回到了床上。
只不過是半夜找點東西吃,她也沒必要去看。
找著手機想看看幾點了,在枕頭下摸索了半天都沒找到,葉曲又爬起來摸索床邊的檯燈。
還是沒有。
葉曲愣了愣神,這才想起來手機在客廳裡沒有拿進來。
忍不住心裡的好奇,葉曲藉著取手機的由頭,再次下床開了門。
門外沒有開燈,黑漆漆的夜裡有一個靜坐的身影,葉曲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定了定神,葉曲站在門邊看向坐在一片漆黑中的徐景鳴:「怎麼不開燈?」
徐景鳴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怔怔地樣子像是出神,藉著門內照出去的光線,能看到他面前只剩半瓶的冰水和捏在一起骨節泛白的拳頭。
葉曲心裡一緊,急忙開了燈過去看他:「怎麼了?」
徐景鳴不適應突然的光線,瞳孔狠狠地縮了一下,眼睛卻是一眨也不眨,完全沒有反應,緊緊地抿著唇,神色冷到了極點。
不知道他怎麼了,也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冷意森
森的樣子,比平常的冷漠更讓人難以靠近,葉曲害怕的手腳發涼,抓著他握在一起的拳頭,顫著聲音語無倫次道:「徐景鳴,你……你別嚇我,別這樣,你看看我,我……」
徐景鳴似乎是被她手上的溫度冰到了,手指瑟縮了一下,轉過頭來看她,沒有溫度的眼神讓葉曲發顫的聲音一停,眼淚就流了下來。
徐景鳴一動不動的樣子像是失了魂,眼神也是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怎麼看都看不透。
「怎麼會這樣……」葉曲半跪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地抓著他的手,眼淚瘋狂地滑下來,滴到冰涼的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到底怎麼了……」
「對不起……」徐景鳴忽然喃喃,一把抱住葉曲。
對不起什麼?
葉曲眼淚一滯,正要問他,就聽到徐景鳴在她耳邊不停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脖間有濕濕熱熱的東西滴下來,葉曲渾身一僵,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他哭了???
滾燙的眼淚顆顆分明地滴在她的脖子上,又順著後背滑下,似乎無休無止,葉曲驚訝的忘記了呼吸。
「徐景鳴……」葉曲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了?」
依然沒有回應。
葉曲小心地轉了轉頭,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
眼淚已經停止,渾身冰冷的氣息也消失殆盡,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和安靜沉睡的面容。
微微鬆了口氣,葉曲慢慢扳開徐景鳴的胳膊,將他放在沙發上安置下來。
拿了毛巾先替他將臉上的淚痕擦乾淨,葉曲後怕地坐在旁邊守著他,以防他再次發生意外。
熟睡的人依然不能讓人放心,沒過幾秒,徐景鳴就不安地擰起了眉,抓著葉曲的手也持續地加大力度,緊緊地能捏碎骨頭。
「疼……」葉曲輕聲呼了下痛,就要扳開他的手。
只是還沒有所動作,手裡的力道突然全部撤去,徐景鳴甩開她的手,又將她推遠,緊緊地抓著身上的被子,神色冰冷道:「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葉曲一時不察被推開,胳膊撞在了桌角,一陣發麻,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見徐景鳴低著聲音不停地說對不起。
和剛剛的表情一模一樣,只是閉上了眼睛。
葉曲吸了吸鼻子,眼淚又撲簌簌地滴了下來。
到底是什麼樣的夢,能讓他既害怕失去又能忍心放手,能無情地推開,卻又後悔地一個勁道歉?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一根根扳開他緊抓著被子的手指,握在手裡抓緊,葉曲邊哭邊喊他:「徐景鳴,你醒來好不好,那都是夢,你醒一醒……」